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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e]王后》作者:墨黎初
文案
亚瑟王不可能是个男孩!
旧剑是个什么鬼!
格妮薇尔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她深感坑爹,当即把晚饭通通换成蘑菇。
对了。
有机会的话,去找呆毛王一起愉悦地玩耍吧。
那才是男友力爆表的亚瑟王。
食用提醒
1.二设出没
2.自备墨镜以防止闪瞎
3.我们的口号:搞事!搞事!搞事!
4.我们仍未知道那天所看到的王的性别
5.与我一起对亚瑟王怀揣着爱意的姬友文[综]骑士
内容标签: 综漫 西方名著 奇幻魔幻 骑士与剑
搜索关键字:主角:格妮薇尔·卡米利亚德,阿托利斯·潘德拉贡[旧剑] ┃ 配角:忘记吃药的苦逼脸骑士,吉祥如意的一家四口 ┃ 其它:Fate,FZ,FGO,狗粮,枪呆,剑兰,旧莫,旧剑BG,旧剑x王后,王x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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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类型:衍生-言情-近代现代-动漫
作品风格:爆笑
所属系列:之;旧剑
文章进度:已完成
文章字数:294161字
辉煌的亚瑟王时代
第1章 第一章
第一章
位于极东之地的冬木市,为“神秘”选中之地。
它南面靠山,北侧沿海,东为都市。而在西面距离市中心往西大约有四、五十公里左右的郊外,正坐落着一处茂密的森林。
那里是被誉为御三家之一的爱因兹贝伦家族在冬木市的据点——爱因兹贝伦之森,爱因兹贝伦公馆就秘密隐藏在此地。
如今正值初秋时节,就连夜晚穿梭而过的清风也似乎夹杂着冷冽的气息,为久无人烟的森林内带来了些许寒意。
被不为常人所知的“神秘”所眷顾的人类,在深入森林不久之后便迎来了豁然开朗的视野,深蓝的苍穹广阔而深邃,钟楼塔尖高调的几乎直指云霄。天上的那轮明月清晰可见,将清冷柔软的月辉温吞的撒满在大地上。
然而在这其中,吸引来人所有注意力的却不是那座嚣张的哥特式建筑物,哪怕它设计的再怎样精巧华丽。
散发着生命活力的树木林荫下闪烁着斑驳的光影,月亮穿过云层悄悄探头,居高临下的望向地面上那两抹渺小的身影。
——那是足以汲取他们周身全部光线的存在,既美丽又威严,就连星辰也会忍不住为之驻足。
“果然。”
那道轻柔冰冷的美丽音色,比光与影还要更加迅疾的抵达敌人的耳畔。
“我竟然没有看错。会以这种方式同你再见面也真是没想到啊,阿托利斯。”
在一片寂静中,回应她的唯有铺天盖地的浓厚杀意。
紧绷的空气像是停止了流动,无从缓解,双方剑拔弩张的对峙彰显着一触即发的奇异气氛。
首当其冲的当事人却像是没能感受到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一样,反而露出了愉快又高傲的扭曲笑容,自咽喉深处发出来自深渊的恶意嘲笑。
“……我的王,亚瑟。”
她甚至还有余裕毫不在意的踏入月色,将自己的身影暴露。
斗篷之下的是纤细高贵的少女身姿。
她闪闪发光的笑容温暖依旧,几乎能令人透过她那双微弯成月牙状的湛蓝双眸内看到绚丽而辽阔的天空。
这样容姿端丽的女士恐怕在奉行骑士精神的骑士们看来,没有谁会愿意给予她无言的难堪。然而,现在回应她的只唯有死一般的寂静与沉默。
冰凉的夜风呜咽着穿过丛林,然而空气却像是凝滞着一般与世隔绝,呈现出一片空虚诡谲的场景。
对这样的状况并不觉得如何惊讶。
少女只是略显忧愁的叹出了一口气,平静的神情像是面对着无理取闹的孩童一般温柔而包容。
“也对,既然以如今这样的模样出现在我面前,也就是说您明白的诉说了拒绝交流的意愿,我竟然还奢望您的垂询,真是不可饶恕。……那么,叙旧就到此为止吧,亚瑟王。”
对方专注地“凝视”着说话的女性,苍白的脸庞攀爬上了妖异的红纹,灿金的发丝稍显暗淡,眼部被漆黑的铠甲所覆盖,下颌的弧度是近乎冷酷的平静。
全身散发着狂野气息的英灵有着足以致命的危险战斗力,这位昔日被誉为“常胜之王”的不列颠王,缔造出了超越时代的荣耀,由他自身以及执剑的剑端散发出的那份光辉照耀的又何止是一整个世纪?!
因此,亚瑟王的生前总是会被骑士与臣民致以崇高的礼赞,哪怕结局被迫沾满憎恨与屈辱,也无损于高洁之名。
可是就在此刻,这位周身萦绕着狂乱的痛苦气息的男性,曾经叱咤风云、戎马一生、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尊贵王者,却在此时,对自己生前的妻子释放出了不折不扣的惊人杀气。
是的。少女名为格妮薇尔.卡米利亚德,正是西方传说中亚瑟王的王后。
被宛如盯梢的猎鹰用捕猎的目光锁定住的格妮薇尔神态闲适,毫不慌乱的微微抬了抬下巴,明明是仰视的角度,由她做来却硬生生给人一种她在俯瞰大地的错觉,少女将刻入骨髓内的从容优雅彰显无遗。
这场跨越时间与空间的相遇在此地真实的上演了。
被上天眷顾着,被光环笼罩着,这对曾执掌大不列颠王国最为尊贵的男女,分别以全盛的姿态应召唤现于此世,已是抛弃了共同缔造的荣耀,以死敌的身份站在彼此的对立面。这命运对于在生前就已经结为夫妻的二人看来,不得不说是很可笑的事实。
或许没有人会比格妮薇尔更了解阿托利斯的战斗力,Master的魔力状况也不允许她浪费,目标明确的少女在闯入爱因兹贝伦森林之前便决定速战速决。
——由剑端而起,亮起了漆黑的暗色光芒。
明明是代表着不吉的黑色,却拥有着令人赞叹的瑰丽。
骑士王无动于衷的举起圣剑向着少女进攻,却暂时被随之而来的密集弓箭所形成的箭雨逼退,英灵间的奋力厮杀虽然没能带来剑戟相交的清脆声响,但是战斗的余波仍然致使周遭顷刻间便宛如废墟。
迸发的魔力洪流激荡起几乎能撕裂空气的锋利锐响,地面崩毁,树木断裂,在这里根本听不到鸟雀的鸣啼。
灼热的风之刃划过柔嫩的面颊,毫不留情的划开皮肉,殷红的鲜血立刻争前恐后的自伤口处涌出,濡湿脸颊。在这间不容发的时刻,格妮薇尔闪身避开当头而来的圣剑,动用了自己的概念宝具。随后而来的便是一道由魔力构筑而成的猛烈光芒。它化作疾风毫不留情的横扫一切,这人为形成的风势以势如破竹之势将枝叶卷离,一时间,冰冷的空气中只余下迅疾的风声。
眼瞳似冰,笑容似火。少女柔软的裙摆不受控制的随风鼓动着,连带着地上的光斑越发变化莫测起来。
周遭的景色逐渐化为虚影疾驰而去,取而代之的是蓦然一变的空旷场所,骑士王身形一滞,握住圣剑注入魔力的双手不由得顿了顿。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熟悉的几乎令人落泪,在目之所及之处,有那么一座恢弘壮丽的古堡宫殿,它巍然而又安静的矗立在城邦内,外围则是高低起伏的民居与住所,墙角塌落的尘埃还未被清扫,半圆形的拱门显得格外敦实厚重。
在王城前有一条波光粼粼的美丽城河,河岸青苔绿意斑驳。远处的风景清晰可闻,群山连绵起伏,草地绿意盎然,呈现出一派整洁干净的静谧场所。这是大自然的馈赠,它总会毫不吝啬地给予人们丰收的喜悦。
这是共同印刻在二人记忆深处的风景——卡美洛城。
而与记忆中不同的是,这里毫无人烟,只是一座死寂的空城。
古老雄伟的城门历经沧桑,仿若亘古不变,无数传说在这里诞生,无数文明在这里陨落。
可以想见它究竟见证过怎样的传奇与辉煌。
王国每一次的崛起、强盛直至衰落,所有人的悲欢离合,甚至是遗落在过去的那些华丽而悲壮的历史,只有它默然无语的一直注视着。
哪怕它几经起伏甚至曾被毁于战争。
苍穹之下,阳光炙热,轻风拂面,白云升腾,驱散了自爱因兹贝仑森林的黑夜中所携裹的全部冷意。
在那座高高的城墙上,仪态万方的少女缓缓展露出明朗的笑容,居高临下的注目着黑骑士。柔软的发尾被风吹拂着,微微打着卷儿。
格妮薇尔抬起手,非常随意的空中比划了几下,像是在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
霎时间,风云地动,狂风大作,色泽狰狞的乌云气势汹汹的席卷而来,笼罩起半边天。
“亚瑟王,你逃不掉的。”
作者有话要说:
图片从左到右依次是旧剑本体、旧剑黑化模式、旧剑SaberLily形态(并不)旧剑尼禄cos(反正呆毛和妹子尼禄一张脸啦,旧剑和男版尼禄也差不多吧,谁知道这到底是旧剑还是尼禄啦(喂!
嗯嗯有没有妹子能猜到格妮的固有结界有什么有趣的附加属性=w=
_(:з」∠)_我胡汉初又回来了……考试没过,原本说来年再战的,结果被我爹娘一顿喷我就想不玩滚了。
2015-10-25【修文】
第2章 第二章
第二章
要知道事情究竟是怎样发展成今天这样的,恐怕还得将时间回溯到距今为止异常遥远的亚瑟王时期。
那是一个英雄辈出的动荡年代。
无数惊心动魄的传奇于乱世中诞生,缔造传说的人们将光明和希望带来,无数思想迸溅出璀璨的火花正如天际的启明星一般光彩夺目,照亮前方的黑暗。他们不断闪耀出超越时代的光辉,显现高贵的品格以及不屈的灵魂。
名为格妮薇尔.卡米利亚德的少女正是生存在这样的一个时代。
当年在时光的推移中,南渡北海移民而来的苏格兰王国逐渐扎根在了大不列颠岛,日渐长大成人的苏格兰公主姿容端丽,她的美丽令人惊叹,那美丽足以令所有男人心动。这其中甚至包括了新继任不久却仍旧威名远播的亚瑟王。
“您心意已决?”
“是的。”
少年英气勃发的身姿自从拔出圣剑的那一刻起就再未有所改变,被永恒的时光所眷顾着的阿托利斯——这位统领着不列颠群岛的年轻国王,处理政事的状态从一开始的青涩逐渐迈向从容镇定,怀着满腔热忱治理国家,力图建造一个真正的太平盛世。哪怕他纵横战场,开朗豁达,无所畏惧,永远战斗在第一线,在谈论起自己的婚事时,仍旧难得的感受到了羞赧的情绪。
“苏格兰王的女儿为我所爱。那位女士勇敢又美丽,我想,她是不同的,会是一位合格的王后。”阿托利斯思索了一会儿,状似轻描淡写的询问道:“你觉得怎样呢?”
“亚瑟王啊,若说格妮薇尔殿下的容貌,确是当代美人之一,可她将来必会给你带来灾厄。”
年迈的魔术师沉吟片刻,观察了一下这位金发碧瞳的王者,发现他的神情毫无动摇,深知这是怎样一位固执的王,梅林只得无奈的长叹一声,继续说道:“原本我还想给您介绍另一位美丽又贤惠的女士,但是一个人的心意既定,也就不必改变。究竟是迎娶爱人还是只想要王后,您心中有数就好。”
阿托利斯满意的笑了笑。
“不必担心,梅林。拔出这柄剑的时候,你给我的忠告我至今为止仍然记得很清楚,但是,你也知道的吧?当时我究竟已经下定了怎样的决心。”
对方那双碧玉般透彻深邃的双瞳宛如清澈的湖泊,没有出现丝毫迷惘。梅林见状,也只得失笑。
阿托利斯露出爽朗的笑,紧接着,他话锋一转,非常随意又干脆的下了决断:“那这件事就全权托付给你了,尽快出发,如果晚了的话,我想,利奥德格兰斯王也许就会将他的女儿格妮薇尔公主婚配给别人了。”
“您可真是……迫切。”梅林斟酌了半天,才想到用这个词汇委婉地形容亚瑟王这有些不合时宜的危机感。
被亦师亦友的魔术师调侃,微微偏头掩盖住自己的真实想法,以及内心由衷升腾的难言情绪,阿托利斯似乎是讷讷无言了一瞬,这才轻咳一声,一本正经的说:“那是当然的吧,我也到结婚的年纪了。”
“当然,当然,既然政权稳固,您是该结婚。”亚瑟王亦师亦友的魔术师脸上浮现出一个戏谑的笑来,这生动的表情使他看上去不再像外表那样年迈到老眼昏花,反而让身躯充满了年轻人特有的活力来。“只不过我有个不情之请,还希望我们伟大的国王派遣几个人,随同您可怜的友人一起去探询苏格兰公主的意愿。”
显然是和梅林的交情很好,阿托利斯不但没有羞恼,反而扬起嘴角,非常大方的表示:“我答应你了。那么就快点启程吧,梅林,我在这等你的好消息。”
“必不辱命。”
梅林伸手抚胸,躬身行礼完之后就去召集人手准备前往苏格兰,他隐隐能够猜测到亚瑟王与格妮薇尔公主相见过,却不觉得这只是单纯的政治联姻。
魔术师的眉间忍不住蒙上了一层代表着忧虑的褶皱。
阿托利斯自然不知对方心中所想,他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这才脚步轻快近乎雀跃的走到房间的另一侧。
少年伸手握住选王之剑的剑柄,被他抽出一半的剑身暴露在空气中,清晰地映照出亚瑟王那双清亮的双眸,以及额前垂落的金色碎发。冷色调的圣剑正在他手中闪烁着美丽而又犀利的流光,剑柄下方的正中央镌刻着华丽繁复的铭文——自石台中拔出此剑者,即为英格兰天命之王。
只要得到那把剑就会被人们憎恨,走向凄惨的死亡……吗?
——就让时间来见证吧,亚瑟王迎来的究竟是末日还是光明的未来。
阿托利斯微微一笑,动作潇洒的归剑入鞘,回来继续埋首文书。身为一个新王,还有好多事情需要慢慢学习。如果是苏格兰公主的话,应该很乐意协助他的吧,哪怕对方知道他需要的只是利用她。
无缘无故的,就会这样想。
想到那个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女,阿托利斯不由自主的感到有些紧张。
他哀叹一声,一巴掌拍上自己微微泛起热意的面颊。只觉得面前的一份份文件全部化作能够使人头晕目眩的泡影,飞快的旋转起来,将他所有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全部卷走。
在亚瑟王的挚友梅林带来彼岸国度传达的消息的那一刻,格妮薇尔正刚刚结束每周去王宫马场骑马的例行活动,马背上的少女神采飞扬,有着明艳的容颜,以及宛如晴空般形状漂亮的眼瞳,那清透平和的色泽像是珍贵的蓝宝石一般迷人。
“你意下如何呢?”
耐心地等待女儿换下方便活动的骑装,重新装备上日常的裙装,苏格兰的王后亲手为她佩戴上首饰,慈爱的注视着自小疼宠的幺女,心中既有与有荣焉的骄傲又有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心酸,“我与你父王不会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你,这将由你自己抉择,是否愿意背负起这样沉重的责任。”
“我……很仰慕亚瑟王。”
迟疑了一下,年轻貌美的公主小声的和母亲聊起了女性间的话题。
“那位王者的名字名扬海外,如雷贯耳,他的威名即使是我国最骁勇善战的勇士也只会充满敬意。我想您也知道的,他战功赫赫,是一位真正的英雄。并且扶贫济弱,力挽狂澜,赶走强敌施加于我们的屈辱,将光明和希望带来,建立起繁盛的王国。”对亚瑟王的事迹几乎是如数家珍,基本上是听着对方的经历长大的格妮薇尔一脸严肃的说:“他是反映上帝荣耀之人。”
王后失笑,探究又好奇的看过来,尾音不自觉地上挑,“看来我亲爱的女儿很满意这门婚事。”
“是的,母亲。”
少女的心情难以抑制的飞扬起来。
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格妮薇尔片刻不停地展露出明媚灿烂的笑容,此刻她的眼底正闪烁着无人能及的光彩,仿若穿透了银河的星辰一般璀璨耀眼。
“更重要的是,我们国家双方所处的地理位置可以说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倘若苏格兰与威尔士结合,这同盟自然能够互惠互利。我想,亚瑟王会来求婚,应当也有这一层考虑吧。”
“也许,他只是纯粹的爱慕着苏格兰的明珠呢?”
格妮薇尔惊愕的望着母亲倒映在镜中的影像,随即哭笑不得的摆摆手:“别说我们没有见过面,即使见过,那位王也是不可能爱上一个小女孩的。”
“……你确实长大了,格妮薇尔。”
王后的神情担忧又心疼,紧盯着少女毫无异状的笑容,“既然你想到了,却仍旧还是选择这样做吗?”
“是啊,没有什么比这个更令我觉得有意义了。人的高贵在于灵魂,我很乐意去见证一个无需悲泣的未来。”
黄昏时的云影天光绮丽而庄严,少女微微抿起嘴唇,看着母亲眉间的痕迹不知不觉的消散,她轻轻的回应着,唇边似乎还有若有似无的笑意。
“格妮,我的女儿,你是我的骄傲。既然选择了这条道路,那就去完成你艰难的使命,哪怕常人根本难以想象。这条路我走的比你要远的多,也要提醒你一句:你必须要忍受寂寞,孤独,懂得聚拢人心,稳定外交,辅助王。有时候,即便是枕边人也并非可以信任。你要时刻保持清醒,及时在王走上歧路的时候将他拉回……总之,这是份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哦。”
尊贵的苏格兰王后神情略带惆怅,用来自长者的忠告温柔的激励女儿,伸手抚摸着她乌黑的发丝。
“如果这是你的理念,那么,我以你为荣。”
“您是最好的母亲。”格妮薇尔转身环住她的肩膀,靠在母亲怀中闷声说,“我真舍不得离开。”
“你可真傻。不过,这件事……或许你需要通知一下奥斯顿?”高贵端庄的王后偷偷的向着自己的女儿眨了眨眼睛,微微挑了挑唇角,露出一个“我们彼此心照不宣”的会心微笑。
格妮薇尔顿时觉得有些头疼,她有预感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将会前途无亮啊……
就此,未来的大不列颠王后终于在应下婚约的那一天正式登上了历史的舞台。
作者有话要说:
旧剑FP官方人设长这样:http://ww2.sinaimg.cn/mw690/75825eb9gw1etpijdz8a5j20bf0gomy3.jpg
反派逗比大大画的格妮:http://ww3.sinaimg.cn/large/75825eb9gw1etobnrw8otj20e80k0q5x.jpg
亚瑟王之死真是槽点满满……不过旧剑的形象跟这个有偏差,考哥的旧剑苏苏苏!
大家记得准备好墨镜,因为会放闪光弹虐单身狗(可恶感觉自己躺枪躺成了筛子!
第3章 第三章
第三章
亚瑟王。赤龙的后裔。
神圣的骑士王,不败的骑士王,理想的骑士王。
充满了荣耀的,一位真正的英雄。
以少年之身引领着不列颠,由乱世中开拓辉煌的未来。
他的姓名传扬世界各地。
被无数骑士憧憬着,活跃在战争的领域。缔造了累世功勋、赫赫战绩。更别提,传言中的他容貌俊美,颇具风度,是无数女□□慕的对象。
这样的王本身便是威慑四方的强力存在,成为了无数敌人的噩梦。
试问,有人会拒绝这样一门亲事吗?
起码苏格兰就不会。
这边大洋彼岸的苏格兰公主正对着母亲倾吐心声,那边得了准确地肯定答复的不列颠王,兴奋的开始宣告天下:你们的王要结婚啦!随后便开始准备婚礼所需的一应物品。
一个国家的领袖有意愿成婚,那自然是当前的头等大事。
少年成王已久,或许是因为他曾经在贵族家被教养长大、并且经常随着兄长踏遍乡野的缘故,他本身并未染上任何属于王族的恶习和傲慢来。然而,所有人却至今仍未听说他对哪位女士怀有好感,甚至决意娶妻生子的。
因为种种原因,子民们也难免会为此感到不安。
现在,亚瑟王终于要结婚了,这让全国上下都沉浸在另一种兴奋中,而让远在大洋彼岸的格妮薇尔倍感头疼的叹息自然是有原因的。
她母亲厄尔萨王后的意思是让奥斯顿爵士领军护送她前往大不列颠,在这其中,奥斯顿骑士很好办,这个利奥德格兰斯王名下的首席骑士,是在众人之中脱颖而出的精锐,忠诚又英勇,细致且严谨。无比虔诚的信奉着骑士道,是绝对不会做出为难女士的行为的高洁骑士。然而,那位既是格妮薇尔的兄弟、又是奥斯顿爵士挚友的三王子霍华德会很棘手。
她总觉得按照霍华德那个熊孩子喜欢围着妹妹团团转的粘人度来看,会狠狠的炸一次毛。
“臣下……必不辱命。”
有些艰难的张了张嘴,奥斯顿无声的低垂下褐色的脑袋,接下了命令。身材高大的骑士恭敬地跪在了地面上,向着他所效忠的王致以最高的礼节。
苏格兰的王后端坐于上座,见状轻轻摇了摇首,在心中默然无语的叹了口气。
她与女儿想的一样,都认为奥斯顿并非阻碍。
“什么?!我不同意!”
果不其然,从奥斯顿那里听到姐妹即将远嫁大洋彼岸的霍华德险些没跳起来,一脸妹控属性熊熊燃烧的怒火:“当时那个法兰兹我就说他不靠谱,你们都不信我的!这个什么亚瑟你们能保证他对格妮好吗!”
“这只是例行通知而已,不要感情用事,霍华德。”既是王储又身为兄长的艾伯特只用一个眼神便制止住了自己的兄弟,成功使他安静下来,然后他沉着的问:“格妮,你已经决定好了吗?”
“是的。”格妮薇尔微笑着答道:“你们不用围着我转,我可以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在我不在的时候,还要劳烦艾伯特你替我照顾好父亲和母亲。”
“这是当然。”大王子艾伯特顿了顿,尽力缓和下语气,却很明显的不甚成功。最起码,格妮薇尔能够眼尖的从他面上看到快速掠过的一层浅薄的懊恼,“你自己决定就好。”
“……嗯,这些年来一直都辛苦您了。哥哥。”
“说这些做什么,我们是一家人。”有些不自然的轻咳一声,艾伯特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嫁妆方面母亲会操心,我就只能为你挑选一些可靠的骑士随你一道出行了。”
格妮笑着应下。
艾伯特满意的踱步出去,临走时还不忘附赠一枚警告的眼神给霍华德。
一下子就蔫了下来的霍华德满腹委屈,期期艾艾的蹭到妹妹的身边,憋了半天最终也只能憋出一句:
“我好舍不得你啊,格妮。”
霍华德公爵炸毛是有因为多方面原因的。
其一自然是因为基于身具妹控属性的大舅子这样一个神奇的身份,他对于将自己妹妹骗到手的不列颠王有一种天然的敌视心态。
其二……
奥斯顿要怎么办?!
霍华德隐隐有些焦虑。虽然自从他无意间得知好友暗恋自己的妹妹之后,妹控属性爆棚跟他闹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别扭,但是相比起来格妮要远嫁,他就觉得还不如嫁给奥斯顿呢。
尤其是他质问挚友,为什么明明安静地守护格妮薇尔十年之久,却决不允许自己爱慕对方的心思被她本人察觉,这真的是恪守礼节所能解释的行为吗!
随后,霍华德才了解到原来奥斯顿的感情是有多纯粹。那是绝对不带有任何占有性,恳切的期望对方能够获得幸福的爱意。
可是同样的,奥斯顿绝对不会踏出那一步。
那既是觊觎,又是亵渎。
格妮薇尔心中装满了广阔的天地,奥斯顿深知爱情从来不是全部,他非但无法给予她助力,甚至根本阻止不了她前进的脚步,她追求的是比彼岸更为宏大的理想,那是谁都无法替代的存在。
由此,霍华德隐隐对奥斯顿产生了一种同情的心理。接下来的行程也就意味着他的挚友——要亲自护送心爱的姑娘出嫁什么的,而且那姑娘还一丁点都没感觉出来什么的……
超苦逼啊有没有!
格妮薇尔告别了闹别扭的霍华德,来到皇家墓园。这里总有专人前来打扫,连一根杂草都不会看见。她矮身在干净的墓碑前轻轻放下一束开得正盛的百日菊,其中混杂着数株卡萨布兰卡。
它们娇艳欲滴,朝气蓬勃,正值大好年华。
在微风中默默的看了一会儿墓碑,格妮的眼神慢慢充满了温柔的水光,她低声开口说:
“过几天我就要走啦,去那边大不列颠的卡美洛。亚瑟王我也跟你说过的,他结束了战争,也是我们欣赏过的一位王……放心吧,柯尼斯,你的愿望我来替你达成,我会按照你所期望的那样做好一个王后,给人民带来幸福的未来。”
“嗯,希望能够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父母身体健康,艾伯特变得更坦率一些,霍华德结婚之后可以稳重一点儿,奥斯顿的妹妹都来找我抱怨过好几回他的童心未泯了。”
“最后,愿你在天主的怀抱中得到安息。”
格妮薇尔仿佛一瞬间便重又回到了遥远的年少时期。
苏格兰王室子女中,大哥帕里斯身为王储,格妮薇尔从小便对他尊敬有余,亲近不足。三哥霍华德……那就是个纯种熊孩子,爬树摘果、下河摸鱼,样样精通。格妮的童年中满满的全是被他带着疯玩、柯尼斯苦逼又认命的充当保姆负责给他们俩善后的记忆。
而和蔼可亲的二哥柯尼斯是她最喜欢的哥哥,满足了她年少时期的一切任性,她仍能记得她在夏日的午后,枕在对方的膝上对着他撒娇,柯尼斯轻拍着她的脊背,哄着幼妹入睡的温暖双手。
可是,那样温柔的人却死在了战乱中。从那以后,直面亲人之死的格妮薇尔整个人都沉静了下来,再也不会像小时候一样对什么都充满好奇心,一刻都闲不下来了。
停止了絮絮叨叨的诉说,格妮薇尔又陪着他站了一会。一时间,寂静的空气中只剩下燕雀孤独地鸣蹄。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放一下格妮的属性表:
真名:Guinevere.Cameliard
译名:格妮薇尔.卡米利亚德
性别:女
身高:170cm
体重:50kg
职阶:你猜
筋力:D
耐久:B
敏捷:C
魔力:A+
幸运:E
宝具:EX
阵营:中立·善
父母:
利奥德格兰斯(Leodegrance Cameliard)
厄尔萨(Eartha Glen Cameliard)
兄弟:
艾伯特(Albert Cameliard)
柯尼斯(Cornish Cameliard)
霍华德(Howard Cameliard)
丈夫:
阿托利斯.潘德拉贡(Artorius Pendragon)
最后感谢一下投了地雷的土豪大大:
郁子花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7-09 01:02:23
我都不好意思不更新了(x
第4章 第四章
第四章
虽说与亚瑟王订下了婚约,但是国家之间的联姻却并不是那么草率的,准备婚礼需要时间。
格妮薇尔也不可能很快的就嫁过去。
在互相交换过正式的婚约文书之后,格妮薇尔在准备嫁妆的一年时间中,通过往来的书信渐渐与未来的丈夫熟悉了起来。
正如她所想象的那样,亚瑟王是个再正直高洁不过的骑士。
同时,他又非常的体贴。
总是会询问她喜欢什么,然后好在新房中布置上。
这样一来一往的讨论和畅想,格妮薇尔几乎能够想象得出新家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了。
明明只是未曾见过面的陌生人,虽然即将拥有最亲密的关系,竟也在这样日复一日的交流中,逐渐而又莫名的具备了默契。
亚瑟王他啊,是在以这样的方式不动声色的安抚着她即将远嫁会有的愁绪和不安呢。
感动归感动,哪怕觉得这种太过小心翼翼的温柔安抚有点不需要,但格妮薇尔并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她自然承情。
终于,在时光不等人的流逝中,要到了苏格兰公主远嫁的时候。
已经将一切都准备好的格妮薇尔站在马车面前,回首遥望着生活了已有十多年的王宫,带着淡淡的怅然和对未来的期待,踏上了通往彼国的道路。
“那么再见了,父亲、母亲、兄长。”
利奥德格兰斯王和王储艾伯特露出近乎如出一辙的微笑,分别与格妮薇尔拥抱了一下,这才简短的答道:“再见。”
“再会,我的女儿,愿你能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婚姻。”
格妮薇尔深吸一口气,想要掩饰住自己差点忍不住发出的颤音和哭腔:“多谢您的祝福。”
“愿意为你效劳,我尊贵的小公主。”
霍华德死皮赖脸的硬生生的挤进了送嫁队伍,他信誓旦旦的说,一定要揍一顿亚瑟王不可,谁让他娶到了他的妹妹。
格妮薇尔浅笑着提起裙角微微屈膝,将覆着天鹅绒手套的手搭入了对方的手里。最后望了王城斯昆一眼,彻底告别了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代,在这个时候,曾经发生在这里的所有快乐和悲伤都将成为回忆。她在身侧兄长的帮助下弯腰踏入了马车,头也不回的离去。
名为格妮薇尔.卡米利亚德的少女,是苏格兰王国最夺目的珍宝。她即将背负着光荣的使命嫁入不列颠,与卡美洛的新王缔结婚姻契约,获取后冠,成为那片土地的又一任王后,去创造出更美好的未来。
“格妮格妮!你要喝点水吗!”
“你饿不饿想不想吃点好吃的啊格妮?!有需要的话随时可以跟哥说不用客气!”
“格妮你累不累?不然我们停下来休息一天调整调整吧……”
“不,不用了。或许你该去问问士兵们需不需要。”
霍华德也太紧张了,她天天蹲在马车里偶尔才下去四处走动或者骑马活动一圈累个鬼啦!
格妮薇尔已经被类似以上这样的魔音摧残了一上午,她毫不犹豫的扭过头,不想看见兄长的那张蠢脸。少女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改进一下马车,或者干脆把它密封起来算了。就算不密封也要挂上百叶窗,那样起码不用一抬头就会跟窗外某个给点阳光就灿烂的熊孩子来个脸对脸啊!
更别提,马车外还有一群骑着高头大马一脸肃穆的仪仗队守在他们身边,这全是她的兄弟霍华德搞出来的鬼,说什么绝对不能让亚瑟王小看他们国家的实力……格妮薇尔简直没眼看,一看就糟心。
“真的吗?”霍华德欢呼一声,开始自作主张起来。“来来来,奥斯顿,通知一下骑士们原地整顿,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我听到了哦,霍华德。”
身旁的侍女发出了窃笑的声音,因为格妮薇尔总是很宽容的。此时她也只是颇为无言的从面前的托盘中拿出一颗苹果,面无表情的砸了过去。
格妮薇尔真不明白,他到底是对亚瑟王有多不满啊!
“请不要为难公主殿下,霍华德公爵。”尽管被好友下达了这样为难人的指令,奥斯顿却好像根本没感到为难似的一口拒绝了。他根本就是在公事公办,一板一眼,绝不掺杂任何私情。
“那就随便你好了!”
霍华德准确无误的接过妹子的爱心赠送——圆润饱满红苹果一只,嬉笑着对着她眨了眨眼,随后张口就啃,然后被好友噎的一愣一愣的,最终他也只能一边“咔嚓咔嚓”的啃苹果,一边颇为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
奥斯顿目不斜视,不为所动。
格妮薇尔颇觉好笑的注视着他们的互动,又忍不住摇了摇头。
她此时已偕同骑士百名,侍女数人,告别父母亲朋,循着水路和陆路,一直朝向特定的方位行进——目标是大不列颠的王城。
少女此行千里迢迢的前往彼岸的国度,不外乎是要进行政治联姻。这种事在各国皇室之中屡见不鲜,根本不值一提。盖因统治者都喜欢利用这样简单有效的筹码来达到政治目的,就如同……谁不想开疆拓土,兼并他国一般。
毕竟在这个时代,想要使疆域辽阔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年仅十八岁的格妮薇尔带着她的嫁妆踏入遥远的异国他乡,在这其中甚至包括了一张诡异的大圆桌,据说还是她未来的新郎——那位不列颠之主——亚瑟.潘德拉贡他的父王曾赠予她父王利奥德格兰斯.卡米利亚德的。
至于各国皇室彼此间这样复杂的关联——格妮薇尔表示旅途颠簸,仅有的脑细胞早就被颠出了脑瓜,现在不予考虑。
身为一位联姻的公主,格妮薇尔以完全不符合新嫁娘的淡定心情,一路来到了那个她即将入主、并会成为王后的国家。
只要在你出嫁的路上,身边有个可以随时熊起来不断拖延行程的兄弟,想不淡定都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别纠结旧剑的名字到底是啥了,你们只要接受我的设定就好了(摔笔!
章鱼狠如花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7-11 17:34:58
感谢妹子,但是压力好大_(:з」∠)_
第5章 第五章
第五章
“告诉我吧,霍华德,你究竟为什么会对亚瑟王持有这么大的意见?”
从苏格兰去往大不列颠并非一朝一夕便可达成的事情,等到入夜,队伍停下休整的时候,骑士们都在一旁换班值夜和巡逻警戒,这边格妮薇尔也终于有机会问出自己一直以来的困惑。
“讨厌一个人哪需要什么理由。”
“……真的吗?”
他回答的太快太理所当然了,这让格妮薇尔忍不住怀疑起来。
“你们根本没见过面吧?”她抱紧手臂,盯住兄弟的眼睛,仔细想了想,“啊,不对。我记得有一次父王与瑞安士王开战,是亚瑟王率领着骑士们赶来救援的,但是那时候我还小,基本上没有什么印象。或许,你们有什么误会?”
霍华德有点儿心虚。
这件事的真实原因根本无法在当事人面前坦率的说出来啊!难道要说因为他抢走了我最重要的妹妹所以讨厌他吗!那也太丢脸了!
“没有这种事,天生气场不合而已。”
嘴硬的回答完,佯装无所谓的霍华德立刻火烧屁股似的窜出了包围圈,一溜烟的直直跑去了骑士队伍中,自告奋勇的要跟着一起,剩下阻止不及的格妮薇尔一个人望着篝火发呆。
从小到大,格妮薇尔都觉得自己表现的比霍华德成熟多了,她才该是姐姐。
就以自家兄弟那个性格,奥斯顿的妹妹艾达该有的烦了。好在能制住他的人当中除了已亡故的柯尼斯外,还剩一个艾伯特。等到艾伯特继承王位,霍华德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格妮薇尔突然有些幸灾乐祸。
用过食水,再被霍华德骚扰着陪他一块在月光底下散散步,格妮薇尔回到了宽阔又温暖的帐篷里,侍女已经尽职尽责的布置好了床铺,生活用品一应俱全。虽然路上没有那么多的讲究,怎么简单方便怎么来,可是家人们也是竭尽全力的想办法让她能过得再舒服一些。
格妮薇尔嘴角含笑,在来自亲人无微不至的关怀中沉沉睡去。
霍华德曾问过她为什么连那个亚瑟王的面都没见过,还会这样平静的接受政治联姻,哪怕用书信同对方联络感情也是订下婚约之后的事情了,之前根本就没有感情基础,这不像是格妮薇尔会做出来的事。
格妮薇尔当时就啼笑皆非的问他:“我在你心里究竟是个什么形象啊?”
“当然是谨慎。”
她就笑了笑,很久都没说话。
身为苏格兰唯一的公主,虽然有任性的权利,但是更重要的还是那背后的责任。她享受着优渥的待遇,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王室,不谨慎怎么可以?
至于霍华德所说的贸然答应亚瑟王的求婚,那也是她本人经过深思熟虑的行为,因为格妮想要以一个公主的身份背负些什么呀。
那些不久之前战火蔓延的岁月至今还历历在目,战争所带来的苦难抹去了王国的辉煌,士兵们滚烫的鲜血遍布各处,人民遭受了大量的苦难,美丽的家园变得千疮百孔。
流离失所的百姓的悲叹、失去至亲之人的痛楚、乃至满目疮痍的残桓断壁……全部都在敲击着她的内心。
格妮薇尔并不是苏格兰王国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没有被皇室系统教导过如何制定政策、稳定民心以及巩固声望,她也不在乎那些。但同时,她也不具备驰骋沙场、奋战杀敌的战斗力……然而,她觉得,自己必须为这个几乎支离破碎的国家可能赢得的未来做出行动。
——为了不使胸腔内跳动的这颗心脏冷却。
就在这个时候,大洋彼岸的亚瑟王递出了橄榄枝。
他有与苏格兰联姻的意向,对方指名点中了姿容端丽的格妮薇尔公主,并且派遣大魔法师梅林前来探询当事人的意愿。
这就是筹码。
格妮薇尔自然答允了,她根本没有不答应的理由。更何况,为了赢得更好的未来,为了迈向更高的阶梯,她心甘情愿。
于是,利奥德格兰斯王便把他的女儿连同那张圆桌和骑士百名都托付给了梅林,据说假使那圆桌的席位坐满时,甚至能够容纳一百五十名骑士围坐,然而苏格兰的骑士现在尚缺五十人,因为在格妮薇尔的父王当权之时,好多骑士都已被刺杀。
就在这样的状况下,王国剩余的骑士竟然还全部一个不剩的被利奥德格兰斯毫不犹豫的派去护送出嫁的女儿,亚瑟王日渐强盛的威名与地位可想而知。
“看到你就觉得看到了柯尼斯,感觉真好啊。”
得到了这样一份答案的老三罕见的没有再插科打诨,只是长长舒出了一口气,既感动又骄傲的大力揉了揉幺妹的头发,爽快的笑出一口白牙。
苏格兰王室的一家六口中,只有老二柯尼斯和幼妹格妮薇尔继承了母亲的黑发蓝瞳,他们的关系又是最好,有时候就连霍华德都有些嫉妒。
但现在已经没关系了。早在很久之前,霍华德就决心代替死去的柯尼斯去保护格妮薇尔。
他们可是一家人。
“柯尼斯要是看到你总是这样不长进,可是会哭的。”
格妮薇尔摇了摇头,虽然这样毫不留情的吐槽了他一顿,神色到底还是柔和了起来。
在告别水路,换乘车马有一段时间之后,格妮薇尔终于在亚瑟王的领土内见到了不列颠派来迎亲的骑士。
“我等奉吾王之命,前来迎接尊贵的苏格兰公主殿下!”
“有劳各位。”
双方的骑士在短暂的寒暄过后,很快的重又启程。
送嫁队伍在大不列颠的迎亲队伍的带领下步入了王都,马蹄踏在这个陌生的国度古老的石板路上,格妮薇尔坐在马车里,这才感到有一些莫名的情绪在心中升腾。
这就真的要嫁出去了啊……还是没有太大的真实感呢。
因着这样颇具喜感的因素,格妮薇尔倒也打起了精神去观察车窗外的风景。
若想了解一个国家的生活水平,只看城市街道的状况和臣民的精神面貌大致就能看的出来。这里或许是距离王都非常近的关系,整体环境显得相当干净整洁,根本不像是一个长期征战和动荡的国家。
只有人民怀抱着希望,才会拥有展望未来的动力,哪怕昔日饱尝切肤之痛。但也正因如此,才会更加珍惜得之不易的和平。
不知过了多久,“嗒嗒”的马蹄的声音倏地静止。格妮薇尔怔了一怔,这才抬头发现整列队伍都停止了前行的步伐。
——不列颠王城卡美洛,近在咫尺。
同处车厢内另外两三名侍女顿时警醒起来,手脚麻利的打理起公主微微带着些卷儿的乌黑靓丽的发丝,和微微带了些倦容的面颊。她们觉得,最起码给联姻对象的第一印象不能太过随性,更不是风尘仆仆的糟糕状态。
他们一行人安静有序的停留在高耸的城堡前,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杂音。就这样过了不多时,伴随着城门塔楼外缓缓落下的吊桥,在豁然开朗起来的视野内,城外的人赫然完整无误的捕捉到了在王城门口显露出的几道身姿挺拔的人影。
“那是……”
队伍中顿时有些骚动,有人低声惊呼:“亚瑟王!”
闻名天下的亚瑟王竟然亲自打开城门,与侍从以及骑士列队前来迎接这个国家未来的王后,这无疑可以窥见他对于这门亲事有多么重视——他原本完全可以坐在城堡里,等待着苏格兰的队伍前去觐见。
格妮薇尔眼尖的发现为首的王正在打马扬鞭,直直的向着自己的方向疾驰而来。
这是王与王后的初见。
却不是阿托利斯与格妮薇尔的初次相见。
作者有话要说:
笔友见面了(不)
桂薇(180):^-^听说你们对我的身高很不满?我搭档身高2m出头,矮子来战!
格妮(170):我就喜欢俯视别人的感觉,一群矮砸!
#以上来自大长腿联盟#
呆毛:我已感受到来自世界的恶意不要理我我想静静也别问我静静是谁为什么要想她!
旧剑:一般来说都是女性发育比较早呢阿尔托莉雅……作为骑士团中凹下去的一个,感觉你要气哭了!为你点蜡。
#以上来自亚瑟王联盟小分队#
郁子花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07-14 00:24:22
虎纹鲨鱼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1-10 10:17:05
虎纹鲨鱼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1-11 21:10:58
=A=还来地雷?!不带你们这样的……
第6章 第六章
第六章
此刻天边的火烧云愈加浓郁,让苍穹沾染上了瑰丽的色泽,那风景盛大到给人以一种正在燃烧着的错觉。王城外清澈的湖水被映照的格外波光潋滟,岸边的水草碧绿丰润,蕴含着潮湿水汽的阵阵轻风扑面而来,侵袭上面颊,令人不由精神一振。
亚瑟王锋锐无匹的目光丝毫不受这安谧的气氛影响,待到触及那辆被守护得滴水不漏的马车时,他那双碧绿色眸底的神色这才蓦地柔和了一瞬。
阿尔托利斯.潘德拉贡隔空凝视着马车内端坐着的那位少女,不确定她是不是也望了过来。因为障碍物的阻挡,他只能看见对方显得影影绰绰的身形。握紧了手中的缰绳,不列颠的王似乎呼吸一窒,神情中不由自主的渗入了点点紧张。
“……王?”凯疑惑的看着没有动作的骑士王一眼,随即了然般的笑着说:“虽然我们理解您此刻激动的心情,但是让淑女久候可是非常失礼的行为哦。”
“理当如此。”
金发碧眸的王者碧绿的瞳仁中掠过淡淡的笑意,他深呼吸一口气,严肃了神色,率先打马前行。跨过巨大的拱门,畅行无阻的来到了装饰简单的马车一侧,在距离那里还有几步远的时候,他翻身下马,动作流畅极了。
“请问,阁下可是苏格兰的格妮薇尔公主?”
“是的。”条件所限,格妮薇尔只能端坐在马车内部,向对方浅浅颔首致意,尽量使礼节和措辞都无可挑剔。她对于亚瑟王能够亲自前来迎接她,明显也很吃惊,说话的口气顿时缓和了不止一两个百分点。
毫无疑问的,自小就对这样官方性的发言驾轻就熟,格妮薇尔竭尽全力的遏制住心中的惊叹:“贵安,尊敬的国王陛下,请您宽恕我的失礼之处。”
“不,是我失态了。请见谅,让淑女为难才不符合骑士之道。”
见到对方这样一本正经的道歉,格妮薇尔难免失笑,她想到与面前之人信件交流的那些日子,心中徒然生出了些亲近之意来:“……您也太过客气了。”
二人的对话并不热络,但这并不妨碍亚瑟王那双闪耀的瞳仁所散发出的惊喜目光落在对方身上。他湖泊色的碧绿眼眸内流转着浅淡的光泽,宛如碧玉般华贵。
“哎,你就是亚瑟王?”
原本在一旁默默盯着的霍华德见状,脑中立刻拉响了一级警报,他驱马过来,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亚瑟王。尽管心中在一刻不停的嫌弃这个男人,为了王国的形象着想,他也只是客客气气的说着套话,只是那表情从细微之处瞧来怎么看都是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您好,亚瑟王。若无意外,格妮以后就托您照顾了。”
尽管被这样毫不客气的质疑,阿托利斯仍旧保持着不变的微笑,温文有礼的颔首问道:“好说。您就是霍德华公爵吗?欢迎各位的远道而来。”
霍华德干脆翻身下马,正面对上他。
格妮薇尔头疼的轻叹一口气,果断的推开车门,若无其事的踏入电闪雷鸣的战场中央,浅笑着提了提裙角行礼,顺路偷偷瞪了自己不省心的兄弟一眼:
“不列颠的骑士王扬名天下,世人皆知。霍华德若有失礼之处,还请您多担待。”
亚瑟王将视线投向她,眼神闪了闪,眸中快速掠过淡淡的暖意。
“没事,年轻人难免浮躁。”他轻笑着,像是不觉得自己用这张将会永远年轻的面容来说这句话有多么违和一样,轻描淡写的将这件事一笔带过。
这位年轻的新王郑重其事的弯腰将手掌摊在对方身前,碧绿的眼眸像是一汪澄澈的湖水,深邃而又平静。
“劳烦公主殿下见谅,是我招待不周才对。时间不早了,还请您回到车厢,殿下一路赶来想来已经很累了,还请您尽快休息一下,以免过度疲劳。城内给骑士们用以休整的地方已经备好,晚上会为尊贵的客人接风洗尘,您看这样的安排是否妥当?”
格妮薇尔顺从的将手搭入他的手中,优雅的颔首示意,在路过自己兄弟身边的时候,不经意间不动声色恶狠狠的踩了他一下。无视他瞬间变得委屈的神色,一面毫无异状的迎着亚瑟王的视线,坦然自若的微笑起来。
“劳烦您了,我们并无异议。感谢您的宽恕,您真是宽宏大量。”
阿托利斯状似无意的瞥了一眼愤懑不已的瞪视着自己的霍华德,还有充满着审视盯住自己的那位骑士,唇角的弧度蓦地扩大,笑得很是爽朗,在这样的笑容衬托之下,那头璀璨的金发越发显得熠熠生辉起来。“哪里,公主殿下您真是谬赞了。”
格妮薇尔冷静的回以一个微笑。
将未来的妻子送上车厢,他重新跨上马。
“请您的队伍随我来,公主殿下。”
“这是我的荣幸,亚瑟王。”
即将入主不列颠成为王后的格妮薇尔并非第一次听说这位具备着卓越才能的亚瑟王,在见到他的之前,她从未想过不列颠之主竟会是这样身体单薄、容貌更似少年的王。可是,正是这样的一名王者于危难之中挺身而出,结束了那如夜晚般黑暗的日子,甚而率领着大不列颠抵抗着入侵英伦三岛的盎格鲁——撒克逊人。
格妮薇尔若有所思的望着侧前方的亚瑟王那腰身挺拔的背影,心底不禁有些疑惑。不列颠王刚才那个闪闪发光的表情就好似见过她一样,但她确信,面前的这张脸是极为陌生的。
……或许是当年的那场援助吧,但是那太过久远,当时她年纪还小,早已记不清楚了。
格妮薇尔吐出一口浊气,眼神一瞬间变的坚定了下来。无论如何,她终于到达了卡美洛,做好准备去迎接新生活的到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郁子花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7-15 16:03:58
么么哒(づ ̄3 ̄)づ╭❤~
第7章 第七章
第七章
“公主殿下,您还喜欢这个房间吗?”
“感觉……与我想象的相差无几。”
这间卧室风格简约优雅,内里的一系列设施布置诡异的令格妮薇尔恍惚有种走到了自己房间的舒适感。自墙顶高高垂下的厚实布幔被松松绑在四根床架立柱上,床脚铺设的一大块地毯绣着精美繁复的花纹,并立的两个衣柜占了不小的空间,时令的鲜花映入带有雕花饰纹的梳妆台内,旁边摆放着的象牙所制的小盒中,甚至还有便携式的随身镜和木梳……
这房中被人精心准备好的一切根本无可挑剔,只是唯独缺少了生活的气息而已,不难看出,它们正在等待着女主人的到来。
这些风格不同的陈列设施一贯不符合时下的审美,也只有格妮薇尔比较偏爱。
“请替我向王表示谢意,真是有劳他费心了。”
领路的大不列颠侍女顿时露出了欣然的笑意:
“您能喜欢真是太好了!”
少女微微一笑,不再说什么。
身边训练有素的侍女开始忙着整理行装,将带来的物件放到合适的位置,并且和不列颠宫廷内原本的人互相小声交流起讯息。这样一来,反而是当事人格妮薇尔闲了下来,她唇角噙着若有所思的笑,开始观察起即将入住的新寝宫。
大不列颠王宫的装修风格和苏格那里的大相径庭,令人感到新鲜又陌生,这座宫廷内也唯有格妮薇尔自己即将入住的这间卧室能够让她略微寻找到熟悉的一面。
亚瑟王为了未婚妻能够考虑的这样周到,不得不说,这对于一国之王来说,是一份相当难得的心意。
“你好,格妮薇尔.卡米利亚德。”
她对着镜子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镜中的少女忠实的回以同样的热情,整个世界纤毫毕现。
格妮薇尔正要收回视线,突然发现镜子里多出了一个让她始料未及的身影,她稍稍一怔,立马反应了过来,娇美的容颜上提起毫无异样地笑,转身朝着来人迎了上去。
“日安,殿下。”
“日安。希望我没有打扰到您才好。”
格妮薇尔失笑,轻轻将提起的裙角放下,“怎么会?我还希望您能带我参观一下整个王宫呢……不知我能否有这个荣幸?”
亚瑟王似乎被少女的发言惊住了一瞬,他望入对方闪闪发亮的眼眸,从善如流的开口:“倘若拒绝像您这样的女士,那对于整个世界来说,都将是罪大恶极的行为。”
轻咳了一声,格妮薇尔觉得自己输了。输给了能将甜言蜜语如此理直气壮说出口竟还察觉不到丝毫羞耻的大不列颠男人。
她尽量保持着若无其事的状态与男人并肩同行,听着他如数家珍一般的介绍这座王宫的历史,偶尔提及一些不至于使气氛尴尬的安全话题——比如天气。
格妮薇尔在宴会内的位置,毫无疑问的被安排在了亚瑟王的身边,面带笑意的瞧着两国的骑士在酒桌间交流。
在不列颠的王宫内短暂的休整过后,接下来,选定婚礼的日子,也被正式提上了日程。
格妮薇尔淡定的无视了每天在演武场里乒乒乓乓打的格外欢实的小舅子和他妹夫,还有两国一直实行围观行为的几百个骑士。
亚瑟王百忙之中还信守承诺抽空陪她将余下的宫殿一一走过,格妮薇尔很给面子的去围观了一次这场别开生面的盛会,然后就失去了兴致。这群男人根本就是在以这样的方式交流感情,她根本毫无阻拦的必要。
格妮命人从自己家带来的行装内取出几套备用的新娘礼服,挑来挑去简直要挑花眼之余,也开始犯起了选择障碍证。一个王国总不会小气到连外嫁女的行头都要苛刻,反而因为她自小众星拱月的生活,母亲早早的就帮她打点好了一切,就连日常用的发饰都应有尽有,绝对不带重样的。
格妮薇尔左看看,右瞧瞧,还是觉得自己得要去与亚瑟王沟通一下,才好决定下加冕当日要穿的礼服。毕竟,在婚礼时,新郎与新娘礼服色彩款式等各个方面保持观感上的一致才会更加和谐。
“公主殿下,听说您找我?”
“您直接称呼我为格妮就好了,亚瑟王。”格妮薇尔轻咳一声,一本正经的忍住笑,坦然的说:“我找您来,是有事情要商量。”
话虽如此,她却不太敢直视对方。
“你也叫我阿托利斯就好。那么,是什么事呢?”
为了不使对方产生被压迫感,阿托利斯特意而又体贴的站在距离格妮薇尔有几步远的地方,见到她这样,一时间笑容更盛。
格妮薇尔在对方目光灼灼的注视中慢慢红了脸,仍旧一如既往客客气气的询问:“是这样的,我想问您一下,在几天之后的婚礼上,您对服装有什么要求和安排吗?”
是了,她不过也才十六岁,就要远嫁异国他乡来到这里,此刻想必很不安。
阿托利斯如此想,心底首先就柔软了一片。他直视着对方晴空般的湛蓝瞳仁,缓声说道:“我个人认为蓝色很好,那是很美的一种颜色。”
得到了意想之外的答案,格妮薇尔顿时有点傻眼。她皱起眉,迟疑地说:“婚礼用蓝色……?”
“并非如此。”阿托利斯略有些开心的答道:“我想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大概要持续七天。在结婚当天自然是要纯白的新婚礼服,至于用什么做装饰就是你的自由了,格妮。”
格妮薇尔松了一口气:“金丝线吧。”
她选择性的遗忘了对方所说的持续七天的新婚仪式。
“说起来,我能冒昧地问一句,公主殿下……”亚瑟王意识到称呼问题,非常迅速的改口,“格妮你对待婚姻的看法吗?”
“当然,只不过我的想法可能不是太成熟,抱歉,也许是大言不惭,但我仍旧认为——人类会因为高贵的理念而结合在一起。婚姻是需要经营的一段关系,光靠感情应该维系不下去。尤其是王与王后,也是纯靠理想成立的。”
亚瑟王唇角的笑容逐渐有退隐的趋势,“……你是这样想的吗?”
“是的,您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吗?”格妮薇尔有些不知所措的微扬起头,注视着卡美洛的新王。
“不,使你不安是我的过错才对。”
缓缓吐出不轻不重的字句,容貌俊秀又有风度的骑士王若有所思的低了低头,随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在少女疑惑又困扰的目光中对着她笑的阳光灿烂。
“既然如此,既然你这样说了,那么我的回答是——格妮薇尔.卡米利亚德,请你将你的理想和信任交付给我。”
他轻松地神态好似在闲庭信步,说出口的话还是一贯那样平静又笃定,饱含着当事人强烈的自信与坚定不移地意志:
“堵上这柄剑的荣耀,奉上我的性命与尊严,我会誓死守护你到最后。”
格妮薇尔无比震惊的慢慢睁大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赶脚修文真是个大写的麻烦……哎。
第8章 第八章
第八章
时间很快的流转到了婚礼举行的那一天,这是一个举国同庆的日子,大不列颠王与苏格兰公主既纯粹又复杂的婚姻受到了所有人的祝福。
世人皆知,格妮薇尔是苏格兰王国寥德宽王之女,两国之间颇有渊源。
上一辈的尤瑟王曾向寥德宽王赠送过圆桌,结下友好邦交,后来瑞安士王与寥德宽王开战时,亚瑟王也曾率领着骑士们赶去援助。
或许是基于这层关系,对于格妮薇尔携带着圆桌与数百名骑士的到来,亚瑟王公开表示了无上的快乐,他声称:“我万分欢迎这位美丽的女士和我结婚,我爱她已久;至于各位骑士和圆桌,则比世间任何宝物都要珍贵。”
在那之后,亚瑟王迅速的发布了结婚和加冕的通告,王室请柬也已经下发,并且将一切仪式准备得辉煌奢华。
在描眉化妆的空档里,少女带点好奇的视线扫了过来,“这么多天以来,感觉你们一直在切磋,怎么样?霍华德?你对亚瑟王改观了吗?”
“他啊,表现的也就差强人意吧!”熊孩子撇撇嘴,一脸的嫌弃。他没提起亚瑟王的不死性,和伤口愈合的惊人速度,更没询问格妮薇尔如果她慢慢变老,而亚瑟王永葆青春,她还会不会愿意嫁给他的事情。因为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必要——这场婚姻是国与国利益交换的产物,最起码现在看来仍是如此。
如果是亚瑟王的话,不得不承认,格妮薇尔在他身边应该会很安全,比呆在苏格兰境内要安全的多。
霍华德想,一片澄明的目光逐渐变得幽深起来。
“怎么了?露出那么可怕的表情。”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这个……”垂下眼思考了片刻,像是想起了什么,霍华德不知从何处变出来一个礼盒,用双手捧起,递到她眼前。
“这是柯尼斯的礼物。说什么一定要在出嫁时交给你,希望能让你戴着它迎向新的生活……结果自己没能来,真是蠢死了!”
“……却是个好兄长呢。”
格妮薇尔微微一怔,露出了错愕的表情,偏偏眸光柔和似水。她一时间只觉得心中温暖的血液流淌到四肢百骸,舒服的几乎令人落泪,为这份来自于亲人的非同寻常的重视。
新嫁娘郑重其事的从老三手中把那份礼盒接过来,仔细端详着它。
它瞧上去再普通不过,毫不起眼,既没有精致的花纹,也没有华丽的装饰,朴实的就像是街道两侧最常见的石头。
“打开看看吧。”
霍华德放低了声音,瞧着她。
格妮薇尔应声打开,小心翼翼的像是在对待举世无双的宝物一般。在视野内突兀的出现礼盒内里的原貌时,少女蓦地睁大了双眸。
鲜艳夺目的红色绒布衬托着银白的色泽,一顶框架小巧的王冠正在空气中安静的流淌着低调柔和的流光。
银白的细丝延伸装饰,选用了洁白纯美的珍珠镶嵌,整体勾勒出了优美的弧度,那冠冕瞧上去精美异常。水滴状的珍珠粒粒饱满,光泽亮丽,折射出圣洁的淡淡光芒,衬得格妮薇尔其它嫁妆全部变得黯然失色。
“……柯尼斯收集这些珍珠应该花了不少精力吧。”
如此高贵华丽的瑰宝顿时让格妮薇尔觉得自己掌中所托的物品重逾千斤。
“听柯尼斯说,这些珍珠和宝石似乎是可以自由拆卸的。”霍华德同样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它,赞叹这巧夺天工的制作。
格妮薇尔闻言失笑:“嗯,那可真是太好了。如果我在这里没有立足之地,说不定可以拆了卖钱凑个回家的路费。”
“那你也真是暴殄天物。”
格妮薇尔抬手抚过鬓发,望向镜中的少女。
镜中人容光焕发,纤细的身姿亭亭玉立,纯白素雅的礼服上勾勒着精致独特的暗纹,辅以精细的金丝刺绣,收腰的设计凸显了姣好的身材,看上去华美异常。盘起的黑色卷发饰以简约柔和的珠玉宝石,只有细碎的几缕发丝不经意间散落在耳侧。那浓郁的明艳气息,以及高雅端方的气质令人感到熟悉又陌生。
注视着另一个自己的少女此刻的心情既不浮躁也不紧绷,宝石蓝的眸底所剩的唯有一片沉静。她仿佛怕惊扰到了什么一样,慢慢的、慢慢的开口说道:
“初次见面,不列颠王后。”
你好,格妮薇尔.卡米利亚德.潘德拉贡。
再见,格妮薇尔.卡米利亚德。
这样说完,这位女士便挺起了胸膛,抱着捧花气势十足的朝着未来走去,准备迎接新的挑战。
“已经全部准备妥当了。那我们走吧,霍华德。”
“好,我来送你过去,格妮。”
答应了一声,霍华德亲手为妹妹戴上新婚礼物,送她踏上亚瑟王派来迎接王后前往教堂的车架。
卡美洛城内教堂的钟声悠远而绵长,几乎在同一时刻敲响。亚瑟王在卡美洛城的斯蒂芬教堂内,与格妮薇尔举行了极其庄严的结婚大典。
服饰鲜艳的骑兵仪仗队与庞大的游|行马车队一起护送着王室的婚礼车队驶向教堂,沿途是成千上百欢呼不已的民众,他们拿着艳丽的鲜花,口里高呼着美好的祝福语,
格妮薇尔戴着色泽素雅的王冠,身着洁白的极地长裙,保持着灿烂的笑容。乘坐四轮双驾敞篷马车,在人们的热烈祝福中来到大教堂。
阿托利斯压低了清冽的嗓音轻声问,“紧张吗?”
“……稍微有一些。”婚礼的盛况有些出乎格妮薇尔的预料,使当事人难以克制的产生了一种自我质疑的感觉,她转而问:“难道您不紧张吗?”
“当然紧张。但是,更多的还是激动的心情吧。”
难得正装的阿托利斯金发碧眼,仪表堂堂,一身高贵凛然之气,让人望而生畏,却是眼都不眨的久久地凝望着她,仿若被攫住整个灵魂。
“不要害怕可能会到来的高不胜寒。”
将目光投向对方,与之双目相对的格妮薇尔得到了他温柔安抚的笑容回应,紊乱的心绪蓦地沉淀了下来。
“以誓言为始,以性命为终,我会替你铲除前路一切荆棘。”
她安静的看着他。
阿托利斯不由得微笑起来,轻声唤了一声:“格妮?”
“不。”格妮薇尔结束了冰冷的评估和审视,她摇头否认了对方的话,给出了情理之中却又意料之外的答案:“我也会努力的。”
努力实现我们的理想。
“无论前途有多艰险,我愿与您共同缔造荣耀。无法否认的是——”她说到这里,略带了些羞赧的笑了笑:“我爱着您的理想。”
“您……”他的眼神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似乎在闪闪发亮。“真是一位坚强又不服输的女士。”
“我一直认为,这算是优点。”
阿尔托利斯迅速弯了下唇角,“的确。”
「是的。秉持着高贵信念的君王是如此的信任着你,为此,他才选择了你成为大不列颠的王后,为了不辜负这份信任,哪怕自身再没有才能,也必须要更加努力才行。无需迷茫,你已知晓了不列颠之王的理念——背负起这份沉重的枷锁,对亚瑟王抱持着敬爱和憧憬,同时模仿贯彻他的生存方式,你们将会成为不列颠的希望。」
格妮薇尔收敛心神,这样对自己说。仿佛是眼前的迷雾被柔和的清风缓慢而坚定地吹散,道路瞬间清晰起来,信心满满的少女顿时精神抖擞。她昂首看向远方,像是将卡美洛王城的所有风景一一烙印在心上。
没错。前路开阔明朗,所有的答案全部存于心中。没有什么做不到,或者说,有些事情只有她能办到。否则,亚瑟王怎么会谁都没选,偏偏对她伸出了手呢?
“这位美丽的女士,请问您能否赐予我邀请您踏足地面的荣幸?”
阳光下亚瑟王抬头望来的侧脸俊逸的令人目眩神迷,他干净修长的手掌摊在她的面前,给了犹豫的行者继续踏足走下去的勇气。
这样高贵伟大的王,可不存在一时兴起的可能性。
这种认知是一种从所未有的感觉,强烈的令格妮薇尔本人都颇为惊讶。眼前的男人似乎没有看见她的愣神,只是堪称爽朗的笑了一下,宛如湖泊的碧绿双眸正闪烁温柔细碎的光辉,用纯净的宛如从不留存于世间的眼神一动不动的凝望着她,少女不假思索的伸出手搭上他的,在对方的帮助下踏上了地面。
“——荣幸之至,我的王。”
她笑答。
作者有话要说:
FP插画里旧剑的眼神真是苏苏苏!
o(*≧▽≦)ツ誓言总是美好的呀,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第9章 第九章
第九章
目前看来,加冕亚瑟王后的典礼恐怕是这个国家最为庄重的仪式了。一般而言,这样盛大到需要举国同庆的喜事,到现场观礼的人自然少不了。本次尤其如此,大不列颠的卡美洛城甚至为此而热闹非凡。
以王与王后为中心,他们的周围两侧站立着教堂的主教、效忠于亚瑟王和王后的骑士、大不列颠分封的王公贵族和领主、各国大使以及前来祝贺的外国国王、王后等人。
阿托利斯一路挽着新婚妻子,引领她完成加冕必须经历的过程,直到仪式最重要的环节到来。
格妮薇尔身着高贵厚重的礼服,长长的袍角由专人拖着,她自己本人则安静的低下头,跪在铺就在地面的软垫上,由梅林亲自加冕。
大魔术师取下少女原本佩戴的用珍珠装饰的王冠,用双手自旁边侍者手中的托盘中捧起另一顶炫目的冠冕,随即郑重其事的弯腰将它插入少女漆黑的发顶——不偏不倚,刚刚好。
王冠轻巧的落在发顶,格妮薇尔听到头顶上方来自梅林的声音,犹如吟唱一般宛转悠扬。
“以国王的名义,以及至高无上的权利,今日我为阁下加冕为后。”
由于低着头的缘故,少女没能看到对方露出了怎样的眼神——那双能够看穿世间万象的眼瞳凝视着大不列颠的王后,像是能将人从内而外解析透彻一般——在他成功为她加冕之后。
少女发顶那樽构造精巧的王冠被设计成月桂树的枝叶模样,镶有秀丽典雅的珍贵无比的蓝宝石,细碎却闪耀着,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尊严。她安静的闭上眼倾听魔法师即将给予她的祝福与忠告,心中一片坦然。相比一般少女显露出的温和柔软来说、有些过于锐利的晴空色眼眸一旦消失在人前,立刻凸显出了格妮薇尔本身的气质来。那是容姿端丽,高贵优雅的苏格兰公主,大不列颠的王后。
然而——
梅林的眼前猛地浮现出烧灼的火焰。
就像是在拔出那柄圣剑之前,男人给予阿托利斯的忠告一样,他在此刻再次看到了那样的光景——隐藏在耀眼璀璨的光芒、以及鲜花和掌声之下,充斥着谎言、背叛和血腥,绝望、痛苦与泪水的未来。
那景象残酷的令人不忍注视。
并非是所有的努力和奋斗都能绽放出纯白的花朵,不列颠王国既定的未来现在已经初现端倪。
虽说有些过分,但是,这正是他喜欢人类的原因之一啊。
男人困扰的想。
“今天是一个非常愉快而特别的日子,更重要的是天气还这样好,看来我昨天的预测没有错,我的孩子。”
尽管眼中倒映着不详,慈祥的长者那道慢慢拉长的声线仍旧平稳的毫无异样,他甚至应景的翘起了唇角,露出祝福的笑容。
……能够说出来这样的一番话,这个人该不会还兼职着英格兰的首席天气预报员这一职位吧。
“尊贵的王后,愿您能够与我们的王共同建造出繁盛的王国。”
冗长的贺词被他念完,梅林退后一步,让出位置。旁边的阿托利斯根本就不用他示意,立刻步下王座,踏前一步。
高耸的教堂绘刻着神圣的图像,天主温柔又悲悯的注视着万物众生。亚瑟王的笑容温柔又爽朗,他心中那份高尚的信念早已被君王之妻获知,而她同样愿意付诸行动,协助他治理出太平盛世。
阿托利斯来到王后身边,弯下腰将手递到格妮薇尔面前,他眉目端正,是非常好看的样子。短而薄的前额发灿烂的宛如倾斜进彩窗的日光,乖顺的触及眼睫,投向她的目光温柔缱绻,似乎满满的全是她的容颜,再也容纳不下他人的身影。
怔了一怔,她的脸颊渐渐燃起烫意,似乎烧了起来,格妮薇尔不自在地避开对方的目光。
不列颠王眨了眨眼,若无其事的分开新娘的指缝,双方的手从相互交握变成了十指相扣。这一举动惹来了他新婚妻子困惑的一瞥,但她也只是飞快的扫了一眼这个男人,注意力就被近在咫尺的神龛,以及接下来要进行的婚前宣誓环节转移了。
亚瑟王亲吻了妻子的额头,给予她祝福。
这个似乎是官方意义上的吻轻柔而又克制,一触即分,充满着小心翼翼的纯洁,竟意外的凸显出了几分笨拙和可爱来。
阿托利斯.潘德拉贡与格妮薇尔.卡米利亚德彼此交换了誓言,在天主的见证下宣誓结为夫妻。
他向格妮薇尔发誓,声音极轻极缓,像是笼罩着薄薄的日光:“我将给予您一生的忠诚、爱与守护。”
格妮薇尔眼底积蓄起了别扭和尴尬,她犹豫般的顿了一顿,这才有点难为情的轻声回答道:
“愿神灵庇佑您,使您不惧任何艰难险阻,我的王。”
这样的人生契约签订仪式就此顺利落下了帷幕,这对新婚夫妻将要为了大不列颠的繁荣昌盛共同努力。
在轰动的掌声中,人们把美丽的花瓣抛向天空,围送着他们踏出礼堂的拱形门。在再次乘上那辆来时的敞篷马车返回王宫之前,这对夫妻非常有默契的、并肩站在教堂外面那条长长的台阶上,格妮薇尔有些僵硬的学着新婚丈夫一起向着围观的人流挥手致意——以这个国家新上任的女主人的身份。然后,才在欢呼中踏上回程的路。
不列颠的游吟诗人歌颂着国王与王后美好的爱情,称赞着王与王后是多么的般配。沸腾的人群沉浸在这童话般的爱意中,在这里,几乎听不到反对这桩婚姻的声音。
格妮薇尔与新婚丈夫并肩站在王宫城堡的高处,目视着被装饰的华美异常的城邦以及大不列颠高兴的载歌载舞的臣民们。
“你看起来有些紧张。”
被容貌俊秀但又陌生的丈夫一瞬不瞬的注视着,格妮薇尔显然表现的有些不自在,但很快,这种被动的情绪就被她甩掉。少女重新找回了高贵优雅的自信,扬起得体的笑容,落落大方的回应。
“亚瑟王,这毕竟是人生大事。”
“也对……跟我比起来,格妮你还是个小女孩呢。”
无知无觉的踩到了淑女心目中的地雷,对此事格外迟钝的亚瑟王重新将视线投注到城堡中央,好心情的展露出明朗的笑容,没有注意到身侧的王后用不满的目光飞快的剜了他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汐湦子贡献的格妮一张,暖暖人设利器!
(⌒⌒)总之相处模式就是各种羞耻PALY……吧?
想想用圆桌吃火锅应该会很壮观(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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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第十章
“听说苏格兰的勇士很擅长饮酒,我认为威尔斯盛产的葡萄酒足够供骑士们开怀畅饮,哪怕一直喝上七天七夜也没有问题。”
常胜之王此时正像个少年一般,清脆悦耳的声线中充斥着意气风发的自信,笑容里带着几分青涩和稚嫩,却比他那璀璨的金砂般的发丝还要更为闪耀。
这位年轻王者的统治生涯才刚刚迈出第一步,或许他还有更加远大的抱负与崇高的理想在前方等待着他去实现。
“我想您是对的。”
格妮薇尔深深地望入王那双温柔包容的眼眸,它们正如干净的湖水般清澈剔透。
亚瑟王的眸底忽然掠过温柔会心的笑意。
这并非是毫无意义的恭维。
王后的嘴角弯起恰到好处的弧度,双手交叠在身前,手指轻触着掌心,显得整体气质既温柔又高贵。
“我已闻到香醇美酒所散发出的甘美芬芳。”
王后真诚的赞美明显取得了王的好感,新婚燕尔的夫妻之间所弥漫的尴尬气氛稍稍散去。因为大婚这件喜事而暂时失去了平日里处理政事时的稳重,刚过成年仪式的少年阿托利斯.潘德拉贡,在他举起圣剑那堪称宿命的一刻开始,他的时间就被永远的停驻在了十五岁。
此时,王正在满怀期待的注视着自己的王后,注视着这位他亲自挑选和提亲、即将与他共度一生的少女。
在男人那道近乎低语的声线里,语调很平和,透露出的含义像是在叙述什么真理。
“格妮薇尔,我尊贵的王后殿下,今后只有你与我站在同一高度……倘若我有一天注视起空旷的天空,还希望你能将我拉回你的身边。”
“当然,我的王。我们是不可分割的一体,虽然不是血脉相连,但是从此之后,没有人会比我们更亲密。”
冷不丁的被叫到了名字,格妮薇尔也只是稍稍一愣,便很快反应过来,剔透如琉璃一般的莹蓝色双眸闪闪发光,少女眼波柔软,似最平和的微风细雨,徐徐吹拂过心间。她从容优雅的伸出手提起裙摆,微微屈膝行礼。郑重而又严肃的语气里挟裹着刻意的疏离,这纯粹是最下意识的反应。
因为只要注视着那双漾着笑意的碧绿眼眸,就很难不被这个人自身的魅力所吸引。
她可真是位淑女。
冷色调的眼眸中的闪耀神彩因为对方无意识的疏远举动莫名低落下来,阿托利斯为此感到稍微有些不满。
下一秒,她就被表现的很孩子气的亚瑟王拉进怀中印了个颊吻,然后一路拉扯着奔跑向目的地。
“……等等!亚瑟王,您这是……”
“有东西送给你哦,格妮。”
干脆的打断了王后的疑问,阿托利斯抽空回眸时,唇边绽放的那抹闪亮的微笑是那么神采飞扬,带着这个年纪应有的朝气,很容易令人心生好感。
从刚才开始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还在懵逼状态的格妮薇尔也就只能回以:“……”
望着被丈夫塞到怀里的盒子,她抽了抽嘴角,眼神诡异的盯了对方一眼,努力平复着紊乱的心情。不知是该批判王不优雅的举止,还是该为收到礼物而感到高兴。
索性一路过来都没有遇上什么人,格妮薇尔又差点被亚瑟王超爽朗的笑容闪瞎了眼,她只好默默认输,垂头观察起手中的礼物。
木质的盒子并没有很重,它的表面雕刻着精细优雅的花纹,材质古朴而浑厚,打开一瞧,里面赫然是一整套华美的饰物——明显象征意义更大于实用价值。
在内里雕刻上国家代表性徽号以及主人姓名字母简写的指环,由繁复美丽的金丝线交织而成、如同含羞待放的花苞一样呈现出花瓣形状的手镯,使用蓝宝石装饰的项链和胸针,以及成对的权杖与节杖。
与象征着王权的国王权杖不同,王后的节杖更加的纤细精巧,凸现了女性特有的婉约和君王之妻的高贵。
阿托利斯没有将注意力投放到那些冰凉的物件上,与亚瑟王随意地态度不同,王后却是一脸严肃好似要上战场一般如临大敌盯着那根节杖。
太近了。
少女近在咫尺,她身上淡雅的清香萦绕在鼻端,无故的便营造出有几分暧昧的氛围。
对方白皙的肌肤伴随着呼吸若有似无的起伏,乌黑亮丽的卷发如同丝绸一般顺滑,阿托利斯的目光逐渐滑过对方光洁的额头以及线条优美的眉毛,流连到少女低垂的卷翘眼睫上,透过它望见了那仿佛蔓延着无边海浪的美丽双瞳。
“我真是个幸运却又不幸的人。”
像是被蛊惑一般迷失了自我,突然地,王就这样慨叹出声了。
格妮薇尔顿时将思绪抽离,担忧又疑惑的望过去:“……是什么突然让您有这样的感叹?”
“你想知道吗?”阿托利斯低声轻笑着说:“幸运的是,以后我每天一睁眼都会看到世界上最美丽的眼睛,和你如同阳光照拂的美丽微笑,不幸的是,天主叫我现在才遇到你。而现在,这些黯淡失色的珠宝又将你的目光夺走。”
“你……您突、突然之间的在说些什么呀!”
没有一丝丝防备,格妮薇尔就遭受到了突如其来的暴击。尤其是在对方一脸真诚自然、既像是理所当然的在陈述一件事实、又像是赞同一个世人皆知的真理的时候,你根本感受不到这赞美蕴涵着丝毫虚假。
总是这样一本正经的说着甜言蜜语,她简直无法想象他是怎样把这种话说得这么自然的。
目光闪了闪,阿托利斯低笑一声。
“还喜欢它们吗?我为你戴上怎么样?我一直觉得你眼中闪耀的星光像极了美丽的海洋,而它非常称你的眼睛。”
“谢谢王的馈赠,这份礼物的确很不错。但是,王,您的提议请恕我拒绝。这于理不合。”
少女稳了稳被冲击的差点缴械投降的情绪,她话锋一转,尽量慢条斯理而又冷静的否决了王的提议,洁白的头纱阻挡住了视野,她看不清对面的王是个什么表情。
阿托利斯发出了代表失望的哀叹。
格妮薇尔眉角一抽,眼神微妙的看了他一眼。
亚瑟王……这是开始对她袒露出真性情了?不管怎样都看起来好不靠谱啊……
对于眼前这位颠覆了自己设想的王者,格妮薇尔虽然对他的轻浮之言感到有些难以信任,但也差不多在接受范围之内。只不过,对于男人本来就算不得很高的好感在逐渐下滑而已。她更加欣赏踏实温厚的男性。
说好的“他是一位能为苏格兰提供安全保障的王”呢!
父王,咱们被骗啦!
知道真相的前·苏格兰公主、现·大不列颠王后差点眼泪掉下来,然后格妮薇尔非常认真的反省了一下自己。
……对于一位少年怀抱有过高的期望是她过于傲慢了,哪怕他战绩赫赫,也有可能在处理人际关系中不太成熟。
作者有话要说:
坐着没话要说。
站着有话要说。
她的国家不列颠
第11章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或许亚瑟王是为了庆贺婚姻,在王宫内设下七日流水宴的举动太过高调,趁此机会,为了成为骑士前来谒见的勇士也是层出不穷,圆桌上的席位一个接一个被白银骑士们所占据。
格妮薇尔坐在一边点头微笑,时不时开口说上几句外交辞令,鼓励期待对方的到来,以及畅想会共同缔造怎样的未来。
她恍惚觉得自己正在见证和迎来一个国家的未来。
——啊、现在或许该说,这也是她的国家了。
迎上身边男人闪耀着雀跃的眼眸,格妮微微一怔,握住节杖的手紧了紧,不由自主的便弯起了眉眼。
“格妮,趁着这时候我们出去探险吧。”在午宴刚结束的时候,霍华德兴冲冲地跑来找到自家妹子,“大概以后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这样的话,你就更应该对艾达好一点了啊。她已经跟我抱怨过你很多次了。”
他不以为意的摊手:“有奥斯顿挡着呢。”
“……”果然不愧是卖队友小能手。
格妮薇尔虽然说是这么说,但是她从小就拿这对冤家没办法,外嫁以后更是难以见面,索性彻底撒手不管这破事了。
其实听到霍华德这个提议的时候,她心里也有被礼教压制过后仍旧残存的兴奋,想到无忧无虑的幼时那段翻山爬树的时光,格妮非常痛快的丢弃淑女礼节,异常大胆的去请示亚瑟王,并且婉拒了对方想要陪同的意愿,与三哥出城逛了逛。
“大不列颠果然和苏格兰完全不一样。”
这种不同不光是指两国地理位置带来的区别,更是指海峡两岸的民族传统。苏格兰的人口一直较少,城镇并不算特别集中,因此更是显得土地很空旷——这其中也与复杂的地形有关。而不列颠群岛却不同。
巍峨的城墙遥遥地掩藏在乔木与秋日的薄雾外,两个外国人脱离了王宫,漫步在繁闹的街市上,周遭与家乡不同的建筑风格令人目不暇接。视野内出现的全是热情洋溢的笑脸,时而还能听到人们讨论婚宴的事情,这片欢腾景象吸引了格妮薇尔驻足。
不同于前两次路过的匆匆一瞥,她仔细的“看着”这个国家。
霍华德见状,不情愿的轻啧一声:“亚瑟王还真是重视这场联姻。”
“因为王非常的尊重并且爱慕王后啊。”
一直在旁边为这对兄妹介绍地域的青年闻言,不假思索的以清爽澄净的声线如此陈述着——得到太阳恩惠的骑士,全心全意的信赖着王,他的心中绝不会沾染丝毫阴霾。
他笑声爽朗:“只有谈论起您的时候,王是不同的。”
亚瑟王对于妻子的爱意有目共睹,并且是所有人都必须承认的事实。
距今为止,还没有第二个人能让历来从容坦然的王露出失态的一面,走下高耸的英雄宝座,步下云端,踏足地面——高文从未见过那样的王。
虽说王与高文是舅甥的关系,但是身为亲姐弟的王与王姐,相处总有几分生疏和不睦。也因此,高文虽然不为这点“小事”烦恼,却也敏锐的察觉到双方曾有几分博弈交锋之感——这实在没有必要——亚瑟王的王位实至名归。后来不知是谁说服了谁,他成功的怀揣着对于王的敬仰,来到卡美洛,加入了圆桌。而王也一如传说那般,胸怀宽广。甚至还痛快地将护送王后出行的任务交付给他。
沐浴着王的光辉,赞美着王的品格,自觉得到承认、绝不能辜负这份信任的高文心境开阔,浑身都舒爽了——高文身负着“保护”和“引路”的双重重任。一旦接到自己所崇敬的王的号令,则会立刻飒爽的赴往战场——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也会毫不犹豫的执行。
对于高文的组队,霍华德即使有意见,也被格妮笑眯眯的以“不要任性的为难别人”这种理由强行镇压了下去。跟这种惯会坑爹坑妹坑队友的熊孩子一起出来,不拽上一枚可以威慑他的护身符一定会心塞致死的。
“这是我的荣幸。”
在一侧的格妮薇尔非常配合,露出少女在面对如此直白的言辞时应有的羞赧。但是她也曾有过疑虑,并且现在也还保持着警惕。王的这份爱意来的太过热烈和突兀,反而不显得真实。
的确,所有人在提起苏格兰的公主时,首先想到的便是那最负盛名的美貌,而非其他。但近距离相处了几次,格妮并不觉得亚瑟王会是那样肤浅的男人。
尊重比爱慕更值得珍惜。
格妮害怕这样的感情会让王失去理智,蒙蔽双眼,所以才会担忧。
“抱歉。”高文这才惊觉自己脱口而出的话语是多么失礼,他坦诚而又懊恼的请求谅解,自责的姿态是那么令人舍不得苛责:“请您原谅我的逾越。”
于是格妮薇尔笑着点头。
“好了,高文,不用那么拘束。现在这里可没有什么贵族,只有游客而已。”
“我家格妮说得对极了,难得让你跑一趟,就不用摆出这样死板的姿态来膈应我了啊!那会让我想到某个让我瞧不上眼的男人。”
虽然对于亚瑟王怎么都看不顺眼——基于他抢走妹子的怨念,但是霍华德面对高文还真的没有多少怨怼之情。在男人之间,总会有不打不相识的故事发生——舅甥俩同样都是金发碧眼,怎么高文看起来就那么顺眼呢?
保持着这样叫人精神愉悦的惬意气氛,一行三人直至日落前,才返回了王宫。
亚瑟王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格妮薇尔清楚的看到对方在望见自己的那一刻,脸上霎时浮现出的最真切的笑意。
这让她心里一动。
这次格妮屈膝行礼过后,没有半分犹豫,选择直接走到了他身边,伸手挽上他屈起的臂弯。
她时刻谨记着自己已经是面前这位王的王后,理当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不离左右。
无论何时何地,都要表达出这样的立场,不能令王难堪。
这还是妻子第一次这么主动的靠近,阿托利斯在不可置信过后,甚至欣喜的失措,不知该如何反应。
只是对着她露出了堪比朝阳的灿烂笑容。
真奇怪啊。
格妮望着眼前这位宛如太阳化身的王,默默想。
明明刚才还在担忧着王会不会因为过于关注自己而失格,但此刻深切的感受到了这份真心,她却也不由自主的高兴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屮艸芔茻!乱换文风简直是给自己找罪受(x
憋问我为什么文案改版成这样……你们只要知道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就够了。毕竟要配合严打。
衣十三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7-20 21:24:35
衣十三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7-20 21:23:13
【一晃眼认识六年整了谢谢一生白你这个磨人的老妖精(我会被揍嘛?】
粽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7-20 17:25:25
【也谢谢粽子小姐你的安慰=3=……等、等一下!你是那种斗里的粽子吗!惊哭!】
第12章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七日七夜之后,这场盛大的婚礼也进行到了尾声。
在此期间,亚瑟王大方的授予了一些勇士成为骑士的荣耀,慢慢填充了圆桌的空座。虽然不免也有趁机捣乱的人,繁杂的事务也把王与王后累得够呛,但好在终于顺利的落下了帷幕。
阿托利斯与格妮薇尔携手并肩,带着笑意步上王座,出席骑士的授勋仪式。
那张重归故里的巨大圆桌就摆在宫殿中央,象征着无上的荣誉。它可以容纳百人,仅供亚瑟王麾下的骑士聚会使用。
就在这一天,大不列颠正式成立了日后威名远播的圆桌骑士团。
白银骑士们将会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在圆桌上各抒己见,议论国内事务。
尽管骑士团的成员们来自不同国家,甚至会有不同信仰。他们也会因为政见相合或相左而形成一些派系,但只有在这张圆桌上才彻底没有地位差异和君臣之别,每个人都被允许自由发言。
这就是象征着“平等”与“团结”的圆桌骑士团。而正是亚瑟王在组建圆桌骑士团时候表现出的胸怀器量,才使得他在后世传说里完全不同于其他帝王,拥有了高洁神圣之王的形象。
随后,在代表着婚礼正式结束的王宴上,领头起舞的正是一同下场的王与王后。这昭示着王室与民同乐的行为。
“来吧,格妮。”
绚丽的阳光落到了王的身上,给他周身蒙上了一层细碎而又温暖的光晕。男人的侧脸俊逸的令人目眩神迷,他眉眼含笑,宛如碧玉般华贵的眼眸看了过来。阿托利斯微微躬身,伸出右手向着王后发出邀请:“王后殿下,我有这个荣幸可以与您共舞一曲吗?”
“当然,我的王。”
这个男人是她的丈夫,这样的男人却又不仅仅是她的丈夫。
从未有谁的理想能够这样震撼。
格妮薇尔想到他对圆桌的定义,便蓦地挑高眉看着他。
哪怕真的决定要与对方一同守护好这个国家,格妮也没有放弃对他的观察,她总要知道她即将共度一生的人究竟有着怎样的理想,而亚瑟王则递上了一份令人难以质疑的答卷。她想她是真的被这个男人折服,发自内心的认同他。
少女内心深处那持久冰冷的审视终于褪去,她扬起唇,落落大方的伸出手搭了上去,笑容中也相应的多了几分热度。
纤长的手指在落入他掌心的下一秒立刻就被握紧。
两个人一起滑入舞会场地中央。
他们再没有任何交谈,只是专心致志的将谢幕演绎的完美无缺。
对方顺着舞步旋转的裙摆像是绽放的花朵,这期间一直目视着少女神气的表情,以及伴随着美丽微笑而闪耀着的瞳仁。那一刻,王唇角翘起的弧度忍不住悄悄扩大。
格妮薇尔,只要咀嚼着这个名字,就能感受到满满的喜悦在胸膛中扩散。
霍华德非常心塞。
他黑着脸,盯着亚瑟王那头闪耀着的金毛,内伤又不爽的想:这么碍眼的妹夫,到底哪里好了。就连格妮那么慢热的性格,在他面前都渐渐暖化。
别以为他看不出妹妹对那家伙的态度已经松动了许多。
这感觉太酸爽了。
奥斯顿无意中瞥到好友生无可恋的脸,又默默无言的转头,当作没看到。
他注视着公主的身影,嘴角不知不觉的也带了些笑意。
王宴结束了,这也就代表着距离苏格兰送亲队伍回国的日子越来越近。
兄妹二人都心知肚明,但什么都不说。只是像小时候一样,在宫殿外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一边数着天上的星辰,一边把话题拐到天涯海角。
“……这也许是你做过的,最令人头疼的决定了。”
霍华德固执的仰头,望着挥洒下清冷光辉的那轮弯月。在月光之下,他的侧脸温柔的不可思议,眼底难得的显出几分符合年龄的沉稳来。也许只有这个时候才能看出来,他真的只是一个担心妹妹的傻哥哥:“你这种天真的笨蛋,在众星拱月之下成长起来的小公主,总会把人想的太好……没关系,如果他欺负你了,你还可以回家来。哥哥们会照顾好你的。”
格妮薇尔呼吸沉稳,歪着脑袋靠在他肩头睡的正香,并没有醒来的迹象。
“为什么非要远嫁不可呢?真不甘心,你可是我们的小公主啊……”
“现在是我的了,霍华德阁下。”
阿托利斯缓步从昏暗的拐角处走出,少年王温柔高贵的声音在空气中缓缓流淌,暴露在皎洁月光中的璀璨金发无比闪耀。他包裹在常服中的身形修长笔挺,脸上的笑容谦和有礼,正是一贯显露人前的标准骑士王作风。而那双唯一显露出攻击性的澄澈碧瞳则充满了警告,透出几分凛冽和威严,宛如冰封的雪原。
“那是我的妻子,我可以照顾好她。所以,现在可以请你将她还给我了吗?”
他脸上的微笑和煦清朗,望向格妮的湖泊色眼瞳内满满的全是柔光,明明浑身上下充斥着一个大写的温柔气息,语气却不容置疑。
霍华德闻言惊讶的回头,像是被震慑住一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走过来,伸出双手将格妮抱入怀中。
“非常感谢您为格妮做的一切。”阿托利斯非常随意的挑了挑眉,轻描淡写的说道:“不过,我恐怕大概还要劳烦殿下尽早返回故乡,毕竟苏格兰的百名骑士应该很想念故土的太阳,这里终究不是久留之地。”
“你这家伙……!”
对方这般绵里藏针的态度让霍华德皱起了眉。但是顾忌到他怀中的妹妹,几乎要炸毛蹦起来的霍华德终于还是狠狠地放下了手。与妹妹同出一辙的蓝色眼眸逐渐被狂风骤雨吞噬,显现出无比暗沉的色泽。
“不列颠王,如果你敢伤害她,我一定会拼尽全力杀了你!”
二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
“请放心好了,不会有那样一天的。霍华德公爵,希望格妮幸福的人之中,也有我的一份。”像是没有遭受过威胁一样,无辜的露出坦率爽朗的笑脸,阿托利斯轻笑着吐出另一个人的名字。
“您说是吗,奥斯顿骑士。”
身为历经了无数战役而不败的骑士王,阿托利斯以一名战士所特有的敏锐,嗅到了这个骑士身上独特的疯狂味道。那种压抑着满满的血腥和死亡的气息,他并不算陌生。
哪怕他看起来忠诚无比,也太过于诡异和危险。
即使不是以国王的身份,而是以一个丈夫的角度来看,阿托利斯也放心不下让这个人在妻子身边久留。
其实何止霍华德心塞,阿托利斯最近的心情也很酸爽好吗!他已经忍他们很久了!
霍华德绝对是故意的!!
他接连几天在临近傍晚的时候拉着格妮薇尔出去,将卡美洛城足足逛了有好几遍,一直把她累到精疲力尽才回来。等到夜里阿托利斯到她寝宫的时候,格妮早就已经陷入了黑甜乡中。他一见到她的睡脸就只剩下满满的心疼和怜惜,根本舍不得将她叫醒,所以到最后连他们二人的新婚之夜都被破坏的一干二净。
这怎么能让人不陷入狂暴的情绪中!
“那么,我就先与我的王后一同回家了,晚安。”
礼貌性的颔首,在对面两个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阿托利斯转身远去的动作异常干脆。
嗯,这可是他一个人的妻子,老是有些不相干的人跑出来搅局算什么。
现在,她终于是他的了。
嘴炮了一顿小舅子,果断抱着依偎在自己怀中的妻子跑路,常胜之王喷薄而出的怒火得到了很好的遏制,他高兴,他愉悦,他走路的步伐都雀跃了起来。
霍华德:“……打死他,我一定要打死他。”
啊啊啊简直不能忍!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身为兄长的尊严告诉他绝不能怯场,于是苏格兰的王子严肃的思考起在不惊动妹妹的情况下,宰掉这个不讨喜妹夫的无数种方法和可能性。
“霍华德,我想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敢妨碍公主获取幸福的人,哪怕是你,我也会毫不犹豫的铲除。”在一片几乎能令人窒息的寂静中,奥斯顿突然说,“我说到做到。”
“……我想我永远理解不了你的想法,奥斯顿。”声音蓦地一沉,霍华德没有对他的不敬动怒,对方如此坦诚,正是因为把他当做至交好友的表现。“我不明白,你竟然动真格了。”
“那是我的信仰。”
“你……这可不是对待爱人的态度啊,你将她视作神明?”霍华德敏锐的发现了偏差之处,不可思议的问:“如果你想留在格妮身边……”
“没有必要。”奥斯顿答道:“我的誓言从未有过改变,然而,公主已经不需要我的效忠。骑士王比我强上百倍。况且……你知道的,霍华德,我身负着家族的责任。”
“看来是我误解了你的心意。你把她奉若神明一般,毫无爱慕之心。”霍华德长叹了一口气。他想了想,突然又狐疑的扭头盯住他:“有秘密。”他夸张的瞪大了眼睛:“你竟然跟我妹妹有秘密还不告诉我!你说你还是不是我兄弟!”
奥斯顿懒得搭理他。
最终,霍华德殷切的八卦之心还是被对方不动如山的平淡神情打败了。
“我们该回去了,王需要我。”
身为古老的艾德沃斯家的下一任家主,奥斯顿正如他的名字所阐述的意义那样,出身高贵,充满荣耀。
可怕的是,几乎没有人看得出来他的异常。
“害怕?你为什么害怕。”
“恨意并不会令人快乐,骑士。”
“不要害怕,你是个真正的英雄。我们一直以你为荣,没有谁比你更出色。”
在他几乎控制不了自己,用代表着荣耀的佩剑取下效忠对象的头颅时,年幼的女孩不变的笑容几乎隐没在黄昏中。她细腻的发现骑士内心的不安,冷静的安抚住面前这头几乎要暴走的凶兽。
“如果你真的找不到枷锁,那么,请和我做个约定吧——”
她只用了简短的言辞,一个明了的眼神,就像是一把锁链,一个精神支柱,牢牢的锁住了他暴虐嗜杀的本性,使他不至于处在人格崩溃的边缘。自小受到的骑士教育片刻不停地在提醒他自己的异常,于是就连奥斯顿自己都会为自身的本性而感到恐惧与焦虑。
像是被驯兽师安抚了一样,野性难驯的野兽终于摆脱了兽性安静下来,并且在一点一点的尝试着融入群体。
或许,那时候他需要的只是一句认同而已。而这份将他从痛苦深渊拯救、使他不至于在摇摇欲坠中滑落的缰绳,由格妮薇尔给予了他。
从此以后,这个男人以像是守望黎明一样虔诚的态度站在了她的身边。只有格妮薇尔生活的好,奥斯顿才会感受到幸福和满足。
她就是我的信仰,他想。
这样复杂却又纯粹的感情,若说是男女之爱未免太狂妄,也太狭隘。更是折辱了公主。
他的生存价值就是战斗,然而他的生存意义,是守护。
为了珍惜的人,去战斗。
这个人,不言而喻。
没有暧昧,没有厮守,只有誓言、忠诚与守护。
这就是奥斯顿。
这才是奥斯顿.艾德沃斯。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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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体装帧的封面大图,感谢几度青山贡献。
衣十三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5-07-22 12:11:54
【嗷呜你的爱意我收下了!说起来我的冰冻白菜和方墨二号你到底啥时候写……】
粽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7-22 00:27:18
【这位可爱软糯又好呲的粽子小姐泥嚎!\(^o^)/~请问你是白米粽子,鲜肉粽子,甜粽子,咸粽子,辣粽子,还是蛋黄馅水果豆沙栗子香菇蚕豆玫瑰莲蓉馅的?】
第13章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霍华德终于还是走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格妮薇尔仍旧觉得这一天来的太快。
她的兄弟在随行队伍——那支由数百人组成的庞大骑士团里挑挑拣拣,找出几位愿意留在大不列颠保护格妮薇尔的骑士,难得做出兄长应有的样子,在格妮薇尔的注目中严肃沉稳的与亚瑟王进行告别,没有再挑衅对方。
只是在望向妹妹时,这位王子年轻的脸上仍旧流露出了几分伤感和不舍。
借着身高优势,霍华德轻轻拍了拍格妮的脑袋:
“保重,格妮薇尔。”
“你也是。”格妮薇尔给了他一个拥抱,笑着说:“霍华德,一路顺风,以后就拜托你了。”
“好。”
就连年纪最小的女孩都能毅然而又勇敢的迈出这一步,试图扛起重责,霍华德又怎么可能甘心输给她。
卡米利亚德家族的人从不惧怕承担责任。
以后就只能这样分隔两地了,如果想要再次相见还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但是,这是格妮薇尔做出的选择。
他为她骄傲。
曾拥有着同一个姓氏,身体内流淌着同样血脉的兄妹二人默契的舍弃了所有繁杂的辞藻,相视而笑,只需一个眼神便能清楚的了解对方的想法。
这世上唯有彼此平安无事才是最重要的。
霍华德就这样领着剩下的人回了苏格兰,也将格妮对家乡的牵挂带向了远方,她开始想念父母、思念故乡。
看穿了这一点的亚瑟王不动声色,只是尽力抽出更多时间用来陪伴王后,或是带着她走街串巷,尽快适应大不列颠的生活节奏。
这天的下午时刻,少女正在庭院中与丈夫一起品尝美味的茶点,偶尔客客气气的互相探讨一下日常琐事,以及盘算究竟都还有哪家臣子没混脸熟,新条例政策的施行将会遇到怎样的阻碍。
“画像?”等到这些话题在低声讨论中落下帷幕,格妮薇尔冷不丁的听到对方冒出一句话,放下了手中的杯盏,表情很奇怪:“您是说……要为我画一幅画像?”
她晴空大海般的眼眸投过来代表着惊异的一瞥,似乎是误会了对方惊讶的原因,阿托利斯笑着点点头,眼底渗入的包容格外动人心弦:“是的,以大不列颠王后的身份——我们的画像要一起陈列在王室中。”
“这是我的荣幸。”
若有所思的格妮熟门熟路的说着套话,感觉非常不可思议,甚至还有点新鲜。
这件事是非常普遍的,几乎是各国王室的传统了。国王成婚后,总要与妻子一起留下一副肖像保存起来。既然已经是一国王后,那么格妮薇尔自然也不会例外。她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样早而已。毕竟身为新上任的王后,她还在努力适应着身份的巨大转变,以及提醒自己改变原有思维模式的过程中。
格妮以前喜欢自己动画笔收纳风景,她本人那寥寥无几的肖像画几乎没有单张,基本都是和亲人在同一个画框里——简称合照。
一个对自己充满自信的画家(姑且先这么厚颜无耻的称呼),在面对其他画师时,首先想到的问题当然是——
不知道不列颠画师的风格是什么样的,擅长写实还是写意,喜欢用怎样的表现手法。
格妮薇尔的思维就此顺着这条线一路狂奔而去,表情也相对应的,显得稍微有点严肃了起来。
她这样一严肃不要紧,说出的话却也难免透了点冷淡的意思。得益于她一向认真的态度,倒也没有人察觉到她的跑神。
这就让对面那个男人觉得双方到底还是相识不久的陌生人啊……
她的对答还是显得这样不生不熟,阿托利斯瞧上去略微有些苦恼。该采取什么样的行为,才能让对方不那样生疏呢?
这可比上阵杀敌要难多了。
战无不胜的亚瑟王生平头一次陷入了纠结的沉思当中。
“那么,我先失陪了。”
此时天气已经逐渐迈入了春秋时节特有的萧瑟,穿得稍微厚一些也不妨事。格妮薇尔没注意丈夫的心不在焉,她这样想着,抱着对于可以切磋画技的莫名期待,果断告辞返回寝宫换上不列颠王后出席正式场合的装束。
在得到王与王后要一同入画这个消息后,来自苏格兰的侍女们眼睛一亮,目光幽幽的对视了一瞬,顿时达成了一致的默契——
彰显我大苏格兰皇室风采、怒刷存在感的时刻到啦!
被一双双激动闪亮的眼眸盯住的格妮薇尔不明所以,眼睁睁的看着一群女人忙碌的进进出出,在衣帽间穿梭起来,围绕着自己打转,被动的坐在那里,非常莫名的觉得自己压力十足。
她们的背景好像燃烧起来了一样。
……错觉吗?
被打扮一新的格妮薇尔看了一眼被妥善安置的节杖,那是作为标准配备、也是最重要的王权象征物——王后的冠冕自不必说,甭管是不是正式场合,只要盛装出席,那是一定要佩戴的。而少女此时手中握着的节杖杖身配有宝石和珍珠,顶端则装饰着一只张开翅膀的洁白鸽子,象征着高贵与仁慈的品质。这根节杖的选材表明她在位阶上低于国王,使用镀金之银制成,位于传统上制作国王节杖所用的黄金之后,乃是第二贵重的金属。
真的成为了一国之后啊,感觉过程真是顺利的不可思议。时至今日,格妮薇尔回想起来自己所经历的这一切,也仍旧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
格妮薇尔提起裙摆转了个圈,检查到没有不妥当的地方,然后酒红色的及地斗篷才被侍女们披上身,胸前的搭扣随即被严谨的系好。
“走吧。”
少女握紧了斗篷下的节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昂首挺胸的踏出寝宫,在雕梁画栋的宫廷内沉稳的行走。
没有理由不自豪。没有借口去退缩。
她这样告诫自己,一遍又一遍。
那是亚瑟王,是一位绝不能被她抹上任何污点的男人。
最初的英雄。
所有人的英雄。
对上门内那个人转身投过来略带惊艳的目光,格妮薇尔的脑海中不知怎地,便浮现出了一句话——
他的存在本身便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奇迹。
像是太阳,像是月亮。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办了宽带买了平板可以码字了。心碎。
郁子花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7-23 15:33:06
【好久没见到花花(这是爱称!)冒泡啦还以为你弃我远去了呢么么哒!】
粽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7-23 02:23:15
【又见面啦软糯好呲的粽子小姐!你真的不是传说中的没有馅的粽子嘛?只有粽子叶的那种0w0】
第14章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让奇迹见鬼去吧!!
要不是顾忌着形象,格妮薇尔真想怒摔笔!而且是当着某个人的面!
夜幕降临后的卡美洛城沉入了寂静的怀抱,格妮薇尔站在装饰精致的窗边努力沉淀自己的心情。
在内心深深地、深深地叹了口气,格妮有种被世界欺骗了的崩溃感和无力感。
心情不太美妙的王后殿下看着眼前这个踱着悠闲地步子,晃悠晃悠就晃悠进自己寝室来的家伙,几乎是无意识的露出了略带烦躁的表情。
国王与王后分房而居一直是皇室的传统,但是这个人……却不是会将那些无谓的东西奉为真理的男人呢。
他身上还披着下午绘像时缝制着纯白滚边的深蓝色天鹅绒长袍,衬得阿托利斯看过来的表情越发温柔明朗。格妮薇尔下意识的抬脚想要走过去,但是想到下午发生了什么事,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时候的格妮薇尔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神色看起来似乎有些细微的紧张。
阿托利斯就那样微笑着一直看着她,就在格妮薇尔笑容僵硬起来,忍不住怀疑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妥的时候,就听到对方非常突然的说:“听说,格妮你酷爱绘画?”
“……是的?”
话题一下子就拐到了奇怪的地方,格妮有点茫然的眨了眨眼,然后就听到了这个人的自夸。
“那么呆会儿比赛一下怎么样?我的画技可是很不错的哦!”
大名鼎鼎的骑士王在托着下巴思考“有关于妻子暂时不太想和自己过于熟悉的问题”过后,愉快的选择了自认正确的处理方式。
在最擅长最自信的领域上被挑衅,这能忍?——必须不能啊!
于是被一言激起好胜心的格妮薇尔非常嘴硬的哼笑了一声:“一定没有我的好!”
她就这样简单的敲定了比赛。
连说好的画像都没心情去坐着让别人画了,大不列颠现今最尊贵的两个人立刻展开了紧锣密鼓的比赛。无辜被抢走工具的宫廷画师们面面相觑,只好认命的排排站,给这两个人充当绘画背景。顺便做个公平公正的裁判。
……啊,这两个不管是谁都得罪不起。究竟要说谁的比较好呢?心好累。
“果然没有我的好!”骄傲的摆了摆手,伸手将身边的姑娘揽在怀里,阿托利斯眨了眨眼,亲昵的揉了揉格妮薇尔的发顶,又好奇的拽了拽她耳边垂下的一缕黑发。
格妮薇尔一下子炸了毛,打开阿托利斯的爪子,不甘示弱的紧随其后,严肃的说:“王,请恕我直言,您的画作叫做抽象派狂野风!而我的才富含着意境。即便是您,再折辱我的画作,我也是不会原谅您的!”
阿托利斯冷不丁的被噎的一哽。
莫名其妙的,就针锋相对了起来。
“……这画作根本就半斤八两,王和王后吵吵什么呢。”
那两张扭曲的人像同样都看不出模特的本来面目,到底有什么好争执的。身为宫廷侍卫长的凯唯有深深地叹服,一边不忘竖起耳朵仔细的听他们争吵的内容。这可是堪称绝版的第一手八卦!
“不准看!”正站在画板前忙碌的年轻人连忙将画布遮掩起来,回首熟稔的警告道:“凯,给本王管好你的嘴巴!”
凯识相的在王犀利的视线扫射下捂住嘴巴,哭笑不得的继续看着难得显露出真正性格的亚瑟王和王后争执不休。看阿托利斯的表情,他好像还乐在其中。
说好的待人谦和的骑士精神和绅士风度为什么一见到王后就全部扔下了!
单身狗凯突然就觉得自己遭受到了沉重的暴击。
“凯?”
暂时放下据理力争的争执,格妮薇尔有些疑惑的看了过来。
她觉得,亚瑟王能将执笔的动作展示的像是握剑一般,又带着王室特有的优雅姿态,恐怕也就只此一家了吧。
阿托利斯轻描淡写的说:“是我义兄,我从小便和他在同一个屋檐下长大。”
虽然耳边尽是关于亚瑟王的传说,格妮薇尔却只知道阿托利斯是尤瑟王的私生子,完全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也是,这并非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没有必要宣扬的人尽皆知。
就连格妮薇尔在婚前听到的也不过是些“年少有为”、“英勇无比”、“炙手可热”、“高洁正直”、“英雄”诸如此类的词汇。
这样的王会选择她,恐怕她的容貌也占据了相当大的一部分。
眼见着格妮薇尔的思绪越跑越远,阿托利斯不甘寂寞的又伸出了禄山之爪,不屈不挠的将对方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回来。
……这个人真的是亚瑟王!?
说好的高贵凛然正直无私呢?耍无赖倒是耍得很顺手嘛!
格妮薇尔忍不住愤愤不平的想:即便这是场利益交换的婚姻,不该抱有太大的期望,也仍旧觉得传言不可尽信。
这时候有人轻声叩响房门,得到了允许之后,侍女这才谦恭的屈膝行礼,捧着盘子鱼贯而入。
“请王和王后慢慢享用。”
说完这句话,然后她们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格妮薇尔轻笑了一声,毫不畏惧的凝视着眼前的男人。一点都没有刚才那低眉敛目的优雅姿态。随后少女伸出手去,颐气指使般的指了指地上,完全没有将身边的男人放在眼里的意思。
在众星拱月的环境下娇生惯养出来的小公主,脾气当然不是应该像现在这样谦逊,只是格妮薇尔自小就很有主见罢了。她很能摆正自己的定位,知道以自己所处的环境该做些什么,又不该做些什么。但是,从不出格的行为绝不代表少女身上会没有理应属于王女那类堪称是天赋技能的高(bie)傲(niu),否则这种婚姻大事也不会让她自己拿主意。
“您睡那里吧。”
肤白貌美气质出众的少女这样断言过后,斜倚在床头抱着胸,翘着腿,盯着对方惊愕的俊脸。警告似的说:“冒犯您了我很抱歉。请原谅。——还是您更喜欢书房?”
尽管措辞还是一如既往的礼貌性用语。但相当显然的是,她还在为白天的事情生气,并且快狂暴了。
虽然自觉自己的理智徘徊在悬崖边有些幼稚,还为此感到很羞愧,但是任何人都不能辱没她的绘画技术!任何人!格妮薇尔坚定地想,这是原则问题!原则问题绝不退缩!
英气的眉目中略带困扰,阿托利斯眨了眨眼,他坐在桌子边,半仰着脑袋才能借着昏暗的灯光下看清对方的脸庞。
沉默了一会,他突然开口:
“我饿了,你要吃点东西吗?”
格妮薇尔:“……”
这是什么反应?是他的反击吗?!怎么有人能用这样纯良的脸说着毫不相干的话题!!
阿托利斯觉得:婚礼前后她显露的不过是一种观望的姿态。
对方是怎样的人,她就会采取怎样的措施。一旦对方不尽如人意,二人的关系恐怕就绝对不会有跨越政治婚姻之外的发展吧。但是阿托利斯自觉自己很果断,也比较容易放得开,格妮薇尔的生涯中恐怕从来没见过他这样耍无赖还能这样理直气壮的人,所以他能看得出来以她的段数根本完败。否则也不会在面对来自丈夫发自内心的称赞时手足无措、无法招架了。
“呆丫头,你不饿吗?饥饿可是大敌。”
不喜欢无谓的争执(……),选择性的遗忘了白天是怎样幼稚的撩拨少女的怒火,阿托利斯对于格妮薇尔的表现只是堪称爽朗的笑了一下,宛如湖泊的碧绿双眸正闪烁温柔细碎的光辉,年轻的容貌更似少年的王亲昵的对着自己的王后招了招手。“这里有你爱吃的哦。”
……可、可恶!还真的有点饿了!
一阵阵袭来的胃部空虚感在提醒她,格妮薇尔皱起眉,目光下意识的扫视到桌上杯盏内盛放的食物,随后她又像是反应过来了一样陷入了自我厌弃当中,这种不按牌理出牌的人真是难搞!
阿托利斯“疑惑”地问:“格妮,你是真的不饿吗?那我就要全部吃光了。”
听到这种说法,格妮薇尔咬了咬牙,好半天才在对方促狭戏谑的目光下难为情的说:“饿……”
“那就一起来吃吧。”相当有风度的骑士王主动摆好碗筷,似乎没有看到少女碍于情面的窘迫,坦然的邀请她。
“……好、好的。实在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声如蚊呐的格妮一边忸怩着走了过去,走到一半突然后知后觉的察觉自己说了什么,她蓦地恼羞成怒的抬头,既羞恼又尴尬,只好毫不放松的瞪着他以表达自己的怨气。
“是我有哪里不对吗?我看你一直看着我。”毫无异状的揽过少女向着餐桌走去,阿托利斯哈哈大笑着。“大家都说我长得不错,难道刚刚是因为这个……”
啊啊啊才不是咧!
面红耳赤的格妮薇尔不顾羞赧,非常果断的开口打断他的话,说道:“这是您看错了。”
再让这个人说下去,还不知道他又会说出什么羞耻度破表的话呢!格妮薇尔陷入了纠结和挫败感当中,一时间忘记了与对方堪称亲密的触碰。
阿托利斯好心情的弯起了嘴角,心想他的妻子果然很好骗啊。
他早就知道了,格妮薇尔究竟是怎样的一位公主。与所有人都不一样,刨除容貌和身世等等一系列先天条件加成的光环之外,真正的她很天真,但也很执着、很坚定,你看见她开导自己的家人,温柔地对待子民,就像看到了突破阴霾的一缕阳光。
这份坚强和通透非常的令人爱慕,却也格外能激发人的保护欲望。
这是他的妻子,这是他必须保护的家人。
他想。
随后,以一种挑剔和嫌弃的态度打量丈夫的格妮薇尔被他的好食欲惊呆了。
……糟糕,被他影响到不知不觉的就吃多了。
格妮薇尔颇为无言,不知道为什么桌子上好多她喜爱的食物,差点就把持不住。
莫名的羞耻感侵袭上心头,染红了少女的双颊,与她黑色的长发与白皙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意识到这样不行,再吃下去就有悖这么多年来受到的教育,格妮薇尔果断放下刀叉,竭力维持着淑女应有的风范离开餐桌。
“多谢您的款待,亚瑟王。”
显然无意继续与少年王交谈下去,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她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单刀直入的开口言道:“我累了,想要休息。”
“不是亚瑟王。”
“……?”
“格妮,我的名字是阿托利斯.潘德拉贡(Artorius Pendragon),叫我阿尔就可以了①。下次可不要叫错了啊,如果没人呼唤我的名字,大概也会稍微有点寂寞呢。”阿托利斯笑着说:“嗯,好的,该道晚安了,阿尔家的王后。”
格妮薇尔惊诧的看了他一眼,却被阿托利斯温柔明快的笑容和眼神逼迫的慌乱的移开了视线,没一会儿,像是觉得自己这样轻易认输太过丢脸,少女又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
阿托利斯回以无辜的笑容。
刚刚还有点感动有点震撼有点羞愧但是觉得自己此刻更加生气的格妮薇尔:“……”
传闻果然不可尽信!快走开吧你!可恶的混蛋王!
作者有话要说:
①又译阿尔托利斯.潘德拉贡。
腹黑毒舌吐槽男的本性暴露了。
王后因绘画的画风无比抽象,被作死的旧剑嘲笑。
格妮:你们这群写实派走开!!我这是因为太过注重意境!懂不懂什么是意境!土鳖!
第15章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它就交给你保管吧,格妮。”
众所周知,亚瑟王有两样东西,是彰显不列颠王权地位的象征。
一是圣剑。
二是权杖。
相比起来,那顶因为王时常奔赴前线活跃在战场上的缘故,因而在他手中显得存在感愈发低微的王冠,这时候反倒变得无关紧要了起来。
不列颠王现在要交给新婚妻子保管的贵重物品,正是那枝由纯金、珐琅以及镶有钻石的权杖。它由当代国王持有,是传承多年的宝物。在这个国家拥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
然而正是因为它的珍贵,这才明确凸显出了——
亚瑟王交托出来的这份信任究竟是有多么的沉重。
“这样真的好吗?”格妮薇尔瞠目结舌,既震撼又惊讶,同时又感到困惑不已。少女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她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曾发生的种种不愉快,只是沉默了半晌,才轻声问:“将这样贵重的物品……”
“不用有任何顾虑,王后。这是因为没有人比你更值得我信任呀。”
他轻描淡写的笑着说,仿佛在陈述一个真理那样理所应当。
少女徒劳的张了张口,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索性郑重其事的从王的手中捧过他的权杖。
她明白他的用意。在是格妮薇尔之前,她已经是亚瑟王后了。若连枕边人都无法信任,这世界还有什么事是值得交付的?可他这般无条件的信任她……又不得不令人为他担心。原本格妮薇尔还认为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缓缓融入这个角色、这个国家,符合她对自己的定位后,才会占据亚瑟王心目中比较重要的后援地位。
如今想来,这个男人还真是不按牌理出牌的典型啊。格妮薇尔忧心的发现,从对待自己的态度上来看……这个人还真是具有昏君的潜质也说不定。她偶尔也不知道如何招架他的突发奇想才好,必须更加慎重的背负起维系平衡的作用了。
王后握住权杖这样想,纤瘦的身体内猛地迸发出一股强烈的信念来,她眼神坚定,做好了一往直前的准备,并且毫不惧战。
“既然您都这样说了,那么这张战书我就先接下了。”
阿托利斯喜欢这个像是投石入海,溅起无数激越浪花的眼神。他一直都知道,格妮薇尔不是一位甘于平庸的女性。如果这也算野心的话,那正好与他在谋算的未来不谋而合。
这不是很好的一件事吗。
他抑制不住的笑了起来,脸部轮廓被微光勾勒的柔软极了:“看来你很有自信。”
“那是当然的啊,我当然做得到。结果会让您大吃一惊也说不定哦。”她微笑着说:“除我之外,无人可以胜任。”
她心中的自信也许正是面前这个人无意中给予的。
次日,阿托利斯议事回来,便匆匆赶去见格妮薇尔。迎上对方讶异的视线,他不自觉的便露出安抚的笑:
“格妮,我恐怕得出征。”
一时间,空气显得有些紧绷。
“难道说前线的战况……”格妮薇尔担忧的望着他欲言又止,似乎很不想提及这桩曾经带给她无尽痛苦的战事。
“啊,他们又卷土重来了。”阿托利斯的眉间不由得便笼上了一层阴云。他摘下手套递给旁边的侍从,充满歉意的说:“抱歉,明明是新婚,却没能有足够的时间陪你。”然而,他转眼看到格妮薇尔脸上忧虑的神色,顿时舒展表情,将那些不合时宜的凝重通通散去,云淡风轻的笑着说:“他们并不算什么。相信我,嗯?”
清朗的少年音还仍旧带着些青稚,王的表情笃定,带着无与伦比的自信从容,森林般的眸子似乎氤氲着光和雾气。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亚瑟王那闪耀着光辉的身姿看起来竟然相当有威慑力,吸引着人们去信任他。他们会告诉自己,只要是他,只要是这位名为阿托利斯的少年,就一定可以做得到。
事实也确实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
“那也请您相信我的能力,不必为此顾虑,后方支援的事情就请放心的交给我吧。”似乎是无法直视那样强烈的光芒,格妮薇尔顺理成章般的侧头答道,那双好似海域与天空交界的双瞳温和自然,隐藏了几分慌乱。“吾王,我来为您打点行装。”
“布莱兹?还有莎伦,希尔……”一一清点侍女的名字,格妮薇尔鼓着劲立刻就开始行动起来。“去取王的铠甲,我想我们必须得先考虑好一切出征所需的后勤准备。”
一直随侍在王后身边的宫廷侍女长毫无疑问,立刻执行王后有些急切的命令,尽管有着一头色泽艳丽的红发,她却因为年长而显得沉着稳重。毕竟是尤瑟王时期就在王宫内任职的宫廷侍女,对于气氛的敏感度自然不必言说。“好的,我现在就带人去查看。”
格妮薇尔严肃的沉声说:“这些是我没有经验,具体事物还需要你们提点。”
“稍等一下,你不用这样紧张,放轻松一些。”阿托利斯伸手搭住格妮薇尔僵硬的肩膀,安抚一般的轻声细语:“不要时时刻刻盯着,这种事交给她们就好。”
少女摇了摇头,很显然她有不同的见解:“您不能这样剥夺我工作的权利,我并非不知世事。王,这是我的责任。”
“没有哦,我只是觉得你的状态太过焦虑。”
阿托利斯绕到妻子面前,双手捧起她柔嫩的面颊,认真地直视少女:“看着我的眼睛,冷静下来吧,格妮。”
冷不丁的被突然袭击,格妮薇尔条件反射的按照他说的话那样做,在对视的那瞬间顿时陷入一汪温柔幽深的水潭。
“对不起,是我太……真是失礼了。”
好半晌,她才有些不知所措的撇开眼,低声道歉。
“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也曾目睹过无数条生命在我身边消失。”感受到对方僵直的脊背慢慢放松了下来,阿托利斯嘴角含笑,“但是没事了。现在已经没事了。一切都不会太坏。”
“……”
“我不会小看任何有关于国家未来和你的事。”阿托利斯慢条斯理的理顺了格妮薇尔的额发,异常笃定的说:“不会有事的,现在的我可是有了渺小却也宏大的牵挂啊。”
王后与妻子的角色被她融于一身,于是阿托利斯背后倚靠着的现在已经不仅仅是臣民,还有必须守护的家庭。
“我也……一样。”
格妮薇尔忍不住微笑,却又几乎要掉下泪来。她匆匆地垂下眼帘,用力握了握他温暖的手,转身继续去吩咐做好后援的准备。
她一直非常幸福,唯一的痛苦和遗憾大约就是兄长在战乱中去世这件事,那么,死去的人会不会在憎恨着她生活的太过幸福呢。
不止一次的,会这样想。
然而。柯尼斯,哪怕你恨着我们,我也还是……很幸福啊。
那位少年王瘦弱却英挺的样子看起来可靠极了,生性正直而高洁的亚瑟王那样真诚热忱,庄严优雅,但又有谁能够凝视天上的太阳呢?
“你的思念会被接收的。”
朦胧中,格妮薇尔似乎听到有谁这样说。那双温暖的手臂贯穿了噩梦,粉碎了一切黑暗。
出征之日,王整装备马,穿上了铠甲,整个人都冷冽凌厉了不少,只有在看向身侧为他整理着装的王后时,眼底才偶尔闪现出一抹柔和来。
“不用担心,我会很快回来的,等我。”
格妮薇尔还在因为自己大胆的举动而感到尴尬,不太敢抬头看他:“请您安心的前行吧,王。”
“……不行,我不高兴了。”
这个王又要耍什么花样了?听到他语调低落了下来,格妮薇尔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唔。虽然有好好的祝福,可是,格妮你都没有挽留我,也没有舍不得我,我不高兴了。”
已经坐在马背上,随时可以出城的阿托利斯满脸理所当然的这么说。旁边的骑士们齐齐望天的望天,看地的看地,却都不约而同的放轻了动作,竖起耳朵准备倾听来自王的第一手八卦。
新婚燕尔嘛,傻瓜王智商降低放闪光弹什么的,可以理解,可以理解。所谓男人啊,就是再怎样无坚不摧,也会在妻子面前有所软化的物种。
“什、什么呀?!”格妮薇尔一脸迷茫又无辜的傻样子看在阿托利斯眼里真是无比可爱,“既然是出征,那么我挽留也没用啊。”
“可是我会很想念你的。”
……这、这个人真是够了!任性也要有个限度吧!
格妮薇尔整个人都要斯巴达了,脸颊刹那间烫的能够煮开水。她警觉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没人在看着这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在马上的王倾身微笑,充满了期待的碧绿眼眸专注的看着马边的少女。
“我、我知道了啦!我也会想念你的。”
对上那双眼瞳的瞬间,格妮薇尔不知身体里从哪儿涌来了一股勇气,仰起脸来踮起脚尖,猛然揽住阿托利斯的脖子,结结实实的在对方脸上亲了一口,被颊吻的当事人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请您平安回来。”
定定的凝望着她蔚蓝的双眸,阿托利斯根本克制不住想要微笑的心情。
好半晌他才抑制住激荡的情绪,不期然的扬起嘴角,亲昵的在她发顶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后,才心情雀跃的轻轻答道:“好,谨遵王后之命。”少年凝视着格妮薇尔的目光温柔的几乎能滴出水来,“您真是光彩照人。”
“……我的王,难道您是笨蛋吗?”
冷不丁的听到阿托利斯笑眯眯的冒出这样一句,格妮薇尔真是感到难以置信,在她有限的生涯里,还从来没听过用如此措辞夸赞妻子的丈夫。那么,这种时候她是应该回复“谢谢”好呢,还是“不用客气,您也是”比较好呢?
被突然一击的亚瑟王有点懵逼,但是格妮薇尔不知道他是怎么了,非但不反击,反而望着她非常开心的笑了起来。
果然,这个人……就是笨蛋吧笨蛋吧笨蛋吧!
身后整装待发的骑士们再也绷不住严肃的表情,四周顿时嘘声四起,怀着善意的调侃声一时间响彻耳际。
“行了你们,不满意的话也去找你们的夫人来送行啊。”
亚瑟王扬起眉毛,此时就像个幼稚的孩童一般,向着小伙伴们炫耀着得到的糖果。
格妮薇尔突然反应过来被围观了,顿时有些不自在,咬着嘴唇恼怒的瞪了丈夫一眼。她就不明白了,明明公主、女儿和妹妹这三个身份一直可以游刃有余,为什么总会在这个是她丈夫的男人面前丢脸。
少女不满的逮住阿托利斯腿上的软肉恶狠狠的拧了一把,随后提起裙角飞快的跑远了,徒留无辜躺枪的亚瑟王在身后低声呼痛。
似乎是感觉自己二话不说转身就跑的行为有点像是落荒而逃,格妮复又停下奔跑的脚步,在原地驻足,远远的注目着启程远行的队伍。
阳光温柔地洒落在枝头,有个人似乎是感知到了什么一般,坐在马背上转身,朝着少女的方向露出了一个柔和的笑,明亮而透彻。
这世间怎会有这样的一个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堂哥的婚礼结束了累掉我半条命……让我安静的躺个尸。
笑看一群单身狗在哀嚎,英俊机智的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粽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7-26 03:21:18
【又见面啦只有粽叶还在伪装成高文玩cosplay的粽子姑娘……】
郁子花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7-26 00:06:27
【花花么么哒!看到你冒泡好开森!】
第16章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亚瑟王这一出征就是一个月。
毕竟捷报不会那么快传回,格妮薇尔敏锐的发觉卡美洛内的气氛已经逐渐有了焦躁的迹象。
即便历经了几场攻无不克的战役,无往不胜的骑士王形象已经被刻画出来,也有人开始盲目的尊崇信任着王,笃定这场战争不日便会胜利。可是纷争永不停止,战火尚未远离,伤痛和离别仍旧近在咫尺,大伙都在担心着身在战场的王与骑士,以及士兵们——更确切地说,是在担忧王国的未来——或者直至现在,也同样有人等着看那个年轻新王的笑话吧,这样一来,人心倘若要浮动起来也是相当快速且惊人的。
格妮薇尔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必须要使后方安稳,不能让前线的将士分心。她既然坐镇后方,被王交付了全权打理内政的信任,就要履行好王后的职责。安抚人心也是一项必备的义务。
于是她传令下去:务必要将担心儿子和兄弟的人组织起来,愿意替士兵们祈祷的,请固定的在每天内抽出一小段时间来,在广场中央开辟的特定区域内献上一束鲜花,或是在那里进行祷告。
王后甚至安排了神职人员在那里举行告解仪式,以便天主能够及时垂听不列颠的祈愿。
这一切为的只是让王的子民不必将心弦绷得太紧,并且能够获得一个精神寄托和心理安慰罢了。
为了稳定民心,格妮薇尔甚至不惜亲自出行,俯身恭礼,同样虔诚的向着天主祈祷着战况顺利,王能够顺利凯旋。
夕阳的余晖笼罩着王后朝圣一般的身姿,瞧上去竟然被染上了几分圣洁的光芒。
大不列颠的国民凝视着那幅安谧的画面,因为王后以身作则的行为而倍受鼓舞,眼前有拨开云雾豁然开朗的感觉,心中所有低靡消沉的情绪顿时被一扫而空。
他们也为有这样的一位王后而感到由衷的骄傲。
为着这个,格妮薇尔竟然也出乎意料的收获了不少好名声。
臣子们钦佩着王后令人肃然起敬的高贵气量,吟游诗人赞颂着君王之妻的仁慈坚忍,平民称道着不列颠王国女主人的平易近人。
格妮薇尔知道这些之后唯有无言以对,甚至还颇有点难为情的感觉。
这也太夸张了……
脚踏实地的务实派感到难以理解,但随后便一笑而过,让自己再度埋首晦涩的文书当中。
虽然她处理政事的手法太过拙稚,但好在梅林没有随着王一同奔赴战场。他被命令留下照看好后方,支援和辅助王后。
“亲爱的王后殿下。”这一日,已经来到王宫叙话多次的摩根再次扣响了王宫的大门,前来拜访,年长几岁的王姐露出微笑,冷色调的眼眸无限接近于冰霜的色泽,却洋溢着温柔的波涛。她亲切万分的谈论起对方的身体状况:“我听说您最近忙的不可开交,几乎没能好好休息,您的身体没问题吧。”
“王姐。”
格妮薇尔对着她点了点头,却是一副稍微有些冷淡的模样:“贵安。请原谅我的失礼之处,我最近有些心力交瘁,唯恐无法好好招待您。”
“您过虑了,我们大不列颠的王后殿下,只有您好好的,才是万幸。”摩根口中赞叹着王后的品格,目光温软,毫无攻击性的凝视着她。
这就是全城少女艳羡的对象。
格妮薇尔·卡米利亚德拥有着举世无双的容貌,无可匹敌的家世,创造了无数传奇的英俊丈夫,以及,令人憎恶的年轻纯洁。
“真可怜,还是娇花粉蝶般倍受宠爱的年纪,结果才刚刚结婚就出了这种事……”爱怜的轻轻抚摸着少女的发顶,摩根真诚地说:“我想,我必须得替我的兄弟向你道歉。”
“您言重了。”避无可避,她只得回以一笑,强自按捺住发自内心的排斥感。听到这一席话,格妮薇尔下垂的眼睫微微颤动,在内心深处无奈的叹了口气,否认道:“这并非是王的过错,也不是您的。”
“可是您知道的,一位英明的君主,总是不太会成为一个好的丈夫和父亲的。这件事,我再清楚不过了。”她意有所指一般的笑道:“您不也是因为种种理由而背井离乡吗?”
可怜?她在说谁?
不以为意的轻轻挑眉,她心中产生的那抹无奈转化为了一种啼笑皆非的微妙感。对方说的太过笃定,差点就连身为当事人的格妮薇尔都要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真的只是一枚用来联姻的棋子了。倘若她是个对待身边的事物再迟钝一些的少女,恐怕这时候只会感到慌张又为难吧。说不定,真的要陷入自哀自怨的境地里去了呢。
可实际上呢?
格妮薇尔清楚地知道,她的父亲尽管忙于政事,没有太多的时间陪她说话,但总是将她惦记着。
他爱着母亲,也爱着他们这些孩子。
只有这一点毋庸置疑,是谁都无法剥夺和否定的事实。
并且,有一点是摩根不曾了解的,那就是——格妮薇尔是出于自身的意志来到这里的。于她而言,政治联姻又怎样,背井离乡又怎样,被利用又怎样。如果连被利用的价值都没有,那么谁能告诉她,作为“格妮薇尔”这一存在本身的意义又在何处。
如果这也算可怜的话,那岂不是太过分了吗!?
摩根这样说,不过是再一次提醒了格妮薇尔,她生活在怎样幸福的环境中。
“没有那回事哦,我觉得我非常幸福呢。”
少女展开甜蜜万分的笑容,用流露出灵动星芒的澄澈眼瞳诠释着她内心的想法,摩根的视野几乎被这份透明的无瑕灼伤。
沉默了片刻,摩根才轻轻撇开视线:
“像这样温柔可爱善解人意的少女,一定有很多人爱慕着你吧,王后殿下。”
“王姐真是说笑了。”
“我的确是很喜爱开玩笑,生活总是需要调剂品的。您说是不是?”
摩根妩媚的笑容颇为微妙,似乎有些意味深长。
露出一抹极淡却极美的笑,格妮薇尔狡黠的回答道:“是的,您说的当然没错。可是有些时候,这笑话……也会显得不合时宜,不是吗?”
两个人相视一笑,将所有尖锐到能够撕裂空气的刀光剑影隐没在看不见的硝烟中,摩根将自己的情绪完美地隐藏,终于开口告辞:“时间不早了,我就不再打搅您了。”
“愿天主与您同在。”
格妮薇尔矜持的颔首,收敛起所有外放的压迫感,从容的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又恢复到“王后”这一身份应有的优雅姿态。
格妮薇尔并没有将自己和摩根勒菲的冲突放在心上。
王同母异父的姐姐摩高斯①是个在亚瑟王传说中出了名的野心家,她的事迹已经事先给格妮薇尔打了预防针,无论摩根勒菲会有多么难以相处她都不会太过惊讶。王的姐妹们都稍微有些高傲,但这也并不难以理解。
格妮薇尔自己便是一个王国的公主,同处一个阶层,知道她们的心情并不算难——作为公主被娇养了十余年,又是名正言顺的顺位继承人,恐怕她们二人都认为下一任的王会在姐妹三人之间诞生吧,谁知道最后却被个外来的臭小子横插一脚夺走了,对此感到不甘心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尤其摩高斯的丈夫又是洛特王,这样高贵的身份更是助涨了她本人的野心,格妮薇尔听说过一些传闻,他们在亚瑟登基不久便密谋发动叛乱,企图讨伐大不列颠王国,却被亚瑟王予以镇压。
自此之后,摩高斯便识趣的不再试图挑衅那个日趋壮大的国家,但她的儿子高文骑士却对亚瑟王推崇有加,甚至在对方成婚当日请求亚瑟王授予他骑士的称号。而一旦接受授勋,便代表着他将要把所有的忠诚毫无保留的献出。
格妮薇尔也非常有幸的见到了摩高斯那一天的表情,既尴尬又无奈,却又还隐约有些纵容——十足十的属于母亲的表情。
格妮薇尔不由想到,倘若她是顺水推舟的依照儿子的期望任由他迈向亚瑟王身边,她就不得不给予她赞赏的目光了。
高文的身份很特殊,他是洛特王与不列颠公主摩高斯的儿子,同时也是亚瑟王的侄子,既然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宣誓效忠于亚瑟王,那么发动叛乱的摩高斯既可以借由他的立场隐晦的表明自己绝无二心的臣服态度,又可以表明我们终究是一家人没有隔夜仇,以后若想对我们下手也要顾虑一二——如果还在意你高洁完美的名声的话。同时,倘若她卷土重来,也是一样的下场。
亚瑟王未必不清楚,却仍旧毫无隔阂的欣然接受这份示好,而且是真心实意的接纳了高文,委以他重任。这份胸襟与气量令人自叹弗如之余,也更加让人向往这位王者身上所具备的特质了吧。
可摩高斯难道就真的甘心吗?
格妮薇尔不知道。
不过人生总是充满无奈的,这个世界只善待强者,战败者不服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摩根其实就是Sister Wang呀=w=
①亚瑟王时期较为重要的人物之一,也是亚瑟王同母异父的姐姐,伊莱恩和摩根勒菲的亲姐姐。在早期的传说中,摩高斯被塑造为尤瑟王和王后伊格赖因的亲生女儿,亚瑟王的亲姐姐。后来生下圆桌骑士之一的高文与莫德雷德,而这两人则是亚瑟王宿命中的死敌与亚瑟王命运的终结者。随着时间的流逝,在近代的传说中则把摩高斯衍变为了王后伊格赖因与她第一任丈夫康沃尔公爵—格洛斯的三位女儿中的长女,她在不知亚瑟是弟弟的情况下与亚瑟发生了不伦的恋情,后来生下了他们的儿子—莫德雷德(但有的文献和传说中认为或者描述莫德雷德是女巫摩根勒菲的儿子)。后来摩高斯正式的丈夫则是洛特王,他们在亚瑟登基不久便密谋发起叛乱,企图讨伐卡美洛王国,是亚瑟王传说中出了名的野心家。
文中有二设。
郁子花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7-29 17:36:42
【噗!花花你深沉的爱我就收下了!妹子需要墨镜咩?前排兜售=3=】
粽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7-29 13:23:00
【看到你COS不会说话的花……建国之后不能成精w!旧剑迟早被揍,粽姑娘你可欢喜~】
第17章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凯,还有多久可以抵达卡美洛?”
亚瑟王身边不远处的大部队已经开始休整,陆陆续续的点起篝火,袅袅青烟也逐渐升腾起来。
阿托利斯随意地单手握住剑柄将圣剑插入地面,此时他正站在山丘上向着远方眺望,他已经能够透过重峦叠嶂看到一个影影绰绰的轮廓,那里是他的家乡,有着他最牵挂的人。
这一走就是三个月,阿托利斯自然放心不下独自一人留下坐镇后方的王后,总是会担忧会有人伤害她。他暗自懊恼自己想的不周全,没能留下一个骑士保护她。
“大约还有五天。”凯估算了一下,答完又不怀好意的笑着问:“莫非你是想念王后殿下了?”
在目前还未集全一百五十个名额的圆桌骑士中,也就只有这个跟王从小一起在马厩之中玩耍打闹着长大的凯爵士——同时也是亚瑟王的义兄——会在私底下这样随意地和阿托利斯本人说话了。
“没错。”咕哝了一句“那真是好久”的王大方的点头承认,不顾对方面上浮现出的那一抹促狭的笑容,他摇了摇头,低叹道:“凯,正因为你这样八卦,所以你才会没有妻子啊。”
“免了吧,我还想再逍遥两年。”凯嘴角抽搐着连连摆手,前几个月近距离直视了王与王后不自知的甜蜜互动,他的心灵已经收到了重创,他可不想再让历经沧桑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被面前这个人无知无觉的撕裂啊!
太可怕了,那种总是会不自觉露出甜蜜微笑的神情真是太可怕了。凯心想,要是放在自己身上真是要鸡皮疙瘩掉满地的节奏啊。
对他的唯恐避之不及一笑而过,阿托利斯转而说:“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父亲和母亲了,这次回来,处理完事情,我要带着格妮一起回去看看他们。”
凯讶异地看着他,难得严肃了神色。
“你……”
阿托利斯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就算格妮她在是我的妻子之前,是一国之后。她也仍旧是我的妻子。”
“不,我完全没想问你这个。你们的事情自己心中有数知道怎么处理就好。”凯装模做样的仔细观察着他:“阿托利斯,你是真的坠入爱河吗?”
凯只是随口调侃他一下,因为在他看来这已经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没想到阿托利斯却微微一怔,意气风发的脸庞上掠过一点点迷茫。
“……我们伟大的王千万不要告诉您忠诚的骑士说,您完全没有坠入爱河的自觉!?”凯夸张的大叫了起来,他感觉自己再次受到了暴击。
搞什么鬼?!
每天一脸甜蜜忧郁的人却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恋爱?这到底是闹哪样!
知道真相的单身狗简直要眼泪掉下来。
低头沉吟了一会儿,阿托利斯给出了一个不太确定的回答:“……我不知道。”顿了顿,他继续说:“在向她求婚之前,我只是觉得……她会是个好王后,我爱着她的愿望。”
“你们两位可真是……”一对奇葩啊!凯几乎想仰天大笑三声用来嘲笑这个笨蛋王,他轻轻松松地抛出疑问:“不如先说说经过吧,我知道你们以前是见过的,却不知道你们究竟是在哪里见的面。”
“这可是秘密啊,凯。我可不想让一个本该用来让自己窃喜的机密,被你的大嘴巴宣扬的天下皆知。”露出温柔有礼的清爽笑容,阿托利斯尽管能在行动上将骑士风度彰显的淋漓尽致,却仍旧不忘犀利的吐槽凯的天真妄想。
郁闷的凯顿时蔫了,“遵命,尊敬的国王陛下。”
“不过有一件事还是可以告诉你的——”亚瑟王正色道:“当我看到她,便知道往后我的身边该站着谁了。”
“这么神奇?”凯有些怀疑的问询,他总觉得自己是被敷衍了。抱着这样的想法,凯轻声嘟囔了一句:“……这真是个好理由。”
王回以一个玩味的笑容,深沉道:“你不懂。”
凯:“……”阿托利斯这个混球!他这是被歧视了吗是被歧视了吧是被歧视至今还是单身了吧!
他转而又好奇地问:“那么你是怎样看待王后的呢?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心情?有的。那是一种……很陌生的心情吧,我一点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它。”根本不用去努力回想,阿托利斯就能在脑海中描绘出格妮薇尔的一颦一笑,“我只是见到她的时候就很高兴,见不到的时候会想念。和她在一起做每一件事都充满了动力,哪怕只是一起用餐,都觉得对于未来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期待,那感觉非常安心。真奇怪……”剖析自己情绪的平稳声线逐渐变为低语,阿托利斯心尖莫名的震颤,微红着脸握拳挡住了自己嘴巴,“这、这真的好奇怪啊……”
“……你完了。我想你应该有了答案。”眉开眼笑的凯语重心长的下了定论:“阿托利斯,你没救了。”
王后格妮薇尔一点也不知道自己的丈夫终于在此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心意,她站在卡美洛高高的城墙上,居高临下的遥望着远方的风景,捷报已经先一步传回,王都响起了凯旋之歌。此刻城内一片欢呼雀跃声,梅林也说他看见了王已经率军返回王都。
知道了战争胜利,王也没事。格妮薇尔松了一口气之后,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焦躁些什么,要跑到这里等待。明明那么长时间都等过来了……
直到夕阳偏冷,染血的旗帜出现在地平线内,繁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暗骂了无数次自己的愚蠢的王后殿下这才匆忙跑下阶梯回往王宫。
那个人,终于回家了。
阿托利斯在几日之后再次见到格妮薇尔的时候,她正呆呆的盯着不远处的小型喷泉,坐在庭院中纳凉,夕阳的余晖为她端丽的侧颜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那画面美的惊心动魄。这令他想到几个月前的闲暇时光。阿托利斯闲来无事喜欢盯着妻子的侧脸,看着她坐在庭院中为他修补铠甲,缝制好兜帽,一看就是一下午。当时只觉得非常安心,现在想来,他发现自己在她身边总容易平静下来。
那是因为,他恋慕着她啊。
兀自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格妮薇尔听到动静转过脸来,就看到了对方那一脸呆傻的直视着她,这让她有些疑惑。她起身走过去,却被阿托利斯伸手环住纤细的腰肢,温柔的揽入怀中。
格妮薇尔呆了一呆。
怀中拥抱着妻子柔软的腰身,高洁凛冽的骑士王一脸闪闪发亮的表情。
措手不及被抱了个满怀,对方温暖有力的臂膀近在咫尺,格妮薇尔刚好到他肩膀的高度,纤巧的身躯被埋入丈夫结实的胸膛,这感觉实在有些奇异。她唇瓣张张合合,想要说些什么,脑海中却是一片空白,所有事先想要问询的话都在这瞬间烟消云散。
“终于见到你了,格妮薇尔。”
绝口不提战争中出现的任何艰难险阻,伴随着一声冗长的叹息,名为阿托利斯的王只觉得所有的疲倦尽皆散去,只余留下令人舒心的满足感。
那道和煦清朗的清透声线因为近在咫尺的缘故而显得格外清晰,这使她慢慢红了脸,血液似乎沸腾起来,心跳也有如擂鼓一般“噗通噗通”的响起,剧烈的让人怀疑它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腔。格妮薇尔感到有些困惑和羞窘,支支吾吾的应了两声,含糊不清的问:“您……您没事吗?”
“什么事都没有,见到你之后,真的觉得没有比现在更幸福的时刻了。”
被他身上传来的那些强烈的独属于男性的气息笼罩着,差不多已经习惯了对方时不时的突击,浑身僵直的格妮薇尔憋红了脸,僵硬的点头,像是只乖巧的猫一般蜷缩在阿托利斯的怀中,轻轻地发出了软糯的声音:“您辛苦了,欢迎回家。”
“辛苦的是你才对,留下你一个人真是抱歉。”阿托利斯在格妮薇尔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一个胜利者的得意笑容,侧脸亲昵的蹭了蹭她的头发:“我回来了。”
格妮薇尔凝视着他鲜活的侧脸,突然就觉得自己这些天来因何反常的答案一点都不重要了。
阿托利斯想建立一个自由公平的国度,而她,则想与他一同守护这个国家的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
原本说20章结束亚瑟王时代的……=A=
第18章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阿托利斯提议要出城,格妮薇尔想去各个领地观察一下子民们的生活状况,就爽快的同意了。
二人除去所有不必要的累赘装束,打扮成一对再普通不过的夫妻,带上路上需要的生活必备品,以及还有一只任劳任怨的小卒子——凯,便上路了。
远处的金色麦浪在苍穹之下安静的舒展着肢体,清晨的风吹乱了少女的头发,这反而令她绽开了笑颜。
“不得不说,这是非常新鲜的体验,太妙了,阿托利斯。”格妮薇尔虔诚的双手合十,“感谢上天赐予我们丰收的果实。”
妻子身上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清爽感令阿托利斯会心一笑,“我从未见过你这样高兴。”
少女微微一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舒心的笑容渐渐消失在格妮薇尔的脸上,她的眉心又渐渐拢了起来。
阿托利斯见状立刻说:“有什么关系,现在我是阿尔,你是格妮,不是亚瑟王和王后。”
“这倒也是……”
尽管他如此说,格妮薇尔仍旧非常自觉地注意起自己的言行举止,放松的心情也开始逐渐收敛了起来。
阿托利斯有些不解,他记忆中的格妮薇尔明明是个性格很阳光的女孩,那么,现在是“王后”这一身份约束了她吗?
这样想着,阿托利斯突然咧嘴一笑,策马前行两步,与她并肩,就在这时候趁着对方不备,伸手一把捞过她。
格妮薇尔原本走的好好的,却突然不受控制的腾空而起,失重感猛的传来,她还来不及抓住任何东西,这让她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只能短促的惊呼一声,刚想要呼喊丈夫的名字,可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只觉得眼前一花,转眼却稳稳地落上了另一个人的马背,对方还神情悠闲的俯首对她微笑。
“……”这一举动无异于火上加油,格妮薇尔顿时怒火上涌。
刚刚危险的眯起了眼眸,要气急败坏的质问眼前这个不安排理出牌的傻瓜王是不是要兼职匪贼时,罪魁祸首却抓住机会低下头对着她的额头轻轻落下亲吻,成功的将对方所有未竟的语句全部堵了回去。
犹带稚嫩的端丽容颜因为情绪起伏过大而染上了娇艳的红,满脸不可思议的少女嘴唇颤动着,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等她回过神来意识到方才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的时候,顿时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看起来慌张极了。格妮薇尔仰起脸来低喝了一声,警告似的用宛如实质的目光紧盯着阿托利斯,不依不饶地质疑他的行为:“您在做什么呀?我任性的王,您最好有一个合适的理由好让我原谅您。”
宛如碧涛的瞳孔透亮,令人无法直视,阿托利斯抓了抓自己蓬松的金色短发,坦然的笑着,神情爽朗的答道:“嗯,不知道呢,只是一看到你就特别想亲上去。”
格妮薇尔:“…………………………………………………………”
啊啊啊啊啊!这算什么理由!!这也能算理由?!!
这神一般的回答让格妮薇尔抖着手在风中凌乱,少女在心里抓狂的尖叫的同时,片刻不停的试图用眼神绞杀他,却被阿托利斯不为所动的厚脸皮打败。
“你必须允许我告诉你,我对你是有多么强烈的爱慕,我恳求你,王后,请释放我的痛苦。”他单手揽住妻子的肩膀以防止她掉下马背,甚至还富有余裕,好心情的第二次对她露出灿烂的笑容,格妮薇尔震惊完了,终于自暴自弃的将脸埋入了自己的掌心。
啊,完败。
格妮薇尔悲哀的想。
没有比这更令人莞尔一笑的画面了。阿托利斯紧了紧拥着少女的手臂,直视着前方微笑。这是他的妻子,是位个性相当纯粹的女孩。这样就好,这样的表情刚刚好,是最符合少女身份的表情,而不是刚才那样好像下一秒就会哭出来的肃穆沉重。妻子那被欺负的时候,对着他露出的湿漉漉的眼神,让阿托利斯突然真的好想把她藏起来。
“有你在真好啊。”
他这样感叹了一句,格妮薇尔顿时都快烧起来了。
苦逼的跟在后面装作自己眼聋耳瞎的凯再次翻了个白眼:“………………………………………”
搞什么!这个人到底能不能注意点影响!能不能!!
时至正午。
周边树影斑驳,投射向大地的阳光逐渐灼热起来,清晨沁着的些微凉意已经消失不见。
眼看着熟悉的建筑物就要近在眼前,凯先行一步去敲门通知家中的父母。这也是他主动要求的结果。再不自告奋勇远离一会这一对,恐怕他就要横尸当场了吧。毕竟这一路上足够他呕出一口心头血来表达自己所承受的伤害了。
看着义兄以超出寻常的敏捷蹦出了视线范围,阿托利斯有些奇怪,“凯看起来很高兴。”
“嗯……”格妮薇尔松了一口气,有些含糊地应了一声,脆生生的声音仿若玉石敲击碎片,“您先把我放下来吧,这样影响不好。”
在这种人口密集的地方同骑好奇怪的可以吗!
阿托利斯双手握着缰绳,这样一来就会将侧坐着的格妮薇尔整个人圈在怀中,少女在提出意见的时候,下意识的抬起头向后望去,却又在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睛时瞬间撇开视线。
“为什么你会这样想呢?”
从对方的声音里听出了浓浓的疑惑,还没等少女说出原因,马蹄就踏到了凯骑士家庄园的门口。阿托利斯看着少女绷着的侧脸微微一笑,率先跳下马,随即又对着还带着马上的格妮薇尔伸展开手臂。
格妮薇尔:“……”
她已经不想说话了好嘛!
“下来吧,格妮?”
诱哄一般的温柔语气,仰着脸满怀期待的看着马背上的少女,阿托利斯对着她附赠了一枚超灿烂的笑容,这使得直面王的少女有一瞬间的目眩神迷。
仿佛是被蛊惑了一样,原本格妮薇尔还在犹豫,可是这个人已经完全把她所能想到的所有退路一一堵死,少女索性心一横,丢开所有的顾虑,身体猛地前倾的同时看准了落脚点,一下子扑入他的怀中。
未盘起的蓬松黑发在空中飞扬,紧紧抱住丈夫的脖颈,耳边传来震动胸腔的爽朗笑声,好像代表着这样突如其来的冲击力没能给他带来任何威胁,感觉自己被牢牢稳住,格妮薇尔心下松了口气,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那是足以拨开云雾的阳光笑容,美丽的宛如晴空一般不含丝毫杂质。
“这位就是王后殿下!”旁边的凯在哈哈大笑,闻声赶来的艾克托爵士也一脸会意的笑,用慈祥的目光注视着他们。
阿托利斯露出了阴谋得逞的笑意,安慰性质的抚了抚少女的后脑勺,被目睹了丢人一幕而羞愤交加的格妮薇尔突然想去死一死。
“快请起。”
待格妮薇尔重新远离阿托利斯站好,对面的一家人便严肃了神色上前来给他们行礼。被阿托利斯婉拒了之后,一行人便朝着院子中走去。
凯一家都是很好的人,也没有一般贵族们讲究的那么多饮食规矩,他们甚至在饭桌上说起了阿托利斯小时候出的糗和一些囧事。
当事人的脸上罕见的多了些窘迫和尴尬,格妮薇尔稀罕极了,她原本以为这男人是不会懂得“害羞”这两个字是怎么写的呢。
饭后男人们有自己的活动,格妮薇尔则和爵士夫人相谈甚欢,直至到了傍晚,阿托利斯才找到机会脱身。
“我来陪你散步。”
他这样说的时候,格妮薇尔还蛮惊讶的。她这个傍晚散步的习惯在很早之前就有,之前在王宫,她还以为王是处理完事情很无聊才加入她的散步活动的,根本没想到他是特地来陪自己的。
庄园内种植了许多美丽的花木,绿树成荫。阿托利斯熟门熟路的领着格妮薇尔沿着花圃内那道蜿蜒的小路缓缓行走,在到达尽头的时候,伴随着豁然开朗的空间,那大片盛放的蓟花也猛地闯入了视野。
“侍弄花草可是父亲人生中的一大乐趣啊。格妮,这受祝福的蓟……你喜欢吗?”
“当然,这是苏格兰的国花。”
格妮薇尔没有犹豫,肯定的点了点头,而后困惑的凝望着花丛。
娇艳欲滴的花朵点缀在枝叶上头,宛如针刺一般的花瓣柔软又娇嫩,犹如绒球一般肆无忌惮的绽放着。国人认为它古老又高贵,苏格兰王国甚至在授予骑士的勋章上面也绘刻有它的影子。只是配戴者极为稀少。
“可是为什么会种植蓟花,威尔斯应该更喜欢纳西瑟斯或是玫瑰吧?”
“玫瑰也有哦。”阿托利斯答非所问,只是走过去扯了朵盛放的玫瑰回来别在她鬓角,由衷的称赞道:“非常衬你。”
格妮薇尔略有些不自在,为这样亲密的举动。她低声道谢:“谢谢您的赞美,吾王……”
“叫我阿托利斯吧,格妮。”
格妮一愣,随后严肃的点了点头,他们现在自然是不能暴露身份的,要尽快熟悉这个称呼才好。
阿托利斯一看见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大概是想岔了,这个时候的王后还非常稚嫩,几乎把心思都写在脸上。
“王这次出巡是特地为了来探望二位长辈吗?”
“是的。但是更重要的,还是将你介绍给我的家人。”
阿托利斯这样一本正经的说话,让格妮薇尔都有些不习惯了。而且他用的是“家人”这个名词。
不同于冷冰冰的公式化称谓,这个词汇听上去非常温暖。
对方碧绿色的瞳仁那样真诚,透露出几分爽朗的笑意,不含丝毫虚假和遮掩,就那样坦坦荡荡的直视着她。
他在将内心赤|裸裸的袒露给她看,像是野兽收起利爪,把最柔软的肚皮毫无防备的递到手边。
头脑出现了一秒钟的短暂空白,格妮薇尔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那一刻的心悸。只觉得呼吸困难的有些急促,深藏心底的角落被极其隐秘的触动了一下,她只能呆呆地凝望着他,突然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始作俑者却还在疑惑的问:“格妮,你怎么了?”
一边这样说着,他出其不意的伸出手来,堪称恶劣的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
格妮薇尔:“……”
把我刚才的感动还给我啊傻瓜王!!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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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生涯一路走好,挥手帕/~】
第19章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好玩吗?”
格妮薇尔黑着脸问。
冷硬的声音强调着少女不悦的心情,经过相处以来也算是了解到一些丈夫的本性,格妮薇尔终于发现,她自己在对待这个男人的态度上绝对不能过于柔和,而且必须要强硬起来才行。
阿托利斯轻咳一声,感觉有些不妙,稍微收敛起唇边有持续泛滥趋势的弧度。迎着少女凌厉不满的目光,他硬生生的产生一种发自内心的被睥睨着的错觉。这不由得令阿托利斯感觉到有些心虚。他一本正经的说:“嗯,不大好玩……吧。”
“那么以后还请您不要再做出一些令人困扰的举动了。”
身形纤细的少女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她似乎对于这位王童心未泯的行为很是无奈。甚至有一种自己是见到了像她家老三一样熊孩子的感觉。格妮薇尔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她一向严于律己,喜欢自我反省,对他人宽容以待,不触及底线的都可以一笑而过,但为什么这些人都不能正经一点呀!
“恕我直言,只有这个提议我无法接受呢。就算你生气也是一样。”
神情中闪过一丝清晰可见的动摇,持有不同意见的阿托利斯斟酌着字句回答。此时此刻的少年王虽然还没修炼到家,老练到能够洞悉一切的地步,但是妻子没有对他敞开心扉、做好接受他的心理准备,这一点他还是能够看出来的。毕竟他们不久前还是仅限于用书信交流的陌生人,现在还正处于新婚不久的磨合期。但是,正因如此,阿托利斯才更要正面提出自己的想法和意见。
“我们可是夫妻啊,格妮。没有必要相处的像是陌生人一样,对吧。”
说出了深藏于心的想法,阿尔托利斯无奈的敲了敲他家妹子的脑袋,看向她的眼神隐隐带着些足以溺毙人的温柔笑意,以此表达出无言的抗议。王的眸底隐隐闪烁着璀璨的流光,就像是天边燃烧起空前盛大的火焰,仿佛要将血肉融化于此处。
“夫妻一体,嗯?”
闻言,少女美丽的面容蒙上了一层堪称微妙的惊讶。格妮呆呆的望着他,下意识地蹙紧了眉毛,舒了一口气。
格妮薇尔的确爱着亚瑟王的理想,但那是基于“苏格兰公主”、“大不列颠王后”的身份,而非她自己本身。可是,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听到这样的话。亚瑟王或许需要她的这份毫无杂质的支持,但如果……阿托利斯不想要呢?
像是对她的沉默有了偏差性的理解,不明真相的当事人动作温柔的摸了摸她顺滑的乌发,神色包容又暗含几分无奈的宠溺,那道清脆干爽的声线宛如奔腾不休的溪水,清澈有力。
“不理解吗?这也就是说——”
“我就是你的剑。”
“讨伐与你为敌者,这正是我的战争。”
那双眼眸宛如碧玉般华贵,又如一汪深邃的湖泊,坦率的直视着她,轻柔的将一切容纳。他毫无保留的诉说着与其说是“誓言”,不如说是“承诺”更贴切的语句,格妮薇尔不受控制的颤了颤眼睫,只感觉心脏的方位像是被狠狠的揪了一下,又酸又疼。
高洁正直的骑士王贯彻己道,将自己束缚,义无反顾的踏上一条充满光辉和荆棘的路。阿托利斯热爱着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事物,正如他渴望着妻子的理解那般,不掺杂任何污浊的因素。新上任的王就像是即将展翅而飞的雄鹰,内心充斥着雄伟宽阔的世界,用翱翔天际的视野包囊了每一片角落。
少女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将这件令人感到心潮澎湃的事情认知的如此清晰。
也许这一天,她会永远铭记在心的吧。
“花,很美。”
枝头傲然而立的繁盛花朵被阵阵清风吹过,鲜美娇嫩的花瓣携裹着淡淡的清香簌簌落下,在空中卷起美妙的弧度。此刻黄昏的余晖残留的最后一丝光线也被黑夜吞没,星辰之光终于开始在漆黑浩瀚的苍穹内闪烁。
少女迟疑片刻,出乎阿托利斯的预料,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样,别别扭扭的仰起脸,对着他露出了不太坦率但很清爽的笑容。
见到如此扣人心弦的表情,他心中掠过无与伦比的喜悦,阿托利斯忍不住低头在她唇角印上一吻,柔软的触感果然如同想象的那般美好。
这阵风已经有了几分秋日的冷意,阿托利斯微笑着将搁在手臂上的大麾展开抖了抖,随后裹到像是受到了惊吓的格妮薇尔身上。他的举动太过理所当然,完全出乎意料。
“夜里风冷,我们回家去吧。”
没有过多解释什么,阿托利斯只是细致的帮忙系好了少女身上斗篷的带子。这个时间将会永远停留在十六岁的男人,容貌俊秀又有风度,英气逼人的侧脸柔和下来时竟也显得格外温暖。他的这番温柔内敛的关怀说的云淡风轻,悠然的眉眼间却不经意流露出脉脉温情。
身高刚好只到对方肩膀的格妮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纤瘦的身体在外物的衬托下越发显得娇小起来,她目光透出几分复杂,表情空茫的凝视他片刻,嘴角似乎溢出了一声叹息。她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少年本就该在这个时代脱颖而出,成为最耀眼的那颗星。
高贵的君王之妻勉强扯了扯嘴角,却是一声不吭的转身,快步走出了庭园,没有搭他的话茬。走到后来,少女甚至小跑起来,成功在新婚丈夫面前演绎了一出落荒而逃的戏码。
因为她怕自己再不快点落跑,就会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生、生气了?”
身处花的海洋,眼睁睁的看着王后消失在花丛另一侧,阿托利斯一脸无辜的望着眼前盛放的蓟花,不由有点傻眼。
被妻子迁怒的少年王没有丁点不满,反而不自觉地便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蓟花遍布大洋彼岸的那个国家,它野生,倔强,浑身长满了尖锐的刺,倘若有人触犯它,受伤的一定也包括敌人。
就像是格妮薇尔。
这样想着,他一边喃喃自语起来:“哎呀,王后把王的外衣卷走了,我得去追要才行呢。”
繁星太过耀眼。
格妮薇尔无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只觉得今夜的星空格外绚丽夺目。她不知不觉停下脚步,脑海中突然快速的掠过某个人的身影。
徐徐吹拂而来的夜风触及脸颊,少女这才意识到自己脸上烧起了不正常的温度。
不知怎的,触及到丈夫目光的那瞬间,心跳的好厉害,几乎令人产生一种心脏紧缩的错觉。格妮薇尔身体微微颤动,只能在心里面暗骂自己也就这点出息。
她不明白,当时特别想要扑上去抱住他的冲动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这样的感觉格妮薇尔并不陌生,反而相当熟悉。她这个人,一旦在面对喜爱的食物时,就会抱有类似的强烈感情。她想了想,觉得她当时就好像看到了特别喜欢的食物一样,顷刻间爆发了所有的欲望,产生了一定要得到手吃到嘴里咽下肚子的情愫。这种对于食物的心动也能对一个人类产生吗,格妮薇尔为这样强烈的感情波动感到有些困惑和羞窘。
这太丢脸了。她只好竭尽全力地遏制着这份异样的心情,“差点就要在王的面前失礼了。”
少女红着脸思考着,莫非自己是生病了吗?
“我亲爱的王后,你在想我吗?”
朦胧的月色下,一颗金灿灿的脑袋突然从少女肩膀一侧探出,格妮薇尔整个人一激灵,喉咙里含着的惊叫几乎要脱口而出,她飞快的回头,视野内一下子闯入了对方笑眯眯的脸庞。
在懊恼着自己对丈夫有着奇怪心情时,却被当事人撞见,少女当即恼羞成怒的眼神一凛,言辞也非常应景的化作刀刃霍霍向王。她几乎是一字一句的强调着自己的想法:“如果您是因为什么无聊的事而打扰我,就给我以死谢罪吧,我的王。”
格妮薇尔此刻眉眼飞扬,神情里难得流露出些属于少女的稚气,终于不再是平日里那副故作成熟的稳重模样。这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反常的可以。阿托利斯愣了愣,突然开心的笑起来,经过了这些天,他总算是稍微敲开了妻子的心门,终于令她将真性情显露在他面前。
“不是什么无聊的事哦。”
他的嗓音清澈平和,恶趣味般的扯了扯嘴角,眉眼俱弯。
对方这种不按牌理出牌的套路使得格妮薇尔疑惑的轻轻挑了挑眉梢,一脸“看你还能耍什么把戏”的满不在乎的表情,却见对方满脸好奇的伸手拽了拽她的马尾,然后还趁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相当恬不知耻的伸手揭开她胸前斗篷的带子,弯腰“钻”进了她的怀中。
“真暖和。”
仗着身高优势,阿托利斯伸手紧紧搂住少女,将下巴埋入她的头顶,还顺便蹭了蹭。原本披在格妮薇尔肩头的宽大斗篷一下子裹住了两个人,竟然也不显得狭小。
天边那轮普照大地的冷清圆月就在他身后高高悬挂,星空之上满布了璀璨的繁星,整块天幕唯一的亮色就像是在给亚瑟王做背景一般。他耀眼的就像是普天之下的唯一一位王者,令人钦慕。格妮薇尔被丈夫这样的行为震慑住,忍不住撇开视线。随后她回过神来,目光落到他的身上,似乎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顿时怒火上涌,简直气的浑身发抖。
“难道你还觉得冷吗?”
那道清冽澄净的声线中有着主人掩饰不住的笑意。
这个人、这个王!啊啊啊啊啊!他还能不能再无耻一点!
惊怒交加的猛地踩了他一脚,格妮薇尔沉着脸,顺带着又不满的使劲碾了碾。
“生气对身体不好……哎呀,轻点轻点,格妮你去哪里?”
阿托利斯佯装吃痛,乖乖的松开了手。格妮薇尔瞅准空档,像是撞见了鬼似的扭身就跑。
“格妮,慢一点,小心摔了。”
“闭嘴!”少女回头怒喝一声,又懊恼于自己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被激出过于高亢的声音,她下意识地咬住嘴唇。懒得看他委屈的表情,格妮转头飞快地往前院跑,随后硬邦邦的扔下一句话,“不要跟上来!”
“可是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很高兴嘛。”
只有这一点,你要记住啊。
第20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伴随着鸟雀鸣啼声的清晨,少女推开了房门。她醒来时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但格妮一点都不想去找破坏她心情的始作俑者,更不想看到那张笑嘻嘻的脸。
陪着爵士夫人用完餐后,格妮索性沿着路慢悠悠毫无目的的闲逛了一会,正巧看到这家中的三位男性在中庭内比试,刀光剑影的战了个痛!
刀剑无眼,格妮薇尔也不懂得武技,对于鲜见的事物她觉得有点好奇,于是便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来来往往的对战,刀枪剑戟碰撞的声响敲击在耳边,竟然也能使她心情沸腾起来。
这是格妮薇尔真正意义上的见到战斗中的亚瑟王。
他一反常态,剥离了外在所有的跳脱,变得沉着又冷静。碧绿透亮的眼眸不复笑意,反而夹杂着肃杀的气息。
格妮聆听着耳边传来的激越锐响,透过他的身影,仿佛看见了充斥着硝烟的战场。
视线与他相碰的那瞬间,场中的王蓦地露出了温柔明朗的笑,好似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他重又由战无不胜的“亚瑟王”变回了格妮薇尔熟悉的那个“阿托利斯”。
少女这才终于明悟了些什么。
虽然是同一个人,但原来这两种身份之间还有着这样的不同。
“父亲的剑技……”
“嗯,绝不输于我呢。”阿托利斯笑着说:“哎呀,我小时候还曾以他为目标,想着如果有一天能够打败他,我也是很厉害了。那时候艾克托就是我心中理想的骑士,从不追逐名利,却又那么强大,根本不是别人可以相媲美的。虽说当时周围与我同龄的人都因为我是被艾克托收养的孤儿这一点,而不承认我是他们的伙伴,但现在想想,这种事也还蛮有趣的。”
“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
放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总觉得很难以想象。
“不要摆出这样的脸啊,格妮,那会让我心疼的。而且别忘记了我可是亚瑟王啊,没有人可以打倒我。”
身姿仍是少年的王自信满满的这样说,随意的将剑收还剑鞘中,向着她走来。
格妮薇尔条件反射般的退后了一步,满怀防备的盯住他,阿托利斯见到她这样如临大敌,也只能失笑。
“你这样可真是令人受伤啊,格妮薇尔。”被妻子冷淡对待的阿托利斯非但没有恼怒,反而兴致盎然的继续舒缓了笑容,如此包容的态度令人几乎忘却了他之前不着调的行为与发言。“但是,我至今都觉得你是最可爱的。”
“对待您这样的无礼之徒,这似乎是很有必要的举措。”对于这样的夸赞多少有了点免疫力,格妮薇尔置若罔闻,只是似笑非笑的回望了他一眼。
阿托利斯的笑容顿时僵住,他表情遗憾的用力按住对方的头,使劲揉了揉。
“没关系,我很喜欢现在的你哦。”
“放心吧,笨蛋王,你的话我会转脸就扔掉的。”格妮薇尔被他气笑了,毫不客气的附赠他一对白眼,返回房间重新去梳头发。
整个人都被嫌弃了的阿托利斯颓丧的摸摸鼻子,失落的完败退下。
艾克托早就在第一时间走了,给几个年轻人留下说话的空间,现场就剩下了阿托利斯的义兄凯,目标非常显眼。
满面无辜的阿托利斯给了在旁边偷笑的凯一个肘击,然后被他勒住肩膀还了回来。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望着对方的狼狈样哈哈大笑,又重新战在了一处。
格妮薇尔在屋子里听到动静,就忍不住又好笑又好气的叹息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这个王在某些时候还真是……出乎预料的幼稚。
因为需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于是昨天才过来住上一晚的几个人就重新踏上了回程的路,有这样两天出来放松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非常难得的。
格妮薇尔偶尔也会拿周边国家那些不知该如何处理的事物请教阿托利斯和梅林,这两个人就会将他们那些复杂的联系全盘托出,尽心尽力的教导她。格妮薇尔没有治理国家的经验,也不算天赋异禀的人,但是她自觉从中学到了不少,也必须更加勤奋刻苦才行,绝对不能给王的努力抹黑。
就在王与王后相处的更加融洽的时候,和平的生活没过多久,战火再一次席卷而来,亚瑟王又重新踏上了征途。
“备马。本王要全数歼灭胆敢踏进不列颠的外敌!”
被敌人激起了血性的骑士王斗志高昂的毅然断言道。这样说着的他,开始不停地奔波在硝烟连绵的战场上。患难中的不列颠确实需要这样一位品性高洁的王来带领它脱离战火的侵蚀,和平安定的生活下去。王的努力并没有白费。终于,大不列颠与异族的战争日渐趋于和缓,尽管帝国也在其中横插一脚,然而在亚瑟王所向披靡的带领下,敌人也只有节节败退的份。
那柄散发出凛冽剑意的神圣之剑闪耀在前线,持有那圣剑的主人威名远播,逐渐开始使外敌闻风丧胆。
大不列颠拥有着这样一名令人称颂和憧憬的王者的同时,现有的圆桌骑士们也开始在各地开花结果享有盛名,这一切都在吸引着这座岛屿各地的骑士慕名前来。
格妮薇尔见到过王在面对着劲敌时、所显露出的那些比冰雪更为严苛冷厉的憎恶,他所持有的那份傲慢冷酷简直就像是可以轻贱人命的暴君。然而这位严谨自律的君王在和麾下的圆桌骑士们共处的时光中,却又能够毫无障碍的露出爽快明朗的笑容。
既然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起圆桌的特性了吧。
占据着圆桌一席之地的所有成员都是光辉的骑士,他们可以在圆桌上平等的倾听彼此的声音,通过分享彼此的思想而变得更加强大,更理智,更团结。
这是人类千百年来一直向往着的理想之城。
可是,这样盲目的崇拜着亚瑟王,而不知道王的苦恼真的好吗?圆桌内部打从心底祈求着王作为人类的幸福又有几个人呢?
恐怕能够在真正意义上一直站在王的身边,与他看向同一个高度,扶持着王前行的,唯有王后一人吧。
真的就只有格妮薇尔一人而已。
距离集齐一百五十名圆桌骑士的时候应当不远了。
格妮薇尔这样想的同时,就会有不可名状的隐忧自她心底浮现。
王后担忧圆桌各方势力混杂,管理起来太费力。他们热衷于冒险,又根据各自秉持的信念和天然的亲缘关系等等逐渐形成了不同的派系,想要梳理这些千丝万缕的关系相当的麻烦。
因为并非是所有人全部效忠于王,追随仰慕着王名下的骑士(比如兰斯洛特)而加入圆桌的外来派系不在少数。以高文骑士为代表的家系又是另一股难以撼动的派系。这样算起来的话,亚瑟王直属的骑士也并没有很多。凯是其中之一。
——可烦恼却正是活着的人所拥有的特权。
几乎是每每一想到这一点,格妮薇尔就会嘲笑自己的杞人忧天。发现问题就去解决问题,不是主角就去成为主角,没有什么能够打败他们的事物。即使是命运也无法令他们低头。
格妮薇尔有着与阿托利斯如出一辙的自信和骄傲。
他们拥有着被所有人祝福的婚姻,王后深知着王怀有怎样的理想。王的威严只有在王后面前才会荡然无存,骑士王那坚毅的面部轮廓在见到妻子时,总是会第一时间暖化。
聚少离多却感情融洽的夫妻两人正在朝着同一个目标奋力追逐,恐怕这世上没有比这件更容易令人感到幸福的事情了吧。
正当所有人都沉浸在这光辉的时刻中时,命运却已经向着他们露出了狰狞的微笑。这份由所有人共同缔造的荣光,灿烂的岁月,终有一日将被颠覆。正如同没有花能够长衰不败一样,没有国家能够一直保持着巅峰时代、永垂不朽。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一说到NTR的话题就好兴奋哦……信不信旧剑哭给你们看!
无法共存的理想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谁?”
“我吵醒你了?”
一片昏黄的烛火中,已经尽量轻手轻脚的阿托利斯有些懊恼,他看了看半睁开眼睛微睇视着他的妻子一眼,抓了抓自己蓬松的头发,向着床铺走了过去。
对方散漫又随性的打了个呵欠,懒洋洋的低问了一句:“没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句问话,但是在阿托利斯听来,却是温柔绻缱。因为有人在等着你的感觉真的很好。
“刚刚才……”
“嗯……”
意识朦胧的王后无意识的阖上了眼,阿托利斯刚刚答了一半,就注意到她并未真的清醒,他的目光中顿时添了几分明朗的温柔。
丈夫钻进被窝将妻子圈在怀中,调整好姿势让少女的头部刚刚好依靠到自己的肩膀,以便她能更好的依靠,而后才注视着妻子困倦的容颜轻声说:“……睡吧。”
困得厉害的少女默契十足的在他肩头蹭了蹭,动作自然而又熟稔。这惹得阿托利斯不经意间扬了扬嘴角,在她的额头一侧覆盖下一个吻。
窗外月光温柔皎洁,披洒着大地,万物皆在这样柔和的光芒之下陷入沉眠,整体环境显得宁静而又安详。
像是被困意传染了一般,阿托利斯也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格妮……”
“嗯?”格妮薇尔侧头望了望,发现王仍旧呼吸沉稳的陷在梦乡之中,刚才只是在说梦话而已,便不由得弯了弯唇角。
他昨日刚刚出征回来,还要处理事务到很晚,格妮薇尔醒来发现他还没有醒,她在处理完自己的事情之后,索性就搬了画架过来放松一下。
但是……
重新将目光转移到画布上,格妮薇尔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在做什么。她在一片寂静中死死瞪住它,半晌才终于轻哼了一声。
……真是傻透了。
格妮薇尔忍不住暗骂将王刻入画中的自己,有点心虚的回头望了望躺在床上熟睡着的阿托利斯。
“……您是在装睡吧?”
这一看就几乎移不开目光了。格妮薇尔愣愣的盯了他一会儿,突然危险的眯起了眼眸。她回身匆匆的将画掩在最底下,揽了揽头发,这才从容的走过去。
坐到床边的格妮薇尔一把掀开薄被,揪起他的耳朵,恶劣的将沾染了墨水的画笔糊了对方一脸。“亚瑟,该起床了!再不起来,小心我修理你!”
“让我再睡一会啦!”一不小心就放松过了头,自动领悟了撒娇技能的大型金毛犬果然睁开了闪闪发光的眼睛,开始“嗷呜嗷呜”的诉说着自己的渴求。“格妮~”
他翻身压在王后的身上,亲昵的蹭了蹭她的侧脸,高高兴兴的同样抹了她一脸黑。
“抓到你了哦,一起睡吧!”
被偷袭个正着的格妮薇尔猝不及防的跌到他身上,整个人都愣了一下,对方近在咫尺的脸庞仍还夹杂着少年时期常见的孩子气,可是却被漆黑的颜料破坏了个一干二净。
格妮薇尔正想要因为被偷袭而发飙,却看到他一边上扬着唇角,一边咕哝着甜腻的语句:“好喜欢你。”
正所谓“傲娇最怕直球”,格妮薇尔顿时整个人都成了快要烧熟的虾子,从头红到脚。
“哦哦,格妮你害羞了。”用发现新大陆的惊奇语气这样说,阿托利斯睁大了眼睛,而后用无辜的表情笑眯眯的说:“但是为什么你的脸变的这么黑?”
“阿——托——利——斯——!你这个混蛋王!给我滚过来受死!!”
格妮薇尔终于忍无可忍的暴走了!
经历过一场“大战”,再把脸上的墨迹全部洗掉之后显露出原本的容颜,却仍旧白白青了一只眼圈的不列颠王露出讨好的笑容,跟在妻子身边团团转,格妮薇尔也只能“呵呵”两声,傲慢的把头扭到另一边。
不给这个任性的王一点教训的话,以后他会更加得寸进尺的。
说起这个,格妮薇尔就更加困惑了。明明初见时对方并不是特别热情的人,为什么现在会变成现在这样的王后饥渴症?
传说中,以少年之身荣登王座的传奇国王阿尔托利斯.潘德拉贡,于危难中以一己之力拯救了一个处于战乱中岌岌可危的国家,使得政治清明。他温柔有礼,文质彬彬,气质清爽,高洁正直,恪守骑士精神,总能轻易的将骑士风度彰显无疑。
格妮薇尔几乎是听着这样一个人的丰功伟绩长大,与其他的少女一样暗自敬仰着这样的英雄,却在熟悉之后打碎了所有固有印象。
她发现这个人有点微妙的毒舌,更有直率到会令看到的人觉得害臊羞窘的真情流露;恶劣到喜欢每时每刻调戏妻子,只有在格妮薇尔恼羞成怒的时候才会大发慈悲的放过她。这些行为已经成功的使她以往在头脑中塑造出的、有关于亚瑟王的模糊印象被早早抛弃。
“你还真是喜欢画画。”阿托利斯好奇的掀开了上面一层用来遮挡光线的画布,这位天真的亚瑟王压根没看出来那里面的是什么,他一本正经的看着那上面扭曲的线条,时不时的点点头赞赏。“风景真的很棒啊,格妮。”
“……真的吗?”
这个人也能说出来好话?格妮薇尔有些怀疑的看过来。随后又道:“是非常喜欢,我只是觉得我必须画画。”少女的眼神逐渐悠远起来,既像是穿透了重重宫廷抵达外界辽阔的草原,又像是在怀念什么一般,语气轻快极了,“外面的每一处风景都非常美丽,我又不能经常出去,不趁着还记得的时候留存下来的话不是非常可惜吗……”她转而笑意盈盈的瞅着他,低声说:“现在只有廷塔杰尔城堡才是我的家。”
“王后”的身份束缚了她,而这条路却是亚瑟王亲手铺设到她脚边的,他听到她这样落寞的话不免有些心疼,但她的最后一句话,彻底打消了丈夫的所有歉意。他愣了愣,飞快的瞥了一眼她的侧脸,低下头沉吟了片刻,咽下了想要安慰她的想法。相处这些日子,二人对于彼此的想法一直都心照不宣,已经足够了解,她知道这一句话就足以涵盖所有,根本没必要将其它宣之于口。阿托利斯当然明白她隐晦的暗示,他露出一口白牙,笑得更加开心:“格妮薇尔,我饿了。”
王后哼笑了一声,“那好,我的王,您先去洗漱,我让人给您做点吃的。”
“有你在真好啊。”高洁凛冽的骑士王一脸闪闪发亮的表情,从身后拥抱住妻子柔软的身躯。他轻轻抓住少女的手,眼神宛如星辰大海。
格妮薇尔难得好脾气的顺毛摸,尾音不自觉地上挑起来,拖长清脆的声音慢吞吞的开口。“您别撒娇了,等会如果饭菜凉了,过时不候。”
“你陪我一起吗?”
“是的,我看着您吃。”
格妮薇尔咬牙切齿的瞪了他一眼,却仍旧给出了肯定的答案,于是威名在外的亚瑟王乐颠颠的跑去洗漱。等阿托利斯回来之后,就看到桌子上摆放着样式简单却又丰盛的菜肴,餐盘几乎摆满了一桌,还附带着一锅蔬菜粥,打眼望去真是一片绿油油。
他凑近了仔细一瞅,顿时有点不太乐意:“哎?今天没有肉吗?”
“您说对了。没!有!”格妮薇尔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老是吃肉容易体格变形。总之,偶尔吃素有益身心健康,只要坚持就好了——嗯?亚瑟你要去哪里?”
她还没说完,就看到丈夫立刻返身抽出圣剑,满身杀气地往外走。
“今天的厨师一定偷懒了,我去教训他。”
“别傻了,亚瑟,我的王——”因为心中夹带着不满的缘故,有着一手好厨艺的王后拉长语调的每句话几乎都是讽刺满满的意味,“烹制这桌菜肴的厨师就在你面前呢。”
意识到了对方的言下之意,男人的身影顿时僵在了原地,甚至于,他转过头的时候还保持着一脸呆傻的模样。
格妮薇尔弯起眼眸露出一个和善的浅笑,微微歪头以肯定的眼神示意自己说的是真的。
“只要是你做的,我都最喜欢了。”
眼见着妻子的笑容弥漫出了黑气,阿托利斯忐忑不安地清咳两声,赶紧出言补救。
“……您还是别说话了。”
被对方眼中不加掩饰的惊喜震慑的心尖一颤,格妮薇尔当即脚跟一转,背过身去,还不忘摆手拒绝再听对方的甜言蜜语。
这个人真是太令人无法抗拒了!
将王后的爱心早餐一扫而空后,亚瑟王保持着高亢的心情出了城堡往军队去了。身为一国之主,他总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忙。训练军队,推行政令,巡视城池等等,基本上都需要操心。但自从有了王后,阿托利斯就有了令人心动震颤的牵挂,这让他决心派遣最为信任的一名骑士去保护王后。
王仔细甄选了不列颠的所有骑士,还是觉得没有比那个人更好的人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噢噢噢长江190CM,高文180CM,没有资料的旧剑也就只能膝盖中枪了……
你们这么关心人家啪没啪干啥!反正晋江不给写,配合国家严打不好吗?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格妮,你跟我来,我给你介绍个人。”阿托利斯脸上挂着神秘兮兮的傻瓜式笑容,拉着妻子的手来到了二人共同涉足过的议事厅。
“这不是……”议事厅内,几乎所有的骑士都到齐了,格妮摸不清这是个什么情况,深感困扰,只好疑惑的看了看丈夫,询问他特地将骑士引见给她究竟有什么深意。只见他英气满满的眉目间散开了爽朗的笑意,对着她颔首示意,说道:“兰斯洛特,是我所信任的圆桌第一骑士。”
站在人群正中央的白银骑士几乎是在亚瑟王开口的那一瞬间,便立刻跪地单膝着地。对方深深的低下头颅,没有直视少女。他深色的长发纠缠在胸前,面上带了最深切的敬重和虔诚。
“兰斯洛特在此宣誓,愿终生为王后殿下效忠。”
蓦地听到骑士提及自己,格妮薇尔惊愕的睁大眼睛,在短暂的讶异过后,她在丈夫微笑的注视中思考了一会,知道这再正常不过了。
国家的荣誉高于一切,这是每名骑士理应铭记于心的信条。为了正义与信念,他们时常浴血在疆场,活跃于前线,早已将自身的生命置之度外。
这是令人尊敬的忠勇之人。
王后的安全代表着王国的尊严,古往今来曾护卫过王后的骑士数不胜数,他们可以享有和王后单独交谈的殊荣,甚至于……旧时还有许多君王的情妇都交由骑士护送。
这样想着,格妮薇尔的目光瞄准了丈夫的圣剑。
“请用。”
阿托利斯勾了勾嘴角,大方的将佩剑贡献了出来。
高贵的君王之妻郑重其事的握住样式质朴的圣剑剑柄。
格妮薇尔手持圣剑,唇边始终挂着矜持有礼的笑容,毫不犹豫的将它置于骑士左肩。
凛冽的寒意伴随着迅疾的破空声弥散开来,肩上冰凉的触感激起了骑士对于战斗的敏锐神经,致使他下意识地绷紧躯体。但是他仍旧一动不动,只是保持着最谦恭的姿态安静的跪在原地,安静的等待着他期待许久的那一刻。
“我赋予你为恪守荣誉而战的无上光荣,骑士。”
王后的神情庄重肃穆,纤细的身姿竟也硬生生的显出几分英姿飒爽来。
在所有骑士静默的见证中结束了仪式,格妮薇尔拉着阿托利斯回去,路上随口问: “将第一骑士用来给我做护卫……会不会太过大材小用了?”
“怎么会?”阿托利斯蓦地回头,他很奇怪格妮薇尔竟然会这样问:“你可是大不列颠最尊贵的王后啊,使你不受伤害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这一点我明白。只是,我听说有许多民间骑士追随兰斯洛特卿而来,加入了圆桌……”王后终于还是向着王倾吐了心声。格妮薇尔等到现在才说,并非是担忧对方的不理解,只是因为内心深处担心王会被她所提出的这个假设伤害到而已。“我知道您很赏识他们?但是这样真的好吗?他们追随着骑士们,并非你的直属。即便加入了圆桌,那份忠诚恐怕也是对着……”
“格妮,你在担心我吗?放心吧,湖上的骑士是不会背叛的。”
心领神会的亚瑟王有点愣怔,还有点不知所措。他看到王后明艳的面容沾染了几分复杂,苍穹一般辽远深邃的眼底有着清楚可见的担忧,那关心是造不了假的。这份无言的温柔令一种甜蜜甘醇的味道开始在王的心底发酵,甜美的醉人,仿佛直接跌进了灵魂深处,使之战栗。
他好想要亲近她,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阿托利斯亲昵的伸手抚摸着妻子细软的头发,他沉默了一会儿,加速跳动的心脏在提醒着他在她面前的不堪一击。年轻的王有些突然的笑开,把格妮薇尔盘起的长发揉来揉去,几乎把它揉成了草窝。而后,又用手指一缕一缕去梳理对方那些被自己折腾的乱糟糟的发丝。
“给我严肃一点啊你!”习以为常的拍掉对方在自己头上作乱的爪子,忧心忡忡的王后狠狠的横了他一眼,颇为不快的抿了抿唇。
“没关系的。”王轻描淡写的说,他语调轻柔明快,大方又坦白,但是任何人都能听得出来他的郑重。“相信我的眼光吧,我的小公主。”
“什、这个小公主是什么……”
“这可是我对你的爱称啊!”
“这样的爱称我一点都不想要好吗!”抓错重点的格妮薇尔非常习惯又顺手的、去拽了拽对方闪闪发光的金发,气势汹汹的瞪视着他。恐怕连她自己都没能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在外人看来是有多么大逆不道,但是阿托利斯才不会去提醒她呢。
真好啊,被这样爱着的感觉。
没错。在这个瞬间,阿托利斯的确深刻的感受到了自己是被爱着的。
他笑了笑:“这种事就交给我来操心就好了,如果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那我这个王岂不是白当了?”
“……那么好吧,既然您这样说了。”
最终,叹了口气表示无奈的格妮薇尔也只能妥协了,她选择相信王的判断。
亚瑟王宽广的胸襟气量折服了许多人,也使得无数人聚集到他身边,甘愿为了他的理想而挥剑。这件事,站在他身边的格妮薇尔再清楚不过了。
毕竟她从凯的母亲那里了解到了这个人的过去:亚瑟王从出生开始就被寄予厚望,自懂事之后就要每天接受训练,处于一天中有大半时间都在接受身为王的教育的水深火热当中,每天还要不停的去巡逻村庄和洗刷马厩。
丈夫早早的就背负上了责任,并以此做为目标奋斗,坚持不懈的努力追逐远方的荣光。就这一点而言,格妮薇尔虽然不能做的比他更好,更全面,却也绝不会去给他抹黑。
能够不惜做到这一步,这样严于自律的王根本不必担心他会昏庸起来,只要担忧他会不会高洁过头,将自己的人生全部贡献给国家就好了。这样的王当政,那是多少忠臣贤士痛哭流涕都求而不得的存在啊。
虽然格妮薇尔有时候显得很天真,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比较好骗,但是在处理国家大事上,她是谨慎习惯了的人。任何可能给王和这个国家带来威胁的人,她都会第一时间注意到。
因为手心握着无数人的命运,承担着这份重责,所以不小心不行。
在这些日子以来,格妮薇尔是和阿尔托利斯一起看着大不列颠逐渐壮大的,她私心里自然想要无论是谁都好,都决不允许破坏它的繁荣。
有时候,就连被她守护着的阿托利斯这个当事人都有点说不清楚,格妮薇尔这种在生活上比较迟钝的人,究竟是怎么能在这种事情上变得这样敏锐的。
这个姑娘在意起一件事来的专注程度,就连阿托利斯这个正牌丈夫都不得不吃醋了。
阿托利斯轻佻的扣住王后的下巴,强迫她将注意力全部投到他的脸上。在她逐渐羞恼的时候,才盯住她闪耀着星光的眼眸,慢悠悠的开口:“现在它终于只能的盛得下我了。”
“请您不要戏弄我。”莫名其妙的格妮薇尔恨不得抽丈夫一顿,让他不要总是这样随性。
“我只是想看你对我笑一下,那对我来说很重要。”
握住妻子的手腕,将她拉入怀中,男人不自觉地便露出温柔的笑容,不无得意的低语。那道和煦清朗的声线宛如玉石敲击着大地,那般沉稳有力。
依偎在他怀中的格妮薇尔突然戳了戳他的胸膛。
阿托利斯有些奇怪的松开了她,然后就看到格妮薇尔面无表情的伸手比划了一下他们二人的头顶,那鄙夷的眼神好似在说:“比我只高六公分的人也有脸这样干!?”
“……”阿托利斯感觉自己遭受到了暴击。
不由自主的便败下阵来的骑士王捂住脸,感觉面颊有点发烫。阿托利斯在王后这两年逐渐长大的时候,偶尔也认为如果自己再大个两岁的时候去拔剑,一定不止现在这么高更不会被妻子说不过他时嘲上一句!不过嘛,这件事他如今也只能想想而已。
格妮薇尔扳回了一局,挑眉对着丈夫满意的颔首。
阿托利斯突然发难将她打横抱起,透亮的瞳孔闪烁着促狭,两个人肆意的笑闹,毫无顾忌的灿烂笑声在王宫的上空流淌。
这应当就是世上最为隽永的感情了吧。能够给彼此带来阳光,携手并肩向着远方前行,哪怕误入歧途也不会害怕,哪怕再没有其他人能够理解你们的理想都无所谓。
因为会有那么一个人,永远在为了你着想。
作者有话要说:
嗯,王后也在守护着王呢。格妮眼里的王太傻比,所以她为了心爱的人只有努力向前冲啦(够
噢噢噢长江190CM,高文180CM,没有资料的旧剑也就只能膝盖中枪了……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兰斯洛特是法兰西本维克班王①和伊莲王后的儿子,却在一无所知的婴儿时期因为父亲去世而被人弃置湖边,由湖中的仙女抚养长大,因此也被世人称为“湖上骑士”。随后,这位勇士渡海而来,成为亚瑟王旗下英勇伟大的骑士之一,为大不列颠的繁盛立下了汗马功劳。
他的忠诚有目共睹,但这并不妨碍格妮薇尔时刻提醒自己要具备防人之心。有时候她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在这件事情上谨慎过了头,她本就不是那种多疑的人,但是只要一想到那个傻瓜王,又深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她一直注意着这名被选中的骑士,在私下观察着兰斯洛特到底值不值得阿托利斯毫无保留的信任,与他的交谈也大多是在不动声色的套话,试探他有没有二心。倘若他配不上王所交付的信赖,那么,他的下场已经显而易见了。
试探出来的结果自然是令人满意的,兰斯洛特本就是凭借着自身的意志而选择跟随王,为了他的理想活跃在战场。
在接下来的几年里,格妮薇尔在闲暇之余,她便会召集臣下的家眷们一起来说说话,培养感情。
说到底,是人就有软肋,握住了这些就不怕他们辜负阿托利斯的信任。
虽然自认自己的行为非常卑劣,但格妮薇尔又不是在以骑士的标准严格的要求规范自己,因此哪怕会对此产生额外的负罪感,也只能咬牙硬挺着。这也算是对自己生而为人,却又不得不手染污浊的无奈吧。
王后只要尽职尽责的扶持好王就可以了。哪怕是做个布景板,甚至是位于光芒背后的影子,只要王是纯白的,格妮薇尔便毫不介意自己会成为用血染成的黑。
更何况,没谁规定王后必须高洁。
如今这样的自己,恐怕是年少的格妮薇尔完全无法想象的存在吧。
少女长舒一口气,自嘲般的牵了牵嘴角。
亚瑟王一直战斗在前线,即便踏平了敌人的尸骨出征回来,也仍旧会很快地迎来下一场战事,在这样混乱的大背景之下,他每次都是来去匆匆。不列颠在罗马帝国的压迫下已经沉寂了太久,阿托利斯作为王会做些什么是毫无疑问的,而一个合格的王后能做的还有很多。
格妮薇尔不介意用自己的方式清除掉威胁阿托利斯的人,让阿托利斯感觉痛苦的都没有存在的必要。竟然敢让王一人承担整个国家的重任,那些臣子们都是吃干饭的吗?
如果被人民知晓王后的行为,他们眼里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呢?
格妮薇尔有时候也会事不关己的这样想,然后就会得出一些似是而非的结论。
啊啊,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恐怕连天主都无法宽恕她的罪责吧。但是,即便有一天被万民唾骂也无所谓,那些都是过眼云烟。格妮薇尔只做自己必须得做到的事情。
这就是身为王后所必须背负的觉悟。
再一次偷偷亲吻铠甲,并许愿:“请您保佑王能够平安归来。”格妮薇尔就这样第无数次送走了整理行装踏入战场的丈夫。
王在位时期踏着敌人的尸骨夺回领土,连续十年统领战役未尝败绩,这使得原本疲弱的不列颠王国迎来了空前的统一和强大。
如果可以的话,还真想与你共同建造远离一切烦忧的理想乡啊,阿托利斯。
“那边。在左边一点,上面的那一套卷宗。”格妮薇尔指挥着兰斯洛特帮助自己从柜子上层拿下文件,她面前的书桌上已经有许多书籍层层堆叠垒落着,一眼望去颇为壮观。“就是这个,哎呀,真是多亏你了。个高就是有好处啊。”
不费吹虎之力的便取下了最上层的文件,兰斯洛特走过来,将之放置在桌子的另一侧,随后不赞同的皱眉,“请您稍事休息。”
“这可不行哦,兰斯洛特卿。”温热的吐息化作茫茫雾气消散在空气中,尽管房间里烧着壁炉,白皙的脸颊却仍旧被冷冽的寒意冻得红红的,无意识的朝着手心呵了两口气,格妮薇尔伸手从对方手中接过那套卷宗抱入怀中,还不忘固执的拒绝了他的提议。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没有相应的绝佳天赋,资质又不算太好,记忆力更不出众,如果不加倍努力的话可是会给王造成负担的。虽然偶尔也会觉得很辛苦,但是你也不想看到王因为妻子的无能而被抹黑吧,我可是在为了维护王的名誉而努力战斗着呢。”
格妮薇尔自觉自身太过浅薄无知,唯恐会犯蠢,给大不列颠带来不好的影响。所以她一直都在一步一步不知疲倦地、奋力的向着梦寐以求的光景追逐,这过程中当然有过烦恼和痛苦,但好在身边还有另一双手一直在支撑着她。
因此,格妮薇尔从不孤单。
“王看到您这样拼命,是会担心的。”
十年以来,在王不在的日子里,除了每天抽出固定的时间在马场中奔驰放松,用来自我调整以外,王后剩下的精力几乎全部扑在了处理政务、稳固人心上面了,根本就没有多少空闲的机会,就连醉心多年不曾放下的画笔也都没有什么机会重新拾取。
这位目前大不列颠最为尊贵的女性在微微一怔过后,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迎着男人困惑的表情,以闪耀着温暖光辉的美丽笑容,充满了幸福愉悦的口吻,给出了不可思议的回答。
“可是,我在是他的妻子之前,是支撑着王的部件啊。而且,为了拼得更加美好的未来,连王这样优秀坚韧的人都在努力,身为他的妻子,就更加不能输了。”
兰斯洛特无意识的摩挲着羊皮纸粗糙的纹理,沉默了下去。
就像是摇曳在风中的蓟,悄无声息的、默默无闻的绽放着自己的美好。王后既有威严又有度量,能在一定限度内能容忍一些逾越行为,绝不会用自己的标准去衡量逼迫他人。这端方的气魄令人臣服,唯一不变的唯有她那为国为民的信念吧。
再一次加深了对于王后的认知,同时,他却唯有叹息。
为什么能够理所当然的接受这样的命运呢?为什么要这样逼迫自己抵达极限呢?
把个人的幸福放置于国家之下,这样残酷的事实不得不让人感到难以接受,然而,哪怕是这样,兰斯洛特却也知道,这绝对不是可以指责王的理由。
因为,王也是这样的人。
如此说来,这夫妻两个还真是天生一对啊。
作者有话要说:
①King Ban of Benioic。
懵逼,基友说基三新宠物溜萝莉,还好我抵制住了诱惑没回归……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别动!你想死吗亚瑟!”
格妮薇尔目光沉沉的睥睨着不肯安分下来的丈夫,明亮的瞳仁内装载着满满的忧心。她气咻咻的命令道:“给我趴好。”
灿烂的神情从未从男人的脸上褪去,他挑起对方垂落在自己身侧的一缕发丝,倾身在她唇上落下一个温柔的轻吻,不知死活地开口问道:“你在心疼我吗?格妮薇尔。”
阿托利斯抿唇而笑,视线灼热地仿佛要将她的身躯贯穿。
心脏莫名地微颤了一下,而后很快稳住心神,格妮薇尔微微一笑,以伸手往他身上伤口处的“温柔爱抚”作为回答。
“我的王,你猜?”
格妮薇尔不咸不淡地朝着笨蛋王丢出这么一句,顺便投去一个充满威胁的瞪视,很好地让对方噎了一噎。
“嘶——”阿托利斯顿时倒抽一口冷气,俊朗的面容因剧烈的疼痛而扭曲。他专注的望着少女染上薄怒的面颊,微微勾了勾唇角。生气的女人真是好可怕啊……但是,这样为他担忧而生气的格妮薇尔也很可爱。
“下手可真狠啊,我的小公主,你是要谋杀你的丈夫吗?”
“不准那样叫!”格妮薇尔愠怒的表情还挂在脸上没有褪去,冷不丁听到他这样说,白皙的脸颊顿时被染上一抹绯红。就这样还不忘记厉声呵斥他,“再这么叫就去给我以死谢罪吧!等着吧,我一定要给予你制裁!”
阿托利斯几乎维持不住自己严肃正经的表情,开始闷声作大死,略带压抑的清脆笑声从唇齿间流淌了出来。
目光凛冽的横了他一眼,格妮薇尔继续给他包扎伤口,尽管嘴上还在不停的嘲讽她,动作却轻柔的不可思议。
年轻的王有着一副略显瘦弱的身躯,却并不怎么羸弱,几乎每天都被锻炼的腰线结实流畅,反而显得他的身体有几分精悍。可惜那些因为饱经战争而产生的数道伤痕遍布在他背后,硬生生的破坏了这份美感。那里甚至还有着开始结痂的深色伤疤,狰狞狭长到一眼看去仍旧清晰分明,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这些纵横交错的伤口几乎要让格妮薇尔不知所措。
“再这样任性下去,我可是不会再管你了。”她略带抱怨似的开口,利落的将伤药换上,“我可是你的王后,你的妻子,连伤口都不愿意给我看,你究竟把我当成了什么啊?不知世事的闺阁千金?还是柔弱的见不得血腥的小公主?嗯?”
“……啊,我知错了。这可是值得骄傲的战斗的勋章才对。”沉默的望着她紧绷的美丽容颜,阿托利斯支起身体,拍了拍手下的位置,眉宇间满是柔软:“那么,看在可怜的伤患已经低头认错的份上。把你的膝盖借我用一下吧,小公主。”
格妮薇尔抿了抿唇,有些为难的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维持着凶恶的表情将医药箱收拾好放到一边,而后乖乖的坐到他身边,将双腿搭在柔软的沙发一侧。
“愣着干什么?”
动了动已经被层层包裹好的手臂,年轻的丈夫从善如流的仰面躺在妻子怀中,枕在她的膝盖上,他盯住格妮薇尔有些飘忽的眼眸,唇边不由露出一抹笑意。
今天的阿托利斯心情也很好。
“那么现在请来谈一谈,您遗失的剑鞘吧?”
阿托利斯一脸纵容的任由的格妮薇尔恶作剧般的揉着他的脸颊和头发,听到这句话也只是下意识地“唔”了一声,佯装懊恼的哀叹一声。
“哎呀,果然被你发现了啊。”
“我又不是笨蛋。”格妮薇尔居高临下的白了他一眼,对他的糟糕演技表示嫌弃:“那样重要的剑鞘不可能随意赠送给他人吧。”
“是啊,我也不知怎么的就将它弄丢了。所以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格妮。”
剑鞘遗失之后,王便失去了不老不死的神秘性,残酷的杀戮致使阿托利斯时常徘徊在生死线上。尽管他这次回来提前将染血的胄甲扔掉,但是不发现对方身上有伤,也就不是格妮了。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格妮薇尔的确是……一直一直都在注视着他。
“您在说什么丧气话呢?”格妮薇尔特地压低了声线,学着他的惯常用的口吻说话,那惟妙惟肖的模仿令当事人都颇为惊讶。“我可是不老不死的亚瑟哦——当年,是谁在我耳边说出这种话的,嗯?”
阿托利斯低笑一声:“真难为你还能记得这样清楚。”
“那到底算是什么回答啊?”
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出声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格妮,你想不想要个孩子?”
大抵是因为他语气饱含深意,眼神又暗示意味十足,充满摄人心魂的魅力,令人几乎无法直视。格妮薇尔原本下意识拨弄着他头发的手指突然一抖,脸颊猛地充红,“啊、啊?这、这个……你在说什么?”
他直视着她的眼睛,根本不给她逃避的机会一般,语气坚定,眼底几乎散发出逼人的锋芒:“我是说,格妮薇尔,你想要个孩子吗?”
仿佛见了鬼似的不可思议的瞪视面前这个男人,格妮薇尔好不容易努力消化了这个问题,她微微抿了抿嘴角,有些奇怪的低头问:“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因为我听说了啊,你经常去借用教堂,用来辅导子民们的孩子,大家也都愿意配合你。”他意味深长的回答:“真不错啊,格妮的这个王后当的还真是颇具威望呢。”
“……才不是你想的那样啊!”
她带着近乎全城的孩子相处,不过是因为,他们是这个国家的“未来”而已。而王后,必须看着这个王国的未来才可以。
“嗯,我是想呢……既然我的剑鞘莫名其妙的丢失了,说不定这是天主的旨意吧。”阿托利斯持续盯住她看过来的眼睛,温柔浅笑:“如果你想要个孩子,我们就生一个。”
格妮薇尔震惊的瞳孔骤缩,心底逐渐被这番话掀起滔天巨浪,她徒劳的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这些年来我们一直聚少离多,之后可能也需要你多担待了,总是辛苦你真是非常的……其实这件事情我之前也一直在思考,如果我一直不老不死,那真的生下继承人,又将他卷进这里不是太可怜了吗?可是,我不能剥夺你做为母亲的权利。想想将来会有个可爱的女儿或者儿子叫我们父亲母亲,真是不由自主的便对那样的未来充满了期待啊。”
圣剑被折,剑鞘已丢,骑士王的时间又开始了流动,若他身死,不列颠也的确需要一个继承人。
身躯仿若被震慑一般动弹不得,格妮薇尔眼里泛起了热意,只得艰难的屏气凝神,听着他继续剖白心迹。以往夫妻二人相处时,都默契的撇开孩子的问题不谈,所以她不知道这个人也曾有过这样的考量,也不明白此时此刻心里的那点儿波澜,究竟是什么。
说到这里,阿托利斯的语气重又轻松起来,他有些难为情的揉了揉自己额前的金色碎发,却毫不吝啬自己的笑容:“现在就好啦,我又终于重新成为了人类,这样的纠结担忧也就再没有必要了,我可以再一次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只是我们终有一日都会死去,虽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然而,说不定我会死在你前面……”
“请不要这样。”格妮薇尔神色平静,语气也是毫无波澜的平和,眼瞳里逐渐凝聚的水滴却非常突然的就簌簌落下,砸到了丈夫的脸上,制止了他再说下去的意图。
“我从未想过没有你的未来。”
“真巧,我也是呢。”
阿托利斯急忙起身将妻子揽入怀中,温柔的用指腹拭去她脸上的泪痕,看到格妮薇尔这样,顿时有低不可闻的一声叹息溢出了他的唇瓣。而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惹得她眼泪掉得更快更凶猛。
“别哭。”
“原来我哭了吗?为什么会哭呢?还是在您面前做出这样丢脸的事情,我不知道……”
格妮薇尔茫然地张大眼睛,清晰的视野被水雾蒙住,使她看不清面前的世界,但她仍是近乎执拗地说道:“能够一起老去我当然会很开心,可我也知道这很自私。抱歉,我的王,但、但是,听到您说会先我一步……我……我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听到妻子这语无伦次的话,心里顿时就像扎了根刺,又酸又疼。阿托利斯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托住她温暖的双颊,强迫着她直视自己,以近乎命令的语气唤道:“格妮薇尔。”
她努力眨了眨眼睛,晶莹的水珠再一次从她泛红的眼眶中滑落。
“对不起,我真糟糕。虽然希望你能够更加依靠我一点,而不是那么的坚强独立,但是我可不想要你因为这种事情而哭泣落泪啊。”那双澄澈的绿眸犹如闪耀着光辉的湖泊,年轻的王具有着强烈意志的眼神逐渐软化,那里面映载着格妮薇尔的容颜。
“无需犹疑,不必悲叹,格妮薇尔。那只是一个假设,根本不值得你去在意。”
“我在你的身边,我就在你的身边。”
她被泪水沾湿的睫毛略微卷曲,宛如漆黑的鸦羽,在风中轻颤,这使得阿托利斯忍不住吻上她的眼睛。他呼吸沉沉,逐一吻去妻子脸上的泪珠,在她耳边倾吐着自己的气息。
“你是我的王后,我的妻子,大不列颠的女主人,与我站在同一高度,看着的是同一片风景。没有谁可以在我面前让你受委屈。即使是我本人,也不行。”
格妮薇尔喟叹一般的长舒了一口气,终于露出了鲜有的轻松欢欣的神情。她的面部线条柔软了下来,湛蓝的宛如晴空般通透的眸内泛起了细细碎碎的光。她迎上对方温柔而热情的亲吻,低声答道。
“我的王啊,我从不委屈。”
“……嗯,那可真是太好了,格妮。”
在这寒风呼啸的日子里,窗外雪花飘舞,阿托利斯爽朗的大笑着轻轻拥住格妮薇尔,一起坐在壁炉旁,注视着她眸内的火光跳跃出最红艳的姿势。
即使一句话都不说,也胜过千言万语。
作者有话要说:
那是你们触及不到的未来。
糟糕,flag立起来了。
致将来想要给朕寄刀片的爱妃们:不约。
贝波酱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8-08 23:11:21
【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够)软妹那里追过来的哈哈哈哈哈!】
123456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8-09 09:29:11
【这位姑娘是个生面孔耶,怎么称呼是个难题……求个简洁的称呼?】
郁子花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8-09 00:46:42
郁子花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8-09 00:49:28
郁子花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8-09 15:55:12
【妹子生日快乐么么哒!今天组团去沙滩边浪了一天,我等会看看能不能再更一章给你庆祝生日,虽然很有可能会过了凌晨……】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对了,格妮……我必须得跟你说一件事。”
这样的开场白似乎非常平淡,然而格妮薇尔却觉得有些奇怪。她耐着性子尽职尽责的聆听了“王的烦恼”,而后果然不出阿托利斯所料的……发飙了。
“你说什么?”
王宫内几乎是传来震天动地的一声吼,“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也还是这样啊……”阿托利斯在妻子的怒目而视下,视线有点心虚的飘忽了一瞬,“一时冲动所以就……”
“还敢顶嘴?谁给你的胆子!第一把圣剑被折断了不说,第二把的剑鞘更是不知道丢到了哪里去,现在您居然还硬是要以带伤之身与人比试……”格妮薇尔眼神里的笑意陡然凝固,一字一顿的重复了一遍刚才得知的事实,噬人的目光像是要将他的血肉放入口中来回咀嚼一般:“您是在开玩笑吗!?”
“谁允许您亲自出场了?不能叫骑士们代您应战吗?您现在可是普通的血肉之躯,会受伤,会流血,会……”下意识地略过了那个字眼,格妮薇尔严峻的看着他:“您是故意的吗?任性也要有个限度,嗯?”
“这可事关王的尊严呀,格妮。”
被动承受着中气十足的声波攻击,阿托利斯略感心塞。
“哦?会这样辩解,看来您是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格妮薇尔双手环胸,嘴角挂着冷笑,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坐在一边的他,全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对不起,是我错了!请仁慈的王后原谅您一时犯蠢的丈夫吧!”
当事人倒是从善如流的道了歉,但是不知为什么,格妮薇尔更加不爽了。
这个死脑筋的骑士王!
沉着脸目光严厉的紧紧盯着他,王后摔门而去。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就让他自己玩去吧!
捧着盛放着水果的托盘,刚踏入大殿的侍女希尔一脸迷茫的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公主?”
“去马场!”
无所谓的扔下这句话,格妮薇尔转而朝着偏殿的更衣室走去。
“殿下!殿下!”另外一名侍女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扬了扬手中的信封,“奥斯顿爵士派人送来了殿下的信件。”
格妮薇尔转身疾步走过来,几乎是用“抢”的劈手夺过了那封信,而后掉头离开。
阿托利斯的脸色突然就变得有些奇怪。
虽说苏格兰每一年都会有专人前来呈递信件,但是那个骑士出面这还是第一次。内心的危机感猛地升腾,他紧紧的盯住那封信,灼热的视线仿佛具有无与伦比的贯穿力,看样子阿托利斯真的很想立刻扑上去把它撕掉。
可是还没等他行动,这边就有人过来通知他要去处理一些紧急事务,阿托利斯只能心塞塞的目送着格妮薇尔消失在视线里。
信上说的不过是与从前一样家常里短的琐事,包括父母的近况,王储越来越得人心的事迹,霍华德在成家之后慢慢变得成熟起来,也开始学会为王分忧了。
靠在宫殿回廊中圆形的柱子上,眺望着远方如火如荼的火烧云,格妮薇尔突然就有些感慨。熊孩子也长大了啊,那真是太好了。这封跨越大洋的信件勾起了她的童年回忆,令她又回想起了柯尼斯手把手教霍华德和她学习骑射和剑术的时光。
“您怎么站在这里,王后殿下?”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带着疑惑的呼唤,格妮薇尔回头望去,发现是熟人,便向着他点了点头。
“是你啊,兰斯洛特卿。”
怒火早已在不知不觉间便消失得一干二净,近些年来行事越加风风火火的格妮薇尔自薄唇中吐露出对方的名字,干脆的将手中的纸张折了折,便一昂下巴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骑士王征战回来,王后的护卫兰斯洛特自然便要退居二线,虽说不必远离宫廷,但也仍旧需要避讳一下。
“是王派遣你来找我的?”
“……是的。”
格妮薇尔嗤笑了一声,并没有对阿托利斯没有亲自前来寻找她表示任何不满和疑虑,她笃定的认为对方一定是有更加要紧的事情要处理。这就是这个国家地位最为尊崇的夫妻间的默契。
她沉吟片刻,突然没头没脑的开口,“这可不行,再这样下去,你会不合群的。”
“兰斯洛特卿,试着去拒绝王的提议吧。”
“……殿下?您指的具体是什么?”
“虽说保卫王后的安全对于一个国家来说也很重要,但是,你是王的骑士。考虑到你是属于战场的勇士,我想那才是你施展身手建立功勋的地方。下次那个王出征的时候,如果继续派遣你留下来,一定要拒绝。”
“请恕我直言。”兰斯洛特镇静的弯腰:“我也同样是您的骑士。”
抬手制止了他的话,格妮薇尔沉默片刻,盯住他的目光饱含着审视,相继抛出的问题也是一个比一个犀利:“兰斯洛特卿,你的剑为何而挥?你所效忠的对象是谁?”
侍奉白垩城的骑士安静的守在王后身边不远处,尽管疑惑,却还是毕恭毕敬的答道:“我的剑为了我的正义与理念,我所效忠的对象正是王和王后您。”
男人话音刚落,却不料他身前的王后眼神一凛,强烈的压迫感顿时横扫而来。
“你答错了。你所效忠的对象只有王一人,王的命令是绝对的!”
兰斯洛特既震惊又迷惘:“您是说……”
“很好,看来你明白了,只有这一点,我希望你铭记于心。”格妮薇尔满意的点头,随即心血来潮一般的,她又笑眯眯的说道:“来做个约定吧,兰斯洛特卿。”
“……什么?”
“一旦有人威胁到王的安危,或是给他的声誉抹黑,你都要毫不犹豫的铲除他——包括王后在内。”
“!”
兰斯洛特震惊极了。
王后这完全是在暗示她在赋予自己杀死她的特权,她甚至亲手将屠刀送至他手边。兰斯洛特不清楚格妮薇尔究竟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让她能够轻描淡写的说出这种话,哪怕他有多么清楚的了解面前这个人心中随时随地都可以为了国家而置自身于不顾的信念。但就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偏执的可怕。
将身心全部奉献给大不列颠,这份温柔的付出总是会令她忽略自己。
兰斯洛特并非没有注意到王后经常盘旋在他身上的视线,身为国家的实际掌权者中的其中之一,这无可厚非。
哪怕一开始他没能领会到对方的意思,然而温文尔雅的骑士身为圆桌骑士团中首屈一指的佼佼者,本身便不是迟钝的人,甚至堪称心思细腻。否则,他也无法占据“第一骑士”的席位。
这种人的脑回路有点复杂,一般也会被称之为“想太多”。
“王很信赖你,而根据我的观察,兰斯洛特·杜·莱克,你的确值得他托付这份信任。”
格妮薇尔对于面前骑士惊疑不定的神色视而不见,只是侧头逼视着他,慢条斯理的补充未竟的语句,一双湛蓝色的眸子亮的惊人,宛如映照了整个天空一般,容纳了燃烧着的火焰。这配合她纤细美丽的外表来看,竟然有种异样的悲壮感。
兰斯洛特不由得呼吸一滞,为这份足以勾魂摄魄的魅力摄住了心神。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有些强人所难,你是骑士,不是暗杀者。”她话锋一转,郑重其事的说:“但是,你得明白,我不允许有任何人妨碍到王前进的脚步——任何。”
“这其中也包括……您吗?”兰斯洛特低声问,以往温柔厚重的嗓音此刻听起来竟然带着些暗哑。
“没错,任何事物都没有王来的重要。毕竟你也知道的吧,他是怎样的人。”年轻的王后神色坚定,眸底在提及丈夫的一瞬间掠过淡淡的柔软,她的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深深印刻在骑士内心深处,烙进了灵魂里去。“——只有王在,骑士们才有存在的意义,不列颠才有希望。”
“王的命令是绝对的。”
作为支撑着完美之王的一份子,掌控这个国家的指引者,绝对不能任性。格妮薇尔再一次重复了这句话,那个理所当然的平淡表情在忠诚的骑士看来却唯有震撼,她所背负的这份责任沉重的几乎令人窒息。
“怎么,你有不同意见?”
“并非如此,我只是觉得,您……”
这是怎样的一位女性啊。
既温柔又顽强,面对孤独的困境毅然决然的挺身而出,那份高贵不屈的品格值得任何人敬重。
兰斯洛特在她的注视下,深深地低下了头颅,自觉无法直视那份光芒。
“我可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啊,兰斯洛特卿。我看着的是这个国家的未来。”
她现在习惯性的带着近乎全城的孩子相处,最初的理由也不过是因为那是这个国家的“未来”而已。
格妮薇尔看着兰斯洛特面上露出的挣扎神色,僵硬的抿了抿嘴唇。不难想象他现在该有多么煎熬,说到底,她就是不希望这个国家打下的基础被污点破坏,有一丁点苗头都不行。
“兰斯洛特卿,我只问你一句。你能为王扫清路障吗?”
这真是个固执又天真的姑娘。
他想。
竟然会抛开所有的利益和倾轧,使用自己的方式来交付信任……一般来说,被这样的孤注一掷选中的人都会退避三舍吧,然而兰斯洛特终究是兰斯洛特。
湖上的骑士效忠于亚瑟王,于战场中建立了不菲的功勋,更是拥有勇敢强大,乐于助人,慷慨虔诚的美德。是当世最伟大最高尚的骑士之一。而所谓骑士,正是一群充满了勇气,热衷于为信仰赴死,正直的不得了的,充满了光辉的笨蛋。
格妮薇尔家中的那位骑士王不正是典型的例子吗?
他们会用自己的生命来保卫家园,永远不会背弃己身所缔造的荣誉,即使代价是死亡。
最终,兰斯洛特欣然摒弃了一切纷杂的思绪,单膝着地深深的低下头去,“此身为剑,以兰斯洛特之名,誓约忠诚。吾王剑锋所指,皆吾心之所向。”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信念与忠诚高于一切,一旦许下誓言就是一生。
格妮薇尔便抬手轻抚了抚鬓角,掩去了嘴角的笑意。
“我们就互相监督和督促吧,我怕我有一天会实在忍不住狂躁的情绪把他掐死,到时候就由你来阻止我。”
掩饰般的强调了一句,她脸上却是不由自主的显露出了宛如冰川融化的清爽笑容。
格妮薇尔是真心爱着丈夫的理想,这些话说来说去也只有一句重点——
愿您的信念能贯彻一生,亚瑟王。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请您放心。”兰斯洛特握紧了剑柄,目光坚定。
“那就再好不过了。”
格妮薇尔收回视线,霍然转身疾步向着宫殿里走去,迤逦了时光的长裙在她身后蜿蜒而行。
天边的残阳似血一般夺目,静静燃烧着属于自己的瑰丽,风中似乎传来了谁的低语,细碎且朦胧。孤独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宫殿中回响,唯有这些飘散的呢喃细语无人聆听。
兰斯洛特望着王后纤瘦高挑的背影,回想起王后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脉脉温情,和她眸底那湛蓝的星光,他也只能保持沉默。
真是……太过耀眼了啊。
尽管如此,兰斯洛特却也因为大不列颠有这样的一位王后而由衷的感到骄傲。
不管是王,还是王后。以单薄的肩膀扛起国家的重担,并且秉持着自身的信念去堆砌荣耀,这份无垢的光辉值得任何人敬仰。
作者有话要说:
BGM:October and April
真觉得这群骑士每天没事就喜欢瞎琢磨,还跟王沟通不良……不过这也算上行下效。
国家覆灭,呆毛认为是自己的错然后就想重新选王,王后认为是自己的错然后去了修道院死在了那儿,骆驼认为是自己的错啪啪的也进去了,还因为呆毛轻易地原谅他而更加痛苦,然后高文仍旧认为是自己的错嗯。看看人家莫德雷德多洒脱愣是把王弄死了(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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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快乐么么哒(づ ̄3 ̄)づ╭?~说起来明明是你生日为啥还要给我投雷啦233】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格妮薇尔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金属镜子中的自己,然后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她在乌黑浓密的头发中发现了几根泛白的。可奇怪的是,这些发丝只是中间白了一段,新长出来的又是黑的。
难道没墨了吗这!?
她揽了揽头发,心底有些无可奈何。
当初骑士王拥有着一日未改的容颜,而王后渐渐长大,已经不是能再被称作少女的年纪。
“总有一日我会衰老,无法再与你互依互靠。我的王,我为此感到焦躁。”
眸色渐深的王轻吻她的耳廓,呼吸着发间的清香,那道声音还是可以掐得出水的温柔。“无需在意,你在我心中总是最美丽的。”
后来,少年王终于背离了时光的眷顾,重新开始生长,距今为止也有五年了。只是容貌与格妮薇尔比起来,仍旧显得无比年轻。
现在一想到这段对话,格妮薇尔就好想赶紧去死一死。
“早上好,昨晚睡得好吗?真少见呢,你竟然会比我先起来什么的……”阿托利斯撑着头,唇角含笑看着她在梳妆台上忙活,表示不能在她醒来之前,一直看着她可爱的睡脸顺便偶尔恶作剧一回简直不开心。“明明一直都是我在某个赖床鬼的唇上献上早安吻让她醒来的。”
“……闭嘴!”
不出所料,她果然黑了脸。
这个男人从来都不知道难为情这三个字是怎么写的吗!?
“敢用这样的动作,难道你的伤好了么?”
格妮薇尔几乎想要怒吼着喷他对于自己伤势的漫不经心,那么重要的圣剑剑鞘也能弄丢,她简直不想对这个偶尔犯迷糊的笨蛋王的智商抱有任何期待了。
“——要试一下吗?格妮。”
阿托利斯挑眉,一把掀开被子从床上蹦下来,他缓步走到王后的身前站定,在她看傻瓜的视线中出其不意地弯腰,突然强势且干脆地打横抱起她。
格妮薇尔简直要无语凝噎:“一大早上的,你这是在发什么疯?”
身体被紧紧箍住在阿托利斯身上,仓促之间,格妮薇尔只能下意识的伸出双臂揽住他的脖颈,眼里的淡定一下子全部化作了惊慌。
“等、等一下!你要做什么!?”
阿托利斯爽朗的大笑着,抱着妻子来到室外,阳光为他镀上了金边。
格妮薇尔眼睁睁的看着他抬脚踏入城堡内的水池,抱着自己在水面上轻盈的走动旋转,波光粼粼的水面仿若完全感受不到两个人的重量,仍旧那么平静无波,只是在他踏足的地方隐隐朝四周泛起细微的涟漪,人工池塘自顾自的闪烁着的光芒快要把目瞪口呆的格妮薇尔闪瞎了。
这就是湖中仙女给予加护和赐福吗?
……被知道这样随意的用来玩,她们会哭的吧!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哭出来的吧!这个任性的王到底能不能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啊!
一直表现的非常温文稳重的王后因着这羞耻的姿势恼怒的呵斥,白皙的面颊染上了薄红。宛若清晨那刚被采摘下、花叶上仍还带着露珠的花朵般鲜活动人。
“你……快点放我下来!阿托利斯!”
青年充满笑意的双眸一下子变得亮晶晶的,非常耀眼,像是有满天星光在他眸内闪耀一般,华美地绽放开来。
“你刚才叫我什么?”
“你管我说什么!我叫你停下!停下!快点放我下来,这样有失身份!”
原本王后大大以为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被笨蛋王给锻炼的很强大了,谁知道这个家伙简直总是在刷新人类的认知!
右手搂紧阿托利斯的脖子,空出的手毫不客气的揪住他乱翘的那两撮金色头发死死拉扯,格妮薇尔昂头看着他,恶狠狠的语气极为不善。这个人自从丢了剑鞘之后简直就像是打了激素一样,猛地蹿高了十几公分,格妮薇尔愤愤不平之余,也只能嘲笑他这是二次发育。
“……身为一国之君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啊!”
“哎?这可真难办啊,小公主。”歪头露出了清爽的笑容,阿托利斯抱着她稳稳的踏足于水面之上,离心力给人带来了新鲜的心悸感,“一会让我别管你说什么,一会又让我停下……唔,办不到呢。”
这家伙看上去一脸人畜无害的纯良样,没想到性格这样恶劣!
格妮薇尔真是难以评价他。
有时候固执死板的要命,有时候又是……这个人真是够了!总是在突破人类下限是要怎样!
“够了没有啦!”莫名的羞耻感袭上心头,王后趴在王的耳边小声埋怨,似乎是怕被别人看到这样丢脸的一幕,竭力掩饰着。可在被那颤抖的声线贯穿耳际的男人听起来,却更像是在撒娇:“你可是个王啊!”
“没有呦。你发现没有,我迟钝的王后,你在笑啊,我喜欢你的笑容。”阿托利斯任由她拽着头发,他微微垂头,弯起比湖泊更为清冽的眼眸,温柔地注视着妻子姣好的脸庞。
“明明很高兴的,不是么?格妮。”
语音一落,他便见到自己的王后脸上的神情一变,秀丽的眉眼细微地颤抖了几下,似乎是茫然,又似乎是不可置信。
格妮薇尔有些不知所措的一怔,保持着微妙的表情下意识的抬手去抚摸唇角——那里,确实是上扬着的。
这样比较好,骑士王这么想。
沉稳压抑的举止或许与“王后”的身份相匹配,但它实在太不适合格妮薇尔。这样子正好。
只有格妮薇尔是不同的。
他想看到更多、更多,她独独对他一人真心绽放的笑容。
柔软的脸颊泛着健康的红润,眼瞳内折射着宛如钻石一般坚定而又耀眼的美丽表情才最适合她。
明明只是年岁不大的女性,本应去享受无忧无虑的年华,却活的这样辛苦……每当阿托利斯看见格妮薇尔一本正经的严肃表情,都觉得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才行。
正因为如此——
“很可爱。”阿托利斯这样想着便低下头凑得更近了些,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妻子的耳边,令她当即红了耳根和面颊。“以后经常笑给我看吧。”
“……”
就在那一瞬间,她触电般地抖了一下。
格妮薇尔张大眼睛瞪着他,心脏砰砰直跳,脸颊上似乎也开始泛起了可疑的热度,仿佛烧起来了一般。
果然无论是在何时,她都无法适应丈夫的直球啊!
“再叫一次我的名字吧?”
原本阿托利斯几乎都要放弃让她叫自己的名字了,毕竟那可是无论何时都一直使用着敬语称呼着丈夫的相当骄傲而又固执的妻子啊。如今猝不及防之下,倒当真是得到了一个大大的惊喜。
他的鼻尖触碰到了格妮薇尔的,动作轻柔的像是在对待什么珍贵的宝物。
交织的呼吸顿时升温,变得更为灼热。
格妮薇尔惊诧的抬眸,对上他那双满目诚恳的碧绿湖泊,一时间看得有些呆怔。片刻之后,还处于失神状态的格妮薇尔似乎听到了什么东西轰地一声在脑海中炸开,心底那些萌芽已久的东西在逐渐茁壮成长。
也许,它们终有一日会长成参天大树。
“和您在一起,真的很难不被您的魅力所吸引啊……阿、阿尔托利斯。”
格妮薇尔鼓起勇气回答,然后,面对着他泛着喜悦的眼眸,她的笑容骤然扭曲了一瞬,一脸凶相地皱眉瞪着他,也顾不得引人注目,高贵的骑士王毫无防备的迎接了一次拳头袭击。
“你以为我会这样说吗!”
身经百战的亚瑟王当然不会被这样轻易打倒,所以他也只是坚强的带着可恶的笑,抱着她继续踏足在波光淋漓的水面上。
作者有话要说:
十年了,该死情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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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子花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8-10 14:33:47
【(*  ̄3)(ε ̄ *)烧酒你今天没说话!】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大不列颠逐渐步入严寒的季节,马上就会迎来霜冻降临,大地冰封,万物停止喧嚣的日子。
就在这当口,不出兰斯洛特所料,劳累过度外加睡眠质量较差的王后很快病倒。可他已经分不出多余的精力去关注王后的病情了。
其实在格妮薇尔的病情才刚有加重的趋势,就几乎是立刻被剥夺了处理公文的权利,阿托利斯虎着脸强制她必须好好休息,不准许接触任何文件,一切与消耗精力相关的事项全部禁止。这对作为已经结婚十年,却仿佛还未有哪怕一日度过蜜月期的夫妻,无知无觉的进行着让旁观者吞咽无数狗粮的行径,面对着王这样紧张兮兮的巴着媳妇不放的情形,骑士们也曾发出善意的嘲笑。但在那之后不久,就发生了令人再难以言笑的事情,令整个国家中枢陷入沉重的阴翳当中。
“——王不懂人心!”
对于王的连年征战颇为不满,在一位骑士忍无可忍的自请离去时,不知怀着怎样的心情,撂下了这样一句悲叹。
圆桌骑士团顿时炸了锅。
如果说是外围人员做出这样莽撞的言论,大家还可以一笑置之的话,那么,当说出这句话的正是属于十二圆桌骑士之一的特里斯坦爵士时,问题的严重性根本不言而喻。
紧绷而又微妙的气氛逐渐弥漫在朝野内外,来自王朝中流砥柱的声音在上层中掀起的波澜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原本便不是无懈可击的稳固人心开始动摇。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大势不妙。
圆桌的荣光这样快便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这是谁都无法料想到的情况,除了阿托利斯本人。
亚瑟王当然知道有许多人对他不满,但他不在意那些。
早在拔出石中剑的那一天,梅林就警告过他,奇迹需要代价,作为交换的,理所应当就是他本人最重要的事物。而一旦拔出那柄剑,就会被人们憎恨,走向凄惨的死亡。阿托利斯当时也的确看到了自己的末日,可是他的决心并没有被这样一幕轻易动摇,反而促使了他更加坚定的信念。
那么,现在是那一天终于开始了倒计时吗?
阿托利斯当然知道有这样的未来,但他原以为会是自己行差踏错,颁布了错误的政令所导致的结局,却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严苛的指责。
难道至今为止他所走过的路都是错误吗?他的理想是错误的吗?
使用战争结束斗争的方式是错误吗?
因为他选择了不是人类会选择的生存方式,所以才会被指责“不懂人心”吗!?
如果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那么又为什么会被憎恨呢。
阿托利斯想不明白。
于是他只能一直看着空荡荡的圆桌,沉默下去,在思考中不停的质疑着自己。
“特里斯坦爵士?为什么?他没有理由这样说啊。”
不想让妻子在病中还要为自己担心,所以王宫内被亚瑟王下令封口,无论是谁都不准在王后的病床前谈论起流言蜚语,但是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不透风的墙。
彼时格妮薇尔还在盘算着在过年时给阿托利斯做一身新衣,而且觉得庭院里看着有些空,打算等晚上和阿尔商量一下,等来年开春种些常青树。那样的话哪怕寒冬来临,只要看到代表着希望的植被,就会连心情都在不知不觉间变好。
但她却意外的得知这个事情,顿时把所有琐碎的事情全部抛到脑后,再也坐不住了。
她感到不可思议。
……也许,从那个人口中说出来才更不应该感到惊讶吧。毕竟那个特里斯坦啊,可是被称为“多愁善感”了许多年的骑士。
但是无论如何,这都不足以成为批判王的理由。
身为骑士竟然敢质疑自己所侍奉的王,难道他们终于还是生出了不应有的私欲吗?啊啊,不对……私欲一直都存在啊。王后脸沉如水,她回忆起在圆桌会议中发生争执的场景——那种各自拥护自己所仰慕的骑士,组成派系相互攻击的事情根本屡见不鲜。
不过,在以往她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
王那么蠢,也和普通人一样会犯错,他需要听取不同的意见,挑选出最适宜这个国家的决策——大不列颠并不需要一言堂。
可是这次与往常那些无伤大雅的小矛盾有着根本性的不同,质疑王的资格,离间骑士与君主,这是原则性的问题。
格妮薇尔心中焦虑不已。顾不得还在生病的身躯,仅仅只披着素白长袍的王后冷静的支开侍奉在身边的所有侍女,随后她立刻冲出门去,在空旷华美的长廊上疾奔起来。在这个过程中,她的身体逐渐染上黑夜给予的冷清,格妮薇尔却没能感受到丝毫,也根本顾不得这种小事,只有焦灼的情绪在心中蔓延。
她在半掩着的门缝里寻找到了短暂失踪的王的踪迹。
格妮薇尔紊乱的呼吸微微一滞,默默地注视着王落寞的背影,若是以往他一定会立刻发现她的踪影,可见他此刻该有多么的心神不定。王后略略踌躇了一下,还是伸手抵住绘有繁复花纹的大门,毅然决定踏进这片领域。
她尽量显得轻松,若无其事地问:“阿尔,为什么自己站在这里。”
“……格妮,你怎么来了?”僵硬沉默的青年伫立在只剩他一人的圆桌前,挺直的脊背似乎还在诉说着他不屈的意志,仿若亘古不变,绝对不会被任何事物击倒。
王后凝望着王的背影,心中浮现的情绪唯有心疼。
她几乎可以望见鲜血与束缚、痛苦和孤寂一直如影随形,伴他左右。
“生命还是有意义的,你没有做错。”
以这样斩钉截铁的肯定句作为开场白,格妮薇尔赤足走过去,冰冷的地面冻得她从骨子里感到战栗。即使如此,她的声音仍旧那么平静,充满了稳定人心的力量。
“……你都知道了。”
“是的,并且我还知道哪怕背负着沉重的枷锁,哪怕失去了身为人的价值,即使如此,至今为止积累的历史与荣耀,仍然有其意义,哪怕是一错再错,一直都在重复错误,只要用这双手去不断尝试,只要还能够做些什么,就一定会有可以拯救的东西。”
格妮薇尔走上前去,从身后环住丈夫的腰部,将脸颊贴到青年的背后,自咽喉深处发出叹息:“阿尔,我为之自豪的丈夫,上帝只给人过得去的考验。”
“……”
“我知道的,就算被恐惧被疏远被背叛,你也不改初心。”
她说。
这轻柔和煦的声音,温柔熨贴的几乎令人落泪。
高贵的王者瞳孔骤然收缩,僵直紧绷的脊背忍不住轻颤了颤。
“你的王后想与你并肩,踏过荆棘之路,迈入荣耀巅峰。 ”
充斥着光辉的王者啊,愿你的冠冕永不蒙尘。
格妮薇尔切实的在心中如此祈愿的同时,她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刻开始,终于在现在真正的心生不满。
不懂人心?
到底是谁真的不懂人心?是谁在卡美洛城即使遭到孤立,却仍旧一如既往地爱着子民?是谁为了这个国家的未来不断付出,将自己彻底放弃?
——自始止终没有得到爱的,到底是谁!?
多么可笑啊,说需要王的是他们,背叛了王的仍旧是他们。
多么卑劣的骑士,多么可恨的忠诚。
在称颂着王的理想的同时,一旦发现那理想不能拯救所有人,就毫不犹豫的将所有错误推给他。仅仅这样就要否定王所踏过的道路吗?这个世界究竟还能可笑到何等地步!
温热的气息切实的抚慰了王者的心灵,像是释然又像是解脱一般,阿托利斯轻笑了起来,有力的手掌握住她环在自己身前的双手,紧盯向前方的眸光逐渐缓和下来。“你这是在担忧我吗?格妮薇尔。”
倏地收紧了手臂,格妮薇尔沉默了一会儿,自顾自地闷声说:“今天没有人陪我出去散步,我很不高兴。你皱着眉摆出这样的蠢脸,看着也很倒胃口。”
“咦?我的脸很蠢很倒胃口?”阿托利斯突然拿开王后的双手,扭过头来,转过身重新拥她入怀。他俯身扣住她的下巴,强迫妻子直视着自己。“那可真是糟糕,我高贵美丽的王后若是嫌弃这样愚蠢的王……”
乌黑柔软的长发略显凌乱的搭在肩上,格妮薇尔被看得心里发慌,双颊快速的染上似火的红晕,虽然如此却也坦率的答道,“……啊啊你这个人真是够了!没、没错,我是很担心你!担心的不得了行吗!”
戏谑的目光被瞬间瓦解,阿托利斯讶异的望着她,似乎是没能想到她会如此直白的表达内心。
“哼,看什么看?没见过一位女士担忧她的蠢货丈夫吗?”
“还真没见过。”
“……你!”在不引人注目的最大范围内抬高了音调,格妮薇尔几乎是面无表情的说:“关注你这种人最不需要关心的地方,还真是多余。”
阿托利斯忍不住无奈的叹息了一瞬。
一贯注意仪态的王后明明担心到这样明显的地步,却仍旧这样嘴硬,格妮薇尔不坦率的样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可爱。
他缓缓勾起了唇角,笑容逐渐灿烂起来,像是一名真正能够做到内心毫无阴霾的骑士。
王后相对于王来说太过娇小的身躯立时无比轻松的被他拥起,在女性惊讶的目光中,阿托利斯将她抱上他身前的圆桌上,他握紧她冰凉的手掌,出其不意的抬起王后的下巴,倾身在她唇上印上一吻。
无论是什么,这点事儿一个吻就够了。
“……”被丈夫身上传来的稳定气息笼罩着,格妮薇尔突然就觉得很安心。“您……”
“不用在意,那些不过是些以讹传讹的废话罢了。虽然因为这些而饱受诟病,但为人王者若是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岂不可笑!”阿托利斯轻笑着说:“但是,我很高兴啊,格妮。”
听到这样的一席话,格妮薇尔霍然睁大眼睛凝视着他碧绿的眼眸。
日益稳重起来的王只有在面对王后时才会拥有真正鲜明的情绪,他一反平日里与王后嬉笑时的轻松,此时只是语调柔和的低声对爱人诉说:“真的……非常非常高兴。”
格妮薇尔不发一言,只是加倍用力的握住了阿托利斯的手。
感受到了对方努力想要传达过来的心意,望入格妮薇尔浸透着温柔宁静的湛蓝如同晴空般的眼眸,高贵凛然的骑士王在这一刻无比清晰的认知到,哪怕所有人都毫不迟疑的离他远去,也终究会有那样一个人留在他身边无条件的支持自己。
“我的王,我们回家去吧。”
曾经对妻子说过的话,竟然被她还了回来,阿托利斯忍不住失笑。
“好的,王后。”
阿托利斯伸出手,用力按住圆桌的边缘,紧绷的手臂稳的没有一丝颤抖。他翠绿的眼瞳中闪动着纯粹的锋芒,隐隐卷动着几分跃跃欲试。
名满天下的骑士王掷地有声的说:“无所谓。不管是谁,无论是什么,想要打倒我阿托利斯.潘德拉贡的话,尽管放马过来!”
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世界睁开了眼睛发出恶意的嘲笑——来自格妮薇尔的鼓励给予了阿托利斯空前强盛的信心,令他想起最初拔出石中剑的那一刻澎湃的内心和单纯的愿景。
——唯有主宰自己才能去克服和打破这魔障,他早就知道。
足够了。
阿托利斯想,没有谁可以玷污她引以为傲的荣耀。
这样,即使下场惨烈,即使不被理解,即使不被期待,他也绝对不会后悔。
直到——他将她弄丢的那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觉得被特里斯坦说“王不懂人心”的呆毛真冤啊。
BGM:A hero will ri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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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习加油!注意劳逸结合!努力成为学霸回来XD】
不到二十年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8-11 22:30:53
【233好久不见的一只小伙伴,感谢地雷么么哒!】
Oo迪达熊oO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8-11 09:05:21
【新面孔耶!姑娘是软绵绵圆滚滚可以卖萌的熊吗……】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虽然阿托利斯说过不必在意流言蜚语。可是啊,格妮薇尔可以不在乎自己,却唯独不可能不在意有关于丈夫声誉的事。
这种抹黑王的行为怎么能姑息呢,否则的话,岂不是谁都可以随意侮辱王的理想!
其实她完全可以说上这样一句堪称为傲慢的话:没有谁能够比格妮薇尔更清楚的了解亚瑟王是怎样的人,又拥有着怎样崇高的理念和抱负。
这样一心为了祖国和人民着想的王,比任何人都要更加热爱着民众,甚至比热爱着国家还要更甚的王,比任何人都要更加坚强可靠的王,竟然会被臣下批判为“不懂人心的王”,就这样被毫不留情的背弃。
多么讽刺又悲凉的世界啊。
格妮薇尔觉得自己一定要为此做出行动才好,愤怒之余,也是真的非常想知道那位骑士究竟都在想些什么。
特里斯坦,那可是不逊于兰斯洛特和高文的英勇骑士。正是因为说出这番话的是他本人,所以才会在大不列颠掀起这样剧烈的风波。
试问,连王所倚重的三骑士之一都发出了这样的悲叹,那么又有谁还会对王抱持着信心呢。
“兰斯洛特卿,请护送我前往特里斯坦骑士现在所在的庄园。”
“可是您的身体……”男人左右为难,作为骑士他无法违抗王后,却又实在太担心对方的病情。兰斯洛特只好单膝下跪,语气诚恳的请求王后收回这条命令。毕竟她最近的病情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的原因,越来越反复无常,使得很多人担忧不已。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他。
“骑士,这是命令。”
刻意使用出不容拒绝的语气,格妮薇尔坚持向着尚未有机会辞去王后护卫一职的骑士这样要求,她冒着皑皑白雪乘驾着马车出了王宫,根本没有任何想要掩饰行踪的意图,也没有去通知丈夫,就这样光明正大的一路直达目的地。
车外寒风冷冽,扑面而来的气流携裹着尖利刺骨的呼号,几乎要化作刀刃划破面颊。在侍女的帮助下从车厢踏入地面,格妮薇尔不由自主的裹紧身上的斗篷,只觉得鼻尖满满的全是冷意,几乎要冻得人骨血发寒。她派随行的士兵敲响了庄园的大门,硬是把庄园的主人“请”出了门。
满脸困惑的男人刚一出门便见到了门前正在微笑以待的不列颠王后,他在雪地中条件反射般的单膝下跪,结结实实的行了个大礼:
“王后殿下,请问您这是……”
洁白晶莹的雪花簌簌落下,闪耀着无瑕的光辉,在静谧的世界内舞动出一场盛大的宴会。它们调皮的沾染上君王之妻的乌发与睫毛,为她装饰出白银的铠甲。
“贵安,特里斯坦爵士。”
格妮薇尔站在原地,挺直脊背,保持着微笑对他颔首致意,自口中倾吐出的措辞却是无比犀利,语声清脆又利落。
“闲话就不多说了。我听说,您对王很不满。”
“……”
特里斯坦看向王后的目光逐渐变得有些微妙。
“失礼了。我来到这里并非是王的授意,只是作为个人想来见识一下罢了。”身材高挑的女性像是知道他此刻目光变化的含义,轻笑着摇手:“请您起身与我平等的对话。我今天过来,就是想问问您在说王不懂人心的时候,您到底想这个国家成为什么样子呢?”
特里斯坦有些迟疑地问:“您……是真的想知道?”
“当然,我想您也明白,我想要这个国家变得更好的想法绝不会有假。”
格妮薇尔眯起眼睛露出一个柔和至极、绝不包含丝毫挑衅和威胁意味的浅笑,像是真的虚心请教那样诚恳,瞧上去没有任何攻击力。
沉默了一会,曾经为大不列颠立下汗马功劳的光辉骑士点了点头,像是认可了她所说的话。毕竟这位昔日的苏格兰公主自从嫁入不列颠开始,便开始了长达十年的操劳,这是不列颠的骑士们有目共睹的事实。
“我想要大不列颠成为一个没有战争,只有和平和欢笑的国家,让年轻一代永远不必为即将到来的战斗惶惶不可终日,无需为家破人亡而悲泣。”
特里斯坦如是说。而这正是阿托利斯与格妮薇尔想要为之奋斗一生的目标。
特里斯坦的回答解除了王后的疑惑,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格妮薇尔顿时百感交集,完全无法违心的去批评这样的愿望,她叹息了一声,双瞳内掠过极为复杂的神色:“……美好的祈愿。”
然而她却更加不明白了,为什么明明理想相同,却又无法相容呢?
“可殿下您又知道吗?王他总是在征战!打仗!剥削国民!他没能听到城内外的人民已经怨声载道了吗!?”
他在说到这里的时候,情绪突然变得很激动,那一腔愤懑太过于沉重,以至于格妮薇尔忍不住满脸震撼的退后了一步。她像是无法忍受这样严厉的指控一样,身躯轻颤,难以置信的注视着他:
“不将外敌全部清除的话,又该怎样才能迎来和平的未来!?倘若王真的走上了歧路,应由你们将他拉回才是!究竟是谁给予您的傲慢,令您能够这样毫不犹豫的质疑王、背叛王!?现在恐怕我无法认同您真的有将这个国家放在心上的想法。差点忘了,其实圆桌骑士团也有内斗和分裂,您在说全是王的责任的时候,未免也太过份了吧。”
“……你!不知所谓!”
下意识的抬高了声音,特里斯坦瞪视着她。
格妮薇尔不甘示弱的回瞪过去,空气中逐渐充斥了剑拔弩张的火药味和紧绷的张力,几乎令人嗅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
纷飞的大雪几乎遮住了兰斯洛特空旷的视野,他满怀担忧的注视着前方格妮薇尔的背影,明明身体单薄的好像在下一刻就会倒下,却又凝聚着一往无前的无畏勇气,令其他人在一瞬间全部沦为可有可无的背景,致使他的眼里此刻也只能映入她一人而已。
骑士觉得那像是飞蛾扑火一般的在誓死捍卫信仰,这不由得让人担忧起她到底还能够坚守多久。
“怎么?难道您不认同吗?这样看着我是恼羞成怒想动手打我吗?傲慢的骑士啊,王赐予你宽容,我却不会。这等年纪了,竟还想要跟个孩童一样跟他撒娇吗!”
长久的站立与严寒的天气令病中的王后逐渐体力不支,她的脸色难看的堪比白纸,甚至隐隐泛着青,对比起大雪纷飞的背景来也好不到哪儿去,可偏偏那双湛蓝的眼瞳却又宛如正在燃烧着全部的生命力,繁盛而美丽,毫不费力的掏空一切用目光锁住对方。
格妮薇尔睥睨着背叛了王的骑士,这份坚锐纯净几乎让人无法直视。王后在扔下这句话之后,便想转身离去,却又堪称突兀的顿住了脚步。
“解释的话我不想听,辩驳的话也同理。我承认您为这个国家付出过不少,但是,既然认为这是不对的,为什么不留在王的身边做出改变呢。为什么不愿意拿出可行性方案呢?”
她自咽喉深处长长的吐出一口冰凉的浊气,昂首凝望着远方被冰封的风景,似乎连满腔怒火都被这份美丽熄灭。
“一味傲慢的斥责着王的错误,口口声声高呼这不是一个人会做出的事情,可又有谁真正对他诉说过自己想要的未来?”
王后言辞恳切,几乎是叹息一般的发出了悲鸣:
“我捍卫你的初衷,却无法原谅你的行为。光辉的骑士啊,如今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明明拥有着同一个理想,却也无法殊途同归的真相。既然您如此一意孤行,那么还请尽快将圆桌的名义自您身上除去吧。”
“只有那样,你才算真正的自由。”
作者有话要说:
BGM:A hero will rise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时至深夜,书房内仍旧灯火通明,亚瑟王在处理堆积的政事,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壁炉里燃烧木材的声音清晰可闻。他忙完后转头才看到妻子面向自己闭眼熟睡的脸。
原本格妮薇尔执意坐在旁边,想要陪伴丈夫,谁知等待的时间太长,她就这么靠着椅背睡着了。
阿托利斯小心的走过来给她盖上斗篷,尽量不惊动妻子酣甜的梦境,他弯腰轻轻碰了碰她的手,发现她的身体即使在温暖的房间里还是浸染了凉意,不由皱起眉来。
“亚瑟王,你听到了吗?那些城内外传来的不满声音。”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一直静默着旁观的来人这样微笑着发问了。
“我不在乎那些。”轻轻吐出一口气,阿托利斯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年轻的面容上现出了几分疲倦,唯有那双碧绿的双瞳充满着生机。他伸手拨开格妮凌乱的颊发,声音沉静的说:“我的妻子在为了我而战斗,我自然也要加倍守护好她。”
“有人说,王后所言方为正理,可也有人说,王后言行有失妥当。”一反惯常漫不经心的语调,变得一本正经起来,梅林饶有兴致的看着河面前的夫妻两人,用近乎冷酷的口吻吐露出实情:“——将来恐怕会成为大不列颠的阻碍。”
“笑话!”阿托利斯震怒不已,却还是体贴的压低了声音:“格妮怎么可能会是我的阻碍,她,是我与全世界为敌的铠甲啊!”
“可是贵族们却不这样认为哦,亚瑟王。”心中对于人类从未有过半分爱的存在,理所当然地连罪恶的意识都不曾拥有,所以更不会被这样的滔天怒火影响到分毫,观测了一切的伟大魔术师轻轻叹息:“我也没想到王后会为你做到这种地步。”
“……”阿托利斯沉默着,顺手往壁炉里添了几根木柴,映照着室内的光线顿时又亮了几分。
他当然知道为王后这番话羞愧的骑士有许多,可更多的却是恼羞成怒的人,他们像是找到了可供发泄怒火的炮口一样,高呼着:“这对于贵族来说是侮辱和挑衅!”
经此一事的酝酿和爆发,阿托利斯也终于明白了。
人心向背终究也只不过是这样而已啊。尽管有着同一个理想,却仍旧不能相容,乃至于会引起无数人的谩骂与侮辱。
一直以来,不知是谁过于温柔却又傲慢,硬要背负起不属于自己的那份重责。这导致真正能够与王交心的骑士没有几个,更别提令平民了解王的良苦用心了。以往的王所做的就像溺爱子女的父母一样,予取予求,恨不能将所有事情全部包揽到自己肩上,在不知不觉间剥夺了臣民们的权利。
思维的偏差,想法的不同,多变的角度,导致大不列颠的所有人都对事物的判断和理解出现了截然相反的局面。
阿托利斯突然发现,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身侧之人的愿望。
这也许是对于一个任性的王的惩罚吧。
见多识广的魔术师很困扰似的喊出了王的名讳,随后又道:“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多,亚瑟你想怎么做呢?”
“他们未免太过小瞧我了。”一直理性而又睿智的君王动怒了,他的表情终于有了点实质性的微妙变化,像是被触碰了绝对不可践踏的逆鳞、受到了无可比拟的侮辱那般充满了压迫感。
梅林给他泼了盆冷水,冷静地指出:“王后殿下坚持认为你没有错,事实如何有时候并不重要。更主要的是,现在殿下名誉受损该如何挽回。”
“你曾说只要得到那把剑就会被人们憎恨,走向凄惨的死亡……我当时说,让时间来见证一切,现在也仍旧如此。”年轻的王心底五味杂陈,情绪低落又沮丧,脸上不由自主的便多了几分复杂和颓然。
“的确。我曾在那一天告诉过你,拔出剑,你就不再是人类。”
“可剑已经折断,魔法也会消失,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是不老不死的亚瑟王了,而是阿托利斯。”
“你是这样认为的吗?但依我看来,却并非如此。”一直以年迈形象示人的魔术师声音低哑的轻笑,揭露出他所认知的真实:“亚瑟王,与剑无关,是王后重新将你变回了人类。”
对拥有着“看穿世界的眼睛”,能将这个时代彻底读懂的非人类——梅林来说,人类啊,是偶尔会出现那么几个轨迹外的出乎意料的生物。
阿托利斯是一个,格妮薇尔是另一个。
少年在拔出石中剑的那一刻便已死去,亚瑟王舍弃了作为人类的自己,一心为了理想奔波,可王后却不会让他孤独地处于云端。所以“不懂人心”的亚瑟王才会切实的爱上某个人,同时也从那个人身上汲取到所有的爱与理解,这为他追逐理想的道路上添加了不容错过的美丽风景。不列颠王后更是全心全意的守护着这个国家与丈夫的理想,将沉重的使命加诸己身,成为了王最坚强的后盾、最柔软的心脏。
我将你带回了人间,你回报我爱与信仰——这两人的结合本就是相辅相成的。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奇特,能令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彼此相携,拨动音符奏响美妙的欢歌。
“你这样说,我确实很高兴啊。我爱着格妮,并且从不否认这一点。”能够遇见格妮,并且在还不懂情爱的年纪里向她提亲,与她结为夫妻,这对于阿托利斯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一件事了。哪怕最初的结合不过是因为政治联姻的需要,阿托利斯至今想起来也仍旧觉得庆幸不已,也许当时他早被她吸引却还不自知吧。
“身为人类的我们会犯错是理所当然的,可我不明白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
斩杀敌人是错吗?保护子民是错吗?征战十年是错吗?
阿托利斯也许了解为什么会被那样毫不留情的指责,但是却绝不会感到后悔吧。他默默收拾好心情,又轻笑着摇头:“如果这份困惑是过错,那么我的错将罪无可赦。”
“国事方面我恐怕再也不能给予你帮助,事实上,我认为你没有错。特里斯坦骑士说了些什么你应该知道……有些事只要说开了就好。”
亦师亦友的魔术师如是说,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句话有多么违心。
毕竟,又看到了啊——
那充斥着残酷和血腥的未来。
这时一道柔软动听的嗓音响起,是格妮薇尔醒来了。她的声线里藏着淡淡的鼻音,以及不可思议的惊诧:“梅林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梅林含着笑,朝被吵醒的格妮薇尔点头示意,他的身躯已经呈现出了半透明的情状,至今为止还停留在这里的也不过是虚幻的影子罢了:“我来同你们告别。”
“他们说,你爱上湖中仙女,被囚禁在巨石中。我原本不信,现在却又不得不信。”阿托利斯问:“你在想什么?”
魔术师微笑不语。
“这些年您真的教导了我们许多,既然都说了告别的话,那么在这一刻,请允许我称呼你一声老师吧。”格妮薇尔见状认认真真的说:“一直以来都多谢了。”
“总有一天会再见的。”
留下了一句预言般的话语,虚幻的身影安静的消散在空气中。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了,梅林在广播剧里也是考哥配的=w=只不过比旧剑的更沉一点。
小莫是美雪姐姐,出乎意料的攻啊……
第30章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在这样的离别之际,对于男人来说,沉默就是最好的告别。
格妮薇尔带了点安抚性质的拍拍丈夫的手臂,得到他一个笑容作为回应,好似冬日苍茫里最灿烂的朝阳。
阿托利斯握紧她的手,与妻子十指相扣:“回去休息吧。”
“好。”
夫妻二人离开了暖意融融的书房,行走在寂静的宫殿长廊内,廊外是一片银白的落雪,将世界尽数覆盖,影影绰绰的反射着月光。
“格妮薇尔。”阿托利斯郑重其事地叫了一声妻子的名字,话中不知指的是眼前这条幽深昏暗的长廊,还是国内即将爆发的冲突。“害怕吗?”
“我的王,有你在,我有什么好怕的?”
“哎、哎呀,这可真是……总之,真高兴能听到你这样说啊。”
措不及防被喂了颗糖,阿托利斯超级得意的翘了翘嘴角。他饱经历练的眉眼凛冽迫人,只有在看向妻子的时候才会柔软下来。
“像个傻瓜一样。”看到对方这样高兴,格妮也忍不住带着笑意咕哝了一句,“虽然对于给您带来困扰感到抱歉,不过我当时非常痛快。”她强调道:“非常。”
亚瑟王守护了国家,国家却不愿守护王么?格妮薇尔根本不能接受这种结果,但却又无可奈何。那她现在算不算身披铠甲,同他并肩作战了呢。
阿托利斯大笑着抱起她在原地转了几个圈,“虽然知道很不应该,但我现在确实也很开心呢。”
被格妮那么一找茬,原本贵族们只是对王有所不满,现在干脆连王后也一同怨恨上了。
阿托利斯看到这个结果,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当他知道格妮薇尔这么做的时候,首先涌上心头的当然不是愤怒,而是又感动又自豪。
虽然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能够大度的谅解特里斯坦,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心中没有半分抵触。
阿托利斯并非是一意孤行的君主,他自认为非常好相处,如果他真的走上邪道,变得傲慢起来,骑士们大可以直接提出质疑,直接言明这个办法不行,那个办法不好,王你太傻了。这样的话,他当然会去思考更妥善的解决办法——圆桌本就是用来发挥这种用途的道具。谁不是盼着国家能走上更好道路的呢?结果这种二话不说甩下一句“你是个压榨人民的坏蛋我不带你玩了”,然后转脸就跑的算怎么个回事?
阿尔委屈,阿尔难过,阿尔心里苦,但阿尔不能说。
“那些道歉的话就不必了。我唯独不想从你口中听到请求谅解的话,你不是我,当然不会明白你对我来说是怎样的存在。”
格妮薇尔看着他闪闪发亮的眼睛,苦中作乐般的笑了一下,毫不客气的捏住他的脸,示意他松手放开自己:“这种时候,你就没必要再用甜言蜜语来安慰我了吧?”
“这也算甜言蜜语?”故意做出夸张地神情,阿托利斯亲昵的答道:“我爱着你。”
被这句话重重敲击在心底,格妮薇尔蓦然展颜,但也只是戏谑的挑了挑眉,带着无奈和纵容,轻松坦然地回答“我也是”,她现在已经不会是因为这小小的甜言蜜语便会不知所措的少女了。
不仅仅是因为爱着他的理想,还因为爱着他这个人本身。这究竟是一种怎样复杂而又稳定的关系呢,那大约是可以用三种身份进行诠释的爱意——作为王后爱着国王,作为妻子爱着丈夫,作为女人爱着男人——格妮薇尔.卡米利亚德是这样的爱着阿托利斯.潘德拉贡,这一点绝不会有假。
“我永远记得这句话。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只有这件事不准忘记。”
阿托利斯将毛绒绒的脑袋埋在她肩上,侧头吻了吻她的脖颈,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边。然后着迷的看着她快速的从头红到脚,笑的格外舒爽,还带着一些揶揄和得意。
“……仍、仍然是个喜欢随便自作主张的人啊!阿托利斯!”
呼吸因为这样可耻的对白而有一瞬间的紊乱失序,格妮薇尔唇边慢慢漾起一抹甜蜜的笑容,小声抱怨着,但是她的语气里并没有丝毫怨怪的意味。王后满脸通红的拧着对方的耳朵,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她警告似的咬了咬牙,忍住被炽热的眼神凝视的羞涩,努力忽略面颊上的滚烫,眼神泛起的暧昧水色,强自冷静的抬了抬下巴说:“哼,伟大英勇的王啊,就此在我的榻间沉眠吧。”
阿托利斯:“……噗!”
“……你敢笑话我?”格妮薇尔恼羞成怒起来:“滚滚滚!看到你就烦!赶紧给我麻利的滚!”
“不敢不敢,王后,你伟大的王聆听到了你的呼唤,他将在你柔软的怀抱中沉睡。”
“阿托利斯你这混蛋!快走开!”
“王后,这个提议请允许本王拒绝。”
“……滚啦你!!!”
阿托利斯脸上的笑意再也掩藏不住,他笑得既温柔又爽朗,像是眼前的迷雾被狂风吹散,眼神重又变得坚定鲜活起来,闪动出纯粹的锋芒,眼眸深处却凝结着一层寒冰,宛若实质。
无人可以怀疑,那是具有着怎样强烈意志的眼神。
格妮薇尔在可以营造出的轻松氛围中笑着笑着,最终精神不济的躺在丈夫怀中打了个呵欠,困意逐渐涌上,她在对方一遍遍的轻哄声中闭目,安心的沉沉睡去。阿托利斯动作轻柔的摩挲着她被病痛折磨的潮红脸颊,垂头在她唇上落下一个轻柔到虔诚的亲吻。
唯有一点,绝无隐瞒。
赌上剑的荣光,我想与你一同守护这个国家,共同缔造荣耀。
身为宫廷执事长的凯搭着高文的肩,眺望着远方那一对模范夫妻,然后捂住脸满怀悲伤的说:“简直没眼看……”
“这不应该是你最喜欢的题材吗?”
高文闻言,颇感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随后露出了爽朗的揶揄笑容。此时此刻,他飞扬的眉目像极了一个无忧无虑的普通男孩,而非常年生活在刀光剑影中的战士。
“这是谁造的谣!你不要污蔑我好么高文!”一脸正直的凯义正严辞的批评他:“这世上再没有如我这般正直善良的骑士了!”
“是啊,正直又善良的骑士,论造谣和传播八卦又有谁能及得上你?”高文不以为意的嘲笑道:“可我倒真没想到,能用一张嘴将世界颠覆的男人也有不愿触碰闲话的一天。既然如此,我们干脆来试验一下你究竟能忍住多长时间不说话好了。嗯,就让兰斯洛特来做见证。”
无辜躺枪的兰斯洛特默默的看了过来。
“……好吧,你们赢了!不说话实在是比杀了我还痛苦。”凯一脸悲愤,不断用眼神控诉高文这小子的丧心病狂。他一本正经的给自己开脱,用力一指远处依偎在一起看书的两个人,“如果非说要有原因,那还是因为这事实在太正常了!没有一点新鲜感!你能说这很少见?!”
“……”高文沉默一会,选择了望天:“当然能。”
凯:“……哈?咱能不睁眼说瞎话吗?”
“不能。”
明智的无视掉专心跟自己打擂台的高文,凯自顾自的下定结论,觉得这小子就是专门来跟他过不去的:“……所以说这件事根本就不能满足我的猎奇心!好悲伤啊,完了,被闪了足足十年,我都觉得我要瞎了!”
高文:“……”
老话说陷入恋爱的人基本智商为负,可是王与王后在一起这么久,却是默契与日俱增,每回注视着对方的眼瞳都会闪闪发光,甚至为了彼此一直在奋力追逐彼岸。他们对这种事早就习惯到麻木了,也会觉得这种感情令人羡慕,然而凯的这种信仰被侮辱了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我们要上前去打扰吗……”凯见没人搭理他,颇感无趣的随便转了个话题,打破诡异的气氛。
“如果你想吃王一剑,尽管去好了。”旁边一直处于沉默当中的骑士突然开口,言辞犀利,正中红心。“你也明白王后最近的身体状况吧,凯。那位殿下需要静养,王可能不希望我们现在用琐事去麻烦她。”
“不,我一点儿也不想被揍。”凯有些郁闷,如今他早已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仗着年龄的优势欺负他义弟了。他回头望了望兰斯洛特,颇为意外地挑眉,“不过,兰斯洛特你是不是跟那群混小子呆的时间长了,说话居然也开始这么呛人了。”
“我想一般人是很难在你的大嘴巴之下保持风度的,凯。”
高文麻溜的接过话茬,他决定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呛死凯的机会。
凯:“…………………………还是不是好兄弟!?”
“您是王的义兄,我是王的侄子,辈份是不能乱的,凯。”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俩就是来跟我捣乱的吧……高文,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你说啊!”
被迫三番五次的哽住,凯几乎要硬生生呕出一口血。
“庆功宴的会场究竟怎么布置这个问题你自己烦恼就好了,何必非要来麻烦王?”身为亚瑟王的死忠粉,高文立刻振振有词:“既然王全权托付给我们三个了,那就竭尽全力做到最好!”
“大侄子你这话说的……”凯愤愤不平的吐槽,“我真是看错你了!”
“谁是你大侄子?请不要乱攀关系,谢谢。”
“这话是你自己说的……啊,我终于明白了。你是不是想找我决斗!?如果是这件事,我可是随时奉陪。”
“好啊。就在宴会前的比武场进行吧,堵上骑士的尊严,一定将你斩于马下!”
尽管凯和高文你一言我一语的起了争执,却都默契的没有提及城内外的风声鹤唳和暗潮汹涌。
他们二人对于亚瑟王的忠诚毋庸置疑。
倘若有谁在他们面前侮辱王,都会被毫不迟疑的刀剑相向吧。也可以说,这是情势越来越混乱的原因之一,圆桌内部的派系斗争太过复杂了。
最终,三个人互相看看,静悄悄转身离开,却都不约而同地在心中祈愿王与王后能够长久平安的守候着彼此。
兰斯洛特终究还是忍不住回头,望向庭院中那副动人心扉的温情画面。也许是今日的阳光太过耀眼,也许是他们绽放的幸福笑容太过绚丽,那场景令人不敢触碰,无法靠近,唯恐被灼伤。
骑士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个饱含祝福的笑容。
真好啊,这样真是太好了。没有比那两个人幸福更令人感到高兴的事情了。由此,他也不必再苦恼会无人在王后身边陪伴着她了。
他将王与王后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兰斯洛特知道他们究竟有多么相爱。见过他们注视着彼此的眼神,了解从他们灵魂深处折射出的光辉究竟是有多么耀眼和炫目。
那份高贵的光辉永远不会被覆盖,不列颠的王和王后就是这样一对令人艳羡的夫妻。
比任何人都要更加了解彼此的理想,比任何人都要更加希望对方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文案上的BGM再来一遍,还是挺符合格妮的。
第四次圣杯战争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没有察觉到骑士们来了又走,格妮薇尔坐在被毛皮铺设的异常柔软的椅子上,全身上下被包裹的严严实实,活像一只要冬眠的熊。她一边翻动手中的书页,一边问坐在她身边陪着她一起的丈夫:“真的要开宴会吗?”
“啊,是的。”阿托利斯八风不动的托着下巴瞧着她,漫不经心的答道:“早上已经在议事厅内讨论过了,为了庆祝本次远征凯旋。”
“……你可真是喜欢不安排理出牌,在人心动荡的现在这样做,顽固的王公贵族和领主们会被你气炸的。”
“那些无所谓的事情就交给我处理吧,你只要安心养病就好了,不用费心。难得今天是个晴天,雪也都融化了,外面不太冷,你就好好休息吧。对了,这本书你也别看了。”他说着,非常干脆的抽走妻子手中攥着的书本,扔到一边的桌子上,“它占据你的目光太久,我要生气的。”
想想当初经历了“怀抱王后踏足水面”这一事件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格妮薇尔下定了决心,一连好几天对某人视而不见,阿托利斯略感心塞。当时怎么哄都哄不回来,他可是怕了妻子对他不理不睬。
“……这算是什么回答?”格妮薇尔抨击他的顾左右而言他:“还有,请不要剥夺我的乐趣。”
“如果这乐趣要用你的健康来换,那还是算了吧。”失去剑与剑鞘以后,阿托利斯的容貌终于脱离了保持十年之久的青涩,逐渐迈向青年的风华正茂。也因此很难会有女性不被他的魅力所吸引吧,起码格妮薇尔就是其中之一。哪怕已经看了十年,她也仍旧觉得这个人拥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高贵灵魂。
“好啦,格妮。没事的,相信我?嗯?”
“……好。”
对方金砂般的发丝折射着璀璨的锋芒,温柔的碧眸宛如湖泊一般令人目眩神迷。格妮薇尔像是难以直视一般转移了视线,在他近乎执拗的灿烂笑容下缴械投降,不太情愿的叹了口气:“毕竟我现在可是没有一丁点自由。”
“这算是抱怨,还是撒娇呢?”阿托利斯低笑:“等格妮你把病养好,想要多少自由,就有多少自由。”
见到对方点头,透过那张笑脸感受到透过稀薄空气传递而来的温暖。阿托利斯高兴地亲了亲她的额发,站起身来,“那么,我就先走了。”
“好,请您多加注意身体。”
沐浴着不甚温暖的阳光,格妮薇尔脸上的微笑慢慢消失,承载着波涛的海蓝色眼眸专注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半晌,才终于无声地轻叹一口气:这样充满斗争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她安静的合上眼帘,独自坐了一会,才径自回到寝宫决定睡个回笼觉。
无论如何,只有先养好身体才能再谈其他。
*
浓重的黑暗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格妮薇尔很快浑身冰冷的从噩梦中惊醒,她心慌意乱的抹去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呼吸急促,缓神了好半天。
那是个孤独的梦境,没有人在帮助她。尽管她拼命反抗,敌人手持武器的尖端还是深深地没入了心口。她在无助中望着血液流淌出身体,在一片冰冷中怀抱着恐惧死去。格妮薇尔不敢深想,因为哪怕稍微碰触一丁点,便会感受到窒息般的心悸。
好在这是个梦。
格妮惊魂未定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偌大的寝宫内,壁炉内烧的正旺的火焰跳跃起来的舞姿无比优美,只是这并不能安抚她的情绪。
略觉心神不宁的王后透过窗户看到远处投射而来的模糊光晕,见外界天色已暗,想想王宴差不多也该结束,便披上斗篷踏入庭院,彻底摆脱那个光怪陆离的梦境所带来的影响。
冰冷的空气一下子迎面而来,凛冽的寒风携裹着潮湿的水汽在周身穿梭,格妮薇尔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紧紧拉住斗篷两侧镶嵌着毛绒滚边的边角。这个举动让她感到温暖许多,她深吸一口气,在暗淡的光线中步入回廊,沿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地方慢慢的走动,不时仰头看看屋檐外侧那方明亮的星空。
服侍王后的侍女基本上都被格妮薇尔留在大殿内,或是被遣回去休息。偶尔有几个路过的也只是停留下来屈膝行礼,便前往宴会所在的方向。甚至包括巡视护卫的士兵们,行礼问安之后,就在她的示意下离开。
漫无目的的漫步在黑夜中,王后激烈起伏的情绪在这样去而复返的安全感中逐渐平复了许多。她刚刚露出轻松的表情,却在不期然间,听到了某个房间内传来了不小的动静。
格妮薇尔顿时心生疑惑。
她走上前去推开了房门,然而在那场景闯入眼帘的时候,只感觉胸口一凉,整个人都受到了冲击,再也移不开视线。格妮薇尔眼中现出惊恐神色,脸上的笑意顿时被收敛得干干净净。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月色惨淡,闪电划破漆黑的夜,照亮门外少女潮湿的发,苍白的脸。
格妮薇尔几乎站立不住,脑海中猛地浮现出一片空白,一阵轻微的绝望沉入心头,叫她感受到了无法去用语言描绘的心悸,也致使她遏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沉闷的雷声响彻天际,格妮的世界于瞬间崩塌。
心脏骤然紧缩的疼痛在提醒着她这是现实,格妮薇尔难以承受般的晃了两晃,扶助雕刻着华丽纹路的门框稳住身体,透过那道狭窄的缝隙死死盯着里面。哪怕她将眼睛瞪到最大,也无法改变房间里绮丽的氛围。
“殿下?您怎么站在这里,夜里太冷,小心着凉。”
兰斯洛特都快疯了,他被授意中途退席,前来守卫王后殿下的安危,结果王后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好在曾有人面见过王后殿下前往这个方向,他一路疾奔这才追上她。
王后身体的一半隐没在建筑物阻挡住光照而投射下的黑暗中,令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那剧烈起伏的胸膛以及发颤的身躯泄露了她混乱的情绪——仿佛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下一刻就会被折断坚韧的脊梁。
“……殿下?”在堪称漫长的等待中,兰斯洛特终于忍不住疑惑的顺着她的视线往内望去。
映入视野的赫然是王与王姐摩根轻柔的诉说着呢喃爱语的样子。
笑容一瞬间凝固了,兰斯洛特的心底霎时“咯噔”一声,暗呼不妙,下意识地看向站在他身前的格妮薇尔。
像是听到了动静,摩根睁开那双浅色的眼眸扭头望了过来。在看到是他们的时候,她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难以言喻的笑意,格妮薇尔在那瞬间感受到了那视线当中释放出的粘稠恶意。
兰斯洛特冷静沉稳的嗓音似乎感染了格妮薇尔,尽管心里波涛汹涌的情绪已经一触即发,她仍是能够勉强按捺住不流出分毫。一向尊贵稳重的王后如今难得的放下矜傲,她温柔地笑着眯起眼睛,那双美丽的湛蓝色晴空弯成明亮的月牙,眼中却殊无笑意。
格妮薇尔嫁过来才不到十年时间,她当然知道,身为王,婚后有几个情妇这再正常不过了。但这情妇的人选决不能是王姐啊!
只有在这个人面前,绝对不能示弱。
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内心猛地升腾起的蓬勃杀意令她自己都深感惊讶。格妮薇尔尽力不去回想,过去亚瑟王曾对她许下的所有承诺,那是太过甜美的□□,能令人一脚踏入深渊。
她从来就不是特别好脾气的人。
格妮薇尔伸手抽出了兰斯洛特的配剑,威风凛凛的握住剑柄提起,疾跑过去猛地将剑刃插向床上的二人。茫茫夜色中,她已然听不到身后焦急的呼唤,更听不到屋外震耳欲聋的雷声。
亚瑟王——!
她的脸色宛如雪一般苍白,灼灼目光染上不相配的恨意。
摩根瞳孔骤缩,一把挥开禁锢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急忙扑下床榻,险而又险的跌坐在地上,姿态狼狈极了。
不知亚瑟王反应慢了一拍还是怎的,他被妻子攻击了个正着,剑端笔直地没入他的身体。
伴随着利刃刺入肉|体的声音,眼前顿时鲜血四溅。
“这不是很能躲吗?”
似乎是在嘲讽又似乎是在质疑,格妮薇尔冷笑一声。
“王后,你想要弑君吗?”摩根心有余悸的看了一下阿托利斯,对上那双清澈的湖泊轻声说:“你喝醉了,我亲爱的兄弟。”
无人注意到她浅色的瞳孔内,那道一闪而过的诡异光芒。
“那你又在做什么?”
不用看也知道身上溅满了丈夫的鲜血,黏稠而又温热的液体不断滑落下来,没入她的衣襟内。极为复杂的神色快速掠过格妮薇尔湛蓝的眸底,她紧紧握住剑,死命咬住颤抖的嘴唇,用力的仿佛是要杀死谁。
格妮薇尔的语气轻柔而冰冷,像是从远山飘来那般,充满了高高在上的姿态。愤怒的血液在身体中燃烧,致使她的周身迸发出了冰冷的杀意。她固执的挺直脊背,维持着应有的尊严,假装没有溃不成军,输得丢盔弃甲。
那是那么遥不可及的美,堪称锋利的盛放在冰天雪地间,昂首在悬崖峭壁上。
“我的王,现在您清醒了吗?”
阿托利斯跌跌撞撞的爬起来,像是感受不到伤痛一般,将手伸向摩根,将愤恨的视线转移过来。
*
间桐樱醒了。
她不光是被冻醒的,也是被吓醒的。
她的胸腔内似乎还残留着世界被颠覆的绝望,那本该是完完全全属于另一个人的情绪。
间桐樱从床上坐了起来,月光映入视野,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以为眼前浸染着那片铺天盖地的血色。少女身旁躺着睡姿奇葩的间桐慎二,抬头是被月光笼罩的昏暗卧房,这是完全不同于梦中人跌宕起伏一生的风平浪静。
这样的一切,总算是令她从那个不可思议的梦境中脱离。
樱心中不可置信的感觉消退了大半,初春的夜晚并不严寒,却也绝对谈不上温暖。她醒过神来,有些吃力地拽了拽被兄长卷走大半的被子。
拽、拽不动。
间桐樱沮丧的垮下脸。
此时,空气中突兀的滑开一圈圈温柔的涟漪,解除了灵体化的女性帮助她夺回了薄被。
——是她,在数月前踏出魔法阵,拯救了她的那位女性。
间桐樱知道她在那之后就一直沉默的存在在这里,不太说话,却格外令人安心。
她曾对她感到好奇,却不敢相询。
樱小声的道谢,她性格内向,比起姐姐凛来,对许多事的认知更是懵懵懂懂。会召唤出英灵,完全是意外中的意外:“谢谢。您不休息吗?”
“我喜欢这里的风景。”
她沉默了片刻,语气淡淡的,明明答非所问,却令人升不起任何想要探究下去的欲望。静静流淌在月色中的音色温柔又高贵,与梦境中的那个人一模一样,却没有什么活力。
间桐樱想到梦境最后那朦胧的血色,大胆的抬起头来直视她的容颜。
解除了灵体化的英灵乌发蓝瞳,身材纤细高挑,眉眼间冷淡的神色冲散了脸上的些许稚气,仿佛把一切都看淡那般平静。樱注意到这是她年轻时的模样,是苏格兰公主最意气风发的少女时代。
可惜她却再不能笑一笑。
那一夜,亚瑟王摧毁了王后的另外两重身份——爱着丈夫的妻子,以及爱着男人的女人。
间桐樱感觉到有人动作轻柔的抹去她额头渗出的汗珠,温暖的让她忍不住依偎过去,低低地喊了一声:“妈妈……”
格妮身体一僵,并不答话,却不阻止和拒绝她的靠近。只是顺势抚了抚女孩的脊背,带着浓浓的安抚意味。
间桐樱闭上眼睛安心地睡去:我做了个充斥着荣光的梦,梦里的那个人是你的过去。
你曾拥有全世界,你曾一无所有。
作者有话要说:
BGM:The Devil Within (Piano Version)
在一次宴会上,亚瑟王本身喝酒已有些醉意,而摩根利用一种迷药(文中二设魔力)使亚瑟王误认为她是桂妮维亚,当王清醒过来时他对桂妮维亚感到内疚不已。虽然王和摩根只共度了一晚,并且在此之后对摩根产生了仇恨,但摩根还是有了拥有亚瑟王血脉的孩子。巧的是,桂妮维亚碰巧偷看到了王和摩根荒唐的一幕,深爱王而误会了的桂妮维亚伤心欲绝。传说这个时候倾慕桂妮维亚已久的兰斯洛特安慰哭泣的桂妮维亚,桂妮维亚的悲痛哭泣使兰斯洛特心疼不已,冲动之下兰斯洛特终于向桂妮维亚倾诉了自己的爱意,夹杂着对兰斯洛特的信赖和对亚瑟王报复的欲念,最终桂妮维亚一发不可收拾的展开了和兰斯洛特柏拉图式的恋情。
ˊ_>ˋ看这强烈的既视感。以前看的十本小言有八本都是这个套路……原来这才是小言鼻祖(不
Sister Wang:这个锅我背了!
干脆让格妮干掉旧剑学滚娘称王算了(喂
感谢一下好久不见的小伙伴郁子花姑娘的地雷XD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幼小的女孩脚步踉跄的退缩到这座被密封的仓库角落,无数爬虫正顺着潮湿阴冷的地面与墙面向着她步步紧逼。
慌张惊恐的死死咬住下唇,她难以置信的望向站在台阶上的“爷爷”,他此刻正用一贯慈祥的笑容安静的俯视着她,欣赏着少女堪称柔弱的挣扎。
他笃定的认为他已将这绝佳的素材掌控在了手心,根本翻腾不出什么波浪来。
永生之路所照耀的光辉门扉几乎近在咫尺,间桐脏砚这样一想,呼吸顿时激动地急促了一瞬,脸上浮现出的笑容便越发和蔼了起来。
这份毫不掩饰的傲慢令少女胸中浮现出了彻骨的寒冷与绝望。
女孩稚嫩幼小的头脑还不能成熟的思考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迫离开温暖的家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还要被新家人这样充满恶意的对待。她只是懵懂的意识到爸爸已经变成了远坂叔叔,就连妈妈和凛也再不能随意的称呼。
她已经很久没能见到凛和她一起玩耍了。
眼见汹涌而来的虫海几乎要将自己淹没,少女猛地顿悟到了一个残酷的现实。
——我已经被抛弃。
无论是远坂家的谁都再与她毫无瓜葛。
但是,为什么啊?是樱哪里做的不够好吗?是樱做错了什么事吗?还是说,她是多余的呢。
为什么大家都要离她而去,只会一再的告诉她:你是间桐樱。
脑海中充斥着令人费解的疑惑与迷茫,女孩脚步不稳的跌坐在地,她徒劳的反抗显得如此渺小。
目之所及的全是密密麻麻的爬行类,正式更名为间桐樱的少女早已抵达有着对于“恐惧”这种情感认知的年纪,但她此时只能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谁都好,请救救我……请救救我啊!
像是一千个奇迹同时降临,又像是用尽了一生所有的运气,英灵座上的女性似是感知到了什么,安静的睁开双眼回应了她。
伴随着少女那道惊惶无助的呐喊,间桐樱身体中的某一个部位突然有剧烈无比的疼痛袭来,她下意识的低头望去,只见有三道无比鲜艳的红色纹路在皮肤上缓缓浮现,缠绕其上,隽美瑰丽的仿若绝佳的彩绘。
地上突然光芒大盛。
少女体内未经开发还完全可以称之为柔弱的魔术回路被迫全部打开,连接上了通向彼方的通道。魔力激荡的疼痛感致使间桐樱的呼吸紊乱了片刻,她奋力咬紧牙关忍耐着,闷不吭声。
心脏跳动的剧烈程度以及频率足以令人质疑它的脆弱,体内仅有的魔力正在沿着魔术回路四处奔走,肢体痛到抽搐痉挛,嘴唇几乎被咬破,间桐樱下意识的蜷缩起来,额头上不多时便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但是她心中却不合时宜的燃起了绝处逢生的希望之光!
间桐樱从不知道,忍受痛苦竟然是她的强项。
在短短几秒种后,不知从何处席卷而来的风暴激烈的回荡在密闭的地下室内,原本充满攻击性的虫子猛地如同潮水一般迅速而又疯狂的全部褪去。
剧烈的风压强横的扫荡着幽闭狭小的空间,在那闪耀着光辉的地方光线渐弱,有一位身着及地长裙的女性显出身形。
间桐脏砚见状,发出了代表失望的嘘声。
早已做好了万全之策的他自然可以气定神闲的旁观着实验品召唤英灵的全过程,他对于自己的实力有着绝佳的自信。
这位陌生的女性身材并不高大,皮肤细嫩到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程度,身上只穿着柔软的长裙,若说是概念武装也未免太脆弱。即便她的腕上佩戴了做工精巧的臂环,也是不具备丝毫攻击力。
这也无怪乎间桐脏砚产生轻视之心。
排他性的冷淡气场旁若无人的释放,来人张开了色泽柔软的冷色调双眸,明明有着一副温柔婉约的美丽面容,温文尔雅的眉目间浅浅张扬着的锋利却让她无端地显出几分矜傲来。
清晰的感受到了投射而来的充满恶意与污浊的凝视,这对于身份高贵的女性而言是难以忍耐的侮辱。宛如叹息一般,这位昔日的大不列颠王后——格妮薇尔自然垂落在身前的手指间凭空出现了一杆小巧的毛笔,她微笑着力道轻巧的在身前一划。
如同分隔银河一般。
黑色的浓雾将那个给她带来不渝的来源吞没,只是片刻,原本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存在就轻巧的成为了一摊碳水化合物。
间桐脏砚绝对想不到,这个他准备用来待价而沽的商品连一句交流都没有就将他的性命收割。
——想要以残缺的姿态逃脱画中世界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见状,这位女性心情愉悦地将下巴抬高了两分,伸出两根手指轻巧的提了提柔软的裙摆,目不斜视地迈步与呆立一侧的间桐樱擦肩而过,向着这里唯一能够进出的通道走去。
直到这位女性面对着虫仓的大门嫌恶的皱眉,微妙地停顿了一下之后,她这才不慌不忙的目视着间桐樱发问:“你还要在那个肮脏的地下室里待到什么时候。”
踏上台阶高处的女性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头顶的桂冠正闪烁出冰冷的微光。原本充斥着整座仓库的刻印虫,在她刻意散发出的强大威压之下已然不知所踪。
早已经被迫更名为间桐樱的女孩这才怔怔地回过神来,绝处逢生的喜悦几乎将她淹没。
喘着粗气努力地平复着呼吸,间桐樱跌跌撞撞的扶着墙爬起来,也顾不上自己如何狼狈,她小心翼翼的迈步绕过溅射出鲜血的尸体,局促的站到了那位女性的后方。
英灵解除实体化,穿过锈迹斑驳的门。
间桐樱小心翼翼的推开门,斑驳的光线一下子汹涌而来,她瞧见她正站在门外,顿时安心。
女孩仰头与女性对视了一瞬,贪婪地深呼吸了一口气,心领神会一般神奇的领悟了对方目光中的暗示。间桐樱默不作声的移动脚步走到陌生来客身前,她试探性的回望了一眼,意料之外的赢来对方赞赏的一瞥。
幼小的少女惴惴不安的自喉咙口嗫嚅出几个细小的音节:“您是?”
“你可以叫我……Caster。”
精雕细琢的发饰在发间熠熠生辉,周身弥漫着高贵气质的女性眼神悠远,似是在回忆着什么。她挺直纤细的脊背,以无可挑剔的姿态缓步行走在间桐宅,一举一动无不令周身散发出浓郁华丽的宫廷气息。冰冷到毫无人气的大厅内,自称Caster的女性十指交叉,端庄地坐在冷硬的凳上,显示了极其良好的教养。
“我是樱……间桐樱。”
“你是特殊的。”
半晌,Caster这才点了点头,堪称惜字如金的吐出这样一句话。
特殊?
间桐樱完全无法理解Caster口中的“特殊”是什么含义,毕竟她才刚刚在残酷的事实下领悟到自己已经被抛弃的现状。
“你拥有绝佳的才能,樱。所以你才能没有凭借圣遗物就召唤出我来,你拥有极为罕见的天赋。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很像。”
“……我不明白。”
注视着少女茫然的双眸,格妮薇尔仔细打量着她凌乱狼狈的仪容,不由微微软化了冷硬的面部线条。出其不意的抽出桌上摆放着的纸巾递过去,Caster示意对方先擦干额际的冷汗,再谈其他。
这就是少女与英灵的初次会面。
而现在,被救出魔窟的间桐樱扯了扯男人的衣角,软声软气地问:“雁夜叔叔,我们能不能在院子里建个秋千?”
“可以哦。”
樱这孩子还从来没有提出过什么要求。难得提出想玩秋千的事,对于女孩充满怜惜的间桐雁夜当然就同意了。
间桐雁夜对于Caster的出现是充满了感激的。
他厌恶着间桐家灭绝人性的魔术,更憎恨着对樱出手的间桐脏砚。幸好,幸好,否则樱……间桐雁夜从远坂葵那里得知这件事的时候,他甚至差点崩溃。但是Caster的出现又代表着樱被卷入圣杯战争,间桐雁夜的心情暂时是没有恢复的可能了。
Caster保持着灵体化,远远的站在二楼的窗前,不时注意着樱有没有危险,随后便淡淡的移开目光,俯瞰着大地,眺望着远方。
在这里,她是自由的。
间桐樱跟在间桐雁夜屁股后头吭哧吭哧的搬运材料,也算是出了一分力,等到秋千完成便兴致勃勃的喊来了英灵,请求她实体化。
“Caster上去坐吧,我希望Caster能坐上秋千。”
“为什么是我?”
见对方仿佛很困惑似的,樱开了口:“因为梦里的Caster非常高兴啊!”
跟现在完全不一样,那个时期的格妮薇尔有父母有兄弟,是非常其乐融融的一家六口。
樱曾见过还是少女年纪的她。
她喜欢苏格兰大片大片怒放的蓟花,骑马飞奔的样子明艳的犹如烈火,有着最灿烂无忧的笑容,在兄长一脸无奈的纵容呵护下长大。
Caster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她感慨般的说道:“是么,你见到了我的过去。”
“对、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见Caster虽然表现的极为冷淡,言语之间却出乎意料的好相处,并未一言不合就斥责自己,少女的胆子也不由大了一些。
“没关系。那种笑话一般的人生……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Caster转过脸默不作声的打量着她,像是在评估些什么,又像是在回想着什么,这让间桐樱不由得重新紧张了起来。
间桐樱虽然拥有着绝佳的才能和魔术回路,但她现在还太幼小,又没被远坂家当作继承人教导系统的魔术,如今的她想要给Caster供魔还是太过勉强了,所以格妮薇尔为了替她节省魔力,能不实体化的时候就不实体化。
格妮薇尔这样想着,心头却浮现出了一个挥之不去的念头。
这个时代的魔术师少有虚属性的架空元素,如果无人教导,间桐樱的才能只会被彻底埋没。但是如果说到架空属性的话,她的眼前就有一个。
Caster郑重其事地开口:“我是格妮薇尔·卡米利亚德,间桐樱,你愿意成为我的女儿,同我学习魔术吗?”
间桐樱讶异的睁大了眼睛。
“如果你从头到尾看全了我的过去,那么你该知道我曾有过一个女儿,可我还来不及陪伴她走过童年,更不知道如果她长大会成为怎样的人。现在,樱,我想陪着你长大。这并非是为了弥补遗憾,我只是觉得我应当珍惜这段缘分——你是个很好的孩子。”
彼此同色的眼眸对视了一会,女孩拼命又慌乱地点了点头,红着眼圈大声说:“我、我愿意!我愿意成为您的女儿!妈妈!”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格妮薇尔露出了仿佛春风吹过荒原、冰川消融一般充满了暖意的笑容。
她对着女孩伸出手,间桐樱投入了她的怀抱,像是终于得到了安全的港湾,将积蓄许久的所有不安和委屈爆发,窝在对方温暖的怀抱里安静的抽泣起来。
远坂樱被家人抛弃,间桐樱收获了家庭。这个孩子,即使是在哭泣,也是安静无比的,像是怕麻烦到了别人一样。
格妮薇尔怜惜无比的轻轻抚弄着她脑后的发丝,跪在地上拥抱着樱的母亲有着与女儿同样的乌发蓝瞳,单以外表看来,的确是无比相似。
这场景,就连一言不发的间桐雁夜都说不出什么不对来。
作者有话要说:
呆毛(严肃):樱,你该喊我爸爸。
士郎(懵逼):等等?
凛:???
樱:???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所谓魔术师的规则,就是在不主动伤及他人的情况下,率性而为。”
间桐樱乖乖点头表示记下:“我明白了!”
旁边围观的间桐雁夜一脸懵逼。不,就算是他这种拒绝了那个世界的人,也知道魔术师的规则绝对不是什么率性而为好么!
虽然是间桐家仅剩的资质不错的人,但于魔道一途,雁夜可以说是一窍不通,更不了解魔术的真谛。毕竟,想要作为普通人活下去,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
于是他现在没有任何发言权,就只剩下围观格妮可劲儿忽悠的份了。
Caster没有停下解说,她面不改色的开始进行真正的科普:“「无」是在魔术中被定义为「虽然不可能,但是会物质化的东西」,「虚」是在魔术中被定义为「虽然有可能,但是物质界里没有的东西」。解释的通俗一点的话呢,如果「无」的魔术特性是「无中生有」,那么从字面意义上来看,「虚」应当与它截然相反。”
“妈妈是无属性,我是虚属性,对吗?”
“是的,正是如此,我的魔术特性是「无中生有」。据我所知,你非常特别,你的属性等同于奇迹本身。能够以自身召唤出我,是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意外的相似啊。樱,你真是个出色的孩子。”
“嗳、嗳?是这样吗?妈妈,我会好好努力的!”得到夸奖的樱羞涩又得意的笑弯了双眼。
这时候,从门外的回廊里传来了踢踢嗒嗒的脚步声,伴随着由远及近的声响,间桐慎二的声音响了起来。
“樱!”
间桐慎二兴冲冲的推门进来,看着幼妹的眼睛里闪烁着快乐又自信的亮光,然而他在看到间桐雁夜时,反而笑容一收,不合时宜的变得冷淡起来:“啊,二叔也在,你不是住在外面的公寓里吗?”
“偶尔也会回来看看。”
间桐雁夜在对方不太友善的视线里感到有点尴尬,他早已经跟这个家族断绝了关系,几年间都没有踏入这里一步。对于这个本应是血脉至亲却没怎么见过的侄子,更是觉得难以应付。
“……哥哥找我?”
“樱,我告诉你个好东西吧?我们家有一个非常大的秘密哦。”间桐慎二恢复了笑脸,神神秘秘的凑过来:“因为是秘密,所以不能轻易地告诉你……想知道吗?”
间桐樱懵懵懂懂的答应了一声:“……哦。”
“慎二,别管樱!”
身后传来了间桐鹤野严厉的声音,他清脆的答应了一声,又疼爱又怜悯地看了一眼没被选中的妹妹。
养女根本没有资格接触魔道,而自己是间桐家唯一的继承人,能够自如出入间桐家的书斋,是“特别”的存在——这种认知大大满足了间桐慎二的自尊心。
慎二刚想离去,却在此时终于注意到了在场的第五人。
那是一位姿态娴雅的女性,她穿着已经被时代淘汰的华丽衣裙,明明是令人诧异的装束,但浑身上下却充斥着理所当然的从容,仿佛本该如此,仿佛一直如此。
她轮廓深邃,纤细高挑,眼瞳宛如自远方而来的潺潺泉水,流淌着古老时代的气息。
如同妖精般惊艳,犹如月光般优雅。
“你是谁?”
间桐慎二不自觉地被这样的场景所震慑,对于美好的事物谁都会有所向往,憧憬和渴望是人最大的本能。
就连间桐慎二也不例外。
间桐鹤野淡淡的回答:“那是樱的母亲,你二叔的妻子。”
“……我、我是间桐慎二。”
对方的这个身份,令人感到又羡慕又嫉妒,间桐慎二心中五味杂陈。
他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
间桐慎二终于意识到:原来樱不是父亲的养女,而是自己的堂妹,是离开家族放弃魔道的二叔的女儿。
的确,父亲那一天将樱带回来时,也说过“这孩子叫做樱,是你的妹妹”这种话。原来那句话是这个意思。
“你好。”
拥有着罕见美貌的女性瞧见男孩,脸上浮起一个淡淡的笑,出乎意料的缓步向着他走了过来。间桐鹤野只是那么看着,并没有任何想要阻止的意思。
她真的非常好看,间桐慎二注意到她走路的姿态,是那种他难以用语言去描述的独特。
这样说来,他们一家三口的外貌的确非常相似。
慎二自觉得到了提示。
他仔细看了看面前这三人,这才恍然。
间桐樱似乎继承了父母的黑发,有着与母亲相似的瞳仁。除此之外,大概是因为父亲的相貌只能算清秀,跟妻子比起来就更显得平庸,所以樱才没能长成像叔母一样的大美人吧。
间桐慎二看了木呆呆的二叔(此人正处于石化中)一眼,不知怎地,倍感惋惜。
“听说你很照顾樱呢,过些天我和你叔叔会把樱接走,这些日子多谢了。”
她走到他面前蹲下来平视着他,手轻轻抚上了男孩的后脑。
“不不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间桐慎二结结巴巴的,被近在咫尺的美色冲击的快连话都不会说了,面前的这位女性以人类通有的审美观来说,实在是过于美丽,令人难以直视。
被叔母吸引去了全部的注意力,慎二看不到身后绽放出的光芒,只觉得意识逐渐模糊起来,眼前的景色开始摇晃,逐渐离他远去。
是……梦吗?
格妮薇尔将倒下的男孩重新交回到他父亲怀里,“这孩子会成为真正的普通人。”
“多谢您。”
间桐鹤野点点头,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紧绷了几十年的心弦终于松开,神情显得格外疲惫。
“客套的话就不必说了,答应我的事情记得完成。”
对方答应的异常爽快:“手续随时可以办。”
间桐雁夜全程懵逼脸,看着断绝关系的大哥和突然出现的英灵联手忽悠一个孩子。
不不不,最重要的是——为什么把他们说的话里的每一个字拆开来看他都懂,但一合起来他就完全不明白了。那个他突然被迫有了老婆孩子的设定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
“Caster小姐,这倒是怎么回事?还有樱……也一点都不惊讶的样子。”
“据我所知,你跟间桐家断绝关系已经很多年了,这次回来是为了樱吧。我知道你有许多疑问,接下来慢慢解释给你听。”
间桐雁夜:“……哦。”
作者有话要说:
BGM:太阳照常升起 - Joe Hisaishi
日常:一家四口已上线人数(3/4)
有关虚数魔术
雷诺尔·古辛是被认为很稀少的拥有虚数属性的魔术师。
简单而粗暴地说,就是能够把手插入次元间隙的潜行者。
不存在却被认为存在的虚数空间是像次元口袋似的东西,掉落到里面的东西会变成不受空间也不受时间束缚的东西。
他将这项特性当作时间囊加以利用。
测定出未来有着和自己相同的虚数使用者,把未来当中已然失却的东西、未来里将会被视为必要的东西持续保存着。
「虽然只能做到发送,不过这也是时间旅行的一种吧。过去可以通过接收,未来则可以通过发送来进行干渉,来着吧。不过不考虑时间悖论之类的吗?比如说,就是因为你把一些东西从这个时代当中隔离掉了,所以在未来里才会遗失掉」
「鬼知道啊。假如这个时代因此结束然后人类史出现空白的话,这可真是大快人心呢。虽说我这丁点儿的努力根本做不出这么夸张的事情。放心吧,送过去的基本上都是资讯。我并不是在把给人类消耗的资源送过去。只是在发送一些因为文明而被消耗,每当时代改变就会遭到覆盖的所谓“事实”而已」
——摘自《2015年的时钟塔》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送走了间桐鹤野父子俩,屋内仅存的三人再一次分案而坐。
樱安静的依偎在母亲身边,只感觉到被爱包围的幸福。除此之外,她已经什么都感受不到了。一切恶行都已得到惩罚,那些曾有过的巨大不安,早已经在对方的悉心呵护下尽数消退。
格妮轻轻抚了抚女儿的脑袋,勾起了嘴角。
“雁夜,你得知道,小樱既然成为了我的女儿,理应再与这里没有任何联系。而樱作为当事人,也已经同意了跟我走。于是我带着她找到间桐鹤野,索要樱具有法律效力的监护权——是的。将间桐一族留存的魔术痕迹彻底消除,以此作为条件,我将樱的抚养权从间桐鹤野名下交换了过来——这其中自然也包括间桐家的藏书。虽然樱基本上用不到,但放着这样的一笔只赚不赔的交易不做,不是我的风格。”
为了国家谋取利益,格妮薇尔在生前曾做过无数次。这样的思考回路在生前已经深入骨髓,占据了她的头脑,成为了她本人所习惯的生存方式之一。直至如今,也不过是换了另一种模样达成目的而已,其本质并无差别。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做足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可间桐雁夜仍被这样的事实震惊到目瞪口呆的程度:
“鹤野?为什么会是他?我原本以为、我原本以为他……”
虽然是血脉相连的兄弟,相处的大部分时间却都在拿来吵架,他到现在才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曾了解过兄长到底有着怎样的想法。
“他当然清楚究竟是谁杀了间桐脏砚,之所以保持沉默,不过是不想知道罢了。等到我有事相求的时候,那么提出交换条件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格妮不动声色的抿了一口杯中积年的陈茶,继续陈述:“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间桐慎二为间桐家曾是魔道名门而感到荣耀,他向往着魔道,对魔术极度重视。虽然自身没有天赋,却在努力的学习魔术知识,想要将魔术秘迹传承下去。对于背离了高贵门庭的你感到既愤恨又得意,因为他才是高贵一族真正的继承人。”
“高贵?”英灵的话仿佛为他开启了另一扇大门,间桐雁夜厌恶的皱眉,既不可思议,却又觉得悲凉:“这样的家族……竟也能称之为高贵吗?”
“这种年纪的中二病小鬼又能知道多少,他们是不懂得什么叫做残酷的。”格妮薇尔垂着眼帘,语调温柔极了:“……看来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呢,雁夜。间桐鹤野跟你一样,完全不认为家门高贵哦,他甚至对魔道充满嫌恶。”
虽然出生在魔术师的家系,可却因为缺少魔术师的才能,在终年见不到阳光的阴暗场所像家畜一样被圈养着,甚至被逼着娶回魔术师的女儿,连未来都不配拥有。好不容易等到长子出生,夫妻二人变得和睦起来,又因为下一代完全失去魔术回路沦为凡人,仍旧被不是自己父亲的老不死呼来喝去,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
对于有勇气坚持拒绝继承魔道而能够逃离家族掌控的弟弟,间桐鹤野理所应当的既欣慰又憎恨,因为弟弟承载着他所希望的未来,却也完全抹杀了他想要生存的空间。虽然在那之后成为了有名无实的家主,得到间桐家的资产和无忧无虑的物质生活,可这个家族也仍旧让他背负了相当的压力。因此在每次短暂的会面里,兄弟二人只会迎来一轮又一轮的争吵,间桐鹤野才更加无法与弟弟坦率地交流。
这扭曲的源头正是间桐脏砚带来的。
“依我个人看来,如果这种令人厌恶的腐朽家族也算高贵的话,那么刻印虫也能成为天皇了。”
间桐雁夜因为她的比喻抽了抽嘴角,对那样的场景完全想象无能。
总觉得,Caster小姐微妙的变得开朗了起来呢,他前些日子刚见到她的时候,还只是位寡言少语而且不大爱搭理人的女性呢。
不不不,也不能这么说,这根本就是加倍的毒舌吧!
“他告诉我,既然间桐家血脉断绝,结束了自己的使命彻底没落,那么就不要再去想好了,那种过去根本没有人会在意——所以,那孩子今后再也无法触碰那个世界的边缘,只会作为彻头彻底的普通人生活下去。”
虽说这是最好的处理办法,间桐樱却仍旧感觉很难过,失落的说:“我都没有发现,哥哥居然那么喜欢魔术……”
格妮薇尔再一次摸了摸她的脑袋,温柔又认真的叮嘱:“樱你要记住这一点,为了保护自己,也为了保护别人,不将自己的行为暴露在人前,是魔术师必须遵守的规则。”
“我记住了,妈妈。”间桐樱用力的点头,郑重其事的说:“普通人不能轻易涉足我们的领域,这很容易被牵连。”
“是啊,但这种规则也不能完全说是傲慢吧……”
格妮薇尔并不算是正统的魔术师,一样没有接受过与之相关的教育,也因此,她一开始对于魔术师们固守的荣耀觉得无法理解。但其实只要换一种方式去看待,就觉得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在学习魔术的路途中,稍加不慎就有可能命丧黄泉,为了研究魔术,为了探索万物之理,为了寻求“根源”,追求着不属于人类的领域,魔术师们舍弃身为人类的一切,只为了更加接近理想,这样的人生她再熟悉不过了。
想到这里时,格妮薇尔面色沉了沉,眉目间似乎凝结起了冻霜。她沉默片刻,转而对着还沉浸在复杂情绪中的间桐雁夜说:
“从今往后你就是樱的父亲、我的丈夫了。”
“哎?樱、樱的父亲吗!这、这个真是叫人出乎意料,呃……”间桐雁夜傻笑了好一会才回过味来,消化掉对方言语间透露出来的庞大信息量。“等等,Caster小姐,你说你让我做你的……你的丈、丈、丈夫?”
被猛然投下的一颗重磅炸弹炸得七荤八素,间桐雁夜在寂静的宅邸中发出了一声惊呼。
格妮薇尔神情悠然,湛蓝色的瞳仁一动不动的睥睨着他:“是丈夫,不是丈丈丈夫。”
“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处理的这样随意啊——!”简直要被这样强势的气场压迫的呼吸困难,感觉压力甚大的间桐雁夜扯扯嘴角讪笑两声,“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您知道丈夫是什么意思吗?”
“当然,虽然我是远古时代的英灵,但我来到现世也是被圣杯赋予了常识的。”
“喔、喔,是这样啊……呃,不对吧!既然您知道还让我……”
“嗯?你不愿意?”
可怜的间桐雁夜快要斯巴达了,他无奈的强调:“这根本就不是愿意不愿意的事吧!”
“你没有质疑的资格。”
那是漫不经心的懒散语调,即使是压低了声音,却依旧透露出了点嘲笑的意味,格妮薇尔笑睨着他苦恼的脸。
既然这么嫌弃就不要做出这样让人伤脑筋的提议啊!
间桐雁夜简直连生气的劲都要提不上来了。
“叔叔!”间桐樱拽了拽间桐雁夜的衣角,在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之后,仰着小脑袋看着他,圆滚滚的眼眸顿时变得雾蒙蒙的,“您讨厌小樱吗?”
张口结舌的间桐雁夜在消化完这整句话之后,脸登时憋得通红,几乎连耳根都烧起来。
“我想您做我的父亲!”
一击必杀!
血条瞬间被清空的间桐雁夜被萌出一脸血,瞬间缴械投降,就这样保持着晕晕乎乎的状态被迫结婚了。
调戏老实人的感觉真不赖。
欣赏够间桐雁夜那飘飘然的蠢样,格妮嗤笑一声,“你还真是想太多。不过是为了更加不引人注意的出行而已,我和你之间不会有那样严肃的关系。你已经同间桐家断绝关系了,是为了樱才留在这里的吧。现在樱的监护权会被间桐鹤野转移到你的名下,快点去给我办理手续。我准备带着小樱环游世界,需要在现世有一个全新的身份,之后的护照和签证也都交给你了。”
间桐雁夜:“……”这个人为什么能够对待现在的条条框框处理的这样得心应手啊!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没话要说。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玛利亚,去把市民会馆买下来。”
“这种事没办法办到的吧,不要老是提出一些让人伤脑筋的事情啊,格妮小姐……而且谁是玛利亚啊!”
“因为很有趣。”
不知道为什么,每每看到间桐雁夜的懵逼脸,格妮薇尔体内潜藏的恶劣因子就变得活泛起来。
也许是因为气场问题吧。
总觉得这个人有一种想要让人欺负的感觉。
不过格妮薇尔倒是真的很想得到市民会馆那块地,她之所以能在间桐樱没办法很好的供魔的时候留下来,是因为她自己稍微改动了一点间桐家地脉中魔力的走向,并从中汲取留存现世所需的魔力。可这只能是权宜之计,间桐家的土地贫瘠的不可思议,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冬木市的四处灵脉不在此地,而她本人既不想去偏僻的柳洞寺,又不能去跟她相克的远坂家,圣堂教会和市民会馆又没法买下来……真可惜。
听到她这样说,间桐雁夜表示:“……”你高兴就好。
被格妮催着快点走人,外加他实在对这个家没有什么留恋,间桐雁夜以最快的速度办理好了一系列手续,刚组成新家庭不久的三口人就这样奔往了异国他乡。
格妮薇尔算是提供了旅游资金的赞助,并且用魔力改造了出行所需的房车,间桐雁夜从此走上了出任喜当爹,迎娶白富美,步上人生巅峰的感人道路,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间桐雁夜:一点都不,谢谢。
间桐家仅存的几个人之中,只有完全遗忘了魔术存在的间桐慎二对此表示了不舍,他一直没有什么同龄的玩伴,以前又自诩是特别的,无形之中便划下一道鸿沟,很难与他人沟通的毫无障碍。这些年,就一个二叔家的堂妹最近过来玩,现在却又要走了。
没有了间桐脏砚的影响,没有魔术回路的他只会彻底远离魔道,做一个普通人吧。
“二叔,叔母,樱,要记得回来看我啊。”
雁夜对于大侄子热情的招呼,以及他口中称呼的“叔母”表示适应不良,但他瞄了眼不为所动的格妮,又努力镇定了下来。
“好的,哥哥,我会记得给你带好玩的回来的。”
这样说着的樱后来当真寄来了有趣的东西,彼时的间桐慎二对着院子里的那台高达长大了嘴巴惊叹连连。他跟着樱和格妮在闲暇之余看了不少动画,又正是理应招猫逗狗的年纪,看到这么一个大家伙,顿时蹦起来喊:“酷!”
“你怎么寄那么危险的东西回去?换成更正常的玩具不好吗?万一发生了什么事……”
格妮薇尔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深沉道:“对间桐家的结界有点信心。”
间桐雁夜:“……”我对你的恶趣味没有信心啊喂!
“男孩子嘛,摔摔打打才能成长得更好,你不用操心那么多。”
“是呀,爸爸,不会出大事的。”
“好吧,既然樱那么说了……今天我们要去吃什么好吃的呢?”
樱可爱的捧着脸,苦恼的思考了一下,这才指了指地图:“这儿好不好呀,爸爸?等我们把这里走遍,然后再去下一个国家吧。”
间桐雁夜无条件举双手赞同。
“……”格妮觉得这个死萝莉控真是没救了,他将来一定是间桐樱邪教的中坚力量。
*
即使途中的风景再怎样美丽,格妮也升不起将它们留存在画中的冲动,她的技艺早已尘封多年,而且有的景象只适合记忆,她已经不需要再用画来弥补遗憾了。
生前未曾实现的奢望终于化作现实,格妮每天在外的时间,不是在看风景,就是在看风景的路上吃东西。
不管怎么说,都吃了几十年的黑暗料理了,偶尔也要换换口味嘛。
玩归玩,格妮对樱的教导也没有放松,她甚至对于她的学习进度抓得很严。圣杯战争将在一年后正式开启,虽然她能够保护樱,但以樱现在的实力来说太危险了。
好在上天一直是不公平的,总有人天生就拥有无比卓越的才能,间桐樱就是其中一个,她拥有着等同于奇迹的稀有资质。
魔术即是人为地再现出神秘,神秘会吸引神秘,这是无法逃离的宿命。可与此同时,间桐樱又拥有化不可能为可能的资质。所以生来便注定要和魔道纠缠不休,倘若没有自保的能力,那下场显而易见。
至于家传的魔术刻印?那种东西其实根本无所谓,也只有出身正统、家族历史悠久的魔术师会看中它。
世界最初的魔术师们也没有那种玩意,有它的话固然方便,没有倒也没关系。虽然魔术不可能仅仅一代便能完成,但以樱的天赋才能来说,不可能局限于此。更重要的是,一旦继承魔术刻印,甚至连自己的人生都难以决定。
魔术刻印中不光记载了一族中历代持有者的研究成果,更承载着数代魔术师的夙愿。这份炽烈的愿望简直就像是精神控制,仿佛诅咒一样逼迫着继承者决定人生的方向,一直一直走下去,为了使命而牺牲,直到一族灭绝为止。所以,撇开外敌因素不谈,身为家族继任者的魔术师根本不能简单的自杀,中途遭遇挫折就因为区区绝望而弃权,更是绝对不被允许的行为。换言之,能够有资格继承魔术刻印的,都是想沿着家族道路走下去的魔术师。
这与格妮薇尔希望樱能够轻松快乐长大的想法背道而驰,但间桐樱暂时不必知道那么多。
魔道一途,越是深入的钻研下去,便越是觉得自己无知。间桐樱现在就像是干渴的海绵一样吸收着知识,单纯的享受着魔术带来的乐趣,格妮薇尔教得轻松又省心,从不吝啬夸赞,樱也学得快乐无比。
雁夜躺在被改装过的床铺上,压低声音给赖在自己怀里的樱读故事,哄她入睡。
格妮薇尔坐到一旁,支起下巴抬头看向窗外,那里有一望无际的黄沙,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之下,沾染上艳丽的色泽,远处似有驼铃声流淌,氤氲着清脆的鸣响。
是这样美好的时代啊。
她嘴角含着笑,慢慢闭上眼睛,将这样美丽的火烧云映入脑海深处。
时至今日,格妮薇尔心中剩下的被世界所愚弄的荒诞感,终于尽数消退。
世界一旦恶意起来,是连神都无法承受的荒谬。
世界一旦温情起来,照旧美好的令人心生向往。
*
简直就像是真的一家三口似的,爱好摄影的雁夜随着那宛如亲生母女的二人环游旅行,在途中拍摄了许多令人难忘的画面,得到了与以前孤身一人旅行截然不同的感受,虽然总是被格妮小姐调戏逗弄,但果然……间桐雁夜望着手拉着手在花田里奔跑欢笑的二人,没有比小樱得到幸福这一事实更令他满足了。
那是个好孩子,理应得到与她相应的美好未来。
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可以体验不同的人生,领略不同的人文风景,乡间田野,村户院落,名山大川,被同龄的男孩子惊艳和憧憬的目光包围,无须哀叹和怨恨。
即使平凡也无所谓,自己才是自己世界的唯一主宰。
那样的日子不会是遥不可及的渴望。
……啊啊,就是这样。
而且樱还会缠着他念书,虽然老是被嘲萝莉控,但间桐雁夜还是要说一句,这样美好的人生真是死而无憾啦。
作者有话要说:
坐着没话要说。
站着有话要说。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大名鼎鼎的骑士,兰斯洛特·杜·莱克。光辉的骑士,英勇的骑士……你的未来,不该断送在这里。不能葬送在我手中。”
格妮薇尔透过灼灼燃烧的层层火焰,凝望着骑士悲恸的脸。
那是闪耀的、英雄的光辉。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无人能够折断骑士的脊梁,无人可以摧毁骑士的尊严,无人可以撼动骑士的荣光。
这真是再好不过了。
所谓骑士啊,就应当是愉快的献出忠诚,将主君的期望付诸剑身,尽情实现理念的人。
即便是死,也只能死在与敌人厮杀的战场上,绝不是这危害他名誉的地方。
“王后殿下!!!”
一次又一次,被阻拦于人墙之外。
被昔日的同僚强制按住肩膀,双手被绑负在身后,跪在地上的骑士似乎没能意识到自己的境况,依旧在疾声呼唤着她,奋力挣扎着前行,只为了能够再接近她一点。
格妮薇尔移开目光,不忍心再看。
是她命令他放下了剑。
尽管口口声声说什么谁都不可以折辱他的忠诚,可是到头来,仍是自己亲手玷污了他的荣光。
她轻轻垂下视线,看着火焰将木柴吞没,仿若可以卷起滔天巨浪的波涛。
真美啊……
美丽的颜色。
可以将她杀死的颜色。
真是奇怪啊。她迟钝的想,真是奇怪。
这对夫妻真是奇怪。
作为丈夫,却不相信妻子;作为妻子,也不信任丈夫。
这桩婚姻也许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吧。
火舌终于开始舔噬起了脚踝,强烈的烧灼感令格妮薇尔下意识的绷紧了身躯,绳索牢牢地勒进手腕,制止了她恐惧到想要逃脱的一切妄想,也只能更加贴近身后的刑柱罢了。
皮肤被烈焰灼烧,骨肉被焚烧殆尽。
处于广场中心的格妮薇尔闻到了,身体被烧焦的味道。
“啊啊啊啊啊——”
身体滋滋作响,传来了难以忍受的锥心之痛,格妮薇尔终于忍受不住,在漆黑的浓烟里声音凄厉的尖叫起来。
好痛啊!好痛好痛好痛啊!!!
“赌上荣耀与剑,我会誓死守护你!”
脑海中的过去如浮光掠影般显现,亚瑟王的誓言犹言在耳。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妻子与人有私情是奇耻大辱,更何况当事人还是发誓效忠于他的骑士。天生的占有欲作祟之下,男性天性中那点可怜诡秘的自尊心此刻便要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淹没所有理智。
可若是王后与骑士是被污蔑的情况呢?
王后努力刻薄的掀了掀嘴角,脸上倏地浮现出的那抹扭曲的笑容不知是否叫做讥嘲。
啊,当然,那位高贵的亚瑟王被流言蒙蔽了双眼,自然不肯相信王后的纯洁,他连一个想要听解释的举动都欠奉,冷酷到令格妮薇尔几乎错觉他以往的温情似乎只是昙花一现。
他硬生生的将她绑上了火刑架。
不曾解释分毫。
“格妮薇尔。”遭受了这样的对待,时至今日,她想,“你究竟在期待什么?你还要天真到何种程度!”
日理万机的王者想来薄情居多,王后也不过是个用来塑造完美之王的,精密一点的部件罢了。
亚瑟王!!尊贵无比的亚瑟王呀——
不列颠的王后高昂着头颅,控制不住身体的战栗,积攒多年的泪水终于落下美丽的脸庞。
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不来见我!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
不给我一场纯粹的政治婚姻!
格妮薇尔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有那么一瞬间,还恍惚以为自己仍旧处于火刑架上,被剧烈的焚烧。
窗外透来影影绰绰的光,身边传来少女平稳的呼吸声。
这样的一切让她重新平静了下来,紊乱的呼吸逐渐镇定下去,就连皮肤上传来的疼痛都缓缓消退。
心有余悸的伸手盖住自己的眼睛,格妮薇尔在昏暗的光线下低低喘息。
已经够了。
她对自己说。
不要去想,不要去思念,不要去在乎,不要去记住,不要去憎恨。
时隔多年,再怎样浓烈的爱恨也要烟消云散。
睡吧。睡吧。
就此沉浸在伸手可及的美梦中。
将一切不幸尽数遗忘,把所有苦难全部尘封。
如今的你已经足够幸福,哪怕曾经失去一切。你再也看不到镜中那张平静却哀愁的脸,不必害怕一次又一次的分别。
尽情在阳光底下重新微笑吧,格妮薇尔。
你是如此的幸福。
千万不能奢求更多。
*
时间就这样不咸不淡的过去,那个命定之日已经不再遥远。
间桐樱兴奋的趴到窗口,透过玻璃的隔绝,专注地凝视着徜徉在大海中的各种生物,不时在那里描摹着它们的轮廓,连连惊叹:“妈妈,海底好美啊……”
这辆被格妮薇尔改造的房车,已经不能单纯的称之为房车了。
它沉入海里,缓慢的在水里游荡,像是出入着自己的领地那般,带领着好奇的女孩四处游览。
碧蓝的海洋一望无际,仿佛是第二个浩瀚的宇宙,令人惊叹,叫人震撼。
这辆车巧妙的避开了汹涌而来的鱼群,平稳而又舒缓的驶向另一个方向,漂浮的海藻在水波中温柔的舞动,散发出大量的蓝色荧光,将海底点亮。
格妮薇尔一手握住女儿黑发,慢慢地从头顶梳到发尾,捋顺的发丝柔软的如同绸缎。
“樱的发质真好呢。”
她瞅了一眼映在玻璃上的樱的影子,抿着嘴唇笑她剪了个一刀切的齐刘海,“是个小美人哟。”
“那妈妈就是大美人呀!”
头顶传来了年轻女性潮汐般温柔的声音,间桐樱露出了大大的笑脸,理所当然的说道。
“我们家小樱的嘴好甜呀,抹了蜜吗?”
格妮放下梳子,亲昵地抱住女孩,与她一同望着窗外温柔的波涛。
“时间要到了,想回冬木吗?”
“嗯,在开始之前,我想见凛……妈妈会生气吗?”
“当然……”格妮薇尔摆出一副沉思的模样,等到看到面前玻璃上出现了间桐樱的紧张表情时,才“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当然不会啦!只要是小樱的愿望妈妈都会为你实现的。”
间桐樱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她垂下眼睫,重重地点头:“嗯!谢谢妈妈!”
“没想到你会选择回冬木呢……不要怕,樱,你是我的女儿。我会竭尽全力的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伤害。”
“我不怕哦,只要跟妈妈在一起,我什么都不会怕的。”
间桐樱确实这样想。
是的。
她只要看到爸爸妈妈就已经很幸福了,除此之外,什么都不重要。
一如既往的灿烂的笑着的妈妈,恶趣味的欺负爸爸的妈妈,抱怨着格妮你又做了让人困扰的事情了的爸爸,总是温柔的对待着妻子和女儿的爸爸,还有被疼爱着、保护着的自己。
明明曾经只是三个一无所有的人,如今却是这样幸福的一个家啊。
这一定是神明赐予的奇迹吧。
作者有话要说:
BGM:英雄的黎明
对于格妮来说,王不信任她大于王背叛她的影响。
啊,当然,真相并不是她所看到的那样。
#520快乐#
Emonana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08-25 20:20:46
锦羽菡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08-26 19:14:08
【感谢两位小伙伴的地雷!妈呀榜单总算赶完了滚去睡觉啦么么哒!】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爸爸,我希望您能跟妈妈离婚。”
间桐雁夜被这样的开场白震惊的目瞪口呆:“等、等等啊樱!你在说什……”
“这是我的意思哦,爸爸。”间桐樱认真的说:“您不必背负那么沉重的责任,我和妈妈都不希望绑缚您的人生。”
格妮薇尔眯起波光潋滟的蓝眸,拍了一下樱的脑袋:“说什么呢,樱。离婚这词多难听,我跟你爸爸不是那种严肃的关系,换成解除合约关系更恰当。”
被敲了一下的樱也不恼,笑嘻嘻的倾身抱住对方的手,撒着娇表示自己知道了。
间桐雁夜怎么也想不到,在短短的一年时间里,樱就能变得这么活泼开朗,看来这与环境因素有着莫大的联系。
可是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答应。
对于他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间桐樱的未来。
“谢谢樱为我着想,但我也想看着樱长大啊。这件事,我就当没有听过。好不好?”
虽然是毫无血缘关系的一家三口,但间桐雁夜从未如此时一般觉得,自己非常幸福。他有了一个家,有美丽的妻子(虽然是名义上的),有可爱的女儿(虽然是情敌的),但是有她们在那里,他才有了可以回去的地方,樱也有了一个完整的家,而不是那个虽然养育了他、却也令人窒息的间桐家。也正因为如此,这样临时结合的三人才能更坦率的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这世界上还能有比这更幸运的事吗?
“可这不是爸爸应该去承受的事,我不想连累爸爸。”
“说什么连累呢,你不是喊我爸爸了吗?樱。”间桐雁夜认认真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语气诚恳地告诉她:“难道身为父母,想要保护女儿还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间桐雁夜是真的重视间桐樱,尊重她的意愿,也不因为对方年纪幼小,用自以为是的态度驳斥她,而是以平等的姿态,心平气和的去与她商量。
“樱不愿意的事情,爸爸从来不会勉强你,对不对?所以爸爸想要做的事情,樱也不要勉强爸爸可以吗?”
间桐樱慢慢地红了眼眶,看着男人手忙脚乱的无措模样,慌乱却温柔的脸庞。
当初被送进陌生的间桐家,除了凛,从来没有人想起问她愿不愿意离开那个家,所以她一直认为自己是被抛弃的那个。
究竟是怎样的理由,才能让父母放弃孩子呢?
自以为是的说着“为了你好”,然后果断的舍弃了女儿,这就是魔术师啊。
也许永远都无法理解那个男人的想法吧,也许他真的期待着女儿能够发挥才能,成为优秀的魔术师。也许他真的只是单纯的作为一个父亲,想要亲手送给女儿光明的前景。
可是远坂樱想要的根本不是那样的未来。
间桐樱清楚的知道,自己永远无法成为纯正的魔术师了。她是这样的舍不下这份温暖,永远不想变得冷酷无情,只为了追求遥不可及的“根源”。
在这样的温情里,心只会像是蜜糖,越泡越软。
格妮薇尔摸了摸女孩的发顶,注视着她的眼瞳里像是揉进了细碎的光。“那么樱,你的想法呢?再不回答他,你爸爸都要愧疚的切腹自杀啦。”
间桐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什么嘛,妈妈这个恶趣味……爸爸跟我说这个到底想怎样啦?”
“我想跟你们一起回冬木,请让我照顾你们一生吧!”
“这可不是什么好选择啊,会被卷进去的哦,雁夜。而且是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
“我知道啊,我当然知道啊。”间桐雁夜从未如同此刻这般强硬过:“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对吗?既然这样,身为一家之主,可不能临阵脱逃啊。”
她无奈的勾起嘴角,“总之,想要反悔的话,随时都可以。”格妮薇尔超级得意:“看吧樱,我都说了这种死萝莉控没那么容易屈服。”
间桐雁夜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地傻笑起来。
“一不留神就说出了超帅气的话呢。”
间桐樱高高兴兴的抱住间桐雁夜亲了一口,看着他满脸通红的石化当场。
她顿时捂住嘴,偷偷的吃吃笑起来。
“妈妈还真了解爸爸呢。”
“因为你爸爸是个什么都写在脸上的老实人嘛。”
间桐雁夜:“总觉得这一点也不像夸奖……”
格妮薇尔将在指间缓缓舒展开花瓣,彻底绽放出柔美姿态的百合递给他,瞧着他发红的脸颊微笑:“雁夜你啊,还真是一个成为不了英雄的男人呢。”
“啊、啊,这个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
男人,间桐雁夜仿若被这样自天外而来的一句话逗到了,他发自内心的露出了明朗开怀的笑。
“没关系的,格妮你说得再正确不过了,我从来就不奢求成为英雄。比起那种宏大的理想,现在的我也只是奢望着,想要成为可以保护两位公主殿下的骑士罢了。”
他从妻子手中接过那株纯白的花,极为缓慢、却又极为坚定的说:
“至今为止,我有的就只是这样渺小的愿望而已。虽然渺小,却也已经是我的全部了。跟格妮曾经见过的英雄们相比,我知道我这样的人根本就不算什么。直到今日,也仍旧还是个只会说漂亮话的、普普通通的男人。很可笑吧。”
面前的两位女性专注的看着他,这让雁夜窘迫的再次红了脸。
等了一会,他有点迟疑的看了看沉默着、不给他任何额外回答的女士们,“怎、怎么了?我有什么地方说的不对吗?”
“不,没有啊,没有哦,不必妄自菲薄。这个愿望虽然普通,却并不卑微。即使是这样的你也很耀眼。我很喜欢你哦,雁夜。”
格妮薇尔没有看错人。
这个男人虽然看上去平凡的不值一提,却意外的有着坚韧的一面,绝不会拒绝伸出手去承担责任。他可以将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女儿和名义上的妻子视为最重要的家人,并准备为此而豁出性命,即使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
是这样温柔的男人啊。
“没想到居然还会有被笨蛋帅到的一天,真是失策。”格妮薇尔扶额叹息,“我的人生观受到了冲击。”
“笨、笨蛋?为什么我是笨蛋啊?”
“哈哈,可是我也喜欢你呀,爸爸。”间桐樱对此的反应则更加直接,她扑到了男人的怀里,伸手挂到了他的脖子上。“说要保护我们的爸爸最帅气啦!”
好吧,笨蛋就笨蛋,雁夜简直要飘起来啦。
“樱可是我的小公主啊。”
格妮把毛笔横在男人的脖子上,面无表情地瞪视着他:“收回那个恶心的称呼,否则小心你的命。”
那会让她想到某个男人的腔调。
“等、等等啊格妮!你小心一点!我说话的语气哪里恶心啦!?这不公平!”
“哼,让我看不顺眼就已经是最大的理由了。”
雁夜失意体前屈:“……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霸道啊。”
间桐樱可爱的摇了摇头,哎呀,总觉得她自己才是这个家里的智商担当。
爸爸的脾气实在太软,妈妈一言不合就傲娇。
可也正是这样的他们,给了她一个温暖的家。让她拥有了最坚实的后盾,能够毫无顾忌地撒娇。
至于妈妈的前夫?不好意思,那是谁?
间桐樱费尽心力,重新把格妮薇尔变回了当初那个快乐无忧的她,所以她当然再不希望有人会破坏她的家庭。
“哈哈哈,那是因为妈妈最喜欢的人还是我吧。”樱回过头来,露出快乐无比的笑脸,“就凭这一点,我就已经赢啦。”
“当然啦,你这个古灵精怪的小鬼头,已经完全不内向了嘛。”
“因为我怕不坦率的说出自己的想法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不知何时会分开呢……而且妈妈喜欢这样的人吧,我也想快快长大保护妈妈呀。”
“樱啊……已经长大了哦。”
人生遭逢巨变的少女,本应失去一切,却又意外的收获了更多。她终于在真正意义上的成熟起来,展露出无人可及的坚韧,在尘埃中挺直腰杆,开出无所畏惧的顽强的花。
作者有话要说:
BGM:英雄的黎明
521快乐!
时臣是个好爸爸,可是身为魔术师的那部分占据的更多。
这个BGM终于能在下一章下线了……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距离圣杯战争正式开幕,仅仅剩下几个月的时间了。
一家三口乘坐巴士去了附近的游乐场,又高高兴兴的游船回来。虽然有些项目用魔术同样能达到目的,但是小孩子嘛,对于玩乐这项活动的向往不是大人能体会的。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个不出名的小镇,异域风情却是非常浓厚,每条小路上都充斥着浪漫的气息。
格妮薇尔合上了手中的旅游手册,轻描淡写地问:“要去英国瞧瞧么?”
之前间桐雁夜定下的路线全部有意无意的绕过了这个地方,说他不是故意的谁信?起码格妮薇尔就不信。
“妈妈想去吗?”
“嗯,你们也不用这样小心翼翼的吧。”
间桐雁夜和间桐樱面面相觑,几乎是同时讪笑两声。
“既然妈妈想去那就去吧,那里是妈妈的故乡不是么?我也想看看妈妈曾经出生的地方呢。”
间桐樱晃了晃拉着母亲的手,格妮薇尔柔和下眉眼,“走吧,作为最后一站。我带你们去到我真正的故乡——苏格兰。”
再次踏上这片土地时,格妮薇尔的心情异常微妙。
虽然苏格兰的高地未全部被现代化的建设侵蚀,却也已经完全寻找不到过去的痕迹,这是一片既熟悉又陌生的地域。
这里是十五个世纪之后,一个全新的纪元,一个名叫苏格兰的地方。
如今的苏格兰已经属于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的一份子,不再是她原本的国家了。但是这里的某些东西,哪怕相隔千年也仍旧未变。
这片土地盛产美丽无比的蓟花,这片土地将无数悲欢离合埋葬。
她曾在这里出生、成长、直至死亡。
间桐樱欢快的奔向幽静的小道,站在远处回过身抬起手臂转了个圈,与母亲相似的眼瞳里,似乎缀满了美丽的星辰:“妈妈!这里好美啊!就像妈妈一样美!”
“傻瓜。”
“我才不是傻瓜呢妈妈!高兴的话就来跳舞吧!”
间桐樱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容,对着依赖万分的母亲伸出了双手。
在疏阔开朗的苍穹下,格妮薇尔嗅到了草木的气息,听到了鸟雀的鸣啼,女儿欢快的歌声响彻原野,这份愉悦的心情仿佛感染了她,在瞬间浸入灵魂。
她像是受到了蛊惑,难得的抛开一切,仅仅因为喜悦而转动起身体,在这千年之后的国度,陪伴着女孩起舞。
再次跳起这支舞的格妮薇尔似乎在瞬间回到了自己的少女时代。
她不合时宜地回想起遥远的光景,彼时父母健全,兄长俱在,只到父母腿弯处的她被稍高一些的柯尼斯挽着手,悉心教导这支舞。
这份回忆刻进了她的脑海,这支舞蹈融进了她的血脉。
她曾是格妮薇尔·卡米利亚德,只是苏格兰的公主,不是不列颠的王后。更不是格妮薇尔·卡米利亚德·潘德拉贡。
舞步早已经生疏的女性在深秋的原野上尽情舒展开肢体,轻快优雅的展露出属于少女的姿态与风情,将浓郁的民族特色舞动的淋漓尽致。远处是舞动着身躯的滚滚麦穗,山林后有着雾霭笼罩的高耸城堡,仿佛遗忘了一切喧嚣与烦恼,她挺直腰背抬起下巴,仰望着晴空灿烂的笑着。
只是看着就能感觉到幸福的气息。
间桐雁夜放下相机,望着这样的画面,同样也笑了起来。
想要……保护她们。
这绝对不是谎言,间桐雁夜的确这么想。
尽管可以说是自不量力,但他仍旧想要守护这样的时光,不叫它被任何人夺走。
突然,身上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刺痛,痛的雁夜差点冒出冷汗,但这痛感几乎只是一瞬间的事,他就再也感受不到了。
“怎么了?”
格妮薇尔察觉到间桐雁夜身上传来的气息波动,转脸又看见了他露出了异样的表情,不禁停住了动作。
她在笑。
间桐雁夜从未见过格妮薇尔露出这样愉快的表情,这样仿佛从咽喉中溢出了欢乐一般的声音,就像是从灵魂深处感到愉快,笑得这样不矜持。之前,她即便是对樱露出笑,也只是温柔慈爱的那种笑,捉弄他的时候,顶多也只是促狭的笑,更多的时候则是如雾气一般徐徐浮动的笑,阳光照射过来的一瞬间便会烟消云散。而非是这种好像解开了心结,伤口已经痊愈般的开怀笑容。
“没什么,看到你们这么高兴,我也很开心。”
“开心的话就一起过来吧。”
“哎、哎?我吗?”
“是呀,爸爸,一起来吧。妈妈教的舞很有意思的。”
“呃……好吧。”
间桐雁夜好像感觉有点难为情似的,纠结万分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虽然如此,他还是遵照了女士们的意愿,来到了她们身边。
格妮薇尔原本正在笑吟吟的看着他,等到他磨磨蹭蹭的贴过来,脸上的笑容却突然一收。
“这个气息……不会错的,樱你稍微站远点。”
间桐樱乖巧的跑远了:“好的妈妈。”
格妮薇尔围着一脸问号的间桐雁夜转了两圈,颇感无奈的扶住额头,“这次不会有错了,真的是令咒的气息。雁夜,你似乎被圣杯选中了。”
“什、哪里!?”
“回路应该是已经成型了,之前完全没有察觉到……令咒不一定会出现在显眼的地方,回去仔细找找吧,你这笨蛋难道想一言不合在大厅广众面前脱衣服查看吗?”
已经下意识提起衣摆的间桐雁夜:“……”等等!他根本没有那个意思好吗!不要总是故意曲解别人的行为啊喂!
“看来你想要保护樱的心意不是说说而已,小瞧你啦。”格妮薇尔双手环胸,故意挑剔一般的上下打量着他,哼笑了一声。
“不是的。”
“嗯?”
“不只是樱,还有你。”
格妮一愣,失笑:“好吧,我懂你的意思了,我们是一家人。”
“啧!这下不让你跟我们一起回冬木都不行了呢。把令咒让给樱,然后退出战场,不用想也知道你不会做的。”
“什么?!原来你们有打算把我一个人丢下吗!”间桐雁夜难得敏锐的听出了格妮薇尔的言下之意,顿时快要气爆了:“太过分了!”他近乎严厉的瞪视着面前两位心虚的女士,“樱也是!”
格妮薇尔望天,间桐樱看地。
为什么平时这么好糊弄的一个笨蛋,却在关键时刻这么聪明啊。
“总、总之……”还想狡辩几句的樱一对上雁夜盯过来的视线,立刻怂了,低下头乖乖道歉:“对不起,爸爸,我和妈妈真的不想连累你。”
“……”间桐雁夜深呼吸,深呼吸,努力克制住自己喷薄而出的怒火,不让自己情绪失控对女士们怒吼。平时怎样欺负逗弄都无所谓,老实人一旦被惹发毛了,也是会非常可怕的。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之前我想参战也不是为了什么帅气的理由啊!我只是想尽我所能将你们护在身后罢了,格妮不是也说过吗?我啊,是个无法成为英雄的男人。”
格妮正色道:
“这已经是非常帅气的理由了。”
间桐雁夜黑着脸看她这个企图把他丢下的罪魁祸首,间桐樱机智万分的在他眼前蹦了蹦,怒刷存在感。
“是呀,爸爸最帅了!我超喜欢爸爸!爸爸喜不喜欢我呀?”
间桐雁夜无奈的弯下腰,伸出食指轻轻刮了刮女儿的鼻头,哭笑不得的笑她:“好可爱的小马屁精,爸爸最喜欢你了。”
“爸爸抱~”
“非常荣幸哦,爸爸的小公主。”
格妮薇尔无语的翘了翘嘴角:“嗤,死萝莉控。”
间桐雁夜:“……”
可恶!竟然无法反驳!
间桐樱对着他扮了个鬼脸,笑嘻嘻的跑去拉母亲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七的地雷XD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咦,话说回来,卡利亚爸爸也会召唤出来像妈妈这样的英灵吗?”
间桐雁夜一脸血:“……”
不,放过爸爸吧!只要不是你妈妈这种,无论是谁都好!
嗯嗯,说起来,他突然发现自己早就能很好的自称是爸爸了呢……小樱果然好可爱。
“圣遗物要准备什么?没想到自己也会得到令咒,事先根本什么都没准备,魔术的修行也是……不过现在应该也来不及了吧。”
“无所谓,别忘记了我可是Caster啊,供魔就由我来提供吧。”
格妮薇尔也很头疼,她根本就没有把间桐雁夜算进阵容的打算,这么临门一脚地□□来,可以说是把她的计划全盘打乱了。
“至于英灵的话,不好控制的Berserker就首先排除吧。虽然战力可观,但是单论魔力消耗的话更可观,估计到时候我们就难以负荷了。召唤英灵的时候不要念狂化的咒语就可以了……雁夜,如果你不想正面迎敌,想在暗处收集情报的话,Assassin是最佳选择,但是他不适用于战斗,只能用作辅助。”格妮薇尔沉吟着,冷静的分析对于现状来说,己方能够抽到的最好的筹码。“与此同时,Lancer也可以一并排除了。”
“咦,为什么?那不是三大骑士之一吗?”间桐雁夜虽然憎恶魔道,但出生在那样一个家族,他从小耳濡目染,对于圣杯战争也是有基本的常识的。
听到这个问题,格妮薇尔堪称微妙的沉默了两秒:“我可不想身陷两重幸运E的诅咒中。”
间桐雁夜:“……”她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这样一来,也只剩下Saber,Rider和Archer可供选择了。我们没有圣遗物,但如果雁夜你想要Saber的话……”格妮薇尔说到这里时,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才开口说:“我有办法。”
“难道你还能把圣遗物无中生有?”
间桐雁夜想到对方神乎其技的魔术,顿时放飞了思绪,一脸懵逼。
格妮薇尔难以置信的用“难道你是笨蛋吗”的眼神扫视着他,莹蓝色的眸中倒映着复杂的波涛:“你……可别忘记了我曾经是什么身份啊,雁夜。”
男人这才意识到什么,他迟疑地张了张口:“你是说……”
大不列颠的王后,格妮薇尔·卡米利亚德·潘德拉贡。
这本就是面前这位年轻女性的身份,这才是她经历过的波澜壮阔的人生。
“虽然在传说中,圆桌骑士效忠王的事迹存在感太强,几乎掩盖了一切,可他们同样也是侍奉过我的骑士。用我的魔力作为牵引的话,只要来的不是亚瑟王和莫德雷德,我想无论是谁,我都可以笑脸相对吧。”
“不要Saber,妈妈,我们不要Saber好不好?Rider也好,Archer也好,Saber不是必须的啊。”
“呀,樱这样说,是因为在担心我吗?”
间桐樱皱起鼻子,重重的点了点头:“嗯!他们都欺负妈妈!好讨厌!”
“我们家小樱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啊。”格妮薇尔亲了亲她的脸颊,笑着说:“好啊,那我们就不要Saber了。”
间桐雁夜听得一脸懵逼:“…………话说回来……………你们谁会画召唤阵?………”
格妮薇尔恨铁不成钢的数落他:“雁夜这个蠢货。”
“……为、为什么躺枪的又是我!”
“你没有质疑我的资格。”
“……好吧,我错了。公主殿下。”
间桐樱偷笑。
“爸爸,间桐家是最初的那三家,这样的东西资料里面应该可以找到。”
间桐雁夜顿感膝盖中箭。
为了寻找召唤英灵的图阵,格妮薇尔开始整理从间桐家搬出来的魔术记录,却意外的从中发现了间桐脏砚的手稿。
“想要消除世间一切的恶……吗?”
那个做下无数恶行的男人竟也曾做过如此光辉的梦。
这样的事实令她心情沉重起来,她想到了自己死前看到的不列颠。
尽管有着同样灿烂的理想,可人与人终究还是无法共存,就如同万花筒一般,每个人看到的景色都是不同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又怎么能奢望人类能够互相理解。
所有人都在为了不可能实现的梦想,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奋力追逐。可到头来,又得到了什么呢?
格妮薇尔不知道。
因为她根本没能达成,就被迫中断了生命。
“看来每个人都有着独一无二的故事呢。可惜这崇高的理想被时间扭曲了,追求永生的人啊……到最后也仅仅只是为了生存而存在着吗。”
就连时间都在变化,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不会改变呢?
间桐樱非常困惑的抿起了嘴唇,默默地问:“那个人……也曾有过这样的时候吗?”
“每个人都年轻过。”
格妮薇尔回过神来,摸了摸她的脑袋,神色淡淡的,语气却很温柔。
“想要背负起世界怎么会是错呢?不过这个男人的理想却不是被现实摧毁的,而是被他自己的欲望击败。想想也真是讽刺。”
有些人无论怎样努力仰望都无法触及目标,而有些人却能轻易的败给自己,堕为邪魔外道,拼命地追求永生,将它遗忘。
人与人真是不尽相同。
格妮薇尔看着间桐樱稚嫩的脸,读着间桐脏砚过去的时光,想起了自己曾去过的更久远的时代。
那里仿佛是历史的重现。
同样的虫仓,同样的少女,同样的老人。
不同的是——
那名少女在刚同她建立契约的那一刻起,便高声对她下达了第一个命令——“协助我!Caster!杀死间桐脏砚!”
彼时间桐樱已经死去,少女的父母仍在,却也救不了她。
于是她拼命修习魔术,成功获得了令咒。然后借助英灵的力量摧毁间桐,救助了自己。她将体内的刻印虫硬生生逼出体外,然后干干脆脆的摧毁了自己的魔术回路,彻底沦为了凡人。
“我终于……彻底成为了一个普通人。”
遭受着这样惨无人道的对待,伤害早就已经无法挽回,可格妮薇尔也没有见到堕入深渊的她有过哪怕一刻的软弱。
同样拥有着间桐这一姓氏的少女维持着作为人类的尊严,对着命运拼尽全力去抵抗,坚强果断的亲手将自己拯救出魔窟。
从那以后,再不愿意碰触魔道的少女,终于可以决定自己的人生。
作为回报,她用尽剩下的两枚令咒给了格妮薇尔自由行走的权利,自己则潇洒的退出了那一届的亚圣杯战争,隐姓埋名去往了不知名的地方。
格妮薇尔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真有意思,瞧本王看到了谁……这不是亚瑟的王后嘛。”
然后在那次战争中,有那么一位金发碧眸的少女阻拦住了格妮薇尔闲逛的步伐,看着她露出了笑容,笃定的说。
“你是谁?”
格妮薇尔疑惑的仔细打量着她,确信面前这张脸是极为陌生的。
“嗯,没想到你竟然不认识我啊。”少女好像很苦恼似的,她湖泊般碧绿的眸内敛起笑意,流转起淡淡的光泽,宛如碧玉般华贵,眉目间环绕的凛然剑意似乎都消退了不少。“阿尔托利娅·潘德拉贡,这是我的名字。不过,我虽然跟亚瑟有着同一个名字,但并不是同一个人,你可以叫我莉莉。”
“我只认识阿尔托利斯·潘德拉贡。”
……什么时候,那个男人有了这样的一位亲属?
经过几番鸡同鸭讲的对话,两位以少女形象现界的英灵这才将谜团解开。
作者有话要说:
BGM:不朽的目标
莉莉是我另一篇文的女主,大概有人看过,当时写的时候FGO的那位骑士姬还没出现= =。
已经有人猜到我接下来要写什么了,有时候读者太聪明也是很没成就感的好么233
设定:呆毛取得了圣杯之后,许下“重新选王”的愿望,莉莉从她的愿望中诞生,但是过去的永远不可能回来,时光倒流是无法达成的神迹。圣杯以另一种形式回应了呆毛——莉莉所经历的一切只在理想乡内。但她认为她就是真实。
所以当时的文案是这样的:
从永恒的美梦中醒来吧,幻想中的王者。
这里只是个理想乡。
第40章 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真有趣,现实世界比我想象的还要更有意思。”
格妮薇尔叹了口气:“我可不这么觉得啊。”
耗费了好长时间,才算是同自称是不列颠之王的少女原原本本的解释清楚现况,同时她也从对方口中得知了一些事情,现在只觉得身心疲惫。
当初与世界签订的契约已经生效,可是……促使她下定决心的事情却已经变得毫无意义了。既然亚瑟王注定要前往阿瓦隆,追寻真相又有什么意义呢。
莉莉说的大多数都是关于另一个阿尔托莉娅的事情,关于自己的反倒是寥寥无几,但是格妮薇尔能够看出来她言语之间透露出的,毫无动摇的自信。
这让她稍微有点羡慕。
能够亲手捧起理想的果实,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却无法达成的事情啊。
莉莉觉得自己超无辜的,她可是没有辜负过任何一位格妮薇尔啊,要是因为同为亚瑟而被憎恶那也太冤了:“别对亚瑟王这个头衔这样排斥嘛,我可是与你同样属于女性。”
“就是这样才让人苦恼。”不知为何,格妮薇尔在消化了对方所说的故事后,逐渐能够平静的面对自己的死亡:“是你的话,应该就不会听信谣言,将我绑上火刑架吧。”
“是么,你被送上了火刑架。”莉莉几乎是在她提及的时候就想到了相应的事件,她几乎是叹息一般的说道:“……因为□□叛逆罪?”
“嗯,若是事实倒也无所谓,可惜那只是在污蔑而已。所以说,你一直生活在理想乡内,而我却也并非真的爱慕兰斯洛特……现世流传的故事都与我们毫不相干。”
“不,据我所知,只有我是这样。亚瑟的王后的确与第一骑士产生了感情,这并非是不可接受的事,那本来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政治婚姻,而且她事先并不知道王是个女人。但发散思维联想一下,既然你说这是谣言,又是这样惨烈的死法……喔,本王嗅到了这件事背后属于阴谋的味道。”
“这种事不重要了吧,真相已经被时间掩埋,我想我大概永远不会知道了。”
“其实也不一定。不要小瞧了男人的劣根性啊,格妮薇尔。”某种意义上的确可以称之为亚瑟王半身的莉莉移开视线,这位褪去王冠,仅仅简单的用缎带束起马尾的少女,有着太过犀利的目光:“哪怕身为王,哪怕再怎么爱着你,哪怕自己做错,哪怕会感到痛苦,所谓男人啊,就是宁可毁掉一切,也不想把妻子让给别人的生物呢。
阿尔托利娅就不是这样。她是个把他人的幸福感看得很重的人,所以那时候,王后爱上了骑士,她就很开心。因为她剥夺了妻子的幸福,所以看到她能快乐,就无比的开心。但她也一直因为这样的性格而更加痛苦。”
少女展露出与有荣焉的明朗笑容,有些好奇的看着对面的少女,只觉得世界真是有趣。这位少女同样名为格妮薇尔,同样身为不列颠王后,却又并不是她所熟知的那一位,正如同莉莉自己一般。
“那么你呢?既然不是亚瑟的王后,你的王又是怎样的人?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之前,我也不想轻易的去评判他。”
“我的王?”格妮薇尔为这样久违的称谓微微一愣,她对此感到既熟悉又陌生,于是这才意识到距离那个将她的一生全部埋葬的时代究竟已经过去了多久,而英灵座上从来没有时间的概念。
她低笑了起来,露出带了点怀念又悲伤的复杂神色:“是个恶趣味的毒舌混蛋。也许是因为那个人是男性的关系吧,他并不像阿尔托利娅那样矜持,很能豁得下脸面与骑士打成一团。胸襟更宽广一些,也放得更开,但是在某些地方……”
莉莉无言地点头,她想到自己的那群问题儿童团,顿时心有戚戚焉:“男人们有时候的确显得愚蠢。”
“不过有点让人意外,我原本以为你会恨他。”
“恨……吗?”格妮薇尔眼神空茫,随即唇角又勾起无声的笑:“恨过,当然恨过。可这毫无用处,我仍旧爱着不列颠。”
事实上,她对于大不列颠的感情已经达到了复杂难辨的程度。
那里是梦想开始的地方,也是理想遭受到打击的地域。于她而言,即是天堂,亦是地狱。
骑士少女毫不意外的摇了摇头,她看人一向很准,大概能瞧出来对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她与亚瑟的王后性格差别的更大。
“真是和亚瑟一样让人又爱又恨的傻瓜啊,你。”
“那么你呢,虽然口口声声说着你与她不同,却重复了另一个你的人生道路,硬是咬牙扛住命运的所有恶意,走出了截然相反的未来,不也同样是个傻瓜么。”
以少女之身挥动起光芒万丈的胜利之剑,奔赴战场毫无畏惧的战杀敌人,那样的场景格妮薇尔根本想象不出来。但是在见到这个人的时候,感受到的只有震撼吧,其余的便只剩理所当然了。
亚瑟王之所以是亚瑟王,不是毫无理由的。
莉莉自亚瑟王的愿望中诞生,继承了她的理想,沿袭了她的道路。她最初为王,的确是为了崇高的理想啊,然而却也是因为亚瑟的期待。
她是她,却也不是她。
圣杯设下的枷锁将莉莉与阿尔托利娅分开,莉莉知道她永远不会再醒来,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想亲眼见见她。
她只想亲自见她一面,只是一面而已。
她想问问她,过去了那么久,已经可以安心了吗?终于如愿以偿之后,已经能够毫无憾悔的长眠了吗?
与骑士比肩,王者将永不孤独。事到如今,你已经不需要再看着卡姆兰悲泣了吧。亚瑟,你所憧憬的未来,你所想要达成的目标,已经为你亲手奉上,如此就足以微笑了吧。
莉莉非常想见她,哪怕得不到回答也无所谓。
那一天,她们聊了很多。关于彼此的国家,彼此的理想,甚至涉及了过去与未来。
“「想要时光倒流,重新选王——」她许下了这样的愿望,真没办法啊。她想要做的,她没做到的,当然该由我来完成。我就是她。”
“你刚才还说自己不是她。”
莉莉被她逗得乐不可支:“哈哈哈格妮你还真可爱呢。是呀,虽然本就是同一个人,可我是她,她却不是我啊。刚才听你说了你的王,我觉得我们三个人的王道不太一样,也许其中也有着你的一份功劳吧。阿尔托利娅从未爱过任何人,但阿尔托利斯却不同。”
为了实现绝对的公平,为了拯救更多的人,不牺牲掉某一部分人不行,为了和平的未来,不杀死所有敌人不行。为了保护国家,榨干自己国家的村庄整顿军备是常道。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计量和牺牲,亚瑟坚持的就是这样的王道。
可是那位名为阿尔托利斯潘德拉贡的骑士王却并非如此。
身为王,阿尔托利斯心中有着对国家的爱,对世界的爱,对人民的爱,对臣子的爱,甚至对敌人的爱。可他同时也有着,身为一个人,只是单纯身为一个男人和父亲的,自私的爱。
“真是一群笨蛋。”莉莉这样说完,却又觉得这句话微妙的有点像是在自嘲,因为她自己也同样是亚瑟王啊。于是少女又自顾自的笑了起来:“你说你有一个女儿,那是怎样的孩子呢?”
“她叫做格莱蒂斯,有着金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非常喜欢笑,对我来说,她的生命就是神迹。”格妮薇尔露出了爽朗明快的笑,她虽然很想念格莱蒂斯,但同时又希望,永远都见不到她。与世界签订契约成为英灵,永远都不会是个好选择。
“女孩子真好啊,我也有个女儿,是个很闹腾的孩子。”
“莫德雷德么?”格妮薇尔苦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是呢。他很容易让人头大。”
“你的那个王……”
“我不知道,只有他自己最清楚莫德雷德是怎么出生的。”
莉莉轻啧一声,觉得男人就是麻烦:“不谈这个,说说这个时代吧。在我的印象中,亚瑟曾经来过这里。”
“不是这个时间?”
“对,她所处的那个时间段要比这要稍微早个几十年。那时候,那个城市的圣杯还没有被拆。似乎是因为被污染了吧,这个我记不清了,总之是一个无法用正确的方式实现愿望的许愿机,没有人是最后的赢家。”
莉莉坦坦荡荡的说道:“我跟你说过的吧,亚瑟很在意她的某一任御主,我来到这个时代后,因为好奇所以查询了一下,却没想到——这个世界的卫宫士郎迎来了英雄的末路。”少女唇边浮现出讥嘲的笑:“他被他救助过的人送上了绞刑架。”
“是么,这倒是与我很像。人类也就是这个样子了,一直如此。”
“你说他会不会后悔?”
“也许会,也许不会。但直到最后,他也未曾背弃过自己和自己的理想,这难道还不够吗?”也是是因为经历了许多,格妮薇尔面对这样悲惨的下场反倒格外看得开:“他们的理想都已经实现了啊。你说的那个男人将自己的梦贯彻了一生,而亚瑟的理想就是你呀,理想之王。”
“亚瑟的理想就是我——说的好!”莉莉畅快的大笑起来,豪气万千的拍桌,抿了一口杯中晶莹透彻的酒液:“偶尔尝试一下这样的饮食倒也不错。所以,敬笨蛋?”
格妮薇尔被娱乐到了,举杯与她相碰:“敬笨蛋!”
少女王眯起了眼睛,用有如珠玉般的清爽的嗓音干干脆脆的开口说:“格妮薇尔,如果你生在我的时代,我说不定真的会把你娶回家哦。你真是太对我的胃口啦!”
格妮薇尔差点被她的直白呛到:“你是以少女之身称王的吧,并且终身未婚,实在没必要为了隐藏身份娶一位王后。”
“但我很喜欢你呀,格妮薇尔。”
“那真是可惜,我也觉得你很好。其实你真是一个很难让人讨厌的亚瑟王。”
“与你的丈夫相比呢?”
“撇开性别不谈,你们本就无从相比。”
金发少女开怀的笑了起来,撑着脸侧头看她,宛如碧玉般华贵的眼眸里泛起了愉快的涟漪:“真会说话。”
“我倒是很羡慕你。”
“怎么?”
“因为你是女孩子呀,我就在想,如果当初没有选择嫁入不列颠,而是自己登上王位的话,又会是怎样的未来呢?”格妮薇尔这样说着,就被自己畅想的事情逗笑了,现在去想这种事根本毫无意义。她无奈的笑着说:“我想一定做的没有你好。”
“那是当然的吧,我是独一无二的莉莉。”
格妮薇尔失笑。
莉莉抬眼看她:“要走了么?”
“是啊。那么再见了,不列颠之王。”
格妮薇尔一口饮尽杯中的造物,维持着她形体的最后一点魔力终于消失殆尽。这里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圣杯战争也已经不需要她参战了,因此她离开间桐家之后,也根本没有刻画法阵聚集魔力,只是走到哪算哪,全当观赏风景了。
现在时候到了,她的身躯便化为星星点点的荧光,就此回归了英灵座。
莉莉对着她弯了弯手指,露出了清爽的笑容:“啊,再会了,不列颠王后。”
虽然说应该是没有再次相见的机会了,但就结果而言,这真是一场令人身心愉悦的会面。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平行世界里,呆毛继续追求圣杯,凛成为魔法使,伊莉雅死去,樱没得到救赎,士郎变成了红A。
感谢清扬婉兮的手榴弹XD!
被揭示的真相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在英国的日子还是那样平静,格妮薇尔以完全不同的身份故地重游,感受着家乡历经数十个世纪的沧桑变化。
在苏格兰以西的方位,有着一座荒无人迹的岛屿,它的土地还是那样贫瘠,被深远的海岸线勾勒出轮廓,以宽阔荒凉的高地与雄伟连绵的山脉作为依靠。
这里伫立着废弃的幽深古堡,壮丽的悬崖峭壁,以及高耸孤寂的灯塔,而且又长期被云雾笼罩起来,因此一直显得格外神秘又诡异,然而这样的一切却令格妮薇尔感到异常安心。
这就是她的国家。
间桐樱惊叹连连,眼瞳里透着清亮的光。
“那它就是世界尽头的灯塔吗?”
“世界是没有尽头的哦,樱。”间桐雁夜抱着女儿,伸手指向遥远的苍穹,轻笑着对她说:“地球是圆的,所以无论从哪里出发,最终都要回家。”
“哎?是这样吗?”间桐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感觉有点可惜,但又非常温暖……妈妈的国家真的太美啦!对不对啊,爸爸?”
苏格兰的海湾、峡谷、雪山与荒原,被碧海蓝天映衬的无比苍茫壮阔,这让小小的间桐樱被深深地触动,她感受到自己究竟有多么渺小。
见识过了这样广阔的世界,恐怕她在以后的人生中再难以忘记这趟旅途中不停被惊艳和震撼的滋味。
“是呀,这个世界的风景永远让人看不腻。”
每一时每一刻都令人心潮澎湃。
格妮薇尔用柔软的眼神看着他们,笑得比阳光还要灿烂。
其实就算有了令咒之后,一家三口的生活也没有太大的改变。间桐雁夜照旧陪着格妮薇尔和间桐樱四处游玩,偶尔不忘本职工作,拍一拍照片,写一写稿子。
只要看到她们开心,他就很开心了。
倒是间桐樱非常认真的记录下自己走过的地方,在世界各地见到的人文风景,这对她来说,是无比珍贵的宝藏。
“……卡利亚,你的中二病真是越来越严重了。”
“妈妈,怎么了?不是在找阵法图的记载吗?”间桐樱的注意力被格妮薇尔微妙的忍笑声吸引,她兴冲冲的跑过来,一下子就看到了对方手中摊开的手账本。
凭借着身高优势,樱很轻易的就从下而上看到了它简洁的封面:“哎?硬皮的呢,这不是我的手帐,是谁的?”女孩踮起脚尖,探头去看内页:“哥哥不是经常去藏书室吗?是不是哥哥的?上面写了名字吗?”
“不是慎二的,这个啊,是你爹的黑历史。”
“咦?”
捧着格妮薇尔递到自己手中的手帐,间桐樱茫然的翻开了里页。
间桐雁夜一阵发怔,他见到格妮薇尔那么笑,心里顿时有点儿不好的预感。樱翻看的那个本子实在有些眼熟,但他一时之间却也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樱仔细研读了一番,不时发出几声惊叹。她抬起头来,天真的问:“爸爸,《黑暗的魔剑士卡利亚》是什么?”
“……啊、啊!?”当事人被问的懵了懵,往日的记忆在瞬间被这个刻骨铭心的书名牵引回来,雁夜一脸卧槽,他终于回想起了曾一度被中二病所支配的恐怖:“呃啊啊啊啊啊!不、樱,等等!那个……那个才不是……不……”
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无法拯救自己了,间桐雁夜无力的捂住脸,发出虚弱的声音,羞耻的无以复加。
“那个大概是卡利亚少年时期的产物吧!唔,我的魔眼可以斩破黑暗……”格妮薇尔忍笑忍得很辛苦,现在终于毫不客气的放声大笑起来,她抖动着肩膀扶住墙:“没、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时候啊雁夜!真是出乎意料呢哈哈哈。”
“……那种年轻时候写的东西总归还是太幼稚了啊!”
那段不忍直视的中二期简直是人间惨剧,是间桐雁夜打包扔出脑海根本不愿提起的过往经历,没想到事隔多年又以这样的方式重见天日。
他曾想做个特立独行的人,可到最后仍旧选择了平凡的人生,如果跌宕起伏的生活要用一切去换,那他绝对不要。
看到妻子笑的那样欢快,雁夜忍不住有点怀疑:“真的有那么好笑吗?”
格妮薇尔眼瞳里全是笑意,她将视线定格到男人的身上,开始运用岛国特有的文化说辞,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抛开一切就此沉眠吧!黑历史!自炼狱归来的剑士要将你封印起来——”少女外表的英灵对着一脸扭曲的间桐雁夜歪头眨了眨眼睛,这样一笑,脸上残留着的那几分稚嫩就再次被凸显了出来,“对吧?亲~爱~的~”
顿时僵硬在原地的间桐雁夜:“……”
间桐雁夜表示自己受到了严重的惊吓,救命!他觉得未来已经完全不能好了啊!
身边的少女像是感受到了他在想什么似的,又用那种渗人的语调称呼起他来,间桐雁夜被雷的浑身一抖,干笑了几声,真的要给她跪了。
简直羞耻度爆表啊喂!
“不过比起这个嘛,我更在意把这个收藏起来的间桐脏砚在想些什么,这种恶趣味……噗!”格妮薇尔像是把自己说服了一样点着头,“啊,说不定你是被父亲爱着的哦,雁夜。”
间桐雁夜被她所描述的那个“事实真相”恶心的浑身一个激灵,真的快要有心理阴影了。
格妮薇尔对着女儿促狭的眨了眨眼,间桐樱恍然大悟,她非常严肃的拍了拍男人的手,他窘迫的红着脸,瞧上去马上就要钻地缝落荒而逃了:“没关系的哦,爸爸,妈妈说每个人都年轻过,我想这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
“啊哈哈哈哈哈!!真是太有意思了!”喜欢调戏老实人的始作俑者语气又轻松又得意:“被樱安慰的滋味怎么样啊雁夜!?”
间桐雁夜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悲伤地眼泪掉下来:“……”
泣血。崩溃。想静静。此时此刻格外想静静。
看到雁夜表情痛苦恨不得立马消失的脸,间桐樱用同情的目光注视了他两秒,也忍不住窃笑起来。
“别露出这样的表情啊,爸爸。写出一本小说来又不是错,您看我到现在也只能写完一篇朝颜成长表的日记长度,爸爸年轻时已经相当厉害了呢。而且现在对我来说,你就是斩破黑暗守护着我的魔剑士哦。爸爸已经做到了主角卡利亚要做的事了呢。”
这个男人是为了她,才决定回到如同炼狱一般的家。
这一点,间桐樱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
间桐雁夜差点被自家贴心的小棉袄感动哭,用控诉的眼神盯住格妮薇尔。
果然有对比才有差距,樱这样温柔的安慰,完全跟大肆嘲笑他的格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最近格妮薇尔不知是被什么刺激了,感觉已经完全放下了矜持和大方优雅的面孔,对他更加毒舌了啊喂!
“唔,原来你这个时候就已经擅长文学创作了啊,以那个年纪来看的话,还真不错呢。”
格妮薇尔轻咳一声,稍微收敛了一点,说着在对方看来实在是有点敷衍的安慰,继续忍着笑去翻间桐家的藏书,找到了绘有用来召唤英灵的魔法图阵。
“就是这个了,英灵召唤的阵法。”
格妮薇尔扬了扬手中的纸张,“没想到还真有。”
“要试试吗?爸爸?”
间桐雁夜表情坚定地用力点头。
召唤英灵本来就不需要多么复杂的仪式,这过程甚至出乎意料的朴素。格妮薇尔亲自动手在地面上刻画出复杂的纹路,一边检查着图阵有没有断层的地方,一边问:“紧张吗?雁夜。”
“啊,稍微有一点,不知道出现的会是怎样的人。”
“大概是像你一样的笨蛋吧。”
“……喂!”
间桐雁夜觉得心好累。
难道他永远都得被钉着“笨蛋”的头衔了吗!这个世界到底能不能温情一点啊!
不过被这么一打扰,雁夜也已经完全紧张不起来了。他深吸一口气,站到法阵边缘,伸出手安静的念着召唤语。
“宣告——”
被左手紧握着的右臂开始有了疼痛的感觉,身体里仅有的那点魔术回路被迫全部打开,少的可怜的魔力在疯狂的流窜奔腾,一直到连接到通往英灵座的地段。
不知从何处卷起的强盛风压呼啸而来,将周身的气流搅乱,炫目的光芒自法阵中闪现,像是被加了特效。
尖锐的鸣响响彻耳际,间桐雁夜不得不深吸一口气,咬牙忍耐住这非人的折磨,集中精力继续咏唱特定的咒语。
魔力的洪流冲击着这片区域,自法阵中央出现的是熟悉的、耀眼的优雅身姿。
来人睁开了双眼,发出宛如朝阳般华美刚劲的低沉声音:
“Servant Saber遵从召唤而来,试问,您就是我的Master吗?”
间桐雁夜目瞪口呆:……结果还是Saber吗!
作者有话要说:
此Saber非彼Saber。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试问,您就是我的Master吗?”
通往彼端的耀眼光芒逐渐散去,身着白银铠甲的骑士显露出俊秀的真容。
可疑的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开来,在场的其余三个人统统死死地盯住他,这令从者有些不知所措。
漆黑宽大的墨镜后,那双被掩藏起来的湛蓝色眼瞳骤然收缩,黑发女性眼底一直保持的平静瞬间被打破,卷起近乎恐怖的波涛。格妮薇尔木然的盯着间桐雁夜,语气轻柔的近乎诡异:“……Saber?”
间桐雁夜被对方的态度搞的一脸茫然,他迟疑的答道:“呃……看、看起来是的?”
“真的是Saber呢。”
好奇的间桐樱扒着母亲的大腿,仰头注视着高大的英灵,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就跑到法阵旁,大胆的朝着对方伸出手。
“请过来吧。”
诡异的魔障被少女温柔的微笑打破,英灵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他顺从的走出法阵,来到少女的面前,低下头来单膝跪在她身前。
“您好,小小姐。”
间桐樱仔细的看了看他身上的白色披风,以及胸前佩戴的十字架,这种形式的装束风格实在眼熟极了。
她软声软调地问:“唔,您好,请问您叫什么呢?”
昔日侍奉于圆桌首席的骑士哪怕谦卑的跪在地上,仪态依然亲和又优雅,他仿佛是怕惊扰到了什么似的,用着轻柔的不可思议的语调朝着少女吐露了自己的名字:“兰斯洛特·杜·莱克。”
完全无误的答案。
格妮薇尔闭上了眼睛。
间桐雁夜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妻子,语气古怪的回答他最开始的问题:“……是?我就是你的Master。”
亚瑟王、格妮薇尔、兰斯洛特……全是耳熟能详的人名,结果他虽然没能召唤跟格妮薇尔一样的英灵,却也召唤到了与她有关的英灵么!?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简直达到了闻者伤心听者落泪的程度啊!心好累!还能不能再愉快的玩耍了啊!!!
间桐樱倒是一言不发,条件反射般的退了一步,将视线投注到他腰间的武器上。
果然是他啊,亚瑟王的骑士。
神圣的剑端印刻着华美的文字,闪耀着犹如湖水般温柔的波涛,又如朝阳般华美的光辉,她知道那同样出自妖精之手,既美丽又神秘,代表着至高无上的荣光。
她曾见过它,也曾见过他。
——在那场关于过去的梦境中。
妈妈遭遇过的种种不幸再次纷沓而至,袭上心头,这令女孩的神情微妙的变了变,似乎蒙上了一层漆黑的薄雾那般,令人看不真切。
居高临下俯视着骑士的时间似乎有点过长,对方似乎有些不安又不解,樱却不想解释什么。她沉默片刻,无言地眨了眨眼,扭身就往母亲那里跑去:“妈妈,我饿了。”
格妮薇尔纷乱的思绪瞬间被拉回现实,她弯下腰平视着女儿,尽量平静的微笑。“那妈妈带着樱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天真无邪的女孩高兴的应了一声,露出了愉快的笑容,语声清脆的回答:“好呀。”
“小樱今天想吃什么呢?”
“我想吃布丁,还有前两天在意大利吃到的小甜点,妈妈。”
“嗯,这样呀……不行!”
“哎?为什么?”
“甜食只能被当作饭后甜点,饭点就要好好吃饭啊,樱。”
“……那好吧,我听妈妈的。”
“小樱真乖。”
“我最最喜欢你了,妈妈!比喜欢爸爸还要喜欢你!”
“妈妈也爱你呦。”亲昵的揉了揉女孩的黑发,格妮薇尔奇怪的看了间桐雁夜一眼,他此刻正在无言地注视着她们,似乎被什么打击了一般正在出神。“亲爱的雁夜,你在那呆着干什么,去找地方吃饭吧。”
这个称呼成功的把间桐雁夜雷回了现实,他干巴巴的“哦”了一声,用同情的目光注视着从者两秒,果断的选择了旁观。
“那、Saber……是吧?你也跟着一起来吧。”
“嗯,接下来就去找一家料理店吧。”
格妮薇尔合掌而笑,与家人相携离去,周身满溢着温馨的气氛。
世界里充斥着阳光的味道,兰斯洛特抬头望去,前方少女的身影猛地映入眼帘。
那似乎是久违的声线,早已在记忆中模糊不清,但如今听来确实是既熟悉又陌生。
……会是她吗?
近乎溶于骨血的熟悉姿态重现眼前,这是他曾梦寐以求追逐着的光景,既高贵又耀眼,此刻正比任何人都要鲜活的呈现在这里。
心湖中乍然掀起剧烈的波涛,喷薄而出的欣喜包裹着他,骑士顿时表情空白的呆立在原地。
可以说,间桐雁夜今日吃到的是打从那个家里出走之后最为压抑的一顿饭。
旁边的两位女士自顾自的在说悄悄话,笑着互相给彼此夹菜,格妮薇尔从容的应对着樱的撒娇,若无其事的哄着她把不爱吃的东西全部吃下。两个人假装没看到这边还有一个大活人,和一只灵体化的英灵。
……不好,总觉得是被迁怒了呢。
雁夜轻咳一声,做好心理准备迎接狂风暴雨,他笑脸相对,出声打破了现场迷一样的氛围。
“总之——有了Saber之后,说要保护你们也不算大话了吧。”
听到这样的话,间桐樱抿了抿嘴唇,神情中闪过一丝清晰可见的动摇,她安静的放下了餐具,用担忧为难的眼神注视着格妮薇尔。
“雁夜你啊……这样的说法是犯规的哦?”
格妮薇尔无奈的笑了笑,露出极为短暂的柔和神色。
“Saber有什么技能么?”
昔日的不列颠王后平静的迎上了骑士的目光,视线准确无误地落到了隐去身形的兰斯洛特身上。
那双蓝瞳明艳绮丽,又深邃如渊,充满了审视和尖锐,宛若无底的黑洞一般将它周围的光芒全部吸入。那黑色似乎理所当然的,永不能从她眼中化开。
骑士的呼吸微微一滞。
他显出身形,低下头颅,跪在她面前,如实地诉说着答案。
仿佛是早有预感了那般,骑士俊美的面容上渲染出几分沉稳温柔来,深色的眸子内透着淡淡的忧郁。他再次体会到了那种深入骨髓的无奈和悲哀,虽然竭力维持平静,然而颤抖的声音仍旧出卖了他的情绪。
“并非为了自己的荣光啊……这应该是个好技能吧。”格妮薇尔轻轻撇开了视线,漫不经心的提议:“那Saber你能不能伪装成出生不久的婴儿呢?之后为了掩人耳目,对外就当做是我和雁夜在国外生的儿子吧。”
“……喂!”
间桐雁夜满头问号,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要毁掉了:“我说,这不是真的吧?不是吧?”
格妮薇尔淡定的咬下一口甜点,像是没感受到丈夫快要崩溃的心情一样:“开个玩笑而已。”
不,其实你根本就在考虑将它变成事实吧!而且能毫无芥蒂的把兰斯洛特当作儿子看,你们真的是传说中记载的老情人吗!
间桐雁夜输得心服口服,跪的五体投地。
他已经充分地领悟到了童话里都是骗人的这一事实,雁夜真是宁愿自己这时候什么都不知道,也好过他对她的奇思妙想如此了解的事实。
“Saber自己也说了,那是能够隐藏自己数值的能力,也能变身为其他任何可以建立功勋的勇士……是勇士哎?格妮薇尔!谁家刚出生的婴儿会是勇士啊!”
“所以我都说了是在开玩笑呀,雁夜,你那么激动做什么,难道真想跟我生个儿子?”
“噗咳咳!”
间桐雁夜听到这话,险些没被自己噎死。
格妮薇尔佯装惊讶:“咦,你没有反对呢,雁夜。”
因为知道说什么都没用,索性不说了。间桐雁夜悲愤的想,而且越反驳,这个人越得意啊!
“雁夜真有趣。”
间桐樱在母亲的怀里笑的打跌,笑着吐槽“爸爸真是个笨蛋”,惹的间桐雁夜无语的看着她们。
救命!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家里这两个人越来越恶趣味了啊!
身为金字塔底端的男人,间桐雁夜悲伤的眼泪掉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简直心疼你们不停的站队……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不)
感谢赤茶【好茶组赛高、烟花三月下扬州、黑猫控阿礼的地雷XD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都已经出来玩这么久了,算算时间,樱也该回去继续学业了,就在学校附近买套住宅吧。”格妮薇尔说的既淡然又格外财大气粗,“最好要那种密封性强的。”
既然真正当家做主的人发话了,其他人自然毫无异议,都收拾收拾准备返回日本。
位于大洋彼岸的间桐鹤野收到传信,已经带着间桐慎二开始了为期两个月的长途旅行,不等到圣杯战争结束,绝不回来冬木。
间桐宅的结界曾被格妮薇尔动手改造过,而且魔法用品全部被她遵守约定扫荡一空了。虽然那里可以算是现成的魔术工房,不过大家都不想回去那个有着不好回忆的地方。
圣杯战争还未正式开启,现在大致定下的战略还是女士们隐于幕后,由雁夜和Saber迎敌。
在间桐家,一直是处于金字塔底端的卡利亚做饭,间桐樱偶尔负责围观,不过她最近也开始学习家务了。而格妮薇尔除了不进厨房,其他家务也是会主动伸手的。
虽然用魔术也同样能达到理想的效果,但是雁夜没有系统学习过魔术基础,家中的两位女士就理所当然的迁就着他的习惯。也更因为责任平等义务平等嘛,这才是健全而又独立的家庭生活。
也许日后会分离,但在那之前,他们首先是一个家。
这不仅仅是为了给女儿树立榜样,还因为格妮薇尔做不到理所当然的享受他人付出的成果,早在出嫁之前,她就更习惯付出什么才能得到什么的价值观。
间桐雁夜系上围裙进入厨房清洗蔬果,准备犒劳自己一家子。Saber默默的进来帮忙搭手。格妮薇尔忙着给新房绘制法阵与结界,顺便教导樱关于这其中的知识,记录下屋里几人的魔力波动,以防止外敌随意闯入。
厨房里的Saber欲言又止,卡利亚误解了他的意思,还以为他对家中是男士下厨感到不可思议。
间桐雁夜抬手擦了一下额头上被水珠溅到的地方,面不改色的说出了羞耻的人物设定,早在一年前,他就已经被迫习惯了这个夫妻的设定,现在就算当着外人的面,也已经能够自然的说出口了:“不好意思,我妻子怕火。”
雁夜就算再怎样迟钝也能看出来格妮薇尔是真的怕火,并且讨厌厨房。
不过呢,她就算不讨厌厨房,间桐雁夜也没法对英国人的料理水平抱有信心。毕竟关于这方面,咳咳,大家有目共睹对吧?
妻子啊……兰斯洛特默默咀嚼着这个名词,心情复杂难言。
在那之后,她已经可以放下了吗?
Saber注意到她注视着间桐樱的温柔模样,那眉眼间含笑漾开的暖色,看得人不由自主失了神。
兰斯洛特抬头望去,远远地看到格妮薇尔正站在回廊下仰望着庭院中繁盛的樱花树,高高低低的树枝桠将蔚蓝的苍穹分割成碎块,形成一片醉人的光荫。
轻风穿过庭院,不时带动着枝头傲然而立的花朵簌簌而落,不时有柔软鲜嫩的花瓣飘飘悠悠的落到她的掌心,随后又被吹落到远方。
不知怎的他竟然觉得那场景无比孤寂,令他心脏抽痛了一下。
间桐樱似乎同样注意到了这点,她“噔噔噔”的跑了过去,笑着扑到了母亲身上,这个与樱花同名的女孩仿佛一道亮丽的光芒,闯入格妮薇尔的世界,柔化了她身上所有的冷寂。
格妮薇尔将注意力全部投注到女儿身上,不动声色的捏住她娇嫩的圆脸蛋,笑道:“调皮。”
明明名字有着这样温和不失艳丽的色泽,美丽却又脆弱,瞧上去却与少女此刻的姿态毫不相符。女孩拉过格妮薇尔的手扭着身子撒娇,嘀嘀咕咕的抱怨着什么,不多时却又就着这个姿势害羞地笑了起来。
在月朗星稀的黑夜,间桐雁夜一边哄着间桐樱入睡,一边忧心忡忡的想,留下那两个人单独相处真的没问题吗?
不过他们的过去他并没有能够插手干扰的余地呢,说到底,格妮薇尔也并不是他真正的妻子。
雁夜叹了口气,温柔的看了一眼女儿,同样渐渐沉入黑甜的梦境中。
于是这个宅邸中唯二的英灵,在早已死去的如今于间桐家的客厅中相会了。
这是一场跨越了时间与空间,异常平静的对话。
“兰斯洛特。”
“是。”
格妮薇尔神情自然的打量了他一下,大大方方的开口说:“你似乎没什么变化。”
“您……看起来倒是年轻了许多。”
沉默的骑士受到她情绪的影响,起伏不定的心潮也逐步安稳了下来,“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毕竟我现在的模样,是作为格妮薇尔的一生中最辉煌的年纪了。”她点了点头,目光平和。
所有人都知道王后殿下怀揣着对于未来的美好愿景,怀抱着远大的理想,嫁入不列颠耗费心力扶持着身旁的王,被定格在年少时光的亚瑟王与不为任何事情而动摇意志的王后殿下,任谁都无法指责他们不相配。
可是——
明明是拥有着崇高信念的高贵之人,已经获得了至高的礼赞,本应该在子民的拥护中自豪的微笑,却一度因为无谓的流言,在烈火中屈辱的终结了一生。
殿下对他确实信任有加,然而那只是纯粹的惺惺相惜,并不掺杂任何男女私情。
兰斯洛特当然明白这一点,只是他现今仍将初次见面的那惊鸿一瞥牢刻心间。
曾因绝望而发狂的男人深藏在内心的悲恸终于再次被牵动,却又因为她近在咫尺的、不带怨憎的目光所抚平。
这位大不列颠的传奇王后直到死前一秒还在执着的寻求真相,想要去厉声质问高洁的骑士王,然而现在的格妮薇尔,却是对“真相”失去了兴趣。
那种东西已经不重要了。
格妮薇尔现在只关心一件事:
“在那之后,格莱蒂斯……长成了怎样的人呢?”
“那是一位论耀眼程度绝不下于您的女性。”
“是这样吗?是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她有好好长大。”格妮薇尔像是感到歉疚一样小声的说:“只要能平安顺遂的长大就很好了。”
仿佛是尤瑟王时代的再现,她的女儿格莱蒂斯似乎与摩根过去的人生轨迹重合了,她们之间有着微妙的相似之处——同样是身为本该继承王位的正统继承人,同样是父王有着私生子的不列颠公主。
真是太像了。
像到摩根忍不住让她成为自己,一辈子活在国家被抢的恨意中。
格妮薇尔平静的想,看来终究是我赢了啊,摩根。我说过,我的女儿绝不会成为下一个你。
她做到了。
“我的格莱真的很好。”
兰斯洛特从未见过她那样开怀大笑过的样子。
终于见到了,她现在看起来很快乐。
这样就好。
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沐浴在格妮薇尔平淡的目光中,心中那如同圆梦一般的巨大满足感根本无法被抹消。
兰斯洛特继续诉说着那个久远的时代,在格妮薇尔死去的后来所发生的事情。
“您的兄弟霍华德离开了苏格兰,选择来到卡美洛效忠格莱蒂斯陛下。”
这就是意外的惊喜了,格妮薇尔原以为霍华德凶多吉少,因为直到她死去,她都没能得到他安全无事的消息。
那时候,她得知兄长霍华德和好友艾达以及奥斯顿失踪的消息,因此返回故乡,可却从蛛丝马迹中推测出使他遇险的极有可能是自己的另一位兄长,艾伯特。甚至于二哥柯尼斯身死的背后也有他的身影。
在苏格兰王室中,国王的子女一般都是排名前几的顺位继承人,格妮薇尔的父亲一共有四个子女。在这其中,大王子艾伯特身为早就被定下的王储,地位非常稳当,二王子柯尼斯死在了战乱中,三王子霍华德现在却在闹失踪……而且国王唯一的小女儿又远嫁他处。至于其他人在王储还在的时候,根本没有丝毫竞争力可言。
后来这样令人匪夷所思的猜测被证实,格妮薇尔的世界才真正开始摇摇欲坠。不光是曾经心意相通的丈夫变了,原本以为是最坚实后盾的家人也变了,就连她认为能够凭借着这双手去实现的理想也已经遥远的快要触摸不到。她像是被扼住了咽喉一般感到窒息,几乎听到来自恶魔的低语。
艾伯特和摩根联手,千方百计的将她骗回苏格兰,迫不及待的想要他们四人的命。
从小就被父母和兄弟捧在掌心,受到百般呵护,安然无忧长大成人的格妮薇尔从未想过,兄弟阋墙这种戏码会发生在他们身上。残酷的现实褪去了温情的表象,露出狰狞的面孔。一夕之间,她所有引以为傲的事物都被颠覆。
还好,在那样不堪的境地中,她发现自己拥有了格莱蒂斯,那孩子金发蓝瞳,可爱的像是天赐的礼物。
“我原本以为莫德雷德是……”这是另一件让格妮薇尔感到困惑的事情:“是他准备的王储,原来是格莱蒂斯成为了王吗……”
“——王储吗?事实却并非如此,您知道吗?格莱蒂斯陛下是、是……”他磕磕绊绊的,既不想用其他的称呼代替亚瑟王,又不想直白的在这位女性面前提起那个人的名字。于是他小心翼翼的用极其轻微的声音掠过了称呼:“……他亲自加冕的。”
格妮薇尔无言以对。
“那时候,因为王正在出征回来的路上,听说了您……和我的谣言,他对您的感情又是有目共睹,所以当日他提前赶回不列颠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几乎所有的人都对此深信不疑。”兰斯洛特缓缓地、像是不忍心似的撇开了视线,将尘封许久的事实真相说出口。
“但是,真正下令的另有其人。”
对面的女性慢慢地睁大了眼睛,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没人能够形容得出格妮薇尔在得知真相的那瞬间感受到的震撼。
她啼笑皆非,脊背发寒,努力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却仍旧觉得自己的喉头被硬物堵住,胸闷的异常厉害。
这个被世界愚弄数次的姑娘几次三番的试图平稳的发声,但最终出口的声音仍旧是颤抖的,甚至残破得几乎不成调:“是……他?”
心情沉重的湖上骑士长长地叹了口气,沉默着点头。
“是吗?原来如此——”
格妮薇尔嘴边蓦地露出一个朦胧的,冷静到可怕的笑容,以不符合心情的平静口吻陈述着触及到的现实。
“他终于……还是走上了那条路吗?”
作者有话要说:
= =牙龈肿痛,心疼自己。
为了感谢大家的地雷,今天双更以示诚意。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妈妈不高兴了吧。”
间桐樱的心思细腻又敏感,几乎是在Saber出现的那一刻,她就在注意着格妮薇尔。
格妮薇尔也的确如她所说那般,不光是这个人的出现令她回想起了曾经,还因为对于兰斯洛特与世界签下契约感到愤怒。在死后还要踏入无止尽的时光中,并且再也无法结束这段旅程,只能一直不停地战斗下去。这是多么令人感到悲哀又愤怒的事啊。
她说的果然没错,骑士都是些死脑筋的傻瓜笨蛋。
见到母女二人在说话,间桐雁夜悄悄的合上房门,对着兰斯洛特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跟着自己离开。
“对不起啊,樱,让你不安了吗?……不过,见到了那么熟悉的脸,勾起了太过久远的回忆,我也难免有点迁怒。那时候啊,他也算是被我连累的很惨了。我知道的哦,樱悄悄搜集了许多关于那个年代的记载吧。不用道歉,樱想要更了解我,我很高兴呢。现在想来,那也是我难以逃脱的命运。昨天我从兰斯洛特那里得知了许多,没想到在我放弃了寻求真相以后,却又意外的得知。既然樱也想知道的话,那么就从头到尾的说给你听吧。”
“亚瑟王——”再度提起这个人,格妮薇尔脸上的笑容不由得微敛,犹如鸦羽一般漆黑的睫毛垂下,将视线压低。她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波动:“他是我的引导者,他曾照亮我的整个世界,引领着我来到一个全新的高度。”
那个时代的不列颠群岛非常贫瘠,冬天也是格外漫长。也或许是因为那个冬天,格妮薇尔经历了太多令人寒心的事情,所以才觉得到处都是凛冬吧。
摩根勒菲踏入阴暗的牢房,仿佛对这环境很满意似的,绽开悠闲的笑容。
“王后殿下。”
哪怕身处牢笼,格妮薇尔却依旧端庄从容。看到来人,她仍能仪态优雅的从坐着的冰冷石床上站起,紧盯着对方率先发问了:“这就是你想要的吗?摩根。”
“没错。”摩根用温柔宽容的眼神凝望着她,口中吐出的却是截然相反的冰冷言辞。“我等待这一天的到来,已经太久了。”
格妮薇尔发出短暂的叹息。
为什么无论何时,人与人都无法相容呢。
摩根不为所动,饶有兴致的微笑:“你竟然知道是我传出的流言么?”
“还会有谁跟我有这样的深仇大恨呢?”
“当然是你的长兄艾伯特了,他可是很懊恼没能对你下手,想要将你们一网打尽呢。”
格妮薇尔不由朝着对方投去尖锐的一瞥,却只换来她含着扭曲期待的笑。
“父王已经被逼退位了,这难道还不够吗!摩根勒菲·潘德拉贡,莫德雷德总归是你的儿子吧,你不为他想想吗? ”
“他算哪门子的儿子。”摩根嗤笑一声,语气讽刺中又充满了恶意的怜悯。“你不是已经将他驯化了吗?竟然完全不憎恨他,你的心还是宽广呢。”
“你真瞧得起我,我哪里有那种本事。”
格妮薇尔收起所有的表情,掩盖起心中的焦灼,眼神中满是讽刺。
“我倒是真好奇,为什么他会为了你而去质问我散布流言的事。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格妮薇尔微微一怔,满是惊诧的看着她,她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那般,略带残酷的微笑了起来,清澈的眸内映照着漆黑的薄雾。
“你在开什么玩笑?打着「揭穿私情」的旗号硬生生将我绑来这里的不正是他吗?那个人可是因为我挡了他的路,而想要置我于死地呢。还有我的格莱蒂斯,你们究竟要对她做什么!”
摩根微笑不语,用毫无异样的目光平淡的扫视着对方,像极了天真残忍的小姑娘,颜色艳丽又柔和的不可思议。
“又是你吗……你就这样憎恨我。”
那一瞬间格妮薇尔彷佛透过她看到了那个年轻人——锐气逼人却又充满着不甘的莫德雷德,将剑端指向她的咽喉的莫德雷德,流着泪水假装自己依旧刚强冷酷的莫德雷德。
孩子需要以爱做为养分,用耐心去浇灌,才可能茁壮成长开出繁盛的花。有这样扭曲的母亲,莫德雷德会长成那种偏激的性格也是可以预见的。
“为什么呢?为什么你不憎恨我呢!明明我带给你的耻辱比带给王的更加深重!回答我啊!格妮薇尔·潘德拉贡!”
格妮薇尔嘴角边突然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美丽的湛蓝色眼睛弯成明亮的月牙,眼中却殊无笑意。她温柔地眯起眼睛,用那道犹如利刃般锋锐的目光扫视着摩根。
“为什么要憎恨他呢?那是侍奉我的骑士。”
她给出了与那时一样的回答。
“在是亚瑟王的儿子之前,他是一名骑士。他是捍卫荣耀的光辉之人,他是驰骋战场的英勇之人,他是无人可及的英雄化身,他身浴鲜血保护这个国家和人民,甚至还有我。他为了信仰而发誓效忠,这并不因他的血脉,他的身份而有所差别。”
“但也因为如此——”
“我无法辱没他的荣光,却也更加,无法坦率的将他当做我的儿子。”
原本剑拔弩张的氛围突兀的陷入了诡异的寂静,摩根在长久的缄默后,再次发问了:
“就只是这样?”
“还能需要怎样的理由?的确就只是这样而已。上一辈人的责任又怎么能让下一代背负呢,我说过——他是一名骑士。”
“你还真是……狡猾啊,我的王后殿下。”摩根发出略带不可思议的感慨:“在看穿了他的弱点之后,巧妙的利用了这一点啊。”
“这并不是谎言,我的确是真心实意地这样想。”
“所以我才说你狡猾啊,格妮薇尔。”
莫德雷德向着王表明身份时,只是因为孺慕父亲,而非为了他的王位。他是摩根模仿亚瑟王而造的人造人,并且是在对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了他的“儿子”。王视他为耻辱,不愿承认他,使他陷入绝望。到头来,却是本应憎恨他的女人,心无恶意的承认了他的身份。
了解到这样的内情,摩根却是真的好奇了:“你的心胸就真的这样宽广吗?还是说只是在自我欺骗呢?”
像是被戳到了痛处,格妮薇尔的神情骤然灰暗下来,她神色疲惫的像是临近崩溃的边缘,勉强勾起一个惨淡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噫,旧剑也有女难体质吧。讲道理,他不是幸运e简直不科学(。
格妮对骑士天生自带好感度加成,顺毛功夫也是首屈一指的,详情参见奥斯顿,微笑。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已经不知道在监狱中关了几天,这里寂静又空旷,偶尔有人走动也只是来确定犯人还活着没有。
仿佛被世界可以遗忘,继摩根之后再无人来探望她,格妮薇尔盯着自己被污泥沾染的指尖,全当没看到栅栏外投来的厌恶目光以及轻蔑的窃窃私语,她坐在这里,被牢牢地看守着,什么都做不到。就连面对这样明显的折辱,也只能选择忽略。于是她干脆也什么额外的东西都不去想,只日复一日的祈祷兰斯洛特能够成功帮她将格莱蒂斯救出来。
透过镶嵌在高耸墙壁上那扇狭小的小窗,只能看到属于月亮的朦胧而又微弱的光辉,初春的夜晚并不温暖,牢狱的小隔间既潮湿又阴冷,冰冷的好像冰窖,似乎还带着隐隐的血腥气。身上单薄的衣物显然不能在这样寒冷的环境中御寒,格妮薇尔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她头也不回的问:
“你又来做什么?”
摩根轻轻瞥了一眼木桌上的残羹冷炙,悄无声息地蹙起了眉尖:“上次那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
“我原以为你不是会刨根究底的人。”
“所以你根本不了解我。”
“是吗,你怎么会不明白呢,摩根。”
格妮薇尔转过身来,语气听不出有什么情绪波动,一双眼眸澄澈明净,有着不合年纪的沉稳冷淡,那是一种非常纯粹的冷色调。
摩根注意到她脸色又青又白,嘴唇有些干裂,显然是缺少水分,更加憔悴。
“我该明白什么?”
“也许有些女人最想要的是有人爱她,可是这世界还没狭小到只剩下男女之爱,总有些事情需要追逐。毕竟你是那么敏锐的人,你也会明白的吧——把有限的时间花在更意义的事物上面,才是更广阔的活法。”
从教堂传来的钟声在空气中一遍遍回荡,悠远而绵长,神圣又厚重,那是上帝传播福音的声音。即使这个时代再如何混乱,人们心中也充斥着对光明的向往和希望,那个地方一直都是净土。然而它传递到格妮的耳中之时,却如同隔了一层薄雾般那么不真切。
神永远无法拯救世人,就如同她无法挽救这个国家。
“……这是多么傲慢的说辞啊,格妮薇尔。”摩根的语调轻柔又诡异,“你是说,你要为自己而活,为这个国家而活吗?”
格妮薇尔沉默下去。她又何尝不知道这有多么傲慢,可还能怎样呢?人想要更好的活下去,必须需要精神支柱,然而支撑着格妮薇尔的脊梁却被接二连三的扯断。现在还能令她不得不坚强起来的也就只有父母、霍华德与格莱蒂斯了。
摩根阴沉的脸色褪去,又开始神情自然的微笑,她的眼里透出了笃定:“的确,你既然身为亚瑟王的妻子,论起来,也算是莫德雷德的母亲。好在你就要死了,我今天来还有一个目的——来宣判你的死讯。”
带着欣赏的眼神,摩根凝望着对方眼睛里陡然凝固的平静。
烛光忽明忽暗,晦暗不明。
这样的气氛似乎也让格妮薇尔的心头蒙上一层阴影,她的眼中骤然卷起激昂的漩涡,宛若狂风暴雨。
“我不相信!这不可能!我要见王!我要亲口听他说!”
“为什么直到现在你还这样天真?你以为他还会见你?你知道吗,格妮薇尔。”优雅的好似只是一名置身事外的过客一般,摩根露出了属于胜利者的笑容,她用居高临下的姿态透过铁窗狭小的缝隙践踏着对方的尊严:“王后只是身为完美之王的一个零件,王本身有风流韵事并非丑闻,但是零件染上污浊就得换——你爱了十年的丈夫如今要将你亲手杀死,你说这可不可笑?”
可笑?
这当然可笑!
倘若格妮薇尔真的对丈夫不忠,无论会迎来怎样的责罚,她当然毫无异议的接受。可是——可是!说不列颠王后与骑士发生私情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难道她在他心中真的毫无意义吗!他就这样迫不及待的想要将她推入地狱!
无言地注视着对方,格妮薇尔在一片紧张的对峙中低笑的声音,听起来是那样的突兀。
心脏仿佛被钢铁贯穿那般冰冷疼痛,格妮薇尔恶狠狠的瞪视着她的眼神中溢满了尖锐的愤怒,她咬牙强忍着快要呕吐的欲望,言辞激烈的质问对方:“你又在期待什么呢摩根!接下来你又要对付谁呢?!这样做最终也只能得到一个千疮百孔的国家而已!值得吗?我的女儿不会成为下一个你,她绝不会!!”
这情形简直就像是尤瑟王时代的再现,隐藏着身份的私生子,不费吹灰之力的便从姐妹的手中夺取政权,摩根是要以这样的方式表达不满吗!?
“啊呀,这不是很好吗,能让你们亲眼看着这个国家覆灭,这是多么令人惊喜的事情啊,格妮薇尔。”
对方积压已久的火气已经爆发,摩根勒菲却像是没有受到影响似的——也或许,她更享受这时刻——近乎沉醉的畅想着她所认为的美好未来。
“咦?”她讶异的轻笑,声音里夹杂着深深的恶意。“看你的表情,你似乎并不这样想呢,直到现在,也仍旧毫无怨言吗?如果真是这样,那我还真是不得不夸奖一下你的心胸呢,我可怜的王后殿下。”
“为什么呢?摩根,这到底是为什么啊?你对不列颠的爱,应当绝不输于我们才是!”
“别误会了,我天真的王后殿下啊,我爱着的仅仅只是我的国家不列颠,而不是亚瑟王的。”
“所以你为此牺牲人民也在所不惜吗!我听着与亚瑟王有关的传说长大,知道你曾是多么光辉的女巫,我曾经……”尖锐的目光似乎被雾霭柔化了一般溢满了痛惜,又似乎在燃烧着某种炙热的火焰,使她颜色冷淡的眼眸变的更加透亮,格妮薇尔颤抖着,终于说出深藏多年的事实:“我是那么的憧憬着你啊!”
“可笑!你懂什么!你以为你是谁!?收回这种无聊的谎言吧。”
“这不是谎言。”
摇曳着的烛火照亮了她的面容,拉长了她的身影,显得那样孤寂。
在遥远的少女时代,格妮薇尔的确憧憬过摩根勒菲,她是那样的充满光辉,像是能成为照亮他人的光芒。在尤瑟王死后的那段时间,她凭借着一己之力,竭尽全力的维持着国家的运转。同样是身处皇室的公主,格妮薇尔当然明白这有多么艰难,她一直向往着这样坚强又不屈的人。
她曾是那样热烈率性的女性,可是,又是什么时候,她的心灵开始在憎恨中扭曲呢?
“不过是区区一个阶下囚而已,竟也敢如此狂妄。”仿佛被对方悲伤的目光刺到,摩根的声音渗入了几分冰冷的怒火:“就凭你也敢怜悯我?这个国家再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你奋斗的一生毫无意义。你也看到了吧?人类最擅长遗忘和背叛。”
“我这样的人又有什么资格怜悯你呢?莫德雷德都已经这样大了,我啊,还真是被蒙骗的彻头彻底呢。”
格妮薇尔略带讥诮地翘起唇角,摩根被她自嘲的话噎住,一瞬间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不过格妮薇尔却真心实意地这样想,她甚至被丈夫蒙蔽了整整十年而不自知。
“我天真愚蠢的王后啊,看到你苦恼的脸,真是叫我心生愉悦。”隔着那一道栅栏对视着,两位女性却仿佛是身处银河两端,是那样遥不可及的两个世界,像是立足于平行线一般毫无交集。
轻轻撇开视线,不列颠王后的双眸中似乎氤氲着淡淡的雾气:“以他人的悲叹作为精神食粮吗?真是恶趣味的魔女。”
“不,当然不,所以才说你天真又愚蠢啊……我只是因为你们的痛苦而感到幸福而已。”
莫德雷德并非自然孕育,自然出生的人类。
这等人造人的技术,即使是摩根,在研究出来以前,也是无从相信的。
他的容貌是亚瑟王被时间定格的年纪,格妮薇尔还不至于健忘到那种地步,所以她会产生“王与王姐早在十五年前就有所牵扯”的想法,摩根当然有所预料。
这个女人在与国家无关的事情上,一直迟钝得要命,也天真的要死。
与她那个笨拙的弟弟可真是天生一对。
摩根倒是很想看看,他们能为她带来怎样的娱乐。
到底是因为格妮薇尔在那天撞见的太早,所以才未能令她得逞,还是因为那份憎恨还未达到摩根不惜献出自己的地步,这问题哪怕是她自己也没去深想。
莫德雷德的出生是无法违抗的命运。
“你的王甚至无情到你死到临头不来见你一面。”
“你走吧,临死之前见到你已经倒足了胃口。”
“你!”
格妮薇尔恶劣的回以一笑,重新闭上眼睛,背过身去。她嫁来不列颠才不过不到十年,而那个自称“亚瑟王嗣子”的男人少说也有十五岁。依照这个时间来算,原来从一开始,她就生活在欺瞒之中吗!?死前都不肯让人清净片刻,这对姐弟做人做到这份上,也算是丧尽天良了。
“嘴巴倒是硬得很,希望你明天不要哭出来才好。”
为什么是那个人呢?为什么偏偏是他们呢!
事已至此,格妮薇尔终于明白,为什么人类无法相容。
人类不是在同等的境况下长大的,又太过复杂多变,并非所有人都有坚强的心志,纯粹的心灵。你我坚持的东西不同,渴望在意的事物不同,于是就只能背道而驰。
为了携手使这个国家变得更美好,为了达成和王的誓约,格妮薇尔一直不断鞭策自己努力,正是因为万物伟大而人类渺小,所以才更要前进。正是因为平庸的不值一提,所以才必须去追求远方的荣光。
然而——到底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
格妮薇尔想不通。
这个问题哪怕最后她成为高贵的幻想,永恒的英灵,也没有思考出结果。
“……为什么不来见我呢。”
做不到对此毫无怨言啊,亚瑟王!
紧紧咬住嘴唇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咽喉处却仍旧传出模糊的呜咽声,格妮薇尔心中点燃了近乎疯狂的恨意,将胸中所有的爱意烧成灰烬,这样满腔的仇恨煎熬着她,使她终于明白这世界上为什么会有摩根那样疯狂的报复。
谁又能挣脱由仇恨编织的枷锁?那痛苦早已深入骨髓。
哈、哈哈哈哈哈哈!!曾经憧憬过的人们联手毁了她的一切,这世界究竟还能可笑到什么地步!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节日快乐!我就知道你们都不爱我了!都不心疼我!都不热情了!哼!!
感谢摩根女士为科学技术贡献一份力量,特此颁发诺贝尔奖,哦不,梅林大法师奖。顺应规则,莫德雷德必须出生,然后就成功啦(并不)王姐你说你当什么王啊,自然科学界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够了!够了!已经够了!”
不知是对这残酷的命运发出的咆哮,还是对这样可怕的事实感到悲凉,男人疯了一般将还未燃尽的木材劈开,将视线定格在焦黑一片的女人身上。
那是一张无比熟悉的面孔,属于亚瑟王。
他顾不得周围阻拦他的人群,奋不顾身地冲进了火海,强硬的砍断束缚着“罪人”的十字架,他将被火包围的格妮薇尔从那里抱了出来。
骑士们被他的行为震慑,怔愣片刻便开始声嘶力竭的大吼。
“王!”
“还愣着做什么!灭火!灭火!王!请小心啊!”
男人对于周遭的混乱恍若未闻,颤抖着双手近乎执拗的探着对方的鼻息。
莫德雷德初次听到宫廷内传出的关于王后品行不端的流言,立即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擅自闯入教堂跑去质问在那里祈祷的格妮薇尔。
“你欺骗了我!你怎敢对王不忠!你怎么敢背叛他!”
将安静的坐在教会座位中、不知在发什么呆的女人猛地扯起,男人身上散发的狰狞杀气令人胆寒不已。他本就是一名征战沙场的骑士,不知身染多少鲜血,亦不知手刃多少仇敌,此刻的莫德雷德暴怒的仿佛要将面前的一切粉碎绞杀。
毫无防备的格妮薇尔冷不丁的被拉得身子一歪,手腕上传来几乎要将腕骨捏碎的力道,叫她吃痛的皱眉。她透过凌乱的发瞧见了那张突然闯入视野的、无比熟悉的面孔,顿时猛地愣在原地,竟忘记了挣开这道束缚的枷锁。格妮薇尔蔚蓝的瞳仁掠过了难以置信的惊异,她迟疑的言语中充斥着惊愕与战栗:“你、你是……莫德雷德?”
“是我。”
男人语调阴沉,透着隐忍的森然怒火。他瞧着她的眼神中满是轻蔑,莫德雷德蓦地冷嗤一声:“你这样的女人竟也敢祈求上帝的宽恕?”
“我没有,那种事我没有做过。”
格妮薇尔目光灼灼的死死瞪着他,那样纯粹干净又毫无动摇的凛然目光反倒叫对方怒火更深。
啊啊啊,当时他也不就是因为这双毫无杂质的眼眸,就那样简单的相信了她吗!说什么因为他是骑士反而更加不能辱没他真是可笑!那一日,向着憧憬许久的亚瑟王表明了身份,却依旧得不到承认的骑士将仇恨的目光投向了王后,却意外的得到了肯定。
自此这个女人在他心里再也不是一个符号。
可是能与侍奉自己的骑士产生恋情的女人,又哪里会有那样一颗高贵的心!
“真不愧是那篇领土上最为美丽的女人啊,这充斥着怒意的神态真是令人惊叹,却也显得格外可恨——你就是用这样的皮相诱惑了所有人吗!”
面前这位姿容端丽的女性,一向是既高贵又美丽的存在,哪怕她什么都不做,仅仅只是站在那里都能轻易的令人神魂颠倒。
莫德雷德牢牢攥紧她的手腕,态度强硬的将她拉进自己,顺手扣紧对方的腰身,他的脸上扬起讥讽猖狂的笑,在她耳边倾吐出轻佻又毒辣的言辞。
“够了!莫德雷德,我说没做过的事情,那本就不存在!”
格妮薇尔又惊又骇的咬牙瞪住他,怒火猛地在胸中翻滚,眼神却又止不住的恍惚。面前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孔无比熟悉,属于她所憧憬着的人,却又不是他。
“你在看着谁!?”
对方的目光好似枷锁,紧紧的扼住了他的咽喉,心脏就像突然碰到了尖刺似的传来阵阵疼痛。脸色扭曲如同暴怒的雄狮,少年碧眸中迸射出的尖锐显得格外可怖。
格妮薇尔眼瞳颤动了一瞬,她抬高了声音,仿佛觉得面前这张霸占了自己整个视线的脸无比刺眼似的,低垂下眼帘用尽力气试图往后退去,拼命挣扎着,“放开我!莫德雷德!我可是你父亲的妻子!”
「王又何尝对我忠诚过呢?面前这张脸不就是最佳的佐证吗!」——她的眼神又惊痛又悲伤,似乎在这样说。
莫德雷德被她嘲讽的目光刺到,理智慢慢地回来,下意识的松了手。
他在心中发出质问的怒吼:为什么不能看看我呢?为什么不能正视我呢?为什么每个人每个人都是这样——!
那个名为“父亲”的男人是这样,那个名为“母亲”的女人是这样,现在连这个唯一曾认可他本身的女人在见到他的这张脸之后也是这样!
她讥讽的眼神时时刻刻闪在面前,几乎灼伤了他。
……连这个女人、连这个女人都敢看不起他吗!
可恶!可恶!
但是没关系的,没关系,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要让所有人后悔!
“啊啊,我当然知道你是父王的妻子,妹妹也很可爱哦,真是没有想到父亲也会生育出除我之外的孩子,可惜你再也看不见她了,现在她是我的了。”
“住口!”
格妮薇尔顿时被他透露的残酷事实吓得面无血色,世界一瞬间天塌地陷。那个明明熟悉无比却又格外陌生的声音冰冷瘆人,一直冻得她打从骨子里感到战栗不安。这句话冻住了她所有的思绪,使得她没有办法理智冷静的思考。格妮薇尔爆发似的怒吼,疯了一般冲上来攻击他。
“你要把格莱蒂斯怎么样!?她是你的妹妹!你究竟有什么目的!回答我啊莫德——”
“看来,您想明白了呢。你挡住了我的路。”
嘴角绽开了扭曲的笑纹,莫德雷德干脆利落的打晕了女人,强行中断了她未完的质问,在即将迎来骚动之前离开了现场。
找到摩根,莫德雷德一反被怒火所激的模样,冷冷的问:“是不是你污蔑王后?”
“为了外人而来质问我,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
男人为了对方的这一句“儿子”而厌恶的皱眉,莫德雷德一直在观察那个女人,他知道她与所有人的关系都相当疏远,包括守卫她的骑士。他知道她的目光在离开格莱蒂斯时,总是空茫一片,映不进去任何人。
这一点,他再清楚不过了。
那么为什么明明真相已经这样明显,在知道那个谣言时首先涌上心头的还会是被蒙骗的愤怒呢?
“不过我原谅你。我的儿子莫德雷德啊,你不被任何人期待着降生,你复制了你父王的一切,那王位——非你莫属。”
“去下令将王后处死,去吧,运用你唯一的优势,你会取得王位,然后将那个傲慢的王——”
看到莫德雷德愤怒地攥紧了拳,摩根勒菲满意的笑了。
那个瞧不起人的傲慢的王啊,总有一天,她会让他的儿子将他拉入地狱。
“亚瑟王现在在哪里?”
将所有的温情与憧憬全部埋葬,莫德雷德明明在这一刻心肠冷硬的要命,不知为何却又下意识的隐瞒了格莱蒂斯的情况。“被我怂恿出征法兰西去了,放心,他绝对在短时间内回不来,更来不及救助背叛了丈夫的王后。”
“也就是说……”摩根似乎看到了大仇得报的希望,被喜悦蒙蔽了双眼,暂时遗忘了这样一个威胁。她那位好弟弟的女儿似乎与她过去的人生重合了轨迹,就让她体会一下她所感受到过的痛苦吧——被父亲的私生子夺取王位,耻辱的活着。
脑海里不停的盘旋着这样的画面,像是被针扎一样传来阵痛,莫德雷德的眼前猛地眩晕。
顾不得被火焰灼伤的痛苦,莫德雷德一言不发的举起剑砍着束缚在她身上沉重的镣铐,两相碰撞之下发出闷闷的震动。似乎被这样的剧痛惊动,原本毫无动静的格妮薇尔挣扎了起来。
“好痛啊……真的……好……好痛——”
陷入狂乱的骑士猛地被这样一声微弱而又急促的声音惊醒,莫德雷德不知所措的扔下剑,失魂落魄的跪到她身边。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我都知道的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
如果是以正常的方式出生,如果母亲没有被憎恨蒙蔽双眼,如果不曾渴求过一切,如果……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话,那么是不是,就不会出现这样的局面?
莫德雷德弓着腰,身体神经质一般的痉挛,灵魂好似碎裂了一般,发出宛如泣血般的癫狂呐喊。
“啪。”
一颗晶莹的液体砸到了女性焦黑的面颊上。
“王……不,是莫……”
怀中抱着的是垂死的女人,莫德雷德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将她拥入了怀中。
——不,那躯体残缺的已经无法再称之为一个女人,甚至已经都不能算是一个人了。
他听到自己温驯的回答:“是我。”
“格……”
自咽喉里,发出了枯哑的声音。
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力气,这个女人明明在忍受着非人的折磨,她却还能死死地扣住他的手臂,像是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睁大了血肉模糊的眼,牢牢盯住他的嘴唇,固执的想要得知相应的答案。
“格莱蒂斯是么?您想见她?好,我保证将她完好无损的还来。”
“——别、别哭……”
听到这句话后,以将死之躯,用温柔的口气慢慢地吐露出最后的遗言,面前因被烈火灼烧而产生的漆黑浓雾终于散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耀眼的锋芒。眼前只剩下一片白色,格妮薇尔沐浴着那璀璨的光晕,伴着肉体上宛如钻心的痛苦,似乎感受到了满满的如同幸福般的眩晕感。
那是阳光的柔和,那是山泉的甘甜,那、那是……
一切的终结。
我的格莱蒂斯……一定、要好好长大……
格妮薇尔瞳孔里猛然爆发出的热烈像是燃烧尽了一切,慢慢涣散了。宛如盛载了整片天空的眼眸中,所有的感情尽皆散去,再无波动。
先前刺眼而专横的光慢慢柔化,最终犹如灰尘般消散在阳光之下。在这一刻,所有的恨意全部不翼而飞,格妮薇尔闭上眼睛,安然迎向铺天盖地袭来的黑暗,陷入了永久的沉睡。
身染污名的不列颠王后就此停止了呼吸。
躺在他怀里,安安静静的。
这是“母亲”的光辉。
永生无法触及,永远无从得到。
与“父亲”截然不同的、属于“母亲”的温柔。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女人,体内属于母亲的兽性战胜了一切本能。
“……能够遇上你,真是太好了。真想成为你真正的儿子。”
那宛如钻石般璀璨夺目的光芒,如同炙热的烈焰般灼伤了男人的眼球,使他失控了一般不由自主地落下滚烫的热泪。仿佛无法承受这样的沉重,莫德雷德哽咽着将冰冷的嘴唇印上女人的额头,怀里面目全非的女人仿佛是对他最佳的嘲笑。
她的头发被烧焦,曾经美丽动人的容颜丑陋又可怖,可在他心里,这世上恐怕再没有哪一位女性能比她更美丽。
那个笑着说“格莱好像很喜欢你呢,骑士”的女人;那个认真听取着他的所有不甘与愤怒的女人;那个得知了真相却仍能坦率的说出“我恐怕无法毫无芥蒂的将你视作我的儿子”的女人;那个忘记了恐惧大声喊着“将我的女儿、我的格莱蒂斯……还给我啊!”的女人。
那个美丽又高贵的、名为格妮薇尔的女人,能令他有短暂开怀的女人,被他下令亲手杀死,就这样结束了一生,怀抱着怨恨死去了。
以这样惨烈的方式,是这样不名誉的死法。
是他借用了这一张与亚瑟王相同的面孔,亲口下令,将她驱逐出宫廷,将她绑上了火刑架,让她沦为了国家的罪人。
这个女人用自己的死将他震慑,让他从憎恨中惊醒,令他意识到自己究竟犯下了怎样不可饶恕的罪过。他让她被所有人背叛,他将她戴上镣铐绑上火刑架,她被他夺走了一切。明明是最无辜的人,却要为了自己这样丑陋的人类背负一切!
他竟然从不明真相的她那里得到了宽恕,明明都被毫不留情的背叛了不是吗?!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不是吗?!
是他让自己的妹妹失去了母亲。
是那个喜欢弯起眼睛对他笑,会用软软的手臂抱住他,高兴时亲吻他的脸颊的妹妹啊!
是格莱蒂斯啊!
“啊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这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加可笑的事吗!!”
莫德雷德癫狂的嘶喊出声,只为了践踏那个男人的伟业,他诅咒他,算计他,憎恨他,甚至于亲手毁了一切。
这是梦吗?
如果这是梦,那未免太过残忍。
“——不、不可能!那不是王!”
“不对!你不是真的亚瑟王!你到底是谁!?”
骑士们将他包围,惊疑不定的望着他那张熟悉的脸,大声地质问他。
莫德雷德闭上眼睛,复又睁开。
他小心的将女人的遗体安放到地上,将她扣住自己手臂的、焦黑的手掌慢慢地移开。
“亚瑟王之子,注定覆灭不列颠之人,污蔑王后的幕后主使——”
最后看了一眼死去的格妮薇尔,像是要牢牢记住这一幕,直到将它溶于骨血那般深刻。莫德雷德直起身来,将眼底的沉痛隐没,露出漠视一切的残酷笑容。男人的声音莫名的低沉下去,他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莫德雷德。”
事到如今,他亲手酿出的苦果,终于将他毁灭。
他将背负着罪孽,直到死亡。
作者有话要说: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阿托利斯猛地踹开房门,脸上带着怒不可遏的表情,冰冷暗沉的眼眸卷起狂风骤雨,浑身充满暴戾的气息,他此刻所散发出的杀意压迫的人几乎要窒息。
他直直冲向骑士的脚步却突然定格。
时间仿佛停留在这一刻,世界勃然变色褪成黑白,殿堂中央停放的棺椁是如此刺目,激的他面前一阵天旋地转。
“——王!”
不知是谁担忧又激动的在耳边大吼,阿托利斯恍若未闻,听不到一切嘈杂的声响。他迈着沉重蹒跚的步伐,一步一步挪到视线的终点,好似每走一步肩膀上便多被施加一层压力,这无形的重量压得阿托利斯几乎喘不过气来。
焦黑的人形猝不及防的猛然映入视野,阿托利斯眼睛一眨不眨的,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他缓步来到棺椁的边缘,固执的凝视着这狭小的空间,仿佛在等待着一个奇迹。
一个永远不会到来的奇迹。
“不……”
奇迹也的确发生了。
体内的魔力像是终于寻找到了闸口,兴奋的在肢体中流动起来,迫不及待又准确无误的连接上彼端,这使得当事人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痛苦地闭上了眼。在这一刻,心中原本残存的所有侥幸全部化为乌有,骑士王露出了痛苦难耐的神情。
彷佛被时间眷顾,眼前上演了一个真实的奇迹,宛如时光倒流一般,漆黑冰冷的女性尸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复原。
原本看不清面目的年轻姑娘恢复了美丽的容颜,她皮肤细腻,面色却是惨白,发尾微卷的长发是极致又纯粹的乌黑,棺椁里放满了无数红色的蔷薇,似乎也将闭目的女人衬得肤色红润起来。
格妮薇尔身上原本穿着的已经被大火烧成焦炭的衣物被侍女脱下,换上了衣柜中仅剩几件留存的少女时代的装束,那裙摆有着鲜嫩华美的色泽,带着浓郁的苏格兰民族风情,她嘴角含笑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颈间的蓝宝石正在熠熠生辉,好似衬得当事人越发纤尘不染起来,像是在安详的沉睡——可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一场永不会再醒来的长眠。
……为什么真的是你?为什么偏偏会是你!
这样的一幕让大名鼎鼎的不列颠王连欺骗自己都做不到。
她再不能睁开眼睛,用充满笑意和懊恼的声音抱怨着他显露真性情的淘气举动了。
这并不是阿托利斯所期待的奇迹。
男人缓缓伸出手去,似乎想要触摸妻子,却又胆怯般的僵硬在了半空。
伴随着自远方传来的缓慢而又神圣的钟声,神的福音又一次散布到陆地上,镌刻着神秘铭文的物体缓缓自毫无生气的女人体内浮现,它堪称突兀的脱离宿主漂浮到半空中,折射出清晰分明的光芒,有着堪称锐利的美丽。
那是亚瑟王曾经声称丢失的剑鞘。
黄金的质地,辅以蓝色的珐琅,出自妖精之手,既美丽又威严,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神秘之物——可以修复一切伤害,却唯独无法修复死亡的阿瓦隆。
阿托利斯无法接受这个结果,颤抖的指尖在即将接触到那华贵剑鞘时猛地顿住,随后他面无表情的将剑鞘一把挥开。
虽然一直谎称剑鞘遗失,但实际上,他的“剑鞘”正是谁都偷不走的宝物——阿托利斯曾这样想,也曾偷偷的看着格妮薇尔美丽沉静的侧颜,对上她虽然不明所以但非常温柔的眼瞳,既欢跃又得意的微笑——如今想来,这是多么傲慢的事情啊。这一切全部都是他的自以为,原来他谁都保护不了。
“不——格妮薇尔、我的……”
心脏霎时像是被血淋淋的剖开,阿托利斯声音破碎的不成调,几乎痛得想要将自己蜷缩起来。亚瑟王自华丽厚重的棺木内抱起了妻子的尸身,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将妻子揽入怀中,他闭上眼睛,颤抖着嘴唇,神情哀恸,脸色几乎与妻子的一模一样,都是毫无生气的苍白:“格妮薇尔……我回来了。”
阿托利斯缓缓弯下腰,将面颊贴上格妮薇尔冰冷的侧脸,动作轻柔的摩挲着。
“王后,你的王回来了……快快醒来带走你的王,带他回家为他准备吃食,和他一起共饮下午茶。”
若是以前,倨傲的从不肯低头的妻子肯定会因为他这样亲昵的举动涨红了脸,羞耻的无以复加,或许还会恶狠狠地踮起脚尖去扭他的耳朵,扯他的头发。然而她此刻却只能安静的躺在他的臂弯里,毫不反抗。
阿托利斯目光温柔的凝视着她,反复轻唤:
“……真不喜欢这么乖的你,再不起来我就亲下去了哦,起来打我也无所谓哦。”
可是这样的呼喊注定无法抵达彼端,换来的只有一片安静无声。他抬起她的手掌,轻轻吻了吻她的指尖,定格在妻子身上的眼瞳里缓缓流动着深深的眷恋和悲凉,宛如乌云绕月,再不复纯粹的明亮。
“不想醒来吗?真是贪睡的王后啊。”王的表情安静而空洞,他呢喃一般开口,露出恳求的眼神,似乎被迫抽空了体内的所有生气一般、连那道温润柔软的嗓音都苍白了下去:“……没关系,你的王带着你回家,你那英勇的王想在你的榻间沉眠下去。”
见到这一幕的骑士全部不忍的撇开了视线,还有感情丰富的再也忍不住泪意,猛地哭出声来。那声音回荡在空悠悠的殿堂内,显得格外悲寂。
“王,请让王后殿下安息吧……”
为什么神明要如此无情,夺走王作为人类的幸福呢。
“——滚开!”
阿托利斯的表情猛地一变,发出近乎尖锐的咆哮。
“…………呜……我们回家…………”
自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音调,金发的王者狼狈的落下滚烫的泪水,滴落在妻子安详的容颜上。
一旁的兰斯洛特将右手放到胸前,缓缓抬起头来,悲哀而不忍的看着骑士王,宛如死人一般的脸上哪里还能瞧出高贵的第一骑士的荣光。
“臣下与王后什么都没发生过,这一切都是莫德雷德的阴谋,请您……”他声音颤抖的诉说着真相,“还请您相信王后的纯洁。”
作为一个骑士,兰斯洛特最初的确有着为这个国家奉献一切的觉悟,可是又从何时开始,即使是无可挑剔的英雄,完美的骑士道化身,也会有自己的私心呢。
有那样一个人,为了达成既定的目标,总是不知疲倦的奔向远方,遗忘了自身的一切,可是却被约定好誓言的另一方背叛。他想亲手让她重新露出幸福的微笑,唯独不想她被这样沉重的事实压垮。
现如今,却又因为自己这份狂妄的爱意连累到对方,使她怀抱着恨意死去。
在初次听到那个谣言,无法否认的是,那一刻的确有一丝淡淡的喜悦浮上自己的心头。他也曾有过隐晦的小小期待,希望王后能将目光停留在他身上。
可是他现在是真的后悔了,是他炙热的妄念毁了一切。
这是错误的。
兰斯洛特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他几乎想毁掉一切,甚至于自己,这个没能保护好对方的无能之人。
这是多么可笑啊。明明发誓终身护卫王后,用性命去实践诺言,到头来,却还需要对方设法保全他的荣光。
阿托利斯身体微颤,像是终于承受不住一般,跌倒在一旁。可即使是这样,他也仍旧牢牢的护住妻子。
他可以在别人都不知事的年纪率领着千军万马为着保卫国家而战,可以紧握手中之剑无情的刺穿敌人的胸膛,可以面无表情的踏过敌人的尸骨创下无数功绩,却拯救不了一个女人。
原来战无不胜的亚瑟王,在面对死亡的时候,竟也是这样的无能为力。
身为丈夫却保护不了妻子,这样的男人也配称王?
无论事后再做多少,再去弥补什么,那对死人而言都是毫无意义的。阿托利斯麻木又悲恸的想:虽然这场婚姻最初是为了政治居多,可是在婚礼的那一刻,我是恳切地愿她幸福的。我想让她拥抱幸福,我想让她享受甜蜜的快乐。
这是错误吗?这是傲慢吗?这是自负吗?这是贪婪吗?这是执着吗?这是妄念吗?
明明只想让她露出笑容,为了守护这笑容阿托利斯宁愿付出一切……结果却只能让她更加悲伤。
是因为王作为一个女人的丈夫还是不够的吧?所以才会给她带来了难以言喻的痛苦。
他给不了的,难道别人可以给吗?
不——
当然不。
只有阿托利斯·潘德拉贡会是格妮薇尔·潘德拉贡的丈夫,只有格妮薇尔·潘德拉贡会是阿托利斯·潘德拉贡的妻子,这一点毋庸置疑。
那是无需任何人去承认,去否定的事实,清晰明悟的浮现在亚瑟王的脑海中。
仇恨的种子瞬间生根发芽,蓦地长成一株攀附着整颗心脏的藤蔓,腐蚀了骑士王胸中的所有温情。
“对你动手的人,我绝不留情。”
“必须要把你们……”苦涩的声音暗哑中透露着苍凉,低沉的响起在寂静的空气里,阿托利斯湖泊般清透的眼眸压抑暗沉,难掩复杂阴冷的空洞。
室内的光线似乎亮的有些刺眼,照得世界一片荒芜,似乎有黑暗的阴影正以男人为中心向周遭扩散。
亚瑟王搂抱着妻子的尸身缓慢的直起身来,唇角勾起无声的笑。
他痛得浑身颤抖,几乎支撑不住,弯下身去。
高洁的骑士王叹息般地说:“啊啊……没错,必须要将你们全部杀死。”
王的声音并不大,但蕴含着平静的坚定,带着无与伦比的自信,好像他一贯那样,仿佛说出口就做得到。
所有悲哀愤怒全部化为绝望,憎恶着一切的王者,也憎恨着这样伤害了她的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个小伙伴说要尝试武内风给我画张格妮,画出来了就加更[doge]画不出来……呃画不出来就随意啦。
感谢流弊的阿聿的地雷XD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夜深人静。
天边的那轮明月仍旧高高悬挂,望尽人间悲欢离合,投射下清冷如水的光辉。在这座几乎陷入死寂的城堡内,只有墙壁上的烛台燃烧着的烛火安静的摇曳着,尽职尽责的照亮漆黑的宫殿与长廊,却又莫名弥漫着凄清的肃杀之气。
就在这时候,有那么两道身影,避开了巡守的护卫,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寂静的黑夜中。
大殿内的帷幔被自门外灌入的夜风吹拂,飘荡着柔美婉约的姿态,莫德雷德抱着格莱蒂斯,径直朝向停放在正中央的那口薄棺走去。
冷硬的棺木上雕刻着无数简约的纹路,他知道她就躺在这里,将会一直躺在这里。
格莱蒂斯被吸引去全部的注意力,她睁大了圆滚滚的双眸,对这样不常见的物体充满了好奇,那双蓝瞳与母亲的极为相似。男人将怀中的女孩放下,像是无法承受那样一双眼睛的注视,莫德雷德安静的转过脸去,目视着灵柩上方凸起的十字架,良久之后,终于下定决心,极为缓慢又极为温柔地推开了棺盖。
面前盛载着一位高贵女性的遗体。
烛火随着被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明灭起伏,看到格妮薇尔于阴影交界处显露出的完好无损的容貌,莫德雷德吃惊的睁大了眼睛,当即怔在原地。
不知是因为对方完好的遗体,还因为……
这位女性的眉目间并不如他所想那般充满了负面情绪,反倒不曾沾有半分怨憎凄凉,显得异常平静惬意,仿佛只是进入了一场安稳的沉眠,随时都能再次醒来。
——完全、没有被憎恨。
这样的事实令莫德雷德倍感煎熬。
“莫德!莫德!母后怎么不理我啊?她是睡着了吗?”
格莱蒂斯努力的攀附在棺椁外侧,试图爬进狭窄的空间,伸长手去触碰思念已久的母亲的脸。
血液的流动似乎渐渐凝固,男人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不知名的力量恶狠狠的攫住,痛得无以复加,这令他的泪水不由自主的浮现在微红的眼眶内,莫德雷德蹲下来,一瞬不瞬的凝望着格妮薇尔安详的睡颜,好半天才轻轻的开口答道:“……嗯,这一次睡觉大概会有点久,所以格莱要乖乖的,不要吵到母后好吗?”
他的声音轻柔又缥缈,仿若来自天外。
“好~”
虽然有些难以理解,但不知世事的小小女孩还是含糊不清的应声,愉快的笑了起来。
碧绿的瞳孔猛地颤动了一下,莫德雷德用生平以来最为轻微的力道将女孩抱起,生怕伤害到她。他已经铸成一次大错,绝不能再犯第二次,怀里的格莱蒂斯是他的妹妹,是他亲手杀死了的女人的女儿,是他必须要背负一生的女孩。
他必须保护她,用尽一切方法令她幸福快乐的长大。然后,等到那个时候,会被憎恨的吧——
他平静的想。
但是没关系的,这是他注定承担的罪责,他早已有所觉悟。
莫德雷德将悬挂在自己右胸前的十字架摘掉,轻轻放置于格妮薇尔交叠在身前的双手下方。
银质的十字架镌刻有繁复精美的印迹,烙印着代表骑士荣光的纹章,它所象征的意义并不普通——在圆桌的内部,每个人一共会拥有两枚,那是亚瑟王与王后共同相赠的物品——而莫德雷德此时放入格妮薇尔身边的那个,正是他加入圆桌的那一天,由她亲手赠送的。
在它的背面,横向的地方,镌刻着他的名字,象征着他身为一名骑士所拥有的至高无上的荣耀。彼时,他为了憧憬已久的父亲而来,毫不在意这个女人,又怎么想到这之后会与这里有着更深的纠缠。
这是莫德雷德的一点私心。
他必须要时时刻刻记住这份罪孽,时时刻刻记住缺失的一角,一直一直背负着它走下去。
男人的身影渐渐僵硬在烛光中,他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眼神安静又凄然的看着她沉静的眉眼,既像是在忏悔,又像是在赎罪。
渐渐感到困倦的格莱蒂斯窝入了对方的怀中,隔着棺木陪伴着再也不会醒来的母亲。莫德雷德抱着她,原本如同一团乱麻的思绪总算沉静下来,他有些僵硬的轻声哼起了久远的歌谣。
这些在记忆中封存已久的旋律,莫德雷德其实一次都没有享受过,他的母亲摩根勒菲不是那样温情的女人,他也只不过是听过如今躺在棺木中的那位女性唱过数次,有些印象罢了。如今去刻意回想,将它重新挖出,他这才惊觉她对他的影响竟是如此深刻。
格莱蒂斯听着熟悉的旋律,安心的缓缓沉入黑甜乡中。
天色越发暗沉,遥远的苍穹像是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翳,压得人透不过气来。心底传来了仿若撕裂灵魂的抽痛,莫德雷德颤抖着僵硬的声音轻轻告诉她:
“我遵守约定,将格莱蒂斯完好无损的还来了,母亲——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一次吧,就这唯一的一次。”
“她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自偏殿,传来了冰冷的声音。
那道熟悉的声线不复明朗,反而充斥着逼人的尖锐。
莫德雷德瞳孔骤缩,脸庞扭曲了一瞬,他回头望去,不出预料的瞧见了某个男人的身影。
“你假借我的名义将我的妻子处以火刑,莫德雷德,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
阿托利斯的表情猛地一变,神情蓦地变冷,那汪碧绿澄澈的湖泊被迫染上憎恶,高贵的骑士王身上所散发出的气息冷酷的令人心惊胆寒,眼神凛冽的犹如要将对方斩碎。
身躯仿佛被瞬间贯穿一般,莫德雷德与对方一模一样的脸上露出狰狞扭曲的笑,显得轻浮又邪气,他在一片寂静中近乎生硬地开口:“我生来便是您的污点,自然要履行好自己的职责。”
空气中顿时充满了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息,隔着一段距离,两双相似的眼眸彼此仇视。
“格莱蒂斯在这里,我今天不杀你,但迟早有一天……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会将你斩于剑下。”
莫德雷德欣然答道:
“正合我意。那么试试看吧,亚瑟王。等到那一天到来,究竟是你将我除去,还是我将你的王国覆灭——”
这也许是唯一一次,父子之间的默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你们站队站的如此奇葩:旧剑x格妮,雁夜x格妮,长江x格妮,摩根x格妮,莉莉x格妮,呆毛x格妮……格妮难道不能是攻嘛!(重点错
还好没有站莫德雷德x格妮的,那样我会吓飞。呜呜呜还是女孩子的小莫可爱!男孩子真是太麻烦了……
哦就凭莉莉永远无法和呆毛相见,我站莉莉x呆毛(微笑
感谢洛书的地雷XD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熟悉的容貌一寸一寸消失不见,棺椁没入地下时发出了沉闷的声响,将格妮薇尔埋入冰冷的地下,阿托利斯也似乎失去了灵魂,呆呆的守候在她身边一动不动,安静地凝视着她冰冷的墓碑,仿若死去。
霍华德在躲避来自兄长的追杀时,忍不住悄悄来到大不列颠,他原本只想偷偷瞧一眼格妮薇尔,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被自己连累,却没料到她已经死去。
还是以那样一种愚蠢的理由,被活生生的钉在耻辱架上,至死也未能洗刷名誉。
作为兄长,他却没能照顾好她,明明答应了柯尼斯一定要看着她幸福,结果他却失约了。
那可是格妮薇尔啊,是他们兄弟三人唯一的妹妹啊!
艾伯特已经变得越来越不近人情,昔日的兄妹四人,如今却也已经留下他一个人站在时光的彼端了吗!
他无力的跪倒在格妮薇尔的墓前,可他又能怎么办呢?他现在已经被艾伯特宣称死亡,就连将妹妹的遗体带回苏格兰都做不到。
“可恶!”
“你起来!你给我站起来!你这样算什么男人!”
霍华德怒火中烧,一拳揍上了男人的脸:“你这家伙!都做了什么啊!我把妹妹好好地交给你,你就是这样对待她的吗!你怎么敢伤害她!?”
“你让开,霍华德。”
奥斯顿的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愤怒与阴狠的恨意,骑士拔出了剑,平日里狂乱的血液第一次是冰凉的,再也无法感知到它曾经有过多么沸腾的时光。
“愚蠢!”
“你的那个私生子,我必须杀掉。”
阿托利斯终于有了反应,他垂着头,声音暗哑的低笑起来。“那是我要做的事情。”
没错。这是他必须达成的未来。
将格妮薇尔埋葬,阿托利斯回到他们居住过的家——可没有了她的存在,那已经再不能算是个家了。宫廷中的每一个地方都有过她存在的痕迹,生活中处处都是她的影子。
格妮薇尔的画架早已经被封存多年,她将所有关于外界风景的渴望全部扔掉,一心一意地看着丈夫,将他们的国家当作唯一可以牵动她的风景,去描绘着美好的未来。
在新婚不久后由画师留存下来的大幅画像仍还高高悬挂在自己的身边,画中的妻子正对着他优雅大方的微笑,可他再不能伸手拥抱她。
男人心中那些刻骨铭心的回忆,纷沓而至,如影随形般跟着他,让他痛极了。
格妮薇尔站在书架面前低头翻看着什么,回过头来,对着他露出温暖的浅笑。阿托利斯近乎贪婪的望着她的身影,根本舍不得眨一眨眼睛。
“我已经把病养好了,所以什么时候想看书是我的自由,这可是你说过的话啊。”
“阿托利斯,我的王,你怎么了?”
格妮薇尔似乎是有些疑惑丈夫为什么会有那样罕见的表情,想了想便开始了然的笑弯眉眼,她身影稀薄的仿佛立刻就要消失在空气中:“还要说傻话吗?能够长久占据我的目光的,永远只有你一个人呀。”
早已经不再是少女的姑娘却显露出少女般的羞涩,难得大胆又直白的诉说了自己曾经难于启齿的心意。
阳光透过玻璃彩窗投射进来,那个虚像顿时宛如冰雪一般消融,阿托利斯望着空荡荡的地方,无法抑制的露出了哀恸的眼神,他忍受着胸腔内传来的宛如撕裂心脏那般的心悸,慢慢地答道:
“……我知道。”
他那沉着冷静的语调里,每一个音节都显得那样小心翼翼。
阿托利斯知道自己在做梦,否则的话,格妮薇尔又怎么会出现在他面前,她又怎么可能再见他。
她本就该憎恨他的。
她拼尽一切去守护他的理想与信念,然而给了摩根机会伤害她的是他,能让莫德雷德有机会杀了她的还是他,是他……没能将她保护好。
每一天,每一天,都在这样的生活中煎熬,阿托利斯慢慢守候着格莱蒂斯长大,却也越来越怕寂寞。高贵神圣威名远播的骑士王从前哪里会明白寂寞的滋味是什么,但是自从失去格妮薇尔的那一刻开始,他终于明白了。
再也没有人会像格妮薇尔·潘德拉贡那样爱着他了,再也没有第二个人会让阿托利斯·潘德拉贡那样全心全意的爱着她了。再无人会关注阿托利斯·潘德拉贡这个男人本身是否开心失落,即便有,那也不是格妮薇尔,不是他爱着的妻子。
他们的女儿格莱蒂斯越来越像她的母亲,那双澄澈的海色眼睛时常映照着他狼狈不堪的身影,提醒着他是个多么糟糕透顶的男人。
阿托利斯断断续续地、做了数不尽的梦。
那时候他喜欢与骑士们下场比试,而格妮薇尔就坐在一旁默默地微笑,将目光全程汇聚在他身上,再也容纳不下其它风景。
她的心情完全被梦中的自己所牵动。
那是他的格妮薇尔,他想要牵着她的手,一直走到时光的尽头。他想看到皱纹爬满彼此的脸,白霜侵袭她的黑发,自己持剑的手被迫衰弱,直到再也握不动它。他想让她被儿孙环绕着,躺在他的怀里幸福的死去。
他是这样的想要与她一起慢慢变老。
“来吧。”
亚瑟王将手递了过去,“格妮,跟我一起走。”
对面的女性有着柔软的眼神,阿托利斯从那片对自己毫无保留的海洋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令他忍不住沉沦。湖中仙女的赐福若是作用在这种地方,倒也不错呀。
格妮薇尔的眼睛突然睁大,她看到丈夫认真的眼神,神情慢慢慢慢被点亮,心湖逐渐被又酸又涩的感觉填充,她的脸上也不由得洋溢起数不尽的笑意。
“我也要去吗?”
“你可是我的妻子呀,我当然希望你陪我一起,不然我就像上次那样直接踩着水面过去啦。”阿托利斯在格妮薇尔面前总是表现得特别活跃,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漫溢着甜蜜的情意。“而且,难道王后殿下不会担心吗?湖中仙女说不定会忍不住将你的王留下,这种时候就需要王后殿下来交涉和宣示主权啦。”
“……”不列颠王后瞬间被丈夫的话勾起了被抱在水面上漫步的回忆,她的笑容顿时一僵,忍不住羞恼起来,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够了没有啊!真的好烦啊,你。”
阿托利斯便忍不住愉快的笑出了声。
察觉到自己又一次被他撩拨的备受干扰,做妻子的忍不住白了丈夫一眼,与自己羞赧的神情完全不同,格妮薇尔大方又熟练的搭上对方的手,在他的协助下踏上了船只。
由于梅林的指引,阿托利斯与格妮薇尔此时来到这个湖畔,正是为了湖中仙女手中的宝剑而来,对方也的确将那柄剑赐予了不列颠之王。
格妮薇尔这才松了口气,闭上眼睛轻轻将柔软的嘴唇贴上丈夫的额头,虔诚的祈祷:“愿灾厄降临之时,能在您面前退却。”
“愿您永不会被疾病侵蚀。”
“愿您……”
这就是他的妻子。
爱护他,守候他,尊重他,让他想要共度一生的妻子。
这是多么幸福的人生啊。
阿托利斯才不管天主会是什么想法呢,他欺身靠近她,牢牢扣住她的腰身,一偏头便吻了上去。
所有的祈福在那一瞬间全部被迫哽在了喉咙里,格妮薇尔顿时被他吓呆在原地,只觉得自己的思维停滞了。
没有感受到妻子的反抗,男人忍不住加深了这个吻,将自己胸中有关于对方的所有澎湃与柔软的心意全部传达给她。
等到一吻结束,年轻的姑娘已经红透了脸庞,眼眸里也浮现出了动人的水色,她的身体紧绷着微微颤抖,只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巨大轰鸣声,连说话质问他都变得格外吃力起来。他逆着光的容颜一直那样好看,是她爱了十年的男人,她愿意用一切去换取他的幸福。
“你……突、突然之间这是在做什么啊?阿托利斯!”
妻子傻乎乎的神情在阿托利斯看来无比可爱,他爱怜又欢喜的磨蹭着她的手,颇具侵略性的一寸一寸地亲吻着她的手指:“不知道呀,看到你总是想亲下去。格妮薇尔,这可怎么办?”
“你呀……”他看到自己的妻子无奈的笑了笑,眼神包容又哀伤,毫无保留的直视着他:“总是这样任性可不好哦,我的王。”
阿托利斯闻言,心中隐隐升起了几分无法消弭的不安,那份不好的预感令他止不住带了点急切地问:“可你总是会在我身边的,对吧?格妮薇尔,我们是夫妻呀。”
“这个问题我却无法回答呢。”
他看到自己的妻子摇了摇头,对方的眼神逐渐渗入几分扭曲的冷酷,那双似乎氤氲着雾气的美丽瞳眸溢出了几分血色,似乎含着冷淡的凌厉,好似千年不化的寒冰般无可动摇,声音却仍旧柔和又温暖:“我爱着你,阿托利斯……可我已经不想爱你了。”
她毫无留恋的抽回了手,转身而去,纤细的身影逐渐被漆黑的薄雾吞没。
阿托利斯急促的伸出手去,却抓了个空。他顿时痛苦难言,只觉得胸口处空荡荡的,猛地传来一阵阵绞痛,像是缺失了心脏。
亚瑟王猛地自噩梦中惊醒。
呆呆地坐了半天,他有点迟钝的缓缓环顾周身,那是一片空荡荡的冰冷,没有格妮薇尔。
这将他慢慢拉回了现实。
寂静如水的深夜里,他安静的坐着,颓然的单手捂住脸,透过指缝望着寂静的室内,发出了冗长的叹息。
不远处的格莱蒂斯在睡梦中无知无觉的翻了个身,将被子踢开。阿托利斯慢慢地伸手,又重新给她盖好。
阿托利斯目光清明,毫无睡意。
他忍不住想到刚成婚那会儿,格妮薇尔总是显得格外矜持,哪怕躺在同一张床铺上也竭尽全力的将两人间的距离拉到最远,所以那时的阿托利斯总会克制住自己心中的渴望,老是趁她熟睡时悄悄在她身边躺下。后来这个自我保护心理特别重又特别容易害羞的姑娘终于对他敞开心扉,爱上了他,愿意时常躺在他的怀里,被他亲密的抱着入眠,当时他是多么的欣喜啊。
如今他们有了孩子,他却又失去了她。
不知道是不是天主太过闲得无聊,还是看不下去这个常胜之王过得太好,只一夜之间便将他身处的整个世界颠覆。
阿托利斯是真的不懂,他没有想过有人会疯狂到这种地步。
这就是梅林所说的,被所有人背叛的未来?只因为他身后的王位?
那种东西究竟有哪里好!
他因为它失去了深爱的妻子。
亚瑟王没有听从梅林消失前留下的忠告,让莫德雷德活着长大,甚至杀了他的妻子。
这让他追悔莫及。
每每一想到这件事,阿托利斯摇摇欲坠的理智便会被又一次蚕食啃噬,仇恨止不住的一直在胸中燃烧,一寸一寸地烤炙着他的灵魂。
作者有话要说:
粽子节快乐。
这种节还秀恩爱难道不是很残忍吗?对得起屈原大大吗!所以我们愉快的举起火把吧(。
第50章 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快十年了啊,父王。我已经十岁,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了,有些事情也该做个了断了。”
金发蓝瞳的少女望着庭院中的落叶,壮士断腕一般鼓起勇气下定决心,“我知道他就要来了,也知道你们必将一战。”
格莱蒂斯当然知道她此时的举动是将那两个男人往死路上推,可谁又能有办法呢?就算是她也不行。亚瑟王与叛逆的骑士早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那一天早晚会到来,现在维持的和平也不过是短暂的假象而已。
“格莱蒂斯?”
“请相信我吧,父亲,就像妈妈相信我那样。”年少的女孩眼圈渐渐发红,稚气的脸上扬起的笑容却格外自信。“我能够负担起一个国家。”
阿托利斯蹲下来,悲伤又无奈的看着她:“……你都知道了。”
“是的,我还知道你们是因为我——”
格莱蒂斯说不下去了。
这样的真相令少女感到窒息,像是一道无形的枷锁紧紧缠绕着她。
格莱蒂斯知道在她还小的时候,所有人都基于这个原因,不愿对她吐露实情,害怕她无法接受这样残酷的事实。可是,她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被当作一国的继承人培养长大,格莱蒂斯潘德拉贡又怎么可能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孩子,反之,她非常敏锐。她慢慢的知道自己的母亲因何而死,她知道自己的父亲一直非常痛苦,也知道那一天迟早会来。
亚瑟王轻轻抚了抚女儿柔软的金发,认认真真的看着面前那双仿佛流动着波光的眼瞳:“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格莱蒂斯,你是我和格妮薇尔唯一的女儿,你一直都非常出色,没有父母会不相信自己的孩子。”
“这根权杖我曾将它交给你母亲保管,从今往后,它便是你的了,格莱蒂斯。”
在加冕仪式上,少女异常冷静的接受了这样的使命。
她甚至不抱期待地问:“还会回来吗?”
亚瑟王看着自己的继任者,自己唯一的女儿,露出了开怀无比自豪无比的笑容,那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凝固在他清亮的眼中:“这种事,只有以后才知道啊,我的小小公主。”
她知道父亲心中唯一的小公主永远只有自己的母亲,这样承袭下来的称呼让格莱蒂斯感到心痛。
幼小的少女坚强的微笑起来。
“那么请放心吧,前任国王陛下,接下来就看我的了——我会替你们继续看着这个国家。”
“好的,我的国王陛下。”
父亲的声音一如既往,温柔的不可思议。
为什么要夺走父亲的幸福,为什么要加害母亲,毁了我的家呢?
莫德雷德!
我的、哥哥啊——!
对于格莱蒂斯来说,莫德雷德的确可以算是一个好哥哥,他对待她的时候总是温柔而又笨拙的,他陪伴着她长大,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去爱人,但那份无从言说的心意已经被少女知晓。
可是那份美好终结在她知道真相的那一刻。
事情的真相令少女痛苦的几欲疯狂,她无法理解,无法忍受,无法抗拒,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他,只有来自父亲的关怀一如既往的熨贴。
格莱蒂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忍不住投入了父亲的怀抱,她死死地咬紧嘴唇,不叫自己泄露出软弱的情绪,硬是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祝武运昌隆。”
阿托利斯最后拍了拍女儿的头,整理好行装独自一人出发。
霍华德自偏殿内转出来,遥遥望着空旷的中庭。
“他走了吗?”
“是的,霍华德舅舅。”
在唯一仅剩的长辈面前,格莱蒂斯脸上的平静终于被打碎,露出了快意和痛苦交织的复杂表情。
亚瑟王出征去讨伐叛逆的骑士,少女知道父亲等待这一天的到来已经等了太久。
她越是一天天长大,离那一日就更接近。
莫德雷德杀害了她的母亲,但那同时也是她的哥哥。
格莱蒂斯无法单纯的爱着他,却又无法真的去憎恨他。
无忧无虑的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真相苦涩又煎熬,压在少女稚嫩的心脏上,癫狂的令人无法呼吸。格莱蒂斯知道他们二人会同时迈入深渊,这个事实可怕到让她忍不住胆颤,可她却别无他法。
霍华德叹了口气。
“是吗……”
自那之后已经过去了十年,大不列颠渐渐从战乱中缓和下来,似乎是因为一位高贵女性无辜而又惨烈的死令他们惊醒,将他们震慑,使他们意识到自己究竟犯下了怎样不可饶恕的罪过,圆桌骑士散了大半,却仍旧有人愿意留存下来,继续守护着这个国家,守卫着王的尊严。
每个人都心存善意,每个人都不想杀人,每个人都是杀人凶手。
可是那个男人却没有哪怕一天走出失去妻子的阴影,眼神一直死寂的令人心惊。也许等他亲手将一切终结,才会真的毫无憾悔吧。
但那又有什么用呢?
一直回首往事的人走不出来,失去的永远回不来,格妮薇尔无法再活过来。
最后回首看了一眼自己守护了半生的国家,骑士王语气淡淡地问:
“兰斯洛特还不肯回来吗?”
高文无言地点头。
兰斯洛特离开卡美洛王城的那日,也是天朗气清,他无法接受眼睁睁的看着王后烧死在自己面前的残忍事实,无法接受王背叛了王后,以至于令私生子毁了一切,而他更无法承受的还是自己的无能。
口口声声说着要为效忠对象扫除障碍,成为她的剑,结果却产生了不该有的龌龊念头。到头来,心存恶念的人还活着,心怀善意的人却陨落了。
因为仍旧是骑士,所以哪怕犯下了罪过,起了不该有的妄念,还是被那位毫不犹豫的保护了。
——这样无能的人、这样令人厌憎的自己,还有什么资格、还有什么颜面留在不列颠呢。
兰斯洛特平静的褪掉铠甲,摘去身上的功勋,请求亚瑟王将自己从圆桌除名,随后便开启一个人去往世界各处的旅途。
她生前想走出去看看这个世界,却一直没能如愿以偿,如今她已经死去,不知道她不再被责任绑缚的灵魂将会飘往何方。另一个世界里会有她心念已久的景色吗?
“他总会回来的。”阿托利斯回头眺望逐渐模糊的卡美洛,笃定的说:“格莱蒂斯在这里。”
面对这样的现实,就算是凯也只能叹息,胸口闷得发抖。
他看着弟弟夫妻两人相处十年,几乎没有争执过什么,是无比幸福的一对,为什么到最后反倒变成了这样呢。
“为了格莱蒂斯,为了……”彷佛说出口的那个名字令他感到无比心痛,阿托利斯苦笑了一下:“为了格妮薇尔,他会回来的。”
“这未来终究还是年轻人的时代。”
阿托利斯冷静的陈述道:
“现在,就让我们准备好亲手结束这场错误吧。”
为了等待格莱蒂斯长大,双方默契的把即将到来的战斗推迟了十年之久。
现在也已经到了消除彼此罪孽的时候。
“莫德雷德。”
骑士王用低沉的语调一字一顿的念出仇敌的名字,带着来自灵魂深处的悲鸣和憎恨。
“不感谢我吗?我可是将妹妹还给你了呢。”对方露出了轻蔑又得意的笑容,“亚瑟王,你的国家要完蛋了。”
“那已经是格莱蒂斯的国家了。”
莫德雷德的眼神顿时猛地一变,宛如尖锐的利刃一般,可以在任何时刻划破对方的咽喉。
“你竟然敢把王位传给她!你怎么敢让她承担那样的命运!”
驾驭战马踩踏过来,骑士王的眼神阴冷而沉郁,透出无可匹敌的杀意:
“那么,你准备什么时候把格妮薇尔还给我!”
像是被踩到了痛脚,莫德雷德暴怒着挥动剑迎了上去。
利剑卷起的旋风带起滚滚沙尘,兵器间每一次的交锋都夹杂着毫不留情地意志——誓要将对方斩于剑下的强烈意志。
战斗终于临近尾声。
这个男人至死都不曾承认他。
说什么不会将王位交付给你,伟大而又傲慢的王啊,谁又……真的在意过那个王位啊?
身为人造人注定短命,莫德雷德也只不过是希望能够成为王的剑,尽情的付诸忠诚,愉快的为他拼杀在战场上罢了。
那是他憧憬已久的父亲,他想要为之奉献出一生的高贵之人。其他的人他都可以不去在乎,可是那唯一一个曾正眼看他的女人,没有薄待过他的格妮薇尔,却因为他的憎恨而失去了性命。
她曾对他说过的话还时时刻刻萦绕在耳边,可莫德雷德只能苦笑。说什么充斥着荣耀的光辉之人,这样糟糕透顶的我,早已经侮辱了骑士的荣光啊——
这份执念将他引向灭亡。
“……我……究竟…………”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的话,我想……
莫德雷德的眼神渐渐失去光泽,他倒在了人生终结的山丘上。
独自一人伫立在孤独的尸丘上,亚瑟王眼神苍茫,莫德雷德倒下的动作将他惊醒,令他脱力般跪倒在地。
已经不知战斗了几天几夜,金砂般发丝已经沾染上污浊,逐渐失去光芒的湖泊色眼眸晦暗不清,神圣的骑士王如今只能既无奈又麻木的仰望着蒙上了阴影的天空。
那里浅而模糊的氤氲着她温柔鲜活的微笑。
被蒙上一层血色的视野逐渐模糊不清,温热的液体顺着面颊滑落,高洁的王者忽然茫然的张开了手臂想要紧紧抱住什么,未果之后,他苍凉悲哀的笑了起来。
“你怎么敢……不会原谅你的……”
每时每刻生活在没有你的世界,充满煎熬的活下去,这是对于一个傲慢男人的惩罚吗!
就算复了仇又能怎样呢?
阿托利斯只想要格妮薇尔回来。
他想要她回到他的身边,他想要一直一直看着她,他想要重新拥有她的一切。
偏执矛盾的信念充斥了头脑,近乎疯狂的想法席卷了理智,体内的血液沸腾着咆哮着,几乎要将五脏六腑灼烧殆尽,阿托利斯是这样的思念着格妮薇尔。
亚瑟王在这时候,听到了来自世界的声音。
怀抱着美丽的梦境沉沦的男人与“世界”签订了可笑的契约,擅自明确了目标的任性王者冷静优雅的微笑了起来,如果说这笑容柔化了他原本坚硬的棱角,那么他眸内卷起的近乎疯狂的激烈风暴就只能叫人心惊肉跳。
不知等待了多久,金色的光芒自上空而来,洒落到这荒芜的空间。
一直沉浸在渴望之中,近乎绝望的骑士王听到了来自彼方的呼唤,他带着不可名状的笑意沉默的回应了召唤。
圣杯……只要得到圣杯……
那么,梦中萦绕的思念渴望一定就会得到回报吧。
他的身影重新奔赴在各式各样的战场中,再次开始了无法结束的征程。
一切前缘在此清算,一切恶行都将终结。
属于亚瑟王的时代终于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格莱蒂斯一世就此正式登上历史舞台,开启了不列颠女王即位的传统(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感谢洛书和阿夏夏要脱非入欧两位小伙伴的地雷XD
遥不可及的繁星坠入我怀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第五十一章
“贝狄威尔。”
最初的骑士隐居到偏僻简陋的庙宇,自亚瑟王死后,再也未曾返回卡美洛。
“您……”
骑士水中的水桶因为过于震惊而摔落到地上,发出“咚”的一声脆响。贝狄威尔像是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呆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她。
出现在门口的女孩微微一笑,走上前去,弯腰提起它放到另一边,她抬起头,用宛如晴空的眼眸凝视着骑士:“我是格莱蒂斯,这么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那是当、当然的,女王陛下。”
幼小的少女有着鎏金色的长发,苍蓝色的眼瞳,仪态端庄又优雅,有着与生俱来的高贵。这是亚瑟王与那位王后的女儿,大不列颠的现任国君——格莱蒂斯·潘德拉贡。
贝狄维尔慌乱的不知所措,他单膝跪地,尽可能轻声地问:“非常抱歉,没能亲自去迎接您,但您怎么会到这里来?”
“为了感谢您对父王所做的一切,骑士。”
格莱蒂斯郑重其事的回答。
这答案太过出乎骑士的预料,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好呐呐的说道:“……陛下,您真是太客气了,那只是我应该做的。”
“没有什么应不应该啊,骑士。”金发少女眼神沉沉,稚气的脸上有着并不符合年龄的沉稳与锐气,她严肃又认真的告诉他:“圆桌中的每一位骑士我都认得,我知道你们每个人都是怎样的性格,也大概能看出来你们都抱着怎样的想法加入圆桌。可是贝狄维尔,你却与其他人不同,你是其中少有的一位骑士,你关注着父亲自身的幸福大于你关心他建立了怎样的功勋。”
“你是追随父王的第一位骑士,同时也是最后一位。我很感激你,但你能不能告诉我,父亲和那个人……他临终前是怎样的状态呢?”
贝狄威尔心脏紧缩。
面对少女恳切的目光,白银骑士感到痛苦难当。那句话一瞬间将他牵引到了亚瑟王与莫德雷德终结的那一刻。那是谁都无法阻止,谁都无法左右的战斗。
得知父亲战死沙场,时隔多日,格莱蒂斯终于能够直面自己成为孤家寡人的事实。
离开了贝狄维尔的居所,格莱蒂斯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平复着自己激动的情绪和颤抖的身躯。
骑士平静的拒绝了现任国王对他发出的再次返回卡美洛的邀请,决意在此守护着亚瑟王的安眠。
“格莱蒂斯,想哭就哭吧。”
“高文……”
格莱蒂斯努力压抑住自己哽咽的哭腔,对着高大的兄长露出倔强又委屈的眼神:“本王才……没有哭啊!”
高文无奈地笑了笑,他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是,是我误会了,我没有看到我效忠的王在哭。”
“我现在就只剩下你们了。”
“我知道,我知道的。”
“真没办法,看来你需要陪伴我度过一段漫长的时光了。”
花费了很长时间重归平静,少女重新露出微笑:“在你发誓效忠于我的那一天开始,你就不再属于你自己了。”
曾活跃在亚瑟王时期,甚至因此扬名天下的太阳骑士虔诚的单膝跪地,将拳头握于心脏处,扬起头来直视着少女。
“我是您的武器,是您的剑。我以我的剑起誓,愿意为您效劳,我的王。”
少女的骑士有着温柔明朗的眼神,望着王的眼神像是在注视着唯一的珍宝。
格莱蒂斯捧起他的头,凝视着他温柔的脸庞,仿佛怕惊动了什么一般,在骑士的脸颊上轻轻地印下一个吻。
“我接受你的誓言。”
来自十岁稚龄的幼小君王的吻,颤抖的惹人怜惜。
这是亚瑟王唯一的女儿,也是高文唯一的妹妹。她还那样幼小,就几乎失去一切。
是他必须豁出性命献出一切去保护的少女,是他发誓效忠的主君。
未来这条路,她将会走得非常艰难。
高文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就此将妹妹揽入怀中。
“不要怕,我会保护你,一直一直。”
少女像是要从他身上汲取力量一样,叹息着说:“让我软弱一次吧,高文,就这一次。”
青年无言的拥抱着她,他很想说你可以一直在我怀中软弱,可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是这个国家的王,她是这个国家的希望。她必须承担起一个国家的重责,她没有任性的权利,她没有自由的权利,她没有软弱的权利。
这样的现实令高文心痛极了。
可他什么都没法做到,只能一直站在她身后,成为她的剑,为她而战。
她是他的公主,她是他的女王。
高文发誓要捍卫她的尊严,帮助她战胜一切磨难。
拥有着同样金发蓝瞳的兄妹二人相拥的时刻,美好的令人落泪。
“你说,摩根她为什么会亲自将父王送往阿瓦隆?”
高文叹息出声:“因为,哪怕憎恨着,他们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格莱蒂斯闭了闭眼,没有说话。因为莫德雷德的存在,这一点她也是深有感触。
“走吧,高文卿。”
他们都爱着她,他们都舍不得她伤心,他们都不会让她受到伤害,可他们却绝不会因为她停下前进的脚步。
过去的时光永远无法被抹消,前方还有更多艰难险阻需要她去面对。
在格莱蒂斯即位的第二个年头,曾经侍奉在亚瑟王座下的圆桌第一骑士回来了,这位骑士曾经也是最接近不列颠王后的人,他奉命护卫了她近十年。
“先王说得不错,你果然回来了,兰斯洛特。”
兰斯洛特沉默,他身形消瘦了不少,精神状态却显得不错。
“我的母亲格妮薇尔……是个怎样的人呢?兰斯洛特卿是为了妈妈远走他乡,又为了妈妈回来效忠我的吧。”
格莱蒂斯没有在意他的沉默,只想知道那些早已过去的久远往事。
陪伴了骑士王十年,甚至至死都能让他念念不忘的女性,想必不会普通,更不会平庸。
那是她的母亲,她深爱着她,可她的记忆中甚至没能留下有关于对方的任何点滴。
“是。”
格莱蒂斯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审视,仿佛要将他解析透彻:“你还真是坦诚呢。”
“因为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王后殿下她啊……”昔日的第一骑士眼神悠远起来,略带怀念和伤感的笑了笑,似是沉浸到了久远的回忆中。“是我所见过的、最为耀眼的女性,这世间再没有第二个那样的灵魂。”
“真想见见她呀,为了国家和父王付出一切,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迎来了那样的末日……人生还真是难以揣测。”
“王……”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啊,骑士。”
格莱蒂斯就那样从不同的人口中,一点一滴的拼凑出父母年轻时经历过的往事,这让她感到非常的高兴。阳光落在金发姑娘的身上,仿佛能够开出千万朵美丽的花。
作者有话要说:
亚瑟王咋那么多侄子?高文才是真·白马王子啊!爱歌你醒醒!
莫莱党还挺多的我不管我想站表兄妹(自重
FGO马上出圆桌剧情了,假装不知道会被打脸。
感谢洛书和singyen两位姑娘的地雷XD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二章
亚瑟王死去了。
叛逆的骑士死去了。
所有的仇怨都随着惨烈的死亡终结在卡姆兰。
“复仇的魔女啊,这就是你想要的未来吗?”
“没错。”
仿佛是在说服自己,唇色苍白的魔女露出冷静而又癫狂的微笑,俯瞰着这个国家最后的景象。
骑士拔出剑。
将卡美洛的风景印刻到脑海中,摩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呢——?
为什么。
正如摩根自己料想的那般,没有人可以阻拦得住她的复仇。熟悉的面孔一个接一个消失,被她憎恨的人们全部死去——这是怀恨在心的摩根曾经期待已久的终焉。
原本以为自己真正等来这个结果以后,是会开心愉快的,原本以为自己终于得到这个结局,是会激动万分的。
但为什么呢?
为什么无比遗憾,为什么无比哀伤,得知一切结束的这一秒,所有的憎恨全部烟消云散,所有的愤怒全部消失无踪,就连胸中残留的、对于那个王位锲而不舍的执念似乎也渐渐淡去。
魔女看到世界无声的睁开了眼睛,魔女听到深渊发出了低冷的嘲笑,魔女品尝到了堪称毒辣的痛苦味道。
随后魔女露出了恍然地笑。
啊啊啊,原来如此啊。
原来如此。
原来,并不是对这一切毫无感情的。
在这一瞬间,她仿佛再次看到了新婚时还在疏远着王,却愿意对着自己露出不安的笑容,低声呼唤着“王姐”的少女,以及第一次见面时,挠着自己的脑袋,笑的一脸傻瓜相的笨蛋弟弟。
还有……
还有莫德雷德。
尽管那孩子并非是自然出生的,但也仍旧……是她的孩子啊!
将本不该存在的生命强行带到这个世界,却没尽到引领他认识万物的责任,直到亲手将他断送——摩根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罪责。
那是渴望着母亲的爱,憧憬着父亲的存在。那是命运的造物,那是摩根的儿子。
摩根想到自己的姐妹摩高斯看到莫德雷德出生后,给予自己的忠告:“摩根,我的妹妹啊,你会后悔的。等到那一天到来,我又怎能忍心看你痛苦……结束这一切吧,。”
“我不会,我当然不会。”
她当日信誓旦旦的这样说,发自内心的这样相信着自己,忽视了姐姐悲哀不忍的眼神。
这一切都被她用冷漠的目光拒绝了。
走在这条复仇的道路上究竟错过了多少风景,摩根如今却也已经数不清了。
“憧憬……吗?”
复仇的魔女不得不苦笑,格妮薇尔留下的话就像是诅咒那般,将她牢牢禁锢。
现在的她又有哪里还值得别人憧憬,她曾拥有过的一切美好不屈的特质全部被她自己亲手摧毁。
即便复仇了之后,又能剩下什么呢。
滔天恨意终于得到化解,然而摩根却无可奈何的感到茫然失措。
“奥斯顿爵士,请不要动手——”
在骑士的陪同下来到此刻已经剑拔弩张的地域,格莱蒂斯适时地阻止了一场即将见血的厮杀。
金发少女瞧着摩根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她虽然像父母那般喜欢笑,却在面对这个女人的此时此刻根本无法露出暖意融融的笑来。她缓缓开口:“我需要跟她谈谈。”
“你最好不要留下我的命,我天真的女王殿下。”摩根照旧露出了令人琢磨不透的微笑,浅淡的瞳孔深处是几不可见的期待,或许还有亘古不化的寒冰:“你永远不会知道我将会如何对付你。”
“你是指你亲手策划谋杀了我父母的事吗?”格莱蒂斯冷静的指出她所熟知的真相,目光却是极为犀利的:“我接受你的挑战。”
摩根怔了一瞬,突然望着她发出一阵动人的轻笑,她夸张的拭去眼角溢出的生理性泪水,抛出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你不恨我?不想要我的命?不去为父母报仇?”
“你毁了我的家,我当然无法原谅你,但是不列颠比我更无辜。”不列颠的王说:“留着你对不列颠有用。摩根,我的姑姑,这个国家需要你。”
竟然是为了这样的理由,竟然又是因为这样的理由。
面前扬起头看着她的少女是这个国家的新王,她才仅仅十岁,容貌稚嫩无比,身高还不及她的腰部,就已经这样殚精竭虑为了大不列颠去着想了吗?
——该说不愧是那两个人的孩子吗?在阿托利斯与格妮薇尔之后,格莱蒂斯又要去为了这个国家奉献出全部吗?
多么天真又愚蠢的一家。
摩根慢慢收起了浮夸的笑,沉默了一会,才语气淡薄的开口说:“……看到你,就好像看到你父母。”
格莱蒂斯听出了她的意思,她从小就非常敏锐,在认知理解他人情绪上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也知道与不同的人相处应当用什么样的方式。她虽然年纪幼小,却并不是那种糊涂的君王,反而活的十分清醒。所以在知道父兄之间的战斗无可避免时,哪怕再痛苦,她也不会自欺欺人,反而主动挑明一切。
“你别误会了,摩根。本王名为格莱蒂斯潘德拉贡,阿托利斯潘德拉贡与格妮薇尔潘德拉贡的独女,不列颠之王。我曾以我的姓名发誓,绝不会辱没亚瑟王的姓氏,会将这个国家建设的更好。但我只是个统领者,把握着大方向不出错,适当的推一把,选拔出有才能的人委以重任也就够了,真正要为国家、为人民、甚至为他们自己奉献出一切的本就该是他们自己。自己的国家当然需要自己去治理,救世主的悲剧还看不够吗?那可还就近在眼前呢。父王固然没有错,母后亦同样,那么为什么还会引来那样强烈的不满呢——错的只是这个不需要他们的时代罢了。”
伤亡给人类带来的危害总是远超所有人的想象,在战争结束之后就应当远离战火及时发展自身,政治经济和军事这些国力一并发达之后,还有谁会小看不列颠呢?周边那些曾经任意践踏不列颠国土的宵小们只会深深地忌惮着却不敢来犯吧。
坦然地迎向摩根震惊的眼神,年幼的王者平静的想,她湛蓝的眸内敛起笑意,流转起淡淡的光泽,宛如晴空般辽阔。
成王之后,无数重担近乎超负荷的压在女孩稚嫩的肩膀上,格莱蒂斯正在迅速地成长,她看到的已经是与过去完全不同的风景,思考的也尽是些与国家利益相关的事情。
“等到这个国家同样不再需要我,那才是我该退位的时限。在此之前,这个国家就由我继续守下去。我在外面筑起的那道石墙可不是留着裱花的。”
的确,这位幼小的君王在登位的时候,的确说过这里永远言论自由,如果有什么不好当面诉求的,请去宫外竖起的那道石墙处,诸位大可以将自己的提议与反驳全部书写,她不希望亚瑟王时期发生的事情重演。也或许是因为,她并不想什么都亲力亲为,剥夺臣民的权利。
虽然少女如今还很青涩拙稚,想到的问题也不全面,但也许自这以后,不列颠便会迎来真正安定的时代也说不定。
“如果你父母也能这么想,或许……能够轻松许多。”
格莱蒂斯含着笑意问:“谁都无法成为他们……但那样的话你会不会更加憎恨他们呢?”
摩根回答不上来,但她终于弄明白了那份违和之处。
“原来如此,你的态度真是太奇怪了——格莱蒂斯,你恨这个国家,你恨大不列颠。”
格莱蒂斯微笑以对,不闪不避的对上对方探究的视线:“有没有人说过?摩根,你很敏锐。”
魔女意味深长的眯起了眼睛,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你那天真的母亲说过。”
“你们还真是互相了解……”
眼见着摩根纠结万分的露出了牙痛的古怪表情,格莱蒂斯放声大笑。
“是,我恨着不列颠,同时又爱着它。”
夺去她父母的不列颠,将她养育长大的不列颠。这里生活着她痛恨的人,这里生活着她爱着的人。格莱蒂斯憎恨着她,却又那样的爱着她。
“大不列颠需要你,你比我更了解这个国家。所以我不会轻易让你死去,你亲手夺走了我的父母,那岂不是太便宜你了吗?因为你是他们的姐姐,所以他们会轻易的信任你,可我不会。”
这是多么荒诞的事情啊,摩根想。
憎恨着自己国家的君王却又不得不去背负起它,从某一种角度上来看,格莱蒂斯真是像极了那个被她杀害的女人。
“你和你母亲……真的很像。你还记得莫德雷德吗?格莱蒂斯。”
不列颠女王无言地点头。
“他来看过你很多次。”
“我知道,父王也知道,他没有阻止。”
格莱蒂斯已经尽量心平气和的去接受现实,但是每每一想到死去的父母以及兄弟,她便痛苦万分,恨不得摧毁一切,首当其冲的便是大不列颠。可惜,理智屡屡阻止了她。她总是能以最快的速度意识到悲哀的事实——谁都回不来了。
胸口再一次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疼痛,此刻少女的语气也显得格外沉重。
“我知道莫德他很喜欢我,我也非常喜欢他。可他欠我妈妈一条命,这是他必须偿还的债务,要用他的命来抵消。”格莱蒂斯顿了顿,仿佛不忍心似地,出口的话比起陈述更似叹息:“还有——留下你,这本就是莫德雷德的愿望。不管怎么说你都给了他生命,摩根,他已经不欠你什么了。”
“他本就不欠我什么。”
能够和亚瑟王的女儿如此平静不含任何机锋和算计的对话,即使是摩根,也无法在今天之前去想象。她唆使自己的儿子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这份罪时时刻刻煎熬着他,最终要用血去偿还。她逼着自己的孩子走上了绝路,亲手将亲人推入毁灭的深渊,这项罪过,又要等到何时才能还清呢?
谁都知道幕后主使就是她,可是为了一个根本就不能算是一个母亲的母亲,莫德雷德主动承担了所有责任。
他是这样好的孩子。
“你们一家三口究竟还能让人惊讶几次?”
“那你就睁大眼睛好好看着吧,摩根——”格莱蒂斯投来一瞥,自信满满的昂起头颅,眼睛里闪耀着意气风发的光芒:“我会令你惊讶一辈子。”
摩根颜色浅淡的眼瞳轻微的颤动了一下,像是释然又像是解脱一般,轻声笑了出来。
“那我还真是不得不去期待了。”
沉默了一会,摩根突然说:“你母亲是个愚蠢的笨蛋。”
“呃?”
格莱蒂斯吃惊的看着她,似乎没想到会从她口中听到这样一句话……与其说是批判,更不如说是恨铁不成钢的数落。
“她曾说你不会成为第二个我,当时我以为她的意思是指莫德雷德无法顺利夺取王位,便没去在意这句话,只觉得可笑至极。等到现在,我才渐渐明白过来那句话指的是什么。”
即使被兄弟窃取王位,即使被恨意充斥内心,格莱蒂斯潘德拉贡也绝对不会被憎恨蒙蔽双眼铸成大错,成为第二个摩根勒菲潘德拉贡。
近乎盲目的相信着自己的女儿能够成为令自己骄傲的女性,对于她的未来充满了期待,这就是身为一个母亲的格妮薇尔。
“使她被迫缺席了你的人生,这是我的罪过。”
格莱蒂斯按住自己的胸膛,来自母亲的信任温暖的令少女心里膨胀着近乎酸涩的幸福感。
“是。”她叹息一般的说:“所以我永不会原谅你。”
这就好。摩根想,这就很好了。
所有的苦难和伤痛都会过去,只要一直背负着那份罪恶走下去,就一定会赢得未来吧。
她眺望着远方,被阳光普照的卡美洛城还是那样厚重沉稳,仿若亘古不变,而它也的确将会一直停留在这里,看尽这座城池的人上演无数跌宕起伏的故事。
吟游诗人背负着独琴,将不朽的传说传唱到世界各处,卡美洛城外的风发出了轻响,仿若奏响了久远的歌谣。
一个时代就此终结,一个时代就此开幕。
作者有话要说:
致你们缔造的荣耀时代,以及未完成的理想国。
12年写家教初代时的一句话,前几天清理微博时翻到的,放在这里竟然也意外的贴切。
写于2016.6.12日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三章
【后日谈】繁星坠入我怀
有读者说想看这个世界的后世番外,先空着,放点小片段,想起来再填(。
这章也可以放放人设图片什么的。
大概的文风会是这样吧(深沉)
。
我们知道,在遥远的亚瑟王时代,潘德拉贡王朝,有那么几位杰出的君王。
亚瑟王,一个充满了悲□□彩的英雄,是千百年来人们苦苦追寻着的理想之王。在那个辉煌又混乱的年代里,这位君王就像是横空出世的一道光。他结束了战乱的时代,终结了令无数人悲泣的战争,使民众迎来和平的时光。然而更出彩的还是他成立圆桌的理念。
。
建造又一个繁盛时代的格莱蒂斯一世女王尽管身为女性,却自小便显露出不凡的才能,个性坚毅果断,相当有魄力,乃是当之无愧的不列颠第一女王。
这位女王在步入青年时期时,发动了一场战争去讨伐苏格兰的艾伯顿国王,并且扶持着霍华德爵士登上了王位,自此开启了大一统时代。格莱蒂斯一世与霍华德国王的幺子成婚,自此以后,潘德拉贡王朝便开始了数代与苏格兰皇家联姻的传统。
。
传奇的亚瑟王王后与她的女儿格莱蒂斯一世一直沉睡在皇家的陵园,而亚瑟王在最后长眠于阿瓦隆——传说中的理想乡。
格莱蒂斯一世阻拦了父母死后合葬,也许那位陛下还是无法接受母亲惨烈的死法。
遥不可及的繁星坠入我怀——这是亚瑟王亲手为妻子刻的碑文,这与那位传奇的王后殿下所经历的一生非常贴合。如果说高文爵士是受到太阳眷顾的骑士,那么亚瑟王就象征着月亮,而繁星在他周边环绕,闪耀着不容忽视的光芒,只可惜它们亮的时间实在有点短暂。
这位得到丈夫允许的女性,得以涉足不列颠的政治权利中心,圆桌集团的内部。侍奉过这位高贵女性的骑士可谓多不胜数,最出名的还当属当时的圆桌第一骑士兰斯洛特爵士。圆桌骑士与亚瑟王的关系一度非常紧张,她在后期周旋其中,甚至平衡维系着圆桌与王的关系,缓和了不少矛盾。相信她与特里斯坦骑士的对话在当时也是流传颇广。
但我们都知道,真正的理想是无法实现的。
。
最后亚瑟王被摩根女爵送往了阿瓦隆,这个一生都在与弟弟一家纠缠不休的女人最后在格莱蒂斯时代结束了一生。王姐摩根苦苦追寻了半生的王位,最终还是同她擦肩而过。
她究竟想了些什么我们不得而知。
。
至于莫德雷德爵士,这个人相当复杂。
他的一生建立在夺取亚瑟王王位的基础上,本不该与格妮薇尔王后有过多的牵扯,可历史就是那么喜欢跟人开玩笑。
他冒充亚瑟王给了王后最惨烈的死法,最后悔的却也是他。
。
翻译——
亚瑟王:充满悲剧色彩的英雄,死了老婆的倒霉男人,命中注定的背锅王。
格莱蒂斯一世:霸气侧漏的不列颠第一女王我嫁!
圆桌骑士团:一群逗比二货脑子有坑眼癌晚期的猪队友坑王邪教中坚力量。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超随意的实体书封面,待改。
格妮的墓志铭可是想了一天才想出来的(深沉
感人的再会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章
这就是一个过于漫长故事的全部了。
心情实在过于沉重的间桐樱久久没有作声,她只是安静而又沉默的抱住了格妮薇尔——这个虽然此时此刻坐在她面前、却早已死去、又承受了太多的女人而已。
“所以妈妈……”
“嗯,抱歉啊樱,吓到你了,我是被烧死的。”
“妈妈为什么要对我道歉呢?我只是……”女孩将脑袋埋入对方怀中,闷声闷气的开口:“我只是觉得妈妈太不值了而已。”
格妮薇尔微微一愣,笑着揉了揉女孩脑后柔软的发,低声哄着她:“没关系的,谢谢我们家小樱为我着想,不过呢,我到现在也不后悔生前曾为不列颠王后的那段时光。起码……那些曾经存在的、早已经过去的荣光,都是真实的。”
“可是传说中提到兰斯洛特将您从火刑场中救下?”
樱将目光投到自己房间的书架上,那里摆着许多有关于亚瑟王传说的一系列书籍,全部都是她偷偷央求着雁夜一点点搜集来的,为了确保不被格妮薇尔发现,她甚至全部包了不明显的书皮,放到自己同样不起眼的课外书中间。
虽然版本不尽相同,传说复杂多变,但是几乎每一部都提及了不列颠王的被迫出轨、不列颠王后与圆桌第一骑士的柏拉图式恋情以及那些人与摩根和莫德雷德的水火不容。
可这些传说与间桐樱得知的,却是那样的不同。
“哎呀,其实我也知道那些传说,兰斯洛特将我从火刑场救下,然后我们还私奔了是么?”像是对这样的发展感到有趣似的,格妮薇尔颤动着肩膀哑然失笑。
间桐樱抬起头来,困惑的看着母亲:“为什么这些传说会……”
格妮薇尔止住笑,她长舒一口气,眨了眨苍蓝的眼瞳,起身来到那排书面前,准确无误的将女儿收集来的心意全部抽出来。
“或许都是些穿凿附会的艺术加工,也或许这并不是我生活过的时空……虽然说兰斯洛特那日的确试图劫刑场,甚至还差点失手杀人,造成无法挽回的过错,可都被我喝止了。不然他见到我的时候又怎么会那么难过呢?眼睁睁的看着发誓效忠的对象命令他放下剑停止反抗,以至于没能救助对方导致她就那样死在火海里……”格妮薇尔对于身为骑士的人总是非常重视的,她发自真心地期待着他们能够愉快的实现理想,绝对不允许自己变成令对方堕落的罪魁祸首,更无法容忍自己成为玷污骑士荣耀的人。那对于那样的光辉之人来说,是多么严重的指责啊。
格妮薇尔垂下视线,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那一摞书籍,嘴角隐隐含着笑意。
“我的做法其实对他来说也是非常残忍的,可那个人曾是那样光辉的骑士啊,被我这个糟糕的王后连累声誉就已经够痛苦了,又怎么能再因为我而在辉煌的人生履历中抹上其它污点呢。真是的……不管怎么说,哪怕是第一骑士,那也仍旧是个固执的笨蛋啊,竟然会因为我的死而自愿离开圆桌——那可是他奋力拼搏了半生、赢得无数荣誉的地方。”
樱默默的说:“妈妈如果不阻止Saber的话,本来应该有机会离开那里的吧,但这真是妈妈会做出来的事呢,该说是性格决定命运吗?总之我一点都不对妈妈的决定感到意外哦。”
女孩叹了口气,在母亲温柔的眼眸中将手伸向那本《亚瑟王之死》,将外封的书皮撕开。
格妮薇尔立刻被这本书的名字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不由自主的盯着它,她的指尖堪堪触及到冰冷的硬皮书籍,眼前便不合时宜的浮现出了那个人模糊地笑。
亚瑟王的终焉她早已从无数流传世间的故事中得知,可却从来没有如同此刻一般感到痛苦,昔日的不列颠王后眼眸深处凝结起一层复杂的情绪。
王后几乎能完全无误的回忆起来,被绑上火刑架时的场景。那时候,被污蔑的耻辱、被背叛的痛苦以及死亡带来的恐惧,都抵不过不被王信任时心中那没顶而来的绝望。
格妮薇尔曾是那般爱着阿托利斯。
从兰斯洛特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真相,格妮薇尔除了深感被世界愚弄了一辈子之外,也提不起什么想要憎恨着什么的情绪了,她只觉得疲惫又可笑。
每个人都生来孤独,每个人都曾年轻过,每个人都终将死去。
说到底,还是没有什么不同。
事已至此,去想他为什么会欺骗自己已经毫无意义。人类一旦拥抱过温暖,便再也难以承受孤独的冰冷。
格妮薇尔唯一遗憾和心痛的事情就是没能与那个世界好好告别,没能告诉她的格莱蒂斯她是有多么爱她,有多想陪着她长大,看着她一步步迈向彼岸。在失去父母之后,她的孩子一定会非常痛苦,但她却又足够坚强,能够承受住那份痛苦。
“妈妈恨他吗?”
“……他?亚瑟王吗?”格妮薇尔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悠远又苍茫,她沉默了好一会,才说:“现在我不知道了。一开始的确是痛恨着他的,被火焚烧真的很痛啊,我甚至带着对他的怨恨死去。但是死后我才得知一切,也真是可笑。在没见到他之前,恐怕我永远不知道对他存有什么样的感情了。”
间桐樱在瞬间皱起了脸,愤愤不平的抱怨道:“那就永远不要碰见他好啦!他伤害过妈妈,我讨厌他!超!讨!厌!”
“樱啊,我好爱你。”听了女儿这样孩子气的话,格妮忍不住笑弯了腰,她笑着安抚少女,脸上流露出难得的淡漠:“嗯,他死后只会前往阿瓦隆,恐怕永远不会再与我有相见的机会了。”
间桐樱得意地点点头,趁此机会大胆的发问:“那莫德雷德呢?现在妈妈已经能够坦然的面对那段过去了吗?”
格妮薇尔想到他的泪水,他悲痛交加的表情,有些茫然的回答道:“仇恨是一把双刃剑,伤人又伤己。但是对于莫德来说,仇恨或许是他唯一的救赎?”她心情沉重的摇了摇头,他本来有机会一直沐浴在阳光之中,可是他仍旧选择将自己埋入深渊里。
充斥着荣光的骑士啊,为什么偏偏都是一些死脑筋的笨蛋呢?
“我已经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了,只是对于他的心情仍旧是心痛大于憎恨的。”
她的声音宛若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
让修罗场来的更猛烈一点吧(。
因为粽子姑娘的长评,明天或后天会有双更,周日要去魔都浪(感觉自己被掏空.jpg)
感谢洛书的地雷x2!感谢岚风翎的火箭炮XD!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第五十五章
“他的母亲摩根……妈妈也是这样看待的吗?”
格妮薇尔无言地点头。
“不说这个,事情也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格妮薇尔随手把桌子上的那些书叠到一起,像是叠起过去所有纷杂的往事。她看了看窗外被灯火与繁星点亮的夜空,笑着牵起女儿的手,将所有不合时宜的低落情绪全部抛到脑后:“樱,时间不早了,也到了该洗漱的时间了哦,我去喊你爸爸来。”
间桐樱乖乖的被她拉着走,一边走一边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我说啊,妈妈真的要让Saber做我弟弟吗?”
格妮薇尔一呆,她确实被这个神一般的问题给问住了。
她缓神缓了好半天才消化掉这个信息,乐不可支的发出笑声:“你记得真清楚呢,樱?其实我没有这个意思哦,只是当时随口一说,想要看到他们苦恼的脸罢了。这让我觉得很有趣嘛。”
“的确,我也觉得很有趣。”
间桐樱表情严肃的点头附和,她心里的大石顿时放下了大半,樱一点也不希望会有其他的人随意的加入自己的家庭,尤其在对方还曾经是圆桌骑士的一员。
母女二人对视一眼,同时露出了心照不宣的微笑。
“我现在有你就够啦,女儿多可爱呀,有一个像我们家小樱一样超可爱的女儿不知是多幸福的一件事呢。”
女孩安心又得意地扑到母亲的怀里,撒娇似的扭了扭,大声说:“我最喜欢妈妈了!”
对方弯下腰来,亲了亲少女白嫩的脸颊,“樱最可爱。”
间桐樱露出了高兴又害羞的笑容,急忙转身钻进了盥洗室。听到动静的间桐雁夜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了,他从位于高处的架子上取下樱专用的小牙刷还有牙膏递给她。
“谢谢爸爸!”
樱高高兴兴的道了谢,露出大大的笑容,得到对方一个温柔的摸头动作作为回馈。
“Master是个很好的人。”
格妮薇尔无比赞同的点头,“雁夜的确非常顾家。”
自从来到这里以来,兰斯洛特就感到特别的困惑,这一家三口的确和睦又温馨,但是他总觉得有哪里很奇怪。
“既然您是英灵,那么那位小小姐……”
间桐樱的那双眼睛以及她的外在特征都与格妮薇尔和间桐雁夜异常相似,如果兰斯洛特不是确信英灵之身无法孕育生命,他恐怕真的要认为间桐樱会是格莱蒂斯陛下的亲生妹妹了。但是间桐雁夜又的确亲口承认他与格妮薇尔的夫妻关系,间桐樱也的确是他们二人的女儿——若说她与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也着实很难取信于人。
兰斯洛特其实是懵逼的。
经过这几天的心理建设,他对于王后有了第二任丈夫的事实已经适应良好,只是还是对于实情感到好奇。
“这件事就有点说来话长了。”背对着骑士的格妮薇尔瞧着正在用同一个动作洗漱的那对父女,嘴角的笑慢慢染上了一点点恶劣,她语气平稳地问:“你没有问过雁夜吗?”
间桐雁夜顿时脊背一寒。
他总有种被什么盯上了的不好的预感,一般而言,这种心理阴影只会是那个人带来的。雁夜迟疑的扭头向着门外看来,正巧对上格妮薇尔投来的视线。他下意识的咬着牙刷顿住了动作,夫妻二人的目光穿透空气安静又僵硬地连在一起,格妮薇尔缓缓对着他露出了看似温柔明媚的笑脸,对着他比出“你是个好人”的口型,这换来了间桐雁夜胃疼一般的扭曲表情。
这个恶趣味的人又在想什么啊?为、为什么猝不及防就发卡啊!!雁夜努力回想着自己这一天有没有做过什么犯蠢的事情值得被她嘲笑,结果什么都没能想到。算了,不管是什么事情,反正对他来说,格妮薇尔一旦露出这样的笑,就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就对了!
间桐雁夜宁愿自己对这个人少一些了解,真的。有时候无知才是幸福啊,他悲愤的想。间桐雁夜欲哭无泪的默默扭过头,继续陪着小樱一起洗漱,偶尔给她递递由于身高问题她自己够不着的毛巾什么的。
格妮薇尔目光和软下去,这次是真正温柔地笑了起来。
兰斯洛特瞧着他们,只觉得无比心酸又宽慰。他的确问过间桐雁夜有关于这个家庭的事情,那时候的雁夜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当即便露出了复杂难辨的表情,给人一种他既幸福又苦逼的古怪感觉。
他甚至还给了一脸茫然的兰斯洛特一个特别真诚的建议,诚恳的提议他去挑战一下家里的关卡大魔王,感受一下自己位于金字塔底端的恐怖之处:“关于这个就有点……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总之格妮和樱的确是我的妻子和女儿就是了,就是这事情的经过有点复杂,再具体的——Saber你还是去问问格妮吧。”
还没等兰斯洛特再次发问,格妮薇尔一下子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回身面对着他,异常肯定地说道:“再次举起你的剑,为了你的信念驰骋于战场中吧,兰斯洛特。这是你的强项。”
兰斯洛特终于露出爽朗明快的笑,他将右手置于心脏处,恭谨的弯下腰。
“我愿为您的剑与盾,为您效犬马之劳,殿下。”
“不。”格妮薇尔有点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一字一句的强调道:“是为你自己而战。”
“我现在已经不再是你必须侍奉的人了,你没必要顾及到我的心情。我不知道你参加圣杯战争的理由是什么,但一定有着想要实现的愿望吧?”
——这样坚韧的光辉不是很美丽吗?
总是一心为着身边的人着想,将自己遗忘,这位殿下还真是一如既往,从未改变。
白银骑士突然笑出了声,他迎向格妮薇尔困惑的眼神,嘴角绽开略带怀念的笑纹:“感觉似乎在这一瞬间又回到了我曾在您身边的日子,殿下。”他注视着她,回忆着说:“当时您就叮嘱我,骑士缔造荣耀的地方是在战场,而不是在您身后——您似乎觉得让我站在您的身后委屈了我?”
格妮薇尔点点头,认同了他的猜测。虽然没能从一开始就去信任兰斯洛特,但是他真的是一位正直无私的骑士,这令她无法忽视他的付出,更无法忍受自己成为束缚他的枷锁:“直到现在我也依旧这样想。”
“这可不行啊,殿下。您觉得委屈了我,我却并不这样想,应该说,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我需要您的支持。所以——”兰斯洛特深吸一口气,他强势而又大胆的言辞在他自己看来已经是近乎忤逆的行为了,这也是他自从守护在她身边以后唯一一次拒绝她,“所以我也不得不对您倾诉我的私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八点加班回来,感觉自己被掏空……=_=等会双更。
感谢洛书姑娘的地雷!感谢阿夏夏要脱非入欧姑娘的手榴弹!感谢岚风翎姑娘的火箭炮XD!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六章
格妮薇尔在女性中已经不算矮了,甚至一米七三的雁夜也只不过仅仅比她高了三公分而已,可这样的身高在圆桌第一骑士面前就已经不够看了,她仍旧需要仰起头来看着他。
这让她有些不适应。
在少女的记忆中,生前的兰斯洛特从未拒绝过她哪怕任何一个命令和诉求,他总是那样安静又沉默的站在她身后,为她警惕着一切外来的危险,力图在第一时间将障碍扫除。格妮薇尔见过他出剑的样子,那是与他在她身边所持有的谨慎态度完全不同的、充满了活力的迅猛身姿,肢体中充斥着总是生机勃勃的力量。
沐浴着阳光的年轻骑士有着直率爽朗的笑容,极富感染力,像是能够将所有冰霜化冻消融。
格妮薇尔听到他这样说,倒是没有一言不合就驳斥他的意思,也没有在意他居高临下的俯视,只是眼神奇怪的看着他,皱着眉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而已。
兰斯洛特再次感受到了无上的喜悦。
她在这里,她就在这里。
那位殿下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正如同生前那般,仅仅只是一步之遥的距离。虽然永远无法跨越,可却没有什么能比这件事更能令他感到高兴了。
他已经不再去奢求更多。
就这样一步的距离刚刚好。他可以再次成为她的后盾,她值得信赖的骑士。
即使是无可挑剔的英雄,完美的骑士道化身,也会有自己的私心。
名为兰斯洛特的湖上骑士唯一的期盼就是格妮薇尔能够获得幸福,因为那是对他自己来说,比任何人都还要更加重要的王后殿下。
他第一次那样无畏无惧的直视着她,忍住自己想要微笑的心情,盯住她的眼睛,直白又坦荡的告诉格妮薇尔:
“我希望您能够得到幸福,这就是我的私心。”
这是一个完全出乎自己预料之外的答案。
格妮薇尔顿时皱起了眉,她原以为兰斯洛特会说出自己也是他发誓效忠的人,是他必须承担的责任,是他所背负的另一层荣耀……诸如此类的发言。
“……私心?”
她的语气有点古怪。
面前的少女似乎有些无法理解他说出这番话的用意以及心情,但是兰斯洛特不在乎。
这句话已经迟到了整整十五个世纪,甚至于更久远,兰斯洛特记不清自己究竟在英灵座上呆了多久,又在死后经历过多少场战斗,追逐寻求圣杯究竟有几次。
它曾被骑士深埋在心底多年,它曾被生与死的界限所阻隔。
如今兰斯洛特又因为圣杯所带来的奇迹跨越时间与空间同她重逢,第一骑士已经再无遗憾了。
他只是想要告诉她,将自己从无尽的束缚中解放出来吧,前方还有更多精彩美丽的风景在等待着她。这是跨越了时空、超越了生死的、唯一的愿望。
“在生前,我多么希望您能暂时抛弃作为王后的责任和义务,单纯的作为格妮薇尔去拥抱人生——哪怕只有一小会。”
这也是兰斯洛特第一次这样坦然的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这名字、这个人曾在他心头百转千回,不知陪他度过了多么漫长的时光。
对方那份纯然的信任也是兰斯洛特感到愉快却又痛苦的地方,乃至于后来因为命运的恶作剧而灼伤了他的灵魂,使他日日夜夜的饱受着煎熬。
“对不起,辜负了您的期待,令您错付了信任,我是个不合格的骑士。”
这个人像是释然了一般舒了口气,道歉也是异常爽快。曾有过的卑劣又肮脏的心思没有被看透,那就背负着这深渊尽情的去赎罪吧。这一次,一定要——
“不是这样的,兰斯洛特,希望他人幸福怎么会是错呢?更何况,被你这样关心的当事人可是我自己啊。”
格妮薇尔却持有着与他截然相反的想法。
“你啊……真是个正直的骑士啊。该道歉的是我才对,再一次令你的忠诚蒙上阴影。”
那柄闪耀着美丽光辉的“无悔的湖光”是湖上骑士的配剑,同样出自妖精之手的它坚韧无比,遭受任何打击都绝不会被轻易毁坏。将这原本由星之精灵所管理着的圣剑托付给兰斯洛特的,正是抚养他本人长大的湖上仙女。
它本是神圣的利器,代表着不朽的守护,象征着勇者的尊严,塑造着骑士的荣誉。
此刻,它却曾因为格妮薇尔而被污染,因为伤害了骑士侍奉的君主而被玷污了至高无上的荣耀。
由于兰斯洛特本人有过手持宝剑斩杀恶龙的事迹,格妮薇尔在遭遇背叛的那一夜才能够断定这柄剑有着足以斩杀持有“龙属性”之人的威力。
而亚瑟王,本身便是“红龙”的化身。
他的体内拥有龙的因子,流淌着龙的血脉,所以,能用这柄剑伤害到丈夫,格妮薇尔并不怎么惊讶。她震惊的只是当初那发泄怨憎的行为,在面对背叛时,用着堪称可怕的冷静去计算着该用怎样的方式去伤害对方,让他铭记自己这份被欺瞒的痛苦、屈辱和怨恨。
这可真是……
格妮薇尔一旦回想起来那个时候便仍旧觉得胸口闷痛,但她同时又意识到昔日那些浓烈而又残忍的负面情绪已经不再在胸腔中翻涌,叫嚣着欲要破体而出了,甚至心中那些愤懑的杀意也已经沉寂太久。
似乎是觉得这样互相道歉挺没意思的,格妮薇尔弯起唇角,露出了一个有点微妙的笑:“你难道是真的想要成为樱的哥哥或者弟弟吗?”
“呃……”兰斯洛特怔了一怔,同样想到她曾开过的玩笑,他没能控制自己瞬间精彩纷呈的表情,只好纠结的苦笑起来:“这个就不用了吧。”
“所以我是开玩笑的啊!你和雁夜一样有趣啊!”
面前的少女似乎变得开朗坦率许多,这一切也许要归功于这个时代以及那个名叫樱的女孩吧。
兰斯洛特感激着这个世界。
“让你为我担心真是抱歉,我现在已经足够幸福了。”
兰斯洛特微笑着想:所以我的愿望也已经实现了。
但是不能说出口,如果说出口的话,格妮薇尔一定会怨怪她自己,成为了他踏入永恒时光的罪魁祸首。
“我会守护好您的幸福,保护这个家。Master也在为了这样的目标而努力着,我也希望您能赐予我这个机会。”
男人啊,总是会为了各种各样的理由,去战斗的。
“这时候还说什么赐予呢?这里是二十世纪,我们都只是再普通不过的闯入者,不再是曾经的从属关系了……总之与你再会很开心,兰斯洛特。我尊重你的选择,今后也要更加努力的坚持,直到达成愿望啊。”
骑士知道王后非常重视自己,那么就更不能将那些妄念宣之于口了。
兰斯洛特不想侮辱她的尊严。
“虽然英灵不需要睡觉,但还是去休息一下吧。离圣杯战争开始还剩下一点时间,不用太过紧张,布置阵地还来得及。”
“殿下……”
“已经不用那样称呼我了,兰斯洛特,这里可不是公元五世纪的大不列颠。”
“好。”
“不过呢,格妮,Saber,如果要外出走动的话,还是要叫职介作为代号比较好哦。你们的传说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实在是过于有名了。”
间桐雁夜适时的插了一句进来,间桐樱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拽着父亲的衣角,被他柔声哄着进了寝室休息。“格妮今天陪着樱睡吧?”雁夜叹了口气,担忧的瞧了瞧她,“不知道你们究竟谈了些什么,她似乎很不安的样子。”
“我知道了,那就这样吧。”格妮薇尔毫不犹豫地点头,与他们道晚安。
万籁俱寂的深夜,身边的少女睡得香甜,唯独格妮薇尔却无意睡眠。
她在思考一件事。
这世间无数个版本的传说中都曾提及,亚瑟王执政后期曾派遣无数骑士去寻找遥不可及的圣杯,以至于折损了诸多骑士,这也间接导致了他在卡姆兰的终焉之战。格妮薇尔却不清楚那个阿尔……不,应该说,那个身为她丈夫的亚瑟王究竟有没有那么疯狂。
她如今身处圣杯战争之中,这不得不说是绝妙的巧合。
格妮薇尔闭上眼睛,慢慢地叹了口气。
也许有格莱蒂斯在他身边,他也会顾及到她吧,想要抚养一个孩子长大,并且将她培养成一个王国的继承人,实在是太不容易的事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
纪念久违的长评加更x1
下一章正式开启四战。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章
“凛!”
独自一人昂首挺胸走在人流穿梭的马路上,远坂凛听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她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敌方,那个遥遥的对着自己招着手的女孩,不是自己失踪已久的妹妹又是谁?
间桐樱像是怕自己被淹没在成人的身高中一样,蹦起来对着她拼命晃着双手打招呼。“我在这里,你看到我了吗?”
远坂凛有点怀疑自己的视线,接连眨了两下眼睛,这才不确定的喊:“樱?”
“是我啊!”
“这次也给你带了礼物哦,凛。”
“雁夜叔叔?”站在女孩身边的男人露出了远坂凛熟悉不已的温柔笑容,这让她不再犹豫。背着书包正打算回家的远坂凛立刻迈开小短腿,以不可思议的迅速步伐冲了过来,她用几乎是扑的动作牢牢地抱住了间桐樱,“这一年来你们究竟都跑到哪里去了啊?!害的我还好担心!”
因为另一家同样历史悠久的魔术师家族缺少继承人的缘故,远坂樱被双方的家主共同协商过继了出去,自出生开始就形影不离的姐妹二人就此被迫分离,这是身为魔术师一员的凛不得不被迫接受的残酷现实。
在距离那时候的几个月之后,正式更名为间桐樱、名义上已经不再是自己妹妹的女孩,却在一年以前,悄无声息的办理了退学手续,彻底消失在了远坂凛的世界中,这让她无法接受。
即使回家问父亲有没有樱的消息,得到的也只是否定的答案。凛甚至曾偷偷跑去间桐家,却不得其门无法进入,她去守株逮间桐慎二,逼问他樱的下落,却被一脸茫然的说着“不是跟着雁夜叔叔回家了吗”的对方愚蠢的打败了。
樱那个笨蛋到底在哪里啊!?雁夜叔叔不是远离了魔道吗!虽然跟叔叔在一起不用担心樱是不是在忍受着痛苦,可是……啊啊啊那个笨蛋居然什么都没对她说!!
就在远坂凛恨着自己的无能为力、近乎绝望的拼命修习魔术的时候,间桐樱又回来了。她完好无损的站在她面前,看上去甚至变得开朗乐观许多,眼睛里都在闪着有别于曾经的自信光芒。
幼小的少女情绪激动的抱着妹妹,一边可爱的掉着眼泪,一边又露出了狰狞的笑容,结结实实的痛骂了不省心的妹妹一顿。
间桐樱心虚的低头乖乖听训,主动又大胆的拉住姐姐的手,撒娇般的晃了晃:“凛,我知道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被妹妹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远坂凛顿时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她恨铁不成钢的最后强调了一句“不要再让人担心了”,又再次破涕为笑。
再怎样说都是血脉相连的亲人,更何况樱都肯主动亲近自己了,此时此刻的远坂凛才不想去管什么魔术师的规则呢,还有什么能比妹妹安好更能让人感到愉快的事情呢?
相对于这样感人至深的重逢,与此同时,位于爱因兹贝仑城堡的卫宫切嗣却在苦恼,他当然不是为了天气而在烦恼——在这座常年被冰雪覆盖的美丽古城中,时刻感受到严寒早已是常态,根本不值一提。
更重要的事情则是在那距离位于德国的冰雪之城来说,相当遥远的极东之地里,那六十年一次的冬木盛会已经渐渐拉开了序幕,这代表着他必须牺牲掉自己的妻子,不得不亲手葬送她,以对方的性命作为祭品来实现理想。无数次诅咒着自己的无能的男人哀悼着这样的事实,却又不得不去背负起这样的重量继续走下去,他早已有了这样的觉悟。
可是这场圣杯战争从一开始就进行的不太顺利。
爱因兹贝伦挖掘出的那件圣遗物,让阿哈德以及卫宫切嗣确定下了英灵的人选,就在所有人都做好前期的准备工作、打算在最合适的时刻进行召唤时,Saber这个职阶却被提前两周占据。大长老也不得不暂时抛弃原定的计划,在此时提议索性在召唤时加入狂化的咒语,使其成为夺取圣杯的战斗里最为锋锐的武器,卫宫切嗣当然同意。
相比起那个传说中记载的骑士王的正直性格来说,或许失去理智的他对这个不择手段的男人来说反而是最好用的剑。
于是卫宫切嗣便在召唤时刻意加入了狂化咒语,那条经过魔力连接到彼端的路途打开后,自法阵中央便出现了一道深色人影——宛如堕落的战神一般、被漆黑的铠甲覆盖住身躯的Servant。
黑骑士那副刚毅不屈的身姿,已经完全摒弃了所有的高贵,丝毫寻找不到过去曾闪耀过的光辉。就连他手中持有的华贵圣剑都被迫染上了深渊的色泽,失去了那份无瑕的神秘感。
诡异的不规则暗纹覆盖住面颊两侧,似乎代表着不祥的气息,然而这只是提高能力参数的必备代价而已,这就是Berserker的真正姿态。
卫宫切嗣感觉到体内的魔力正在流失,想要维持着狂战士这个职阶的英灵实体化需要付出不菲的代价,甚至于他只要动上一动,所需要的魔力量就堪比呼吸那般理所当然又无法停止。
就在这时,他动了。
没有特地被加驻过结界的教堂大厅内,那一排排摆放整齐的座椅就被当做碍事的废品一般,一剑就足以令它们一分为二,而后彻底沦为木屑。木质的地板只需黑骑士轻轻一击,就会被划出一道深深的裂痕,甚而产生巨大的鸿沟。
在空气中爆发出的魔力洪流不同于纯正的英雄,它只能叫人联想到浸透血色的恶灵而已。
首当其冲的卫宫切嗣面色大变,身手矫健的躲了过去。
“切嗣!”远远站在另一边的爱丽斯菲尔见状,急忙踏过沦为废墟的地带跑来扶住他,温柔地询问着丈夫:“你没事吧?”
“我没事,爱丽。”卫宫切嗣只不过是一时间不适应,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而已,被夺取魔力产生的这点程度的眩晕和疼痛还不被他放在眼里,比起拥有理智的高洁骑士王,Berserker这一职阶当然更符合他的预期,但是徘徊在亚瑟王身上的宛如诅咒般的狂乱怨恨却让人意料不到,就连冷酷如卫宫切嗣这般的男人于此刻感到的也只有毛骨悚然的愕然。
在杀意铺天盖地弥漫着的场所里,面对着这种与想象中的场景完全背道而驰的异常,切嗣将脸色苍白的妻子牢牢护在身后,阴沉着脸丝毫不敢大意的瞪着因为缺少魔力而停止了动作的黑骑士:“这家伙……明明感情被封印,无法自主行动,却仍旧抗拒着我的指示吗?”
“果然召唤Berserker还是太勉强了吗?”爱丽斯菲尔担忧的看着丈夫的背影,又有点不忍心。
她是因为爱因兹贝伦家族持续了千年的夙愿,以冬之圣女作为原型制造的人偶,作为迎回圣杯令其得以降临而诞生的小圣杯,被限定了用途的命中注定而又名副其实的必备消耗品。
理所当然的,没有人会在意道具的幸福,没有人会认同造物的人格,可卫宫切嗣却令她拥有了高贵的意识。本来只是个人偶的少女从男人那里得到了幸福,甚至于成为了一个母亲,感知到了这个世界的温情。
在爱丽斯菲尔短暂的生命里,只有面前的丈夫是她必须拼尽全力去支持的存在。
狂战士耗费的魔力实在庞大,尽管他借助着圣杯的力量留存于世,艾因兹贝伦作为最初始的三家,圣杯系统构造的实际参与者,也做出了减少那样的魔力供应对Master负荷的相应措施,现在这样对于缺少魔力的卫宫切嗣来说也是已经足够了。
好在那之后从者似乎意识到魔力不足以令他长时间活动,所以终于安静了下来。
“真是麻烦,比起针锋相对的从者,我需要更加机械性的道具。”
本来骑士就是比起思考来说,更擅长用武器说话的物种。
面前这个彻底抛去思考,全身布满了漆黑的纹路,散发着狂野气息的英灵有着足以致命的危险战斗力,这位在传说中正直高洁的骑士王狂化起来的时候,冷酷的简直像是可以轻贱人命的暴君。
不过,这个狂化的等级参数会束缚剥夺从者的大部分理智,无法正常的思考,与此相对的则是,受到狂化的恩惠提升战斗的性能。
这也是卫宫切嗣比较满意的一点了。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只需要把英灵当作道具使用,去夺取圣杯就好了——
无法思考。
感应不到外界。
Berserker并未失去位于内心深处的理性,尽管失去了语言的能力,他却一直徘徊在清醒与狂躁中间,只有时而温暖时而冰冷的情绪在他胸中翻滚,与“世界”签订了可笑的契约的骑士王,一直在盼望着夺取圣杯,为此他不断地沉浸在偏执中备受煎熬,体内那沸腾的血液几乎要将五脏六腑灼烧殆尽。除此之外,此刻的他无法回想起任何有用的东西,无法感知到其他任何事,甚至于行走都全部被命令牵引。
可是问题又来了。
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还是从者真的那么不待见自己,Berserker无法灵体化,也不知道他是死都不肯灵体化,还是根本不能灵体化。
这种经常会失控暴走的英灵想要掩人耳目的去往冬木,实在麻烦。
卫宫切嗣心塞塞。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抽的真有意思。
黑漆漆来啦!立志八十章完结!趁早脱离fate这个大坑!鼓掌!(好吧我在做梦)
今天看到呆毛爹的FGO卡片和设定,只能目瞪口呆.jpg着被打脸了!这一天居然来得这么快!!对,尤瑟王也娘化了……所以阿尔托利娅隐藏女性身份到底有啥意义啦233
感谢岚风翎和钰水两位姑娘的火箭炮!感谢墨墨子的地雷!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第五十八章
“所以——”凛小大人似的抱着胸,坐在间桐家柔软的沙发上,斜睨着面前对着自己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的妹妹,告诫自己一定不能一时心软就轻易败下阵来。她虽然的确是原谅了樱的隐瞒,可没说不会继续生气呀。要知道,她可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整整担心了一年呢。
远坂凛思考着,觉得自己还没抓狂简直太优雅了,没有辜负远坂家的教导。
少女严肃的作出总结性的发言:“樱现在是雁夜叔叔的女儿?”
“是的。”间桐雁夜最先给予了肯定的答复,他温柔的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脸上满满的全是幸福的傻瓜气息,“凛,樱已经是我的女儿啦,我会好好照顾她的,她会继承她母亲那一族的魔术。你能放心将她交给我吗?”
面对着对方认真的眼神和诚恳的话语,又被当作可以平等交流的对象,远坂凛也不得不收起刻意摆出的冷淡面孔。她看了看雁夜,又看了看樱,咬着嘴唇缓缓点了点头:“我相信雁夜叔叔。”
在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就看到对面两个人的眼睛同时被笑意点亮,远坂凛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任谁都能看出来这已经是感情深厚的一家了吧,说着要征求自己的意见,希望能得到自己的信任,归根到底也只是因为间桐雁夜是个非常温柔的好男人而已。樱可是被近乎无情的过继到另一个家族,作为姐姐却无法阻止这样的分离,除了血缘与感情上的练习,远坂凛又哪里再有立场去过问间桐樱的归属呢?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喝点东西慢慢聊吧?凛,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在远坂凛面前放下碗碟与瓷壶的女性笑着开口,她的头发是乌木般深沉的色泽,犹如海藻般的卷曲,眼眸宛如盛夏的晴空,美丽又通透。她五官深邃,皮肤与其说是白皙的过分,还不如说是种族特性来得更贴切一些。
这是一位从外表看来非常典型的欧洲女性,行走之间总是透着熟悉的优雅气息,远坂凛暗暗猜测对方应当也是出自某个魔术名门。间桐家虽然没落了,但曾身为初始的御三家之一也是不争的事实,间桐家的上代家主因为突发疾病(格妮薇尔亲情提供的思路)去世,这一代的家主失去了父亲的扶持,有感于彻底失去魔术才能的自己那一脉无法继续将家族发扬,便忍痛选择了远离魔道,请回了间桐家留存的唯一还算拥有才能的幺弟间桐雁夜回来重掌大局。在那之后,间桐雁夜迎娶了同样身为魔术师一员的妻子,却仍旧将本应沦为弃子的间桐樱定为了间桐家唯一的继承人——这已经足够凛感受到雁夜的诚意了。
面前的一家三口完全没有隔阂,尤其是那对瞧上去亲密无比的母女,再加上她们相似的外貌特征,简直就像是真正拥有血缘关系的家人。
远坂凛有点惆怅又有点释怀。
樱只要过得好好的,就比什么都更重要。她再见到妹妹的时候,在对方邀请自己回家做客的时候,当机立断,没有什么犹豫的便跟着雁夜和樱跑了。就算不能阻止过继,也不代表尚且年幼的远坂凛对说着“樱已经是间桐家的继承人”、“就算间桐家未来的家主出事也再与你无关”的父亲毫无怨言。
本来过继出樱对凛已经是一个打击了,后来对方又闹失踪,失去了一切信息,一向坚强的远坂凛真的差点要被刺激的崩溃。
因为照顾到小孩子的口味,格妮薇尔体贴的准备了香醇的热奶茶,又配上了精巧的小甜点,这些基本上都是凛会喜欢的制式。不管大人们怎么决定,远坂凛都是间桐樱的亲生姐姐,血缘关系不会被轻易斩断,樱很重视对方,也很在意这场会面,格妮便想尽力成全她。
“谢谢……呃,伯母?”远坂凛有点纠结,对方从法律关系上来说已经是樱的母亲了,可是她看起来却年轻的很。
对待竭力使自己表现的更加成熟的小姑娘,格妮薇尔没有犹豫地,便回以了温柔和善的笑。
“不用这样拘谨,凛很可爱哦。”
远坂凛突然被这样直白又坦然地夸赞,脸顿时有点发烫的趋势,她慌慌张张的端起杯子挡住自己逐渐变红的脸颊,低声说:“您才是非常美丽,也非常的……感觉像是亲切的大姐姐一样。”
竟然被可爱的女孩子夸年轻了啊,格妮薇尔莞尔。
“你同樱一样出色,我很喜欢你们。说起来,我跟你叔叔在英国认识的时候就听他提起过你们了哦……”
远坂凛恍然大悟。
那个地方坐落着魔术协会的本部、魔术的最高学府——时计塔,如果是正在那里学习的魔术师的话,年轻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只不过雁夜叔叔这算不算是……咳咳。她可没有在想什么听起来就很可怕的事哦。
对于能够相谈甚欢的二人,间桐雁夜抽搐着嘴角,叹为观止。而看着妈妈面不改色的拐着弯玩暗示忽悠着姐姐往奇怪的地方想,间桐樱则感觉有点微妙,又有点小纠结和小开心。
上次妈妈祭出忽悠大法时,对付的还是慎二哥哥呢……
间桐樱突然觉得,身为自己的哥哥姐姐说不定真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格妮薇尔安抚(欺负)完小姑娘,便体贴的留下给姐妹二人叙话的空间,将托盘送到厨房。
她摇头感叹着:“女孩子真好呀。”
女孩子真的比男孩子可爱多了,对比起女儿来,格妮薇尔还是对儿子这类生物有着不大不小的心理阴影,那多少也算是一块心病,在生前折磨了她好长一段时间。
“请交给我吧。”
穿着印着可爱小碎花围裙的兰斯洛特才是那个准备好下午茶的人,格妮薇尔只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她讨厌厨房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身形高大的骑士此时正努力摆脱窘迫,试图使自己面色更加正直。
格妮薇尔瞧见这一幕,无声的抖动起肩膀,肆意嘲笑着他的造型。
Saber无奈的发声:“殿下……”
“不用在意这些,我可以适应的。”
格妮薇尔抖着手将托盘摆放好,又再一次发出了可疑的笑声。
她忍着笑随手敲了敲作为点缀房间的装饰品的水晶球,准确无误的捕捉到了一个英灵的身影。
另外五位英灵接连踏入格妮薇尔的领地,她怎么可能一无所觉。
作者有话要说:
加完班回来只能吃泡面,想念面基时吃的小羊排。愤怒.jpg
码完字一看过了十二点了……
感谢洛书的地雷XD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第五十九章
“就这样放任Berserker真的好吗?他不太好控制。”
卫宫切嗣表情漠然的点头,这个问题他也的确深思熟虑过,但只要魔力契约的约束还在的一天,就不怕Berserker摆脱掌控。更何况爱因兹贝伦也尽量想办法加深了联系,这个家族本就在圣杯战争中担当着系统制作的角色,现在无非是在擅长的领域上再换个方向深入研究下去罢了:“我对他下达了指示。”
“我会保护好夫人。”
知道这个决定无可更改,久宇舞弥也不再提出异议,她弯腰坐上驾驶舱,熟练的启动这架机器。
“切嗣,你自己要小心啊。”
“放心吧,不用担心我,爱丽。”
爱丽斯菲尔给了丈夫一个拥抱,抱着有点期待又有点担忧的心情离开了冬之森。
卫宫切嗣目送着直升机平稳的起飞,直至消失在地平线,他这才提着行李前往机场。
爱因兹贝伦的侍女们已经先行一步,而他的助手久宇舞弥不愧是最好用的辅助机器,她负责保护以及载着他的妻子,和从刚被召唤出来就万分不和的、一直无意无意的在跟自己作对的、不能灵体化的、现在终于被约束的从者,一路直达位于冬木市的爱因兹贝伦之森。
虽然初次会面不太愉快,但他很快就发现战斗力大幅度提升的Berserker在面对着爱丽斯菲尔时,总是格外收敛一些。他从未对她亮出佩剑,也未曾试图攻击过爱丽。尽管作为提升能力的代价,从者已经被迫丧失了大部分理智,缺少独立思考能力,但他的潜意识里似乎还残留着骑士道那种虚无的东西,知道不能对女士和弱小动手。
于是卫宫切嗣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作为Berserker真正的Master,他要隐于暗处。
Servant Berserker在目前为止对于卫宫切嗣来说,最令人满意的还是他根本不需要进行交涉以及沟通这一点吧,没有思想就代表不会提出异议,更不会因为理念不合而互相拖后腿,是个稍微有点缺陷但又近乎完美的道具。
爱丽斯菲尔透过玻璃窗看着直升机外的风景,不时发出一两句惊叹。这一切对从未迈出冬之森的少女来说是那么新鲜,她像是感受不到Berserker散发出的压迫感似的,仍旧笑意盈盈的睁大眼睛,好奇的张望着这个世界。
无法实体化又失去理智的从者直愣愣地坐在那儿,他意识迟钝,对外界的感知逐渐混乱,那双浸透血色的双眸平静又冷酷,却又偶尔夹杂着几分狂乱。
看到他时,爱丽斯菲尔开朗的笑容不由得收敛几分,表情显得有几分僵硬。
传说中的高洁正直的骑士王啊,无比神圣的英雄,竟也有着与Berserker这一职阶的适应性吗?这个人跨越时空寻求圣杯,寄托在那之上的愿望又是什么呢?恐怕这一点,她永远无从得知了。
深感遗憾的少女绯色的眼瞳里浮现出了无奈,她移开视线,望着窗外的世界,重又微笑了起来。
等到爱丽斯菲尔一行抵达极东之地时,已经是十几个小时之后了,位于距离市中心往西约五十公里的爱因兹贝伦城堡已经被收拾完毕,其实她只要留守在那里,安静的等待着敌人上门就好了。但是,作为人造人诞生的少女从未出过远门,这还是她第一次走出那座被冰封的城堡,更别提亲眼见到冰雪之外的景色了。
“——舞弥,我们可以在附近找个空旷一点的地方降落吗?”
爱丽斯菲尔忐忑又不安的等待着回复。
*
早在回到日本没几天,那处买在圣杯战争开始的地方、位于冬木市的新住所就成为了格妮薇尔的魔术工房,不光是构筑了大大小小的阵法与防止窥视的结界,更重要的是这里有着Caster和Saber两名英灵居住看护,如此一来,这个临时据点可以说是固若金汤。
如果想要全面监控冬木、大手笔的使用使魔并且用魔力作为燃料的话一定会被发现,或许还会被顺藤摸瓜,那样根本无法完美的融入人群。
冬木市地脉中蕴藏着的魔力宛如脉络一般,它源源不断的为心脏的中枢——位于柳洞寺地下的圣杯本体提供着魔力。那么,有没有可能将冬木这庞大的魔力化为己用呢?
一旦有了明确的目标,格妮薇尔的思路就瞬间清楚起来。
当然,这个操作的可行性并不算困难,Caster曾在间桐樱还无法好好提供魔力时,亲自动手改造过间桐家的地脉,汲取足够的魔力用来支撑着自己留存在现世。其实她现在也并不需要那么多的魔力,她只不过是想要自己的魔力流淌在冬木地脉中而已,那样一来,她那混杂其间的魔力就如同瀚海一粟般,毫不起眼。格妮薇尔只要利用地脉走向,观测那些不似真人的魔力波动,便可以确定哪些是从者了。根据这个,便可以轻易的判断出对方的位置,了解掌握这场战争的全局。
「来吧,来到这命运之地,毫无所觉的落入我的领域——」
格妮薇尔有信心为了间桐樱打赢这场战争,只要她想赢,她就不会输。
远坂凛早在圣杯战争正式打响的时候,就被远坂时臣送到了远离战场的禅城家,同行的还有她的母亲远坂葵。
“不去见见她吗?”
“啊、啊?谁?”
“樱的亲生母亲,禅城葵。”
格妮薇尔没有理会他的装傻,非常直白的揭穿了他想要隐藏的事情。“现在是圣杯战争期间,你别忘记了我可是Caster啊,雁夜。你知道我一直都在注意着远坂家那座别墅,同样作为御三家之一,那可是非常有力的竞争者。”
间桐雁夜听到远坂家时却皱起了眉,他摇了摇头,低声说:“我没有必要见她。”
面前的少女猛地伸手敲了他的额头一下,都能听见关节碰撞时发出清脆的一声响,格妮薇尔直视着他的双眸:“不要被仇恨蒙蔽双眼。”
“格妮你……”
“把我的生前经历当作参考,仔细想想你也该会明白的吧,充满了恨意的人生会迎来什么样的下场。”
“……”间桐雁夜看着她若无其事的揭了自己的伤口来安慰自己,不由得无奈的叹了口气,僵硬的面部线条终于柔软了下来,心里却沉甸甸的:“你啊……也不必那样的,我明白你的意思。”他略带了点寂寞和苦涩的微笑着,“葵的幸福不是我,这种事我早就知道了。”
“不管怎么说那个人也是凛和樱的父亲,也许他对于凛来说,的确是个好爸爸,但是樱……樱大概无法恨着他,却也无法爱着他吧。”这种爱恨交织的感觉格妮薇尔曾经体验过,那滋味并不好受,几乎折磨的人要疯狂,她并不希望雁夜也体会到这样的痛苦,那种笨蛋只要老老实实的露出傻笑,对着家人伸出双手就好了。
“反正我们家小樱我是不打算送回去给那种父母的,就算你喜欢禅城葵我也要这么说。……话又说回来,想要给我们樱报仇,那就堂堂正正的挑战那个男人,打的他跪下来认输也就好了。”格妮薇尔突然想到了什么,用怀疑的眼神瞅着他:“唔,我听说有些地方有迎娶手下败将的妻子的习俗……难道你想重婚?”
间桐雁夜大惊失色,简直要被对方的神逻辑打败了:“谁、谁那么想了啊!!”他严肃的表示:“你总这样会教坏樱的,格妮薇尔,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Saber轻咳一声,作为曾经日夜守护着少女的骑士,他非常自觉又居家的开始布置餐盘,又对格妮薇尔像是挣开束缚一样的恶趣味感到无奈:“殿下,请不要再戏弄Master了。”
“你们的反应可真有趣。”
格妮薇尔露出轻松欢欣的神情,笑着在原地转了个圈,犹如湖水般通透的眸内泛起了细碎的光。
“已经这个点了,我去接樱放学,希望等我们回来时能吃上热腾腾的饭。”
“请让我去吧,殿下。现在这种时候独自一人出去太危险了吧?接下来不如先让小小姐在学校请假回来几天?”
“说的也是,让我和Saber出面吸引火力,格妮和樱就一直在暗处行动不是更好吗?”
“没关系,我有信心不被发现,你们还是少操点心吧。”少女莹蓝色的瞳仁中闪耀着温柔而又坚强的光,她拎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走出了玄关:“樱也是这么想的哦。”
兰斯洛特正要起身追过去不言其烦地再念叨两句,旁边的间桐雁夜却伸手拦住了他,对着他摇了摇头:“Saber,女士的问题就让女士们自己解决吧,男人插手其中可是会被讨厌的哦。”
Saber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苦笑着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专注到料理中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连着几天十点下班,大写的懵逼,心塞塞。
对了文里的设定是我扯淡的,不要当真。
感谢牙晓和洛书的地雷XD
第60章 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我是第一次出门,真的很想亲眼看看这里,如果现在去了城堡,恐怕就再没有机会出门了。”
爱丽斯菲尔抵达冬木时已经快临近傍晚了,久宇舞弥为她的请求感到惊讶,可是现在暂时无法联络到卫宫切嗣,她沉默的权衡了一下,最终还是寻找了落脚点降下直升机,现在的情形只允许她们在这里停留非常短暂的一会。
尽管如此,爱丽斯菲尔也已经满足了。她身边还带着不能灵体化的英灵,并且Berserker的外在又实在太过显眼,她明白这种情况,也不会强求更多。
在看到黑骑士时,美丽的少女总会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身体里的剑鞘,最终却也只能无奈的苦笑起来,她觉得有点难过。毫无理智的Berserker一直在她身边,看似显眼又张扬,会令爱丽斯菲尔陷入险境,可他其实是在保护着她,可是她却连一声谢谢都无法传达给他。
不过没关系,等得到了圣杯,便是对于他最好的感谢,虽然爱丽斯菲尔注定看不到那一刻。
身为注定成为小圣杯而诞生的人造人,随着从者们的死亡,爱丽斯菲尔会回收他们的灵体,将一步一步丧失作为人类的机能,形体剥落转换成降灵仪式所必须的器具。
少女坦然迎接了那个命运。
只要切嗣得到了圣杯,就能实现他的理想,并且将依莉雅从同样的悲运中释放。
这样就好。
“Lancer,你在看什么?”
提出疑问的是一道高傲的女声,对方有着一头灿烂的红发,宛如火焰般燃烧着明亮的光华,名为索拉·娜泽莱·索非亚莉的女性这样问坐在身边的容貌英挺的少年。
“不,没事,也许是我看错了。”
那走马观花的一眼并不能代表着什么,也许只是看错了吧,或许只是长相相似,总之那个人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Lancer刚刚波澜迭起的心湖重又平静了下来,骑士这样想着,便不再在意,重新将目光放回到前方,透过玻璃窗注意着路况与行人,专心的驾驶着这个时代的交通工具。
“最好是这样。”
后座的男人表情不善的冷哼一声。
Lancer没有受到影响似的冷静地点头,以堪称宽容的心态包容了御主的心情。
“请放心,Master,不会出车祸的,我对于自己的骑乘能力非常有信心。”
肯尼斯冷不丁的被噎了一下,他神情冰冷的皱起眉,抬高下巴,摆出独有的专属于埃尔梅罗的轻蔑表情,毫不掩饰自己对于从者的不满。
“现在可不是吵架的时候,保持风度,肯尼斯。”
索拉简直想要为这一幕畅快的大笑出声,但她却及时的化身缓和剂,然后仍旧眼神严厉的盯着双方,散发出威严的气场。
肯尼斯张了张嘴,看着索拉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微妙的谴责,表情黑了不止一层,但也立刻微妙的怂了,他不想对深爱的未婚妻发怒,又不能对着从者爆发,那正如女性所说,好像在欺负人似的,索性眼不见心不烦来的更干脆。
迅速的迫使一场硝烟消失无踪,这位女性满意的摆出高傲的姿态:“Lancer,顾好你自己,去战胜敌人取得圣杯,不要考虑多余的事。”
“是。”
到达了市中心以后,Lancer请御主们下车,按照Master的嘱咐,一直在附近努力搜寻敌人,好进行一场光明正大的决斗,正式打响此次圣杯战争的序幕。
为了达成愿望,一定要得到圣杯。
“我们买点料理需要的材料回去吧,雁夜已经在家里等着了,樱明天想吃什么就让他做好——”
已经成为了旁人眼中的风景而不自知的格妮薇尔牵着女儿的手,体贴的帮她提着书包,领着间桐樱在路上行走,她毫不犹豫的欺压着家中位于食物链底端的男人们,觉得这样平静的生活再好不过了。
然而在感知到附近气息的那一瞬间,她轻松微笑着的表情突然凝固了。
格妮薇尔微微挑眉,晴空一般温柔又广阔的眼眸略带惊讶,她回头往后望了一眼。
“是英灵的气息,没有恶意,也没有发现我们,大概只是路过的。”
她夹杂在地脉中的魔力可以清晰地感知到位于冬木市这片土地中所有英灵的动向,可最令格妮薇尔感到疑惑的还是教堂圣会里那密密麻麻的从者气息,昨夜恰逢Assassin刺杀远坂府邸,结果却变成了被Archer单方面屠杀,于是探察出来的结果让一家子都无言以对。
那些实体化出来的男女老少Assassin都是些什么鬼?
“没关系,虽然我暂时还没办法保护妈妈,但我会努力的!”间桐樱信心满满的点头,笑容可爱极了,格妮薇尔将疑问抛到脑后,忍不住笑着揉了揉女儿的脑袋。
“在那之前,就先让妈妈保护着樱吧。”
间桐樱笑着扑到了妈妈温柔的怀抱里,尽情的撒娇:“真是的,最喜欢妈妈这句话真是怎么样都说不够啊。”
“那就把每句都告诉我吧。”
格妮薇尔被她逗笑了,她沉吟了一会,才说:“那样我就能知道樱有多喜欢我啦。”
“我会的,妈妈。”
间桐樱重重地点头,表情严肃的像是答应了什么重要的约定,她看到对方那双湛蓝色的瞳仁,与自己格外相似的一双眼睛,温柔又明快,满溢着慈爱。
“真是,樱这么可爱又懂事,真是犯规啊。”
格妮薇尔高兴的抱起了女儿,温柔的拍了拍她的背,间桐樱不自觉的笑开,依偎在她怀中,母女二人重新踏上了回家的路。
少女已经隐藏了自己属于英灵的气息,就算有来自他人的窥测也无法突破她设置的屏障,格妮薇尔有这个自信。她在等待着开饭的过程和监督着女儿做功课的时候,一时兴起,悄悄在指尖扣住一枚迷你水晶球,用来追踪着英灵们的魔力波动,观察他们的行踪。
光怪陆离的画面在球体表面快速的转动,一一掠过各式各样的风景,没有实体化的英灵无法捕捉他们的模样,可是实体化的英灵却是会被探察到踪迹的。
水晶球中浮现出淡淡的光芒,被那光雾笼罩着的风景最终定格到人来人往的街道中。
格妮薇尔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穿着现代化的服饰却仍旧散发出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威严气息,就是昨天那个看上去不肯屈居于人下的英灵,顿时饶有兴致的翘起嘴角。
这家伙真的是够随性的,竟然扔下远坂时臣自己跑出来闲逛。
对于Archer的行踪有了解过后,格妮薇尔便对他失去了兴趣,开始追踪剩下的英灵。
同样拥有一头艳丽金发的另一名英灵也穿着现代化的服饰,他的魔力波动与刚才格妮薇尔在路上碰到的如出一辙,他似乎在刻意暴露自己的气息,邀请敌方的Servant感知到他。
……现在的英灵们难道流行融入现代社会吗?完全无法判断这些人来自哪里。
格妮薇尔轻啧一声,不太想去看英灵的容貌,她淡定的换了人窥视,只不过等到格妮薇尔看到Rider的时候已经彻底不想说话了,大概这一届降世的英灵都有不穿现代服饰会死的病吧。
最后出现在水晶球在的英灵总算没有现代服饰,他身上的确是一身漆黑的铠甲,就是乍眼一看,那制式有点眼熟。
这让格妮薇尔心中一扫刚才的轻松,浮现出了淡淡的不详预感。
指尖的水晶球实在太小,格妮薇尔索性换了一个大的出来,这一次她清晰的看到了英灵的全貌。
明明是耗魔严重的黑骑士却没有灵体化以节省魔力,而是实体化安静的守候在站在天台的两位女性的身后。
她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纤细的手指神经质般的抖动着,格妮薇尔死死盯着球体中浮现出来的风景,像是见到了极为可怕的事情一样,瞳孔骤缩,脊背发寒。
在生前的大部分时间,她的目光都投注到了王的身上,可以说对于那副引人注目的身姿,是格妮薇尔绝对不会认错的存在。
既高贵又耀眼,平定战乱,谱写未来,缔造传奇,一位名副其实的英雄,阿托利斯·潘德拉贡。
他也是格妮薇尔生前的丈夫,她曾唯一爱过的男人。
内心深处蓦地升起了一层无法压抑的愤怒,格妮薇尔想起了阿瓦隆,传说中的理想乡,精灵们的圣地,亚瑟王的长眠之地——是的,他本该死去。
格妮薇尔无法想象究竟有什么理由会让他去追逐着万能之釜,将希望全部寄托在圣杯身上!尊贵无比的骑士王啊!为什么要成为英灵!为什么要追求圣杯!为什么要踏入这无尽的时光中!不去往你追逐一生的理想乡!!
那个瞬间,格妮薇尔感受到了那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几乎以为自己的心脏在胸腔内剧烈的跳动,晃晃悠悠的悬了起来,几乎要跃出胸腔。
间桐樱发出代表疑问的呼唤,看着母亲变得有些锋锐的面部轮廓,女孩的内心里产生了困惑和不安,“妈妈?你怎么了?表情变得很可怕……”
“没事哦。”这声音将格妮薇尔拉回了现实,她猛地攥紧了手掌,几乎用力到指节发白。那道音质清透的声线若无其事的在少女耳边响起,可是僵硬而又紧绷的好似下一刻就会崩溃的背部线条却出卖了她而不自知:
“我似乎还没问过,樱决定回到冬木,究竟有什么愿望呢?”
间桐樱沉默的看着格妮薇尔,突然伸出手握住了母亲的,她的眼神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充满了斗志:“你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
作者有话要说:
枪哥此刻的表情大概如上图:我呢我呢我呢?
感谢陌上梓冉和阿夏夏要脱非入欧(讲真我好关心你到底达成目标了没hhh)的地雷投喂XD
固有结界·修罗场(伪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一章
繁星高高镶嵌在天际,闪烁着美丽的光芒,夜幕降临的城市沉浸在一片霓虹的海洋中。
红发女性牢牢地注视着场地中央泛起的模糊光影,耳边奏起枪剑碰撞的鸣响,她不合时宜地回想起自己走过二十年的人生道路。
索拉·娜泽莱·索非亚莉是不需要自我的。
她的存在价值唯有流淌在身体里的魔道之血,为了诞下索非亚莉和阿其波卢德的继承人,作为优秀的母体而与身具天才之名的未婚夫结合。除此之外,少女不需要拥有额外的属于女人的软弱感情,只要顺从着父母的安排走下去就好了。注定了被安排的一生,毫无选择余地的索拉内心是一片空无冰冷,她甚至意识不到自己人生的悲剧所在,也未曾对于即将迎来的未来有过任何不满和疑惑。
但是现在不同了。
想要从命运的枷锁中解放自己,想要拥有自由的人生,想要自己作出决定,想要逃离这场婚姻——这就是索拉深藏心中的愿望,这份渴望来的太迟,可却燃烧着致命的吸引力。
“Lancer,你要顾及的人只有你的Master而已,不需要在意我。”索拉抬高下巴,用目光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从者,极为不快的扯起了嘴角。“还是说,你在怀疑我的能力!?我当然会活下去,活到这场战争结束。”
“我当然没有那个意思,请不要这样说,你的光辉无人可及。但是保护女士是骑士的职责,索拉小姐,女孩子还是要爱惜一点自己为好,战斗就尽情交给我吧,只要我还在的一天就会一直守护你。”
面对着宛如冰雪般高傲的女性表情冷酷的疑问,这样说着的白银骑士将手臂伸向了索拉,目光纯粹而又真挚,宛如清澄的溪水,像是在诉说一个理所当然的事实那般肃穆而端庄。
骑士与真正御主的脾气不太对付,然而两者或许是看在索拉夹在中间的缘故,却又能微妙的容忍彼此。少年身上有高贵圣洁的光芒在闪耀着,索拉看到骑士认真的眼神,感到自己真的在被当作公主一样保护对待着,这样纯粹基于她本人而言的重视是索拉从未得到过的待遇。
如果是男人说出这样一番宣言的话,索拉只会感到被折辱一般的皱起眉头,大声呵斥他的不敬与逾越吧。然而这一切换成拥有少年般纯净气质的少女,索拉所感受到的心情便立刻不同了。
是的,面前这位看上去英姿挺拔的少年,实际上是一位气质凛然的少女。
Lancer决心守护面前这位女性,这绝非谎言。虽然她自己的人生也绝对称不上幸福,但是对于周遭的一切都抱以漠然的态度,意识不到这样的生存状态有什么不对的索拉,这样的少女不禁令骑士感到悲哀。
明明同样出身于魔道名门,却因为是次女,所以无法继承魔术刻印,没有选择和反抗的权利,只能顺从的接受这种命运。索拉身上的标签向来只有索菲利亚家族的政治联姻牺牲品,降灵科部长的女儿,阿其波卢德家族继承人的未婚妻。
又有谁曾看得到她本人呢?
就连她自己都看不到自己。
被剥夺自由的时间太长太久,索拉已经习惯于从小服从家族的意志,遗忘了自己原来也是可以有反抗的权利的。
大多数魔术师都是冷酷无情的,却并非全部灭绝人性,索拉之前只是从未去思考这样的人生有何不对,她没有产生过任何期盼,没有感受到任何眷恋,更没有对于脱离宿命的向往,只是平静的接受了被注定好的命运而已。
索拉不懂爱,感受不到爱,也因此未曾爱上任何人,更不会明白怎样去爱人。但在见到Lancer并被保护以后,她体会到了作为一个人类被别人尊重的感觉。
索拉绝不是毫无才能的平庸之人,她希望能够通过这一次的圣杯战争摆脱宿命,那份被埋没资质的不甘开始在胸中燃烧,使她抗拒着这世界施加的一切。
对于未婚夫肯尼斯,索拉并非是全然的厌恶和憎恨,那其中甚至夹杂着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深刻嫉妒。为什么连这样愚蠢自负的男人都可以成为家族的继承人,拥有无尽的可能性,而自己只能被养废,失去自由沦为政治联姻的牺牲品,品尝着被放弃的痛苦!
但她现在想靠自己去拼一拼,试试看能否迎接全新的未来。
“——你的愿望是什么?”
因为少女的这番话,冰雪般凛冽的表情稍稍软化了些许,索拉按耐住内心的触动,感受着来自灵魂的战栗,一改往常强硬冷漠的态度,语气柔和的轻声询问。
“像你这样的英雄……”
是啊,这是一位英雄。
高贵又美丽的女性第一次正视了由自己供给魔力的这位骑士,现世的常服勾勒出她英挺的身姿,眉眼总好似环绕着凛然剑气,是传说中以一己之身赢得无数胜利,缔造了繁荣盛世的高贵神圣之王。
所谓英雄,就是战胜了超越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创造了举世无双的功勋,曾令无数人为之向往的高贵存在。
谁又能联想到,做出那样一番功绩的传奇王者,竟然会是一名少女。
“——你出现在这里,究竟有着怎样的愿望?告诉我吧,Lancer。”
面前这位优雅高贵的女性,是名副其实的千金小姐,有着高傲的性格,敏锐的触觉,冰与火在她身上揉杂,交织成索拉这个人本身。这令一向尊重女性的Lancer轻易地联想到了自己的时代。
注意到对方堪称微妙的神情变化,枪之骑士讶异的注视着她,随后英灵略带稚气的脸上露出了轻松的浅笑。
面前这位身高不足一米六的英灵,纤细瘦弱的少年骑士,却能带给索拉一种异样的安心感——起码比肯尼斯强得多。也许是因为她身上那股浓浓的禁欲感,也许是因为她是一名骑士,也许是因为她正直的绅士风度——用这样的词来形容一位少女实在过于违和,可她同时又是一名战士,驰骋于战场的一国之王。
被这样娇小的少女当作公主一般保护对待,这对于索拉来说,实在是过于新奇的体验。
她甚至比自己矮了近十公分,却已经非常习惯将自己当作保护者了。
“我想要拯救故国,改变不列颠灭亡的命运。”
Lancer想起卡美洛的终焉,平静而又坚定的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这实在是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索拉的表情稍稍变得有些僵硬,她讶异的睁大了自己烈焰般的眼眸。她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自私与渺小,依靠着自己在战场中拼杀出血路的骑士,想要颠覆历史,更改过去与未来,而她却拘泥于自己的遭遇。
“去取得圣杯吧,Lancer。我们可以并肩作战——”
索拉震撼于这样的事实,看到少女理所当然的坚定表情的同时,她也终于明白,依靠他人是毫无用处的。正如同从者正在奋力追逐着圣杯,绝不屈从于命运,企图完成夙愿一样,没有人能拯救她,想要脱离家族也好,想要摆脱被注定的一切也好,想要成为真正的魔术师也好,都需要自己去努力达成。
红发女性露出张扬傲慢的笑,专注的为从者治疗伤口。虽然她并没有继承家族的魔术刻印,也不是作为继任者被重点培养,可是在那样的家庭中长大,她修习的魔术体系也是非常优异的存在。
没错,她必须去主宰自己的命运。
这是索拉·娜泽莱·索非亚莉自降生以来,第一次遵从着内心做出的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
索拉简直爱歌第二。没有枪哥这个招蜂引蝶的罪恶男人(喂)时,她对于肯主任和政治联姻没啥想法,不过被泪痣刺激一下就感觉特别新鲜,立刻打开新世界大门了,我觉得她喜欢那种从未体验过的恋爱心动的感觉更甚于喜欢枪哥呢(。
阿尔托利娅不愧是大百合王(。为主任点蜡?
祝吴处不能吃姑娘生日快乐!天天开心!
感谢洛书和鱼酱子姑娘们的地雷投喂嘤嘤嘤!
早八晚八的日子太难过了!!我恨加班!!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二章
在其他英灵吸引住了全部人的目光、激烈交战的同时,本应隐于暗处的Caster却悄无声息的降临到了爱因兹贝伦城堡。
夜幕低垂,月光披洒而下,笼罩着外围这片幽暗的森林。沐浴着清冷光辉的少女摸索到结界的边缘,绘制出简约的术式,堂而皇之的解开了它。
格妮薇尔努力平复着激烈的情绪,缓步踏入弥漫着淡淡水汽的森林,安静的等来了那道漆黑的身影。
莹蓝色的眸中倒映着男人沉默的身姿,格妮薇尔死死的盯住他,自咽喉深处发出冰冷的低嘲。
“阿托利斯——我的王啊。”
璀璨的金发被黑色污染的男人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伫立在那里,周身萦绕起癫狂的气息,那副被深渊染尽的姿态本应不属于神圣的亚瑟王才对。
“……摆出这样一副严肃冰冷的表情,不对你许久未见的妻子说些什么吗?”格妮薇尔见到他这样的形态,胸中立刻翻滚出强烈的疼痛与怒火。她说着,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的恍然,点点头,“——也对,身为狂战士,你此刻应当忘却记忆,失去理智了。”
王后并未看见黑骑士的眼睛深处在一瞬间闪过了清晰可见的动摇,显露出鲜活的色彩,他绷紧的脊背与手臂下意识的一颤,像是找到了无尽黑暗中唯一的那道光。然而下一秒,那本应清醒的眼神却又立刻陷入了狂乱。
黑骑士似乎是遵从着什么指示一样,缓慢的举起了自己的剑,他似乎只留下了攻击的本能,感受不到其他。
格妮薇尔露出残酷地冷笑,同样握住了自己的武器。
英灵之间激烈的交战给周遭造成了近乎毁灭性的伤害,在战斗进入白热化后,决定速战速决的少女动用了自己的宝具,具现化出自己的心象风景。
在距今为止极为遥远的千年之前,有那样一座恢弘壮丽的城邦,它因为人为缔造的传奇而扬名于各地,看尽了生活在那个场所的人们的一切悲欢。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面前对峙着的男女。
生前曾经携手并肩,共同居于高贵之处的夫妻,如今却成为了彼此的死敌,这世间之事变化莫测的速度之快,简直令人啼笑皆非。
那名为卡美洛特的国家曾经衰弱过,也曾经强盛过,它曾经诞生了无数光辉之人,它曾经目睹千万个传奇,甚至它还曾被毁于一旦,如今它却化身为一座死寂的空城出现在二人的面前。
Caster的固有结界正是根据宝具所展开的画中世界,这无尽的绘卷是她本人拥有的足以葬送一切的终极技能。只要是持有者心中所想都可以立刻完全无误的实现,因为Caster自身极端厌恶强权者,所以它对于权力极高的上位者会实施极端压制,陷入此处的敌人若为平民,反而更能在此地发挥出自身的力量,所以想要暂时压制住曾身为一国之王的Berserker的狂化也绝非不可能达成的事情。
心存疑惑的格妮薇尔有很多事情需要问他。
“格……”
在瓢泼大雨倾泻而下之时,美丽的城邦随之尽数碎裂,踏着雨雾而来的少女被氤氲模糊了秀丽的轮廓。被黑暗污染的骑士似乎微有震颤,精致的下颚动了一动,柔软模糊的音节就从舌尖萦绕出来,却很快被风吹散。
遮住上半张脸的铁质金属化作灵子消散的一干二净,显露出少年王神色复杂的真容。叹息一般的从唇齿间溢出这个名字,眼瞳里流露出了深深的眷恋和悲凉,阿托利斯伸出手触摸着少女被雨水冲刷的面颊。那里的伤口已经在慢慢愈合,溢出皮肤的干涸血液也被逐渐洗净,还原出少女白净的肤色。方才它经过的地方所遗留下的痕迹在这位年轻的女性脸上,却如同血泪一般触目惊心。
“——格妮薇尔,你来见我了。”
“清醒了吗?”
不慌不忙的开口,格妮薇尔嘴角边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美丽的湛蓝色眼睛弯成明亮的月牙,眼中却殊无笑意。她温柔地眯起眼睛,用那道犹如利刃般锋锐的目光扫视着他。
“不能比现在更清醒了……啊,欢迎回来,王后。”
亚瑟王那双浸透血色毫无焦点的双眸重新凝聚出光彩,一动不动的凝视着少女。像是做梦一样,失而复得的喜悦不断冲击着内心,阿托利斯顺势伸出颤抖的手臂用力拥抱住她,那怀抱紧的几乎令人窒息。
在感受到怀中少女存在的时候,心头笼罩多时的阴霾毫无预兆的便被驱逐的一干二净,轻描淡写的仿佛那些负面情绪从来都不在。
那一刻,阿托利斯躁动痛苦的灵魂忽然就宁静了下来。他想要让她一直一直在他身边,他伸手可以触及的地方。
“我可是相当憎恨你的啊……没错,能够亲手磨灭你的荣光的人只有我啊,阿尔……不,不能够这样称呼你,应该称呼你为亚瑟王才对。”
格妮薇尔露出了悲怒交织的复杂表情,她一动不动的睥睨着生前的丈夫,向他投去了尖锐逼人的目光。
“可以玷污你的只能是我,阿托利斯,非我莫属!比起这个来,憎恨我吧,使你尊贵灵魂堕落的那个混蛋啊我绝不会放过——向你先前的Master挥剑一定非常有趣!”
他右手中同样被迫染黑的圣剑几乎再也握不住,顺从的被妻子夺走。
似乎对于丈夫的不堪一击并不感到意外,格妮薇尔强忍着怒火注视着那柄神圣的誓约胜利之剑,随后无动于衷的伸出指尖抵住他的心脏,语气轻柔而又危险:“阿尔托利斯,为什么要寻求圣杯?”
“我——”
“为什么出现在我面前的偏偏是你呢?回答我。你还有什么愿望?”
明明应该去往了阿瓦隆才对,为什么要成为英灵!
为什么偏偏要成为永恒?
少年时代的亚瑟王是格妮薇尔最为崇敬和憧憬的存在,她认为自己毫无治世才能,是再寻常不过的平庸之人。所以她一直非常努力,追逐着丈夫的脚步,与他并肩作战,想要抵达荣光的彼岸。
可是这一切在还没来得及达成的时候就被迫中止。
“想要、时光倒流——”
愤怒。
倾听到这个愿望的时候,首先涌上少女心头的当然是无法遏制的强烈愤怒。
这个男人竟然能够轻巧的说出这样的话,这个世界,究竟还能可笑到什么地步啊?
格妮薇尔抬手扣住阿托利斯颈间的铠甲,硬生生的迫使他弯下腰来,她美丽的眼睛里折射出极致的怒火。深感被愚弄的少女面无表情的注视着漆黑的骑士,口吻中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威压。
“阿尔托利斯——你这家伙!是想要再次背叛我吗!我的王啊,你就这样痛恨我吗?难道你还想要背叛格莱蒂斯吗?!你后悔了!?你怎么敢这样做!!痴心妄想!”
“不,你误会了,格妮,那不是我的本意。”
阿尔托利斯身体表面的魔纹全部退去,恢复了真正本该拥有的姿态,他用那双碧玉般华贵的眼眸凝视着妻子,目光之中竟隐隐泛起沉痛与疯狂。
正在此时,格妮薇尔却突然面色大变,下意识的喊道:“樱——!!”
卡美洛特王城在一瞬间化为乌有,Caster收拢结界,迅速撤退。
作者有话要说:
对,这就是传说中的对王结界!四战里出现了好多王呢!嚎开心.jpg
祝墨墨子姑娘和阿媛姑娘生日快乐!你俩既然这么有缘快去结婚吧(喂)
连着更感觉自己被掏空……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第六十三章
间桐樱徘徊在一片漆黑的世界里,好似五感被封闭,知觉被截断,令她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这里既没有物质,更没有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自远方出现了星星点点的微光,它由远而近,逐步照亮这黑暗的空间,间桐樱迟钝地发现自己面前出现了一道门。
她下意识而又机械性的推开了那扇门,耀眼刺目的光线一下子涌入视野,让少女的意识一下子回归到头脑里,看到自己身处何方。
间桐樱发现自己出现在一间眼熟的书房,但是与其将它称呼为书房,还不如说这是一座瑰丽的殿堂更加贴切。
镌刻着华丽纹理的庭柱分落四方,远处那一排排高耸的书架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文件,墙壁上悬挂着一柄威严华美的佩剑,书桌的尽头放置着玲珑别致的地图沙盘,暗藏着广袤的天地。
黑发蓝瞳的少女迟疑的往前走了几步,猛地发现这里竟然是有人存在的。
站在那书桌面前的青年只是一个虚浮的幻想,他穿着质朴的长袍,有着堪比月光的美丽银发,眼瞳深处有着虚幻的光芒,他自外界穿行而来,走到这殿堂的主人面前。
“不请自来的闯入者。”她听到金发蓝瞳的少女语气平静,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一幕本该有多么令人惊讶一般,若无其事的问道:“你是谁?”
青年用低沉却又轻软的嗓音回答道:“梅林。”
“我知道你,魔术师。”端坐书案之后的少女始终微笑以对,湛蓝的眼瞳内终于在此时流露出了点点惊讶,“你曾辅佐我潘德拉贡的三代君王,是一位杰出的王者创造者,现在找上我是想继续辅佐第四代吗?”
间桐樱恍然大悟,终于明白自己到了哪里。
她曾在格妮薇尔的梦中见过这个地方,见过面前这个魔术师的年迈形态。但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这里,这个本该早已覆灭的地方。
樱发现自己触碰不到这里的一切,她觉得自己也许只是做了个梦,一个格妮薇尔曾经梦寐以求而又无法得到的梦。所以间桐樱转而去看那位少女——格莱蒂斯。
她是格妮薇尔的亲生女儿,大不列颠名正言顺的第一任女王。她如同深爱着她的母亲所期待的那样,成为了一位坚强而又自信的女性,无人可以撼动她的内心,摧毁她的信念。
兰斯洛特口中的她是一位非常优秀而又伟大的国王。
梅林保持着一贯令人捉摸不透的神情,却是摇了摇头,他断然否认了:“我已经功成身退,这次前来,只是为了要弥补曾经犯下的一个错误,一桩往事。”
格莱蒂斯从他本应毫无波动的表情中读到了什么,她挺直脊背站了起来,从容又不解地开口:“你欠了我父母。”
梅林微微一笑,那笑容中没有任何温度,却也没有夹杂任何喜恶,只是一个再单纯不过的笑容罢了,就好似人要呼吸天要下雨一般理所当然。
卡美洛特的女王陛下笑意浅淡,声音依旧高贵又空灵。
“那你还在等什么呢?梅林。”
“我在等待一场奇迹,一场跨越了时空的奇迹。”
传说中的大魔术师说话的声音宛若叹息,他本该瞧不到这里多出的一个人,然而他却又的确朝着间桐樱所在的方向投来了意味深长的一瞥。
突感一阵眩晕的间桐樱没能消化那眼神中的含义,她重又出现在了那一片黑暗中,然而这次她的意识却分明是清醒的,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从何处,传来了这样一段对话。
“为什么要找上我呢?”
“我想要出生,一直一直想要出生啊!!可我不相信她!绝对、不能信任她!我选择你!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的!我想要出生……想要好好看看这个世界,我不要在这一片漆黑的世界里孤独的等待着永无止境的时间尽头!只要是阻挡我出生的全部都要死——!”
有一道亮丽高亢的嗓音,像是坏掉的冰冷机械,又像是被撒了一把冷硬的玻璃,犹如魔音贯耳,略带尖锐的刺进了樱的脑海,几乎要搅合的人大脑一片混沌。
“哦?”似乎是从那个歇斯底里而又稚嫩华美的声音里听出了什么隐情,最开始询问的那道女声沉默片刻,等到她再次开口时,声音里蓦地隐隐夹杂了几丝寡淡的笑意,间桐樱听出来那是格莱蒂斯的声音:“你可真狡猾呢,明明就借助了那女孩的姿态与人格才能以虚无的存在与我对话,却又口口声声宣称并不信任将自己的意志托付给她的你吗。”
“……”
对方似乎是被轻易就看穿了自己的少女震慑住,而惊讶的难以出声,死寂般的沉默开始在空气中传递。这却让间桐樱悄悄的松了口气,有了得以喘息的机会。要知道她现在还觉得自己脑子里全是玻璃渣呢。
“想要你降世,必须要六个英灵的魂魄之力,那其中可也包括我的父母呢。你为什么以为我会帮助你呢?”
黑暗中,有什么在涌动。
“这真是不可思议啊。你想怎么做,安哥拉·曼纽?”
被震慑住的思维开始凝滞,喷薄而出的恶意停缓了攻势。
这句话中的信息量庞大的令间桐樱悚然而惊。
格妮薇尔一进家门就看到了失去意识倒在沙发上的樱,差点没把她吓的再死一次。她赶快将手上的卷轴随手一扔,跑到女儿身边检查她的身体状况。可奇怪的是,明明什么问题都没有,格妮薇尔却感觉与她的魔力连接中断了,这令她既困惑又不安。
正在这时,间桐樱睁开了眼睛。
模糊的光影映入了眼帘,间桐樱看到一双湛蓝色的瞳仁看着自己,那是与自己格外相似的一双眼睛,温柔又明快,满溢着慈爱与担忧。
“樱,你醒了?”格妮薇尔顿时将悬着的心放下大半,魔力契约再次启动了它的效果,牢牢地联结着少女与英灵。“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我没事啦,妈妈。只是学习魔术太累了而已,不用担心我哦。”
“不要勉强自己啊,樱。”
“好的,妈妈。”女孩乖巧的应道,“我想再休息一会。”
格妮薇尔没说什么,只是温柔的拨开她额前的碎发,亲昵的在间桐樱的额头落下一个亲吻,然后与女儿互相道了晚安,走了出去。
间桐樱在被月亮的光辉映照着的房间里,默默的发了会呆,她轻声问道:“你在这里的吧,你是谁?”
寂静在空气中流淌,过了没多久,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道虚无飘渺的声音,那个本不应存在在这里的少女回答了她的问题:
“格莱蒂斯·潘德拉贡。”
“……是你。”
“你知道我?”
“我听很多人谈起过你……你来是想见妈妈吗?”
“你不担心我抢走妈妈?”
“那是我的妈妈,可也是你的妈妈,她一直很想念你,我希望她能够快乐,即使阻碍她的人是我都不行。”间桐樱顿了顿,复又开口:“你的眼睛很像妈妈。”
格莱蒂斯的声音里带着些笑意:“谢谢。”
“好女孩。请不要将我的思念传达给她,她永不会知道我来到这里,我只想见见她。”
说完这句话,她便再无声息。间桐樱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只能干着急。
樱似乎不太对劲。
格妮薇尔知道这一点,却又无可奈何。孩子长大了之后总会有些小秘密的,她无法去过问。她的确可以守护樱的内心,可无法左右她的想法。
“兰斯洛特,与Lancer的对战怎么样?”
“那真是一场令人身心愉快的战斗啊,像是再次与对手较量那样清爽。”
“骑士之间的认可吗?”
格妮薇尔略带笑意地扫了他一眼,她喜欢骑士道,自然在对待骑士的立场上特别的宽容。
间桐雁夜与兰斯洛特决意亲自出马将敌人的目光全部吸引到自己身上,以确保格妮薇尔和间桐樱能够在暗中自由活动,所以在看到Lancer邀战时,同为骑士职阶的Saber就跃跃欲试了。
只是兰斯洛特还有些疑惑:
“请恕我直言,那位骑士似乎与格莱蒂斯陛下有些相像。”
兰斯洛特解除灵体化,出现在敌方面前。Lancer见到他的时候还一脸震惊,似乎认识他,兰斯洛特反倒不能理解。可是兰斯洛特确信自己从未见过他,倘若那是格莱蒂斯陛下的后裔的话……
格妮薇尔觉得有些奇怪,她再次感知了一下属于Lancer的魔力波动,用水晶球定位了他所在的地点。
“……莉莉?”
“殿下认识她?”
格妮薇尔若有所思:“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是格莱蒂斯的父亲呢。”
间桐雁夜一脸懵逼:她?女孩子??
兰斯洛特两脸懵逼:那王算什么??
水晶球里的红发女性正护着金发英灵,与另外的金发男人激烈的争吵着什么,身处那漩涡中心的Lancer一脸无奈的苦笑。
格妮薇尔满脸兴味的瞧的起劲,结果凯悦酒店一下子就炸了。
诡异的沉默了一会,格妮薇尔艰难地开口:“……卡利亚,你的魔眼是不是会走路?”
间桐雁夜满脸茫然。
这都什么时候的梗了,怎么还念念不忘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本子要窗了,莫方会更到完结的!
谢谢洛书和打水漂的LA的地雷么么哒!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第六十四章
格妮薇尔查探到凯悦酒店爆炸事件的始作俑者是一个男人,爱因兹贝伦家族请来的外援,狂战士的真正御主。
这个男人不择手段的程度出乎她的预料。
格妮薇尔看着水晶球内浮现出的淡薄光晕,心情复杂的摊开右手,收拢成卷轴式的画卷堪称突兀的出现,静悄悄的浮现在她掌心之上。
该面对的始终还是要面对,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格妮薇尔不知该如何处理它,也暂时不太想见到那个人。阿尔托利斯说他想要让时光倒流,回到过去,更改未来。
她很久以前就再也无法理解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说话做事总是充满了矛盾。
莫德雷德本应身为王储继承王位,却不被他所承认。他背叛了婚姻,应该不会喜欢格莱蒂斯,可她却由他亲自抚养长大,作为一国的继承人加冕为王。
但他现在却又后悔了。
明明历经无数伟业,凝聚了毕生功德,作为过去与未来的神圣之王奏响欢歌,为世人称颂敬仰,却又要化身永恒追求圣杯。
这样的人生真像是一场笑话。
早已死去的不列颠王后响应召唤,缔结契约,重新以少女之姿现界,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间桐樱告诉她,你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格妮薇尔这时才明白少女回到冬木,搅合进这残酷的斗争之中,根本就不是因为她自己,而是以为从者的降临就是为了得到圣杯达成愿望,为此,她才会想要夺取圣杯。
可格妮薇尔早已舍弃了自己的愿望。
在与世界签订契约的那一刻,格妮薇尔满怀着怨憎与恨意,她记不清自己奔波了多少次,只为了亲自追寻到最终的答案,于是毅然响应了圣杯的召唤。
莫德雷德的出生是不争的事实,人心怎么可以这样善变,难道所有的诺言都是假的吗!?
“——我只是想要知道,他到底为了什么而背叛约定,不惜欺瞒一个女人十年时光,从来不曾信任过她?”
格妮薇尔将那卷轴搁到一边,不禁叹息出声:“我才是变了很多呢。”
如果是依照之前那个时期的个性,见到亚瑟王时说不定会更加憎恨他,见到与之有关的对象,也一定会更加恶劣的折腾对方吧。然而不列颠王后终究是不忍心看到骑士痛苦、甚至亲手去玷污他们荣光的人,更不可能以他人的悲叹作为精神食粮。这与刚死时有着本质的不同,她的性格成份中也只有那点小恶趣味受到了影响,但以人生经验的丰富程度来看,也不可同日而语。那么以现在的格妮薇尔的思维方式作为主导,也是理所当然的。
如果真的时光倒流,那么那个时代的格妮薇尔就不会再重复自己走过的道路,她根本就不会得到来自未来回到过去的亚瑟王的提亲吧——
这样一想的话,似乎也就没有阻止他的理由了。
格妮薇尔早已挣脱了束缚,被从时间轴上剥夺一切,她从未如此刻这般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如今也仅仅只是格妮薇尔罢了。
“妈妈?”
自背后传来了间桐樱的声音,格妮薇尔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
“樱,怎么起来了?休息的好吗?”
“嗯!睡的很好啊!但是有些饿了呢,妈妈。”
“雁夜早上有留饭,我去给你端过来。看你太累就没有打扰你,你爸爸已经帮你跟学校请假了——你这样的状态最近稍微会有些危险。”
虽然格妮薇尔当时在爱因兹贝伦城堡里设立了结界,隔绝了外界的目光,可难保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令那对夫妻察觉到事实找上门来。
看着她一边嘀咕着一边往厨房走去,间桐樱将视线重新投注到被放置一旁的那卷轴上,眸色渐渐深沉起来。
它瞧起来再普通不过,不附带任何华美又刻意的装饰。本应是用来装裱字画的形式,却又隐隐蕴藏着庞大的威压。
……有古怪啊。
这画卷里装着什么?
樱不用特地去确认就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可以侵入现实的固有结界的具现化。甚至她身边本就留有一幅画卷,格妮薇尔曾经改造过自己的领域,让间桐樱能够自由的进出——那一个是用来保护她的,确保她能拥有防身的东西。
固有结界,本应是空想具现化的亚种,它被称为最接近魔法的魔术。这种技巧已经接近魔法的等级,是魔术的最大奥义,早已被魔术协会列入禁咒目录。一般来说,固有结界的形态无法自由决定。可是格妮薇尔的不同,她的心象风景与其说是固有结界,不如说是空想具现化能力所具现的产物,无中生有本来就是格妮薇尔的魔术特性。——甚至是将世界关进一个小小的画卷内,将它变为现实的不可思议的能力。
这会耗费施术者相当庞大的魔力,倘若格妮薇尔现界的职阶不是Caster的话,她现在体内的魔力恐怕已经被抽空了吧,但是即使有着地脉的支撑,这也是有些勉强了,所以她昨晚看起来才会那样疲惫。
间桐樱知道格妮薇尔昨晚很不对劲,甚至独自一人外出了,这很不寻常。
少女表情淡然的伸出手,开启了那个结界。
*
“真不愧是Saber的妻子呢,能想出这样的办法。”
少女感受着地脉中魔力的流动,露出了灿烂的微笑,阳光落在她柔软的金发上,却无法暖化她身上那浅淡的冰霜般的气息。
“不去见见你的父母吗?”
身边的少年像是在压抑着什么,脸上流露出极致的愤怒,偶尔却又交织着更为复杂的情绪。
“也对,毕竟你可是杀父弑母的叛逆骑士呢——莫德雷德。”
少女满脸天真无辜的笑,她伸展手臂踮起脚尖,轻声哼唱着曲调柔软的歌谣,欢欣愉悦的将冰冷狰狞的毒牙与恶意牢牢隐藏。
被称作莫德雷德的少年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这的确是事实,没什么好辩驳的。”
收到了出乎意料的反应,沙条爱歌轻轻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满。
莫德雷德面无表情地弯腰,伸手提起少女洋装的后衣领,他将她随手往上一抛。然后他好整以暇的往前伸出手臂,牢牢的接住了一脸懵逼的她。
自半空中呈直线下落、后又准确落入对方怀中的沙条爱歌根本没想到会被这样对待,她惊魂未定的按住盛放的裙摆,盯着从者的浅色眼瞳里满是杀意。
身着浅蓝色洋装的少女语气阴沉,由衷地感到愤怒,她气急败坏的喊道:“……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装什么无知少女,现在这才是你的本性不是吗?”少年骑士有些嫌弃的皱眉,莫德雷德用戏谑的口吻说道:“那个啊,想要杀我的话随时恭候,我等着你,沙条爱歌。”
沙条爱歌知道这对父子最擅长背叛,Saber口口声声说着想要时光倒流回归故国,结果却在距离得到圣杯只剩一步之遥的时候,背弃了自己的愿望,背弃了自己的妻子,背弃了她。而面前这个叛逆的骑士就更加不可信任了——
少女愤怒的高呼,精致的脸庞上流露出无法遏止的恶意:
“给我跪下!”
莫德雷德无法反抗御主的命令,他不受控制的跪到了地上,然而他却不怒反笑,垂头对着被自己牢牢抱在怀里的少女勾起略带邪气的笑:“真没想到,对着这样一张脸,你还真能下得去手呢,要对你刮目相看了啊,沙条爱歌。”
“别以为你和Saber长得一样我就会把你们混淆!莫德雷德你这混蛋!”
骑士沉默了一瞬,笑答:“……那我还真是期待。”
沙条爱歌难以理解他的话,更无从得知他话中的真意。
自出生以来,便是凌驾于森罗万物之上的天选之材——少女拥有着无可比拟的卓越才能,几乎可以自由的运用所有魔术。他人费尽心力想要达成的夙愿,是她轻而易举便能做到的事情。
因此,她天生就难以感知凡人的心情,无法理解凡人的苦恼,她的心中未曾留存任何人类认知中的“正确”,相应的,也无人能够令她失去一贯的从容,沙条爱歌最擅长应付任何难缠的人,她能够在自己那个世界的圣杯战争中活到最后便是明证,但是眼前这样令人难以捉摸的问题从者还是令她感到颇为棘手。
“能逼到你骂人,我也算是很有能耐了对吧。”
眼见着少女冷下脸,不发一言,莫德雷德发出一声愉快的轻笑。
沙条爱歌轻巧地从他怀里跃到地面上,声音冷硬,透着讥嘲:“你以为等到那个人知道真相之后还会原谅你吗?”
“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Master。”
自看到格妮薇尔的那一刻起,莫德雷德就已经做好了觉悟。
被憎恨的觉悟。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脑洞大到你们无法想象!!吃我安利!!
病娇需要会珍视她的人,缺爱青年需要一只病娇,完美又登对的CP(。
……我要控制住自己体内的洪荒之力!!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第六十五章
身边的风景立刻被幻想侵蚀,间桐樱发现自己来到一座荒芜的城邦。
这里是格妮薇尔的世界,明明本该除了少女以外空无一人,却又堪称诡异的存在着一个男人。
间桐樱震惊无比的瞪圆了眼睛。
无他,不光是因为格妮薇尔无法塑造人类的生命,还因为出现在这里的那道身影实在太过眼熟。在格妮薇尔的梦境中,这道背影是出现次数最频繁的存在。
他曾带给她无数幸福,然后又亲手摧毁了她。
身披甲胄,手握圣剑的白银骑士站在紧闭的城门外,默默的抬头仰望着这座空城,他的背影瞧上去无比的孤寂。
“格妮……”
像是察觉到了另一人的到来,骑士眼含喜悦,转过身来。
对方那张犹带青涩的脸立马映入了间桐樱的眼帘,这让少女心生不渝。
待瞧见一位陌生的少女时,骑士的表情有所收敛,他将心中的那些失落尽数收敛,察觉到对方身上有令咒的气息,阿托利斯颇有耐心的问道:“你是格妮的Master吗?她为什么……为什么要成为英灵?”
“……果然啊。”间桐樱似乎是在喃喃自语,但她知道面前这个男人一定能听到这细微渺小的声音。“我曾在梦境中见过你。”
那个波澜壮阔的时代由这个男人一手建造,又经由他终结。
所有人的光辉事迹都不能掩盖他自身的光芒。
可是——
“格妮也是你能叫的吗?”
喜怒不定的少女冷笑一声,脸上带着不折不扣的恶意,她这般绵里藏针的态度令毫无防备的阿尔托利斯感到吃惊和无措。他不明白她的敌意到底为什么这样毫无缘由。
“即使你心怀不满也无所谓哦,你应当也会很认同我的话吧,亚瑟王。”间桐樱带了点残酷的笑了起来,愉快的哼起不知名的调子:“过去的事情一点都不重要,现在——妈妈最喜欢、最重要的人是我!”
只有我!
被间桐樱冷酷的嘲讽了一脸,可怜的Berserker只能沉默不语,一边疯狂的思考着这个“妈妈”的称呼到底从何而来。
“哎,父王你做人还真是失败呢,一见面就被樱讨厌了。”
自虚空中,传来了略带笑意的调侃,声音的主人随之现出了飘忽不定的身形。金发蓝瞳的少女瞧上去已经脱离了童稚的年纪,成长为了优雅端方的君主。这令沉浸在惊讶中的骑士王波澜迭起的心湖中再次拥有了重逢的喜悦,但在那之后随之而来的却是更为深重的不解。
“格莱蒂斯?”
“这女孩是间桐樱,她很有趣吧?”格莱蒂斯站在间桐樱身边,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虽然自己虚幻的身躯无法触摸任何事物,但少女瞧上去却毫不在意。不列颠的女王陛下迎上父亲神色复杂的眼眸:“已经这么久不曾相见,原来您还认得我吗?”
“……怎么可能会忘记啊?你是我的女儿,我的继任者。”
“说的也是。”经历了那样的分别之后,再次见到父亲,格莱蒂斯的反应却是有点奇怪。
没想到一家三口会同时出现在圣杯战争里,这样的事实只能让人觉得心痛不已,阿托利斯顿了顿,压抑住自己想要叹息的欲望,又问:“格莱你……应该不是英灵吧?”少年王在面对着女儿的时候竟然显得笨拙起来了,他小心翼翼的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父王。”格莱蒂斯眼中含着笑意,不答反问:“你觉不觉得樱像是一个人?”
阿托利斯有点茫然,不懂话题为什么跨越的这么快,但他仍旧转而仔细看了看被称为“樱”的少女:“她……很像你。”
尤其是那双眼睛,瞳色尤其相似。
格莱蒂斯发出一声带着笑意的叹息,似乎是被自己父亲的愚蠢娱乐了。
“妈妈在这个时代似乎再婚了呢,这孩子是她的女儿,我的妹妹,与我相像理所当然的事吧。……我与妈妈相像的只有眼睛和脸型,但是这孩子的五官特征可是比我更像妈妈呢。”
“……”
阿托利斯被这个事实冲击的表情一片空白,他的眼底骤然卷起狂风暴雨,那不可置信的模样令某些人在心里笑到打滚。
“怎么啦?我说错了吗?”格莱蒂斯低头看向表情僵硬的间桐樱。
樱有些艰难的吐出几个字:“……不,没有。”
可是就是因为这样才显出这个人的可怕之处啊!难道她还在记恨当初父亲没能平安返回反而去追逐圣杯的举动吗?
“妈妈的结界真有趣,这样的附加属性竟然就连我都被牢牢压制,不得不回归本源状态了。”格莱蒂斯轻描淡写地补刀:“看来妈妈还真是相当恨你啊。”
间桐樱觉得以自己的段数简直弱爆了!这个人不愧是妈妈的亲生女儿。
她果断统一战线,心悦诚服的喊道:“格莱姐姐。”
“什么事?可爱的樱。”
间桐樱:“……”她觉得自己输了。
“呃,那个圣杯是怎么回事?它不是万能的许愿机吗?”
“傻孩子,所谓万能,本就是一个悖论。”格莱蒂斯缓缓开口:“这件事情还要从六十年前说起——”
*
因为凯悦酒店的突发事故,肯尼斯还在忙着布置新的魔术工房,索拉懒得看他那张令人讨厌的脸,随便找了个“替你踏足战场”的理由,非常干脆的招呼着Lancer外出了。
“Lancer,我们可以并肩作战啊。”
“我明白了,这是约定。”Lancer保持着非常端庄持重的表情,征询式的将视线转移到了御主身上:“Master?”
肯尼斯:“……”
他总有种来自男人直觉的淡淡危机感。
面前的从者明明是个女人,却整天自诩是一位绅士的模样,对待索拉殷勤备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算她的综合能力以Lancer这个职阶来看的确无可挑剔,但是作战方式却不怎么令肯尼斯满意,又容易因为各种可笑的原因在战斗中放过对手……话说回来,你能不能不要老是跟我未婚妻混在一起!
但是这句讥讽的话他必须憋着不能说,否则又要被未婚妻和Lacner摆明阵地的群嘲了。
“女人怎么了?肯尼斯你瞧不起女人!?”那时听他说出的话,索拉蔑视般的冷冷瞧着他,咄咄逼人的态度毫不动摇:“呵,有本事就去退婚!你去找个男人结婚吧肯尼斯·艾尔梅洛伊·阿其波卢德——”
“等等,索拉,你在说什么,我没那个意思……”
脸色一下子变得更加难看起来,肯尼斯只觉得自己百口莫辩。
侮辱女性的言辞——他的确说出口了。瞧不起女性Servant的想法——也的确也有过。但是说瞧不起女性那就言过其实了,他那句话只是针对Lancer一个人而已,完全没有把他心爱的未婚妻包括进去的意思啊!
“总之——”像是女王般发号施令,索拉根本不给他反驳的余地:“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才会替你向从者供魔的啊?肯尼斯,好好准备你的魔术工坊,我和Lancer回来要验收你的成果。”
好吧,觉得自己很无辜——其实也不是那么无辜?——的肯尼斯最终也就只能保持着“……”的状态目送着未婚妻带着他的那个可恨的从者一起出门搜寻敌人了。
*
故事说完了,间桐樱只觉得难以置信,她突然想到间桐脏砚年轻时的梦想。
身为大圣杯系统的创始人之一,与他同一个时代生活的人们流传下来的理念被后辈继承,但最终坚守理想的又能有多少呢?
“看来无论是哪个世界的圣杯战争,都是一样的疯狂。”
“哦?那到底是圣杯疯狂,还是人类疯狂呢?”
格莱蒂斯第一次正眼看向自己的父亲,她似乎决定了什么一样,愉快地笑了起来。不列颠的女王走到骑士王的面前,伸手替他掐断了什么,破除了契约的链接。
“格莱蒂斯,你究竟……”
面对着一脸震惊的父亲,格莱蒂斯眉眼间带着寡淡的笑,使她过于美丽的容颜变得柔和起来,她放的极轻巧的声音与其说是问对方,不如说是质问自己来得更贴切:
“父王,你说妈妈会怎么做?她会原谅你吗?她会原谅……我吗?”
固有结界的风景逐渐淡去,格莱蒂斯的身影重归虚无,直至消失在逐渐显露出来的间桐宅的背景中。
格妮薇尔走出厨房便看到了女儿与丈夫相对而立,而间桐樱立刻一脸无辜地看了过来。
“妈妈。”
格妮薇尔皱着眉问:“怎么回事?”
“我只是想试试我的魔术,没想到单方面解除了这个人和Master的契约,这可怎么办?”
间桐樱毫不犹豫的把锅往自己身上甩,她毕竟答应了格莱蒂斯绝不会将她的思念传达给母亲。
看到她时,阿托利斯的眼睛都在发光。
“格妮。”
离开了固有结界的压制,黑色的魔纹又卷土重来,逐渐朝向骑士的身体上方攀爬,将他明亮无瑕的白银甲胄染上深渊的色泽。
格妮薇尔看着阿托利斯,无言的沉默了一会,她伸出握住宝具的右手,缓缓念道:
“宣告——”
伴随着声音清晰的咒文,不知从何处涌来了魔力的洪流,原地随之狂风乍起!
有耀眼的光芒自少女脚下腾空而上,那璀璨的锋芒映照在夫妻二人的眼中,折射出美丽的风景。
“于此起誓:我愿成就世间一切善行,我愿诛尽世间一切恶行——”
格妮薇尔不知该做何表情,那道过于刺目的光辉并不能妨碍到英灵的视线,所以她很清楚的看到亚瑟王眼里涌动出的笑意。
那样的神情她曾看过无数次。
因为这样,她给予了他同样纯粹的爱,又因为太多事而转化成了极致的恨。
但是现在——
都该放下了。
格妮薇尔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笑,她只是告诉自己,必须告诉自己:
死人是没有未来的。
“以阿尔托利斯·潘德拉贡之名,誓约忠诚。我的剑与你同在,我就是你的剑,格妮薇尔·潘德拉贡。”
端正凛然的骑士王嘴角含着笑意,柔软的字节静静流淌在空气中,带来仿若穿梭了时空一般的重叠时光。
随后他轻声唤道:
“Master。”
作者有话要说:
盗用一下型月的图XD
感谢洛书的地雷!!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第六十六章
间桐雁夜一大早就爬起来准备好了早餐,除了樱还在因为过于疲惫在休息以外,间桐宅里剩下来的三个人型生物中,其实有两个是不需要进食的,但是为了照顾雁夜的习惯,一人二灵还是习以为常的围着桌子坐下,一边讨论事情一边吃完了早饭。
获得了妻子的首肯之后,间桐雁夜这才打电话给间桐樱的学校,帮她请了两周的假。这两周的时间应该足以结束圣杯战争了,也许家里这短暂的团聚终会分离。
雁夜当然知道圣杯战争一旦结束,英灵也就没有在现世停留下去的理由了。
“樱最近是怎么了?她有事也不会和我说了。”
“长大之后总归是要有点秘密的,你也不用太担心了,我心里有数。”
格妮伸手帮雁夜理了理衣领,笑骂他一句“傻爸爸”,而后才说:“那孩子其实非常会忍耐,也特别容易逞强,不看着是不行的。”
“那就拜托你了。”间桐雁夜无奈的叹息着,脸上却是浮现出了无法遏止的心疼:“樱毕竟是个女孩子,又太敏感,她的教育问题偶尔也会让我感到有些苦恼呢。”
因为雁夜是个笨拙又温柔的、对家人的事情很上心,却总是将自己放在最后的男人啊。
格妮薇尔微微笑着点了点头,难得的没有恶趣味发作,说出什么想让对方羞窘到恨不得捂住耳朵跑掉的话来。
“至今为止,我都觉得能和你成为家人是再好不过的一件事了。”
偶尔,间桐雁夜也同样会这样庆幸着,感到无比幸福。
一开始成立家庭这个举动不过是权宜之计而已,它却最终将三个一无所有的人紧密联系到一起,敞开心扉接纳彼此。缘分真是这世上最奇妙的事情了。
“等到一切结束……不,没什么。我该出门了,晚上会尽早赶回来的。”
动手洗刷掉脏污的餐具,间桐雁夜看看时间还早,便笑着告别了妻子,招呼着Saber一起上街巡察去了。
为了预防圣杯战争可能给家人带来的危险,他还记着自己发誓要将所有仇恨拉上身的责任呢。
没办法,间桐雁夜就是这样的男人。为了保护家庭,保护重要之人,可以不惧死亡,可以拼尽一切,可以以命相搏。
“Saber,他刚才说了什么你听清楚了吗……”
间桐雁夜此时此刻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Saber、Lancer同Rider这三对主从仿若闲逛一般的相遇在了街道上,明明是在圣杯战争期间,本应彼此防备,却又如同相见恨晚的至交好友一般闲话起来。
话题从圣杯战争正式拉开序幕的那一场战斗开始展开。
Rider略带了些感慨的说: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骑士王竟是个姑娘,传说的真实性真是妙不可言。”
韦伯默默的“……”着悄悄翻了个白眼。
身为一个纯正的英国人,谁不是从小听着亚瑟王的传说长大的?韦伯不过是突发奇想跑来参加一次圣杯战争而已,结果现在他的三观都要崩塌了好吗!
间桐雁夜和兰斯洛特原本瞧见Lancer还很淡定,以为格妮薇尔再一次恶趣味发作在戏弄他们,结果听了这话纷纷吃惊不已的盯住高大的英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仿若被晴天霹雳那般三观尽毁,被这样的事实震惊得目瞪口呆。
间桐雁夜难以置信的失声反问:“……你说什么?”
“有那么难以接受吗?骑士王是个小姑娘的事。”Rider眼见着面前的两个人一副要魂归天堂的样子,顿感困惑。
欲言又止的Lancer自己倒是明白为什么昔日的好友会是这副鬼表情。
虽然她一直以男人的身份活跃在人前,但是知道她女性身份的人也是有的,比如——她的妻子,大不列颠的王后,格妮薇尔·潘德拉贡。
身为女人的阿尔托利亚注定无法给予格妮薇尔作为妻子的幸福,但身为王的她却必须一位女性牺牲自己帮助她掩饰身份,一直以来只要是做得到的地方,名为阿尔托利亚的少女都在努力以男性的身份去爱她,可那种程度的好感和爱或许对于王后来说已经足够,但对于一位渴望幸福婚姻的女性来说还是不够的。为此亚瑟王一直觉得无比愧疚,但是后来格妮薇尔与第一骑士彼此产生的爱意,却帮助她从那堪称沉重的负荷中解放了出来。
哪怕所有人都无法理解,但是将王后的幸福看的无比重要的亚瑟王仍旧坦然地送上了祝福,真切地希望他们能够珍惜彼此。
可惜世事难以预料,命运是最无法捉摸的存在。
王后与骑士的这段柏拉图恋情竟会动摇王的统治、成为王国覆灭的主要导火索,这也是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未曾料到的。王后的人生遭遇不幸,甚至于名誉被毁,她认为自己理应背负那份责任。
距今为止,阿尔托利亚都未曾怨恨过那两个人。
兰斯洛特没能感受到对方波涛汹涌的内心,他只是快速的瞥了一眼Lancer,又果断地移开了目光。
昔日曾效忠于亚瑟王的圆桌第一骑士表情复杂,相当艰难的开口:“……不,我想你不懂的,Rider。”
虽然兰斯洛特很想质疑这个身份的真实性,但是——
侍奉了多年的王突然变成了女孩子而且还被他的妻子也是自己至今为止仍旧喜欢着的女性亲口承认过是她女儿的爸爸这种感觉没经历过的人怎么会明白呢呵呵呵呵呵!
怪不得那时候他与Lancer交手,他——或者说她?——她的态度和眼神总让兰斯洛特感觉怪怪的。当时兰斯洛特还天真的以为对方是格莱蒂斯陛下的后裔犹豫着要不要跟格妮薇尔殿下说一声呢呵呵呵呵呵呵呵……
“原来那时候她说的那句话是这个意思……”间桐雁夜眼神飘忽不定,格妮薇尔当时保持神秘的微笑,忽悠他们如果想知道的话就自己过来确认好了。当时他觉得有鬼,说不定又是妻子又来欺负他了,但没想到这居然会是真的?“好像有哪里不对……”
Saber木然的接口:“但是又好像哪里都对的样子……”
“哎?你们还不知道吗?那你们的情报工作做的可真不到位啊!”Rider哈哈大笑起来,可这震耳欲聋的笑声并不能挽回雁夜主从被他亲口毁灭的三观。“不过也是,当时Saber你好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处理,所以自己先跑了,没能见到剩下的几位英雄。哎呀,没能听到几位王的对话是不是很遗憾?”
“……哦。”
Rider收获木然脸x2。
当日格妮薇尔联络了间桐雁夜,说是间桐樱出了事,于是他们二人立马从战场中抽身撤退,赶往了家中。
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战斗后续怎么样并不是很重要。
谁知道再次见面己方还没出招呢,就被对手放了个雷,给炸了个人仰马翻。
间桐雁夜与兰斯洛特表情呆滞,持续懵逼脸。
“能与你再次相遇,我很高兴,Saber!”
一向严肃端正的Lancer终于流露出了堪称柔和的表情,展现出了亚瑟王应有的姿态。
风姿优雅的少女骑士很好的隐藏住了自己的喜悦,也注意着未曾说出Saber的真名,她矜持的朝着占据最强剑之座的年轻英灵略一颔首。
“若有机会,还想再和你较量一番!你是个非常好的对手!”
兰斯洛特表情漂移了一下,有点迟疑的说:“我……我也很……高兴?”
“你这是什么表情!”索拉上前一步,表情高傲的质问他:“想要欺负Lancer得先问过我!”
Rider为红发女性颇具胆色的发言称赞,他哈哈大笑起来,豪迈的一拍手,声音铿锵有力:
“好!骑士们枪剑交织的清脆鸣响真的令人心生向往!Lancer的master哟,亚瑟王作为从者,能遇到你这样的御主,倒是无比难得。”
“那、那是当然的吧!”
最后间桐雁夜被震撼的脑子都要炸了,保持着魂游天外的表情,一脸虚弱的回来了。
“格妮薇尔,我总算明白你看着lancer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间桐雁夜一进家门,就冲到了少女的身前,他表情激动的伸手按住对方的双肩,露出沉痛的眼神以示哀悼。
“真是辛苦你了,丈夫突然变成了女孩子。”
“你看到她了?”格妮薇尔虽然这样说,表情却反而显得有点奇怪,她垂下眼睑,语气淡淡的:“回来就先吃饭吧。”
“好,久等了吧,我这就……”间桐雁夜乖乖的点头,准备去洗手,一向迟钝的他却在途中猛然发现家中有些不和谐的地方。“我们家今天谁做饭了?”
要知道格妮薇尔在家里可是从来不下厨的!
间桐樱强忍着不悦,表情很可怕的瞪视着厨房的方向,缓缓开口:“一个不速之客。”
身姿挺拔的金发青年听到了动静,非常干脆的握着汤勺走出了厨房。
不知为何突然感受到强烈杀气的间桐雁夜:“???”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被安利入了一个法国亚瑟王传奇音乐剧的坑……不能自拔。
感谢洛书和隔壁老王(……???为什么感觉到了恶意???)两位姑娘的地雷嗷呜!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第六十七章
明明今早出门时还一切正常,结果中午回来家里就多了个大活人,现在可是最特殊的战争时期,如果混进来的是敌人怎么办。间桐雁夜尽力无视了那宛若实质的杀气,转脸看了一眼表情明显很平静、却不知怎的心情硬是显得有些压抑的格妮薇尔,主动要求一个解释。
他必须要对这个家负责,搞清楚现有的情况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这是什么状况?他是谁?”
间桐樱欲言又止。
“不用管他,吃饭。”
“格妮?”
间桐雁夜没有动,也没有理会她躲避似的举动,只是轻轻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格妮薇尔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沉默的叹了口气,似乎是对于他不合时宜的固执感到无可奈何,这个男人总是温和敦厚,但他一旦下定决心的话,谁都无法左右他坚决的态度。
于是格妮薇尔不再顾左右而言他,她平淡的开口说道:“雁夜,如你所见,那是个堕落的英灵——Berserker。”
她已经不愿直呼他的姓名,这样的漠视比纯粹的憎恨还要让阿尔托利斯感到害怕,他在那一瞬间又回忆起了在生前与妻子冷战的时候。
那时候的格妮薇尔就如同如今这般安静的划开界限,将自己隔离在亲手构造出来的屏障里,完全对他的存在视若无睹。
像是被谁摄住了整颗心脏,阿尔托利斯非常的焦虑又恐慌。然而除了心慌意乱的等待着妻子的宣判以外,骑士王似乎也并不能好好地在她面前表达出真正的心声来。
男人的神情里逐渐渗入了几分紧张。
Berserker?
虽然间桐雁夜不是纯正的魔术师,但在那个最初的御三家之一的间桐家长大,他对于圣杯战争当然也是有一定程度的了解的。
狂战士是以失去理智作为代价换取战斗力的英灵,无论是谁,被以这个职阶召唤出来,都不可能还保存着自己的意志和品格。
可眼前这个英灵却反其道而行,他不但神志清楚,看上去没有攻击的意图,甚至还能烧出一桌子菜呢!!
“等等等等啊,格妮,你让我捋捋……”间桐雁夜被这样的状况搞得一头雾水,他只好率先撇开对他拥有的职阶的惊讶:“我是问他怎么会在我们家?”
格妮薇尔立刻露出了尖锐的目光,睥睨着在场的另一位英灵:“因为这个男人是我刚从爱因兹贝伦手里抢来的、曾经属于我的东西——”
Caster是特殊的。
它是圣杯战争里唯一一个从者既是英灵又是魔术师的职阶,单从这方面入手的话,Caster如果想要与其他从者缔结契约也不是完全不可行的事情。
但问题就在于会让她有这样罕见态度的人究竟是谁,像是令她一瞬间从初春走到凛冬。
难道……
雁夜看到她一如恢复初见时那般冷淡的笑容,又盯了一眼金发碧眼的Berserker,似是明白了什么。心头浮现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他在心惊之下皱起眉,只觉得心底是沉甸甸的复杂,说不出的滋味。间桐雁夜颇觉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没再开口。
“哎呀,这位先生就是我妻子的现任丈夫吗?替我照顾格妮这么久,我必须要好·好·谢·谢·你呢。”
抢了印有可爱小波点围裙的阿尔托利斯听到妻子的介绍却是松了口气,他果断的上前一步,眼眸深处逐渐凝聚起冰冷的风暴,面上却扬起了截然相反的灿烂笑容。
亚瑟王怎么看间桐雁夜怎么都觉得刺眼极了,胸中开始翻滚起浓重的恶意。
这个男人可还顶着格妮丈夫的名头呢。
英灵是无法孕育生命的,间桐樱肯定是格妮的养女没错,然而他却暂时摸不清楚这个人到底在这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能让格妮薇尔改变主意,毫无顾忌的坦露出真实的姿态,他一定很令她在意。
“呃,不客气?”
间桐雁夜下意识的答道。
好吧,最终还是他自己给出了他真身究竟是谁的答案。
为什么这个人明明握着汤勺,给人感觉却像是握着剑一样呢?那种杀气腾腾的背景是怎么回事?这饭菜里面真的没有下毒吗?
听到他的回答,阿托利斯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扭曲,他的眼神逐渐变冷,手上猛地用力,几乎将可怜的汤勺柄握的变了形。
“咦?可是格妮生前的丈夫不是Lancer吗?”间桐雁夜突然想起来了自己刚进家门时跟格妮薇尔说的那句话,他脑子里还没完全转过弯来,就已经下意识的问出了口。
刹那间,阿托利斯笑容更盛,温柔的嗓音里竟然透出一股令人无法捉摸的凛冽:“枪之骑士吗?不知那位勇士又是谁呢?”
间桐雁夜正在努力消化这混乱的局面,眼神呆滞的说:“亚瑟王。”
“嗯?”
恢复神智的Berserker笑眯眯的,语气轻柔的不可思议。
“我说……Lancer自称是亚瑟王。”间桐雁夜眼神游移片刻,对于在眼前发生的一切感到绝望,他完全放弃了去理清思绪,自暴自弃的说:“而且格妮通过水晶球见到他的时候也已经确认过了……”
虽然那是个女孩子……然而这逻辑就更加不对了啊!!为什么会有一男一女两个亚瑟王!还个个都被格妮承认是自己孩子的父亲啊喂!!这世界上还有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吗?!
“哦?”
身为护妻狂魔的阿托利斯立马危险的眯起了眼睛,爆发出的冷光几乎令人战栗。他心中浮现出一个猜想,拥有着能令格妮承认他是亚瑟王的容貌与体格,除了那个被他亲手杀死的男人之外还能有谁?“他在哪里?”
“Lancer是我孩子的父亲,有问题吗?”
格妮薇尔面无表情,毫无畏惧的迎上他的视线。客气疏远的说道:“没问题的话,你可以暂时消失在我面前了。”
间桐雁夜突然感觉有点高兴。
哎呀他才不是因为终于有人分担自己被格妮投雷的痛苦而幸灾乐祸呢哈哈哈哈哈!!
“你说的孩子是格莱蒂斯?”
阿托利斯安静的与格妮薇尔对视,告诫自己一定要克制住自己的冲动。
作为曾经最了解彼此的夫妻,阿托利斯当然知道格妮薇尔最欣赏的男性就是间桐雁夜这种类型,也知道自己最初根本不符合她对于丈夫的预期。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依旧得到了她整颗心。
格妮薇尔的心脏为了他而跳动,妻子的情绪被身为丈夫的他所牵动,王后的眼睛里除了他再也容不下任何人。她会一直一直注视着他,他拥有她全部的爱,这样的事实令阿托利斯感到欣愉和满足。
难道现在她已经忘记他转而爱上别人了吗?
阿托利斯只要一去触碰这样的猜想,胸口就会浮现出难以遏制的疼痛和堪称疯狂的嫉妒,恨不得立刻举起剑毁掉一切。
这份浓烈的爱意令他失控。
但是不行。
必须耐心等待,必须要去忍受。
他已经等待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见到她站在他面前,绝对不能让之前的努力被毁于一旦。
得知妻子已经走出过去,嫁与他人为妻时,攀附在心脏上的那株藤蔓就已经伸出了尖锐的獠牙,汲取到足够多的养分,生长出了以爱为名却又流淌着毒液的,罪恶的花。
就让心中那座牢牢禁锢着野兽的囚笼继续存在下去吧,不过是再一次让妻子对自己敞开心扉,取得她的信任而已,战无不胜的亚瑟王又怎么会被这点困难轻易的打倒。
阿托利斯从未想过会与妻子在圣杯战争中相遇,他必须要清楚她在想什么,她因为什么而选择成为英灵,她为了什么愿望而选择去追求圣杯。
“明明约定好了心里必须只有我,如果你真的爱上了别人——”
那是绝对无法容忍的事情。
这堪称卑劣的占有欲啊——作为骑士来说,你可真是失格。
——只有想要她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绝对不是谎言。
再次看着我吧,格妮薇尔,我唯一的妻子,我想要守护的小公主。
也许是因为狂化的咒文还在起着作用,尽管御主已经使用令咒被迫恢复神志,但高贵的骑士王似乎早已堕入了深渊,他在无人看到的地方勾起了残忍到令人生畏的笑。
“殿下,Master,外面没有人跟踪的痕迹,我斩落了几只使魔——”在格妮薇尔的工房外侧根本察觉不出屋内有英灵的气息,兰斯洛特的声音戛然而止,愕然的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毫无防备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下一秒,他条件反射般的去寻找格妮薇尔的身影。
“……兰斯洛特?”
阿托利斯脸色蓦地紧绷起来,似乎正在压抑着怒意一般缓缓吐出了对方的名字。
“Berserker快点灵体化。”格妮薇尔表情漠然的移开了视线,声音冷硬的吩咐:“都给我适可而止,吃饭。”
既然一家之主都发话了,位于食物链下方的一干人等自然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20w了啊,想当年我有过10w字完结王后的野望(。
哎FGO第六章竟然没有旧剑!不服!!想开车(欸?
感谢少年A和十颗糖的地雷!感谢十五的浅水炸弹嗷!!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第六十八章
“Berserker?”
格妮薇尔催促似的唤道。
黑骑士笑容灿烂,纯净爽朗的好似一捧清晨的泉水:“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不能灵体化呢?”
“……”
格妮薇尔的语气顿时变得有点古怪:“不能灵体化?”
金发碧眼的骑士语气轻松又活泼,似乎盈满了柔软的笑意,“是的哟,格妮。也许是因为英灵之间缔结的契约是违规的?”
黑发姑娘面无表情的从餐桌前站了起来。
英灵不能灵体化是极为特殊的情况,可原因绝不会是面前这个男人所说的那样,他居然还企图用语言隐藏真实误导自己!
略显困扰的格妮薇尔扶住额头,她知道自己根本就是走进了思维误区。
既然生前曾身为人类,那么即便是死后升格成为英灵,也必将会被遵循过的各种逻辑所束缚。
在那之前,格妮薇尔便从兰斯洛特口中听到他所说的亚瑟王的终焉,知道丈夫其实早已死去,于是在见到阿尔托利斯时,她便理所当然的沿着那个结果去想,认为他与自己相同,在死后与世界签订下契约,继而忽视了一种可能性。
英灵们本该在死后升格,或是在各种传说中聚集信仰而诞生,与世界的意志定下契约,来到独立于时间轴以外、世界外侧的英灵王座上。
那里没有时间的概念,只有一成不变的风景。
英灵是被剥夺了时间的存在,可以被任何时代所召唤,不管是造访过去,现在,抑或是未来。在每次圣杯战争结束后,他们也都会回归那里,等待着下一次的降临。
可是,英灵中也是存在着特例的。
正如同光的另一面是影,有英雄自然会有反英雄一样。有的亡灵与魔物,是可以在生前与世界缔结某些契约的。
世界将流动的时间定格,借出力量令他们唤起奇迹,以此作为代价的便是——在死后成为英灵为人操纵。
可若说不能灵体化,那就是更加特殊的情况了。恰巧格妮薇尔听说过这样的特例,那例子还与面前这个人有些微妙的联系。
阿尔托利斯不能灵体化的原因恐怕是因为他没有真正的死去,而并非是什么不完整的违规契约导致的。亚瑟王由于想要改变过去的渴望过于强烈,于是在濒死时被世界选中——他根本就不是英灵。
“来,格妮,你多吃一点,补充一下魔力。”
“我不吃了,你跟我来。”格妮薇尔深吸一口气,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看着在自己面前晃悠的阿尔托利斯的表情阴沉又凛冽,像是在压抑着极大的愤怒:“我有事情要问你。”
“好的。”
阿托利斯怔了一怔,随即高兴地点头,得意的瞥了桌子边的那群人一眼,仿佛在说:我赢啦。
“看什么看,吃饭!”
间桐樱看着那两个人消失在门后,顿时狠狠地握紧了筷子,几乎要将它掰折。
那种厚脸皮的家伙真是讨厌!竟然敢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啊啊啊!不可原谅!
在间桐家,格妮薇尔做出的决定基本没有人会去质疑,那又是夫妻间的谈话,所以间桐雁夜只好轻咳两声,摸了摸女儿的脑袋以示安慰,和兰斯洛特一致将视线转移,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到餐桌上。
……话说回来,这些饭菜里真的没有下毒吧?
间桐雁夜很是怀疑。
他抱持着“是该相信神圣的骑士王他的人格没有任何问题呢”还是“该明白一个吃醋吃得丧心病狂的男人本来就没有下限呢”的想法开始疯狂的在内心天人交战。
惨遭心理阴影逼婚还又被迫躺枪的间桐雁夜失意体前屈:“……”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啊?他真的是无辜的啊喂!!
格妮薇尔设下结界,转身抬头直视着阿尔托利斯,瞳眸中似乎氤氲着雾气。
她仔细的打量着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孔,心中涌起一阵一阵不可思议的情绪来。
既英俊又坚强,既活跃又爽朗,总是喜欢温柔的看着妻子,心中长存高贵理想的亚瑟王啊——他是格妮薇尔的信仰,他是格妮薇尔的王。她一直爱着他,渴慕着他,她曾经甚至愿意贡献出所有用来换取他的幸福。
可是,究竟是什么时候,又因为些什么,会使一位王后憎恨着国王,令一个妻子怨恨上丈夫呢?
亚瑟王并没有背叛王后的信任,他没有不相信她的纯洁,更没有听信莫须有的谣言下令处死她,可是他背叛了婚姻那又是不争的事实。
莫德雷德的出现令生前的格妮薇尔感到无比的绝望,他的年纪让她无法再自欺欺人下去,却也不能不管不顾的去怨恨无辜的孩子,所以她怀抱着复杂的感情承认了对方作为骑士的存在价值,但格妮薇尔作为一个女人,一个无法获取丈夫忠诚的女人,一个在感情中输得一败涂地的女人,仍旧无法坦然的将他称作儿子。
“传说中记载,你的国家在你手中覆灭,如果真是那样,我想我还能明白你追逐圣杯的理由。可是事实并非如此,继承你的格莱蒂斯她做错了什么?还有我,我又……做错了什么?”自喉咙深处传来了模糊不清的叹息声,格妮薇尔直白的问:“我不知道你当初将王位传给格莱,杀了莫德雷德的理由。可是既然这样决定了,现在为什么又要后悔?”
横跨在二人之间的,已是相隔千年的时光。
“你为什么会那样想呢,格妮薇尔?”
虽然事隔多年,但阿托利斯只要一想到那充满屈辱的一夜,就无法克制住胸膛中燃烧起来的怒火。可是相比起受损的自尊,还是与妻子之间无法弥补的裂痕更令他感到在意。
“我不对我的决定感到后悔,莫德雷德的出生根本不是我所期待的,我也没有爱过摩根,只有你才是我唯一爱着的人。”
老实说,倒霉的骑士王简直要疯。
那时候原本一切都好好的,没有任何问题。
妻子的身体在他严厉的看护下正在好转,应该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康复。再过上几天便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到时候他就可以和王后一起赏花,陪着她取景画画,散散步,喝喝下午茶,生活不要再美好一点。并且,阿托利斯已经开始在着手处理圆桌内部的问题,成功与否想必只是时间问题。
这些事发展的全部相当顺利。然后他只是开了个庆祝宴会而已,结果一觉醒来发现整个世界都变了!
传来疼痛的腰腹被裹好了绷带,伤口也没在流血,就是脑袋有些蒙圈——不过是宿醉的后遗症而已,这不算什么。但是,老实说,他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受伤的。
阿托利斯撑着额头努力回想,才发现自己的记忆中断在宴会结束后。
当日他喝了不少的酒,在失去了圣剑与剑鞘之后,亚瑟王曾被时间眷顾的身躯现在已经与常人无异。既然会生老病死,自然也会被酒精所麻痹。
他只是依稀记得,当时在途中遇到了格妮薇尔,与她携手回到了寝宫。
……然而他现在躺的这根本不是他们俩的居室啊!竟然连格妮薇尔也不在身边!
被这不符合常理的事情吓得一愣一愣的亚瑟王连忙跑去找妻子,却吃了个结结实实的闭门羹,这宣告了冷战的初始。不光如此,王后居住的宫殿内,格妮薇尔出嫁时所带来的宫女一见到他之后,全部是在用看禽兽的目光来将他扫射个体无完肤。
莫名其妙的体会到躺枪感,郁猝不已的阿托利斯找来了兰斯洛特。对方沉默了片刻,还是将看到的全部内容一一如实告来。
“臣下只是在王后殿下之后见到您与摩根……殿下一起倒在……而已。”尽管胸膛中的愤怒要爆表了,湖上骑士的话仍然还是那样婉转,不会让听者产生任何不舒服的感觉:“失礼了,王。请恕我直言,听我一句劝告,这条路并不好走。而且,为此伤害王后殿下真的值得吗?还望您三思。”
阿托利斯一愣,顿时保持着魂游天外的表情呆在了原地,心底只有满满的震惊和不可思议的荒谬感。
“这不可能!”
他攥紧了拳头,死死地盯住跪在地上的骑士,面色狰狞的想要发泄胸中的怒火却又不得法。
以己度人,如果是他看见了格妮与别的男人……以男人卑劣的占有欲来看,他把那男人剁成肉酱都是轻的。
倘若他要解释,难道要对着妻子说:非常抱歉,我只是被摩根蛊惑,将她当成了你。
这种傻叉理由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啊!!
先不说别的,就是身为丈夫居然认不出妻子这一项便已经是罪大恶极,根本没有任何辩解的余地了吧。
如果真的认出了人,即便是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确信自己也可以很精准地扼住对方的咽喉。
整个事件的经过就像是一团迷雾,根本没有足以揭秘的线头。偏偏始作俑者摩根又连夜出了城,阿托利斯急得团团转,却又不得章法。只能去寻找梅林,问问他有什么好的办法能够找出真相。
他清楚地知道摩根对他继承王位颇为不甘,却没想到她会不惜做到这种地步!更没想到她会让莫德雷德打入圆桌内部,以至于造就了那样的结果——
“够了,Berserker,我不想听这样的话。”
眼眸中暗光涌动,阿托利斯微叹了一声,高贵的骑士王对妻子低下了头,发出了哀痛而忘我的悲叹。“……不能叫我的名字吗?我想听你叫我的名字。”
格妮薇尔感到好笑,于是便真的笑了出来。只是那笑容中似乎含着亘古不化的冰雪,那样凛冽,几乎能将人心脏冻结:“这样的要求似乎有点过分,使魔就该有使魔的本份。”
阿托利斯突然陷入了沉默。
啊啊,那双眼睛里清晰地倒映着自己的模样,那美丽的容颜即使沾染上了厌憎,仍旧如此动人。
胸膛中那份翻腾着的爱意,涌动着的炙热,几乎要将阿托利斯燃烧殆尽,强烈又持久,几乎要使得万物黯然失色。
这就是他的妻子,高贵又美丽的君王之妻,曾比任何人都要更加忘我的爱着他的格妮薇尔啊。她的确是该恨他的,她不会饶恕他的,是他的过错令她在屈辱中死去。
克制住,要忍耐。
用最自然的态度去面对她。
她仍旧恨着你,她还是不能原谅你,她暂时还无法毫无顾忌地投入你的怀抱。
只要能一直看到她,哪怕恨着你也没关系?
不不不,那当然是绝对不行的。阿托利斯不光是想要她一直看着自己,还想要再次夺取她的心,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必须——
是的,必须要将那个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自己牢牢关起,不能让她知道半分,否则一旦表露出真实,他一定会再次失去所有。
一定会。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读者都是段子手#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第六十九章
“爸爸,我讨厌他。”间桐樱回想起母亲的梦境,死后的她曾作为英灵被召唤往各个时代,以临死前的状态降临也是常有的事,那时候的妈妈被憎恨包裹,简直就是最残酷冷厉的魔女。
“虽然很想说樱讨厌的我都讨厌,但果然……还是没办法办到呢。我可没有资格去讨厌他。”
间桐樱夸张又无奈的摇了摇头,笑出了声:“真是的,爸爸什么时候都是一样的诚实啊。”
“那是因为樱的确有立场讨厌亚瑟王,可我没有啊。”
樱叹息了一声,雁夜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怎么了?”
“没有哦,爸爸说的很对。”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虽然樱很想要爸爸妈妈一直在一起,但是她也不想让双方因为她的奢求而感到苦恼。
间桐樱已经得到幸福了。
“马上妈妈就不再是格妮薇尔·玛奇里了,爸爸知道我有多心痛吗?”
感受到女儿强烈的怨念,雁夜也只能干笑两声安慰她:“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樱,虽然这样说会显得有些残忍,但你也知道的吧,我们都希望她能达成心愿——十几天之后,你妈妈……格妮她就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
“爸爸真是个笨蛋,那种事我当然知道啊。所以分别的时候我会记得好好告别的!”
少女的声音里带着细微的颤抖,她无法很好地克制住自己,于是间桐樱只能竭尽全力的弯起眉眼,露出笑容来,这让她略显稚嫩的五官显得柔美又可爱。
“我希望妈妈能够幸福,比任何人都更加的……”
只有这一点,间桐雁夜可以笃定的回答:“一定会的。”
我们的努力绝不会白费。
☆
心口似乎还在隐隐作痛,格妮薇尔突然垂着头发出了轻快的笑声,可在此情此景之下,却也只能显得格外诡异而已。
“格妮你怎么了?”
阿托利斯焦急的问,他自然无法了解妻子在那一瞬间脑海里闪过的千头万绪。
格妮薇尔毫无征兆的将他的身体掼到墙上,狠狠的扼住他的咽喉,结束了近乎突兀的笑声。
“我恨着你,亚瑟王。”
她平静的扬起头来,手上一直未曾停住禁锢他的动作,眼神激烈的似乎要将他啃噬得一干二净。
阿托利斯没能想到会被这样对待,这点程度的疼痛当然不会令征战沙场数年的骑士王吃痛,他只是感到又惊讶又惊喜,因为她的目光终于又落到了自己身上。
“为什么还要出现?”
眼角溢出的生理性泪水顺延而下,少女感叹般的声音里似乎还夹杂着笑意,格妮薇尔深呼吸一口气,平复着紊乱的呼吸,竭尽全力扼制住咽喉中汹涌而来的血腥味。
“阿托利斯,我的王啊……你缔造了梦寐以求的理想国度,为此奋力追逐,无私奉献了一生,你是多少人曾期待过的未来,你的荣耀不容置疑——可你欺骗了我,整整十年。”
格妮薇尔近乎残酷的笑了起来,唯有那双晴空一般的眼眸颜色瑰丽,亮的惊人。
“放弃圣杯吧,妄图与日月争辉的王啊。”格妮薇尔瞧着呆立在原地的亚瑟王,展露出明朗的微笑,开门见山的吐露出残酷的事实,她感受着胸中喷薄而出的疼痛,却只能硬生生的咬牙忍住这股绝望。“我不能将它给你。”
“……格妮……薇尔?”年轻的王者不由深凝了她一眼,那双宛如湖泊一般澄澈的碧绿双眸中,正在闪烁着朦胧的色泽。
被堪称灼热的目光紧紧注视着,少女也只是近乎隐忍的的抿起嘴唇,以带着灼烧般的凌厉眼神睥睨着男人。
无论是那陌生而又熟悉的神情,还是那顽强坚韧的不屈灵魂,都宛若烙印一般印刻在阿托利斯的脑海深处。她的存在令身姿挺拔的王喟叹般的轻笑了一声,甚至于连呼吸都变得轻松快意了起来。
这位坚强美丽的女性怎会迎来那样可笑的终局!因为对自己的无能而感到悔恨,为此在胸中盘桓许久的哀悼挽歌,被悲叹纠缠的痛苦景象接连反复的不断出现在阿托利斯的梦境中,强烈的爱意与思念几乎要将他折磨的疯狂。
献身于骑士道的亚瑟王缔造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荣光,然而那驰骋沙场的尽情厮杀也无法抚平他跌落绝望深渊无法自拔的内心,但是这一切似乎全在少女的目光投注过来的瞬间全部消失殆尽。
仿若覆盖住大地的冰川迎来足以粉碎一切的致命一击,那是在过于耀眼的阳光照射下被融化的声音。没有什么能与少女本人便在这里这一事实更令骁勇善战的骑士王感觉到欣喜的,心中喷薄而出的复杂感情逐渐凝聚起来,就连苍银的骑士自己都辨不明晰。
那并非是无法正视自己的内心,而是与少女出现于此的堪称奇迹一般的现状相比,一切都可以忽略不计。
“你真的想要圣杯?如果你的愿望真的有那样强烈,我会——”
格妮薇尔的笑容似乎越加鲜亮起来,她强忍着心中卷起的波澜,露出了具有强烈意志的眼神,锐利的宛如刀锋一般晃眼。
“对。不管你的愿望是怎样的,我都无法替你夺取圣杯,甚至会亲手将它打碎。”
内心汹涌而来的荒诞冲刷着内心,阿托利斯吃惊极了。
“格妮,你到底……”
“来试试吧,亚瑟王,瞧瞧我到底能不能做到——尊贵无比的骑士王呀,我折损了你的骄傲,践踏了你的尊严,这是何等傲慢的行为啊,你一定非常痛恨我吧。”面无表情的注视着漆黑的骑士,口吻中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威压。格妮薇尔近乎得意的挑了挑眉,带着奇怪的愉快表情。那双暗沉的眸子似乎在说“看啊,你只能乖乖听话。”
“不,我……”
“如果捧起圣杯,你就会成为真正的英灵。只有放弃它,你才能前往阿瓦隆。你还没能来得及成为永恒,放弃你的愿望吧,现在舍弃它还来得及。”
深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一下子被揭穿,即使是阿托利斯也感到了久违的惊慌,这件事他是绝对不想让格妮薇尔知道的,“……为什么你会知道?”
她宛如海洋一般的眸底卷起了激烈的风暴,出现在眼前的那是一张明明是在笑着,却又宛如在哭泣的脸。
“格妮你……在因为我而伤心吗?原来你还在意着我。”
王眼瞳内的暗潮在渐渐褪去,声音有些暗哑低沉,他心中总是想要破笼而出的野兽似乎也开始平息,不再躁动。
“阿尔托利斯,你永远都是我的王啊。”
但也仅此而已了。
啊啊,终于想起来了——在那遥远到早已逝去多年的时光中,那共同度过的光阴绝不是虚假,她生前所走过的道路因为有他的陪伴,才更加具有意义。
大不列颠的王后可不只是一个代名词而已。
或许在后人看来,那个时代的王与王后开创了极其特殊的共同执政的先河,但现在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什么都没能剩下。
格妮薇尔决定放过他,用那宣告式的举动彻底告别过去,也将自己从瑰丽的梦境中释放出来。
这场梦并非愚蠢,只是内心的渴望掩盖了目光而已——醒来吧,格妮薇尔。他将会真正地死去,除了回忆,你什么都——
阿托利斯试探性的将手搭上了她的手腕,微微用力,紧紧握住了她的。
“噗咚。”
心脏似乎在跳动。
格妮薇尔感到一阵心悸,眼瞳深处却又不由自主的流露出彻骨的悲哀。
她直视着阿托利斯坚定的瞳孔,瞧着他眼里涌动的波涛,像是被突然惊醒一般浑身一震,令她意识到自己刚才究竟都说了些什么鬼话。
她侮辱了他。
这个被世界三番两次愚弄的姑娘捂住眼睛微微叹了口气,自嘲般的勾了勾嘴角:“我真是……一个傻瓜啊。”
明明说好了绝对不会再身陷怨憎的,明明已经决定了不要去在意的,可是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开始还是感到了久违的愤怒。
多么可笑啊。
无论是他或是自己,甚至这愚弄着众生的命运,全部都像是一场笑话。
格妮薇尔的困惑没能得到释疑。
她仍旧还是想不通,他为什么想要时光倒流?
他是理想的王。
他热爱着不列颠,甚至胜过一切。他是生活在万众瞩目之下、闪耀着超越时代的光辉、无人能及的英雄。
这样的王,他所持有的愿望到底是什么?竟然能强烈到引来世界的意志!?
答案即将摆在眼前,格妮薇尔却突然不想知道了。既然都已经没有未来了,又何必在意过去呢。哪怕是圣杯带来的奇迹,能够令他们二人跨越时空相会,可现在询问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他还活着,她却已经死了。
尽管拥有着英灵座上无尽的时光,但格妮薇尔唯独没有未来啊。
生者与死者的界限就那样明确的摆在眼前,如此泾渭分明,叫她无法继续忽视下去。
已经足够了,无论是谁都无法达成奇迹。
“阿托利斯,回去吧。去往理想乡,你奋力追逐拼搏了一生的地方——”
“不行,还不可以,这是绝对不可以的。”尊贵的骑士王断然拒绝了她的提议:“你就在这里,你还在这里不是吗?”
“别傻了,我的王——英灵是超脱轮回的存在,或许你只是随便一提……”
“我要怎么办?格妮薇尔,我要怎样做才能……”猛地一把抱住了妻子偏瘦的身躯,阿托利斯一如往常般将头埋入格妮薇尔的肩头,压抑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助和迷茫。
格妮薇尔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后放松了下来。
“你的愿望是想要回到过去吗?啊啊,我可不能看着你这样做啊。”她抬手扼住他的咽喉,想要令他屈服,身染不幸的少女轻柔的在他耳边呢喃:“不要逼我动用令咒。”
阿尔托利斯再不敢轻易又随意的承诺什么,只得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令她变成这样,这是他的罪过。
☆
隐藏在爱因兹贝伦森林深处的冬之城堡里,被爱丽斯菲尔重塑在森林外侧的结界,却又再一次的被毫无顾忌的破除了。
魔术回路里传来的震动令她不由地感到有些紧张。
上一次连敌人是谁都没能看清,就莫名其妙的就丢失了己方的Servant,这一次的不速之客又是冲着谁来的?
“那个是……”透过可以眺望远方的水晶球探查敌人的爱丽斯菲尔惊讶万分的抬手捂住了嘴巴,几乎要忍不住发出低呼。因为她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影,曾经保护过她的那个人——
“亚瑟王?”
卫宫切嗣面无表情的皱紧了眉。
在水晶球的影像中能够清晰地看到,有一对少年少女一起停留在爱因兹贝伦的领地范围内,立足于金发少年身前一步的金发少女很显然是可以做主的那个,她似乎是感知到了什么,安静又坦然的微微仰起头颅,将视线准确无误地落在了他们的身上。随即,她的唇边勾起了不含丝毫笑意的笑。
爱丽斯菲尔顿时被她那宛如看待死物一般、却无法感知到恶意的眼神惊了一惊,“切嗣,那个女孩……”
“这家伙……应该就是始作俑者了,她真的是魔术师吗?”
身后跟着守护她的白银骑士,迈着宛如舞蹈一般轻盈的步伐穿梭在丛林中的少女,脸上洋溢着愉快的笑容,瞧上去就像是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而非前来挑衅的入侵者。
作者有话要说:
切嗣:卧槽原来抢走黑漆漆的真凶就是你!
爱歌:^_^呵呵。
小莫:……MDZZ!
格妮:我的锅怎么被抢了?
怜爱切嗣一秒钟。
一边打着瞌睡一边码字我已经是条咸鱼了,修文修文。
第70章 第七十章
第七十章
“别蹦了,沙条爱歌。你看起来足够滑稽,没人会去欣赏的。”
行走在冬之森里,白银骑士正语气恶劣的嘲笑着自己的Master。
金发的少女仿佛很高兴似的,满脸都是陶醉的笑意,在细碎闪耀的阳光底下踮起脚尖,伸展着双臂,像是要透过聚拢的光束去迎接什么。这让他很是看不惯。
试图将自己的本性隐藏,认为自己还是个天真可爱的少女?
别开玩笑了。
面前这个明明就是个残酷的魔女,是跟他那个有着狂妄野心的母亲一样恶劣的女人。
“你这家伙……”
被称为沙条爱歌的少女已经决定对不听话的从者暂时采取无视的态度,于是不以为然的继续向前迈开脚步,瞥向从者的眼底满是不符合年纪的冷漠阴狠:“——再敢动手动脚你就死定了!”
越是这样说,她的笑容越是甜美。
沙条爱歌还在记恨着他上次那一抛,送她飞上半空中的事呢。
莫德雷德挑起眉峰,对御主的威胁非但不以为意,反而还堪称愉快的哼笑了一声。
这才对嘛,沙条爱歌那种纯洁如同稚子一般的模样他才不认识。
这女人正常的时候还更讨人喜欢一点,发病时那种不自觉表现出来的活泼开朗的样子恶心的他都要吃不下饭了,简直是倒足了胃口。
与莫德雷德观感相同,沙条爱歌同样不待见这男人。
少女根本不在乎他到底是谁,是不是杀父弑母弃家背国的叛逆骑士,因为她自身便是个对于杀人毫无罪恶感的人。为了使圣杯降世,不惜以数以万计的性命来换取——这才是沙条爱歌。
虽然沙条爱歌无法理解,也意识不到,但她并非不明白在那些渺小之人的眼中,莫德雷德所做出的事是犯下了何等猖狂的罪孽。
铸下大错,背离正道,却仍旧以骑士之名自居,这不是很可笑吗?
恰恰这一点,才是最让她无法容忍的地方。
沙条爱歌抬手抚上胸口,交叠缠绕的漆黑魔纹镌刻在她冰冷的皮肤里,干涸的鲜血灼烧着她的肌理。在令咒的中心、心脏的所在,那里有着永远不会愈合的一道伤痕。
仿佛在诉说着信任之人的背叛。
紧接着,不死的少女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你真不愧是那个男人的儿子。”
一边互相嘲笑着彼此的野心,一边在冬之城堡里自由行走了一会,却完全不见有Servant前来迎击,身边只有树木的枯枝在不时发出轻响,这让莫德雷德感到困惑和警惕。
冬日潮湿的风夹杂着凛冽的水汽吹拂过身边,本该带来刺骨的寒意,可沙条爱歌与莫德雷德却完全不为所动。
“看来有人曾先行一步,攻击过这里。”
穿行过外侧的森林,来到接近爱因兹贝伦城堡的内侧,主从二人的面前蓦然出现了战场遗留下来的痕迹。
这样的鸿沟是完全不需要怀疑的一目了然,很显然是英灵交手造成的。丛林中遗留着的森森剑气经久不散,如实的对外诉说着战况的激烈。
重重寒风中,莫德雷德却是毫无障碍的认出了那些凛冽剑痕的主人。
曾作为追随着亚瑟王数年、后又与他不死不休的圆桌骑士,或许没有人能比他更清楚的了解那柄光辉的圣剑有着何等可怕的威力。
少女灵巧地跃过地上颓败的藤蔓,转头望向了另一个方向,她略歪了歪头,露出仿佛不染尘埃的笑容,浅色的瞳孔内却浮出了截然相反的深深恶意:
“喔?似乎有趁水摸鱼的家伙呢。”
“爱因兹贝伦已经先去招呼他们了吗?这可不行,这可不行啊。”无奈的摇了摇头,沙条爱歌噙着温柔的笑意下达了命令:“摧毁他们,Beast。”
“那种事不用你说我也做得到,只是还有一个问题——谁是什么Beast!给我老老实实的叫名字啊沙条爱歌!”
“这是你的代号,莫德雷德,你没有拒绝的权利。”全身沐浴在阳光之中的沙条爱歌,明明身处光明,却恍惚从未沾染那光芒一星半点,已坠入漆黑如墨的黑暗。少女笑容不变,依旧是堪比星辰的璀璨,不见丝毫阴霾:“谁让你是规格外的Servant呢?没有职阶也是没办法的事嘛。”
“白日梦还没醒吗?沙条爱歌。你应该说的是,谁让你是规格外的Master呢?借助了圣杯的力量延续生命,苟延残喘着继续活下去,理所当然的也就没能成为那七人中的一个。”面对着少女猛然阴沉下来的脸,叛逆的骑士毫无惧色的挑了挑嘴角,“啊,警告你一句,再这么喊下去,你可是会后悔的。”
少女的表情终于出现了实质性的变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笑着的脸庞逐渐呈现出了“空白”的模样。
沙条爱歌面无表情的样子格外具有压迫感,浅色的眼瞳内浮现出了森然的杀机。
空气再次紧绷起来,莫德雷德却丝毫不惧。
“见到被你亲手所杀的父母难道还不高兴吗,莫德雷德。”
刚才那一幕好似昙花一现,少女重新微笑着说。她本性如此,越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沙条爱歌就笑得越是开心。
从者当然知道她的可怕之处,但是如果会屈服于这等威胁,那也就不是有胆量试图颠覆不列颠的叛逆骑士了。
莫德雷德早就发现沙条爱歌不存在三观,不被道德所拘束,缺乏一切人类理应具备的基本感情。
她的眼睛里没有万物,映照不出温情,无法理解他人,甚至并不觉得自己所行的乃是世人眼中的“恶”,她只是像个孩童那样过于纯粹的残酷着而已。
于是旁人自然无法用任何“正常”的思维去衡量揣度她。
而造物主又对这个名为“沙条爱歌”的存在过于厚爱,倾注了无数扭曲的恶趣味,于是就连世界都要在这位天资惊人的魔术师手中如同玩物一般可有可无,让她拥有压倒性的优势去选择一切。
沙条爱歌并不等同于奇迹,她的诞生本身正是高于奇迹的发生。
但是——
正是这样的沙条爱歌,本应该碾压森罗万象赢得胜利,结果却狠狠的踢到了一块铁板。
这是多么荒谬的现象啊。
他竟然微妙的在这女人身上嗅到了一丝属于同类的气息。
他们曾被同一个男人杀死。
莫德雷德是真的厌恶着沙条爱歌,也是真的想要大笑三声讥讽她以示庆祝。
于是骑士开口了:“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杀了你吗?”
那个男人果然一如当年,高洁凛冽的外表下埋藏着难以言说的豪气和果断。
一旦发现那条路是错误的,无法达成既定的目标,便干脆的毁掉它。
莫德雷德觉得,这也许是那个男人做过的最正确的一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
来欣赏背刺(。
遗落的时间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第七十一章
远坂时臣并不能算是一个特别敏锐的人。
诚然,以他本人并不出众的天资而言,能够成为出类拔萃的魔术师,在魔道中取得如今的成就,固守着远坂一族数百年的荣耀,靠的就是脚踏实地的刻苦努力,以及无人能及的自我约束。
这一点的确令人钦佩。
属于魔术师的高贵与自尊贯穿着远坂时臣的人生,他是一个哪怕置身逆境也依旧能够绽放光彩的男人——不,或许更贴切的说法是——正是如此艰难的人生才造就了这样的远坂时臣。
尽管对于自己的实力有着相当程度的自信,他却也不是对圣杯战争毫无准备的。也可以说,就是因为有了万全之策,所以远坂时臣才对胜利势在必得。
但是也许是因为太过自信的缘故,这位个性矜持的魔术师有着溶入骨血的骄傲,所以反而更加无法触及目光之外的东西呢。
远坂时臣并不讨厌变数,却难以接受意外的出现。
这听起来或许有些矛盾,可这正是他此刻心情的真实写照。
因为变数有时候会带来希望,而意外就只是纯粹的超出预期。
将次女樱顺势过继到没落的间桐家,既能让她摆脱无法成为继承人的尴尬境地,成为能够发挥魔术天赋的一家之主,继承一流的魔道,又能在探索真理的过程中学会保护自己,不会有机会被任何人当作材料而非魔术师觊觎,就这两点而言,对于身为人父的魔术师来说实在是一举数得的好事。
然而远坂时臣却没想到间桐家族那个活了很久的老家主很快就去世了,并且没能留下只字片语。
也对。
远坂时臣有点苦恼的想。
间桐脏砚的年纪已经很大了,要他亲力亲为的教导孙辈本来就有些不切实际。可他原本以为对方再坚持个十年也没问题……这就是超出预期的意外了。
魔术师被这样的突发事件打了个措手不及。
哪怕过去的间桐家有着再怎样辉煌的历史,是无比高贵的魔道名门,现在的间桐家也已经孕育不出有能力的子嗣了。当代家主间桐鹤野尤其如此,他完全不具备魔术师的才能,是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更是无法担当起教导樱的责任。
那么问题来了,在“远坂樱”已经更名为“间桐樱”的现在,于情于理,远坂时臣都不再是合适的人选。现在又有谁能肩负起帮助樱正确踏入魔道的责任?
这特么就很尴尬了啊!
远坂时臣从未想过让樱作为普通人生活下去,浪费资质这种事是任何一个魔术师都无法容忍的。
他希望两个女儿都能有魔道上的未来。樱拥有稀世的才能,理应得到更好地发展,有着光辉的历程,而不是遭遇到被以“保护”的名义限制□□起来,对于魔术师来说,那是无可争议的残酷死刑。
就在远坂时臣很捉急的打算废除与间桐脏砚定下的“互不往来”的盟约,亲自出面与间桐鹤野交涉,插手干预樱的教育时,回到冬木有一段时间的间桐雁夜不知为何打通了任督二脉,突然间就想通了不再拒绝魔道。
不知那兄弟二人是如何商议的,总之间桐家极为迅速地完成了家主之位的更替,让间桐雁夜履行起义务,继承了间桐家的一切。
紧接着发生的事逐渐让远坂时臣目不暇接,一脸懵逼。
那个曾经做出背弃血脉的卑劣行径的男人——间桐雁夜在继承家主之位后,不光果断的迎娶了魔道中人,他甚至还把间桐樱的抚养权转移到了自己的名下,让樱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养女。
随后樱就被那夫妻二人带往了国外,完全断了消息。
远坂时臣:“……”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总有一种莫名其妙被针对和示威的微妙感觉啊……错觉?
身为冬木市地脉的实际管理者,那一家三口在时隔一年以后,重新返回冬木时,他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虽然间桐雁夜本人资质平庸,昔日的马奇里家族也已没落,被冠以“间桐”姓氏的樱到底是有了魔道名门的庇护,然而那是以间桐家无人作为前提的。
现在的情况与远坂时臣料想的有着微妙的偏差。
基于间桐家无人继承、间桐鹤野无法孕育出有能力的后代,间桐脏砚会将家主之位相让的承诺,为此,时臣才会痛快的将樱送走。
——谁又知道间桐脏砚会那么快歇菜间桐雁夜又脑子抽风跑回来继承家业啊喂!
说到底,远坂时臣还是稍微有些在意间桐雁夜结婚的消息。如果是与普通人结成连理,那么间桐家可能就真的是准备彻底断绝与魔道的关联了,但他竟然娶了一个魔术师……这是不是说明间桐雁夜有着想要将家族延续下去的考量?
如果作为家主的间桐雁夜将来有了子嗣,那么作为过继而来的养女,樱的位置又在哪里?
远坂时臣也希望这是他杞人忧天,但如果真的发生这样的事,那樱的处境到底同原来在家中的状态有什么不同啊?
其实这件事本来就没有他置喙的余地。
他已经将樱送走,与间桐定下了互不干涉的条约,所以就算间桐家发生再怎样的变动也理应与他无关。
可是怕就怕的是,间桐一族想要血脉延续,魔道方面的成果要交给自己,而非一个外来之人,那时候就算脱颖而出的樱也只能继续被埋没。
开什么玩笑啊!
远坂时臣被自己的所思所想吓到了,结结实实的掉进了一个坑里。
本来间桐鹤野就缺乏作为魔术师的基本资质,更是半点魔术都不会,就算与魔术师结合也只生下了毫无天资可言的长子,这对于樱来说毫无威胁。可是间桐雁夜在时隔数年之后回到了间桐家,不再逃避自己本该属于魔道的血脉,重新背负起本该属于他的那份责任,可到底是太晚了。
他已经无法成为纯正的魔术师。
更别提教导继承人了。
但他娶了魔术师的用意是什么?虽然卡米利亚德家族称不上是什么魔道名门,但那一族对于魔术的掌握是相当稳固优秀的。
以上情报是勤勤恳恳的徒弟任劳任怨的帮他打听来的,于是一向优雅从容的远坂时臣难得的陷入了沉思和苦恼之中。
现在要说雁夜没什么想法的话,打死时臣都不信了。
他以前对雁夜的印象只有一个标签:背弃魔道的叛逆之人,根本不屑与之对话,更称不上了解他,所以这桩事来的太过出乎意料,让他根本无从下手。
时臣不敢去赌爱女的未来。
“葵。”时臣转身去询问妻子,他们二人从小一起长大,对彼此的事肯定很了解,也许会得到什么消息。“你知道间桐雁夜结婚的事吗?”
“雁夜结婚了?那是该准备贺礼呢。”
远坂葵很意外。
“……”远坂时臣刚想拒绝,但转而又想到自己刚才一直在担心的问题,于是说道:“那就麻烦你了。”
为了确认樱的现况,而亲自前去一探究竟。那大概是远坂时臣身为樱的父亲,所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原本和cp约了cp19,结果因为公司今天要开园游会,周末要上班,根本没去成,伤心。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第七十二章
位于极东之地的冬木市,作为常驻于此的御三家一直都是所有魔术师重点关注的对象。
现在又正值圣杯战争正式开始打响这样特殊的敏感时期,参战者们探察监视的使魔可以说是,无时无刻不在这三家的结界外侧徘徊着。
正如当初远坂时臣一下就发现间桐老宅有人进出、决意前来拜访一样,爱因兹贝伦受到袭击的异动,格妮薇尔也是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
爱因兹贝伦家族传承了千年,对于魔道的探求一直从未终止,并且在追寻万能之釜的道路上所遭受的磨难与绝望,根本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想要完成全人类的救济,令魔法再现,使奇迹重生——固执的爱因兹贝伦魔术师们一直孜孜不倦的进行着研究,但屡屡遭遇挫折的他们最终只能屈服于自身的才能限制,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颅,朝向外界寻求合作,这对于高贵的爱因兹贝伦来说是一种屈辱。但是为了寻求夙愿,实现第三法,这一切都可以忍受。
或许最初的爱因兹贝伦是为了那样崇高的理想而在谋夺圣杯,用以达成夙愿,但经过千年的等待,一次次的希望落空,这份理念或许在无穷无尽的争斗和等候中,演变成不得不为之争夺的执念了。
否则以魔术师的自尊和这一族的傲慢,第三届圣杯战争他们根本不必违规召唤那样的英灵,而此次,他们为了胜利甚至不惜动用了魔术师杀手。
格妮薇尔越是了解御三家的历史,越是感到时光真是最残酷的东西。
它总能轻而易举的让人遗忘初心。
玛奇里一族如是,爱因兹贝伦一族更如是。
如今也只有远坂一族仍旧坚守着最初的目标,想要抵达根源。
况且远坂时臣非常负责的将妻女的后路全部安排好,可以毫无负担的前行了。
"兰斯洛特。"Caster撇开被自己抢来的英灵,将脸上多余的表情收拾得一干二净,转身去找Saber:“爱因兹贝伦城堡的结界又被破除了。”
终于来了。
脑海里浮现出这几个字,间桐雁夜平静的问:“已经开始了吗?”
“是的,已经开始了啊。雁夜,你紧张吗?”
“有你们在,我有什么可紧张的。”间桐雁夜愣了愣,接着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总觉得不战斗就不行的样子啊。所以,脑子里也就只剩下这一个想法了。”
他们在保护他,他也要保护他们,在这样强烈的念头之下,紧张这种无关紧要的感觉已经荡然无存了。
“雁夜你啊,多信任我们一些,不这么拼命也可以哦?”格妮薇尔很无奈:“不过这种话你是不会听的吧,真拿你没办法。”
“妈妈要过去吗?这次不能带上我了吧。”间桐樱笃定的说,眼里全是担忧。
“因为樱对妈妈来说很重要,所以不希望你身涉险境,这样的心情我想你也能理解。”
面对着母亲温柔的脸庞,女孩郑重的点头。
“所以我只有一个任性的要求,妈妈要记得给我带关东煮回来。”
格妮薇尔摸了摸女儿的脑袋,柔声答道:“好。”
“格妮……”被扼住咽喉的感觉并不美妙,虽然妻子的筋力不出众,哪怕她拼尽全力也没能真的很快将他置于死地,但是阿尔托利斯的确在她身上感受到了切实的杀意。
这是亚瑟王没能预料到的情况。
格妮薇尔已经走到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了。阿尔托利斯从未想过妻子有一天会成为英灵,她到底有什么样的愿望非要赢取圣杯?
是后悔与他相遇想要抹杀掉过去的时光吗?还是真的纯粹的只是因为憎恨,所以要亲手杀死他?
心脏的疼痛是那样真实。
无论如何,这样的可能性都刺痛了阿尔托利斯,让他原本还平缓的情绪再次□□起来。
金色的头发似乎暗淡了更多,遮挡住了Berserker的眼睛,叫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格妮薇尔面向骑士,如同生前那般,说出了曾说过无数次的命令,是那样理所当然的模样。
“兰斯洛特,请将胜利献给我。”
“是!愿意为您效劳!”
高大的骑士欣然接受的样子好像在表达这是什么荣幸一般,并未有丝毫不妥之处。
“至于你——”Caster的声音逐渐转为冷淡,经过这点时间的沉淀,她现在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Berserker,你就暂时留下来好好保护樱和雁夜。”格妮薇尔背对着曾经的丈夫,心情极为复杂:“先把我刚才说的话都忘了吧……这是个非常美好的时代,我想你会喜欢的。我们的事,回来再说。”
阿尔托利斯猛地抬头,眼睛一亮。
先让彼此都留有余地,各自冷静的思考接下来的事吧。她也希望能够从容地面对他。
人在暴怒之下,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就让我看看吧,究竟还有谁在打圣杯的主意——”格妮薇尔想到即将到来的战斗,将一切纷杂的思绪全部清空,只留下冷静的头脑,露出气势满满的笑,在灵体化之前留下了泛着笑意的一句告别:“那么再见了,亚瑟王。”
从来都是王后目送着王远行,没想到世事变迁得如此之快,格妮薇尔竟也有当着亚瑟王的面,让他看着自己的背影,毫无犹豫的步入战场的那一天。
真的……挺有趣的。
*
“Master,请小心,这里非常可疑。”
用魔力构筑出白银的铠甲,阿尔托利亚挺起胸膛,警惕的环顾四周,将看不见的武器牢牢握于掌心。
"Lancer,你的担忧非常愚蠢,那是对一个天才魔术师的侮辱。"
肯尼斯毫不留情的批评从者无谓的担忧,严厉又刻薄的说道。
Lancer显然相当习惯对方这样的态度,面不改色的点头,换了一种方式提醒他:"索拉小姐还在等您凯旋,请务必顾及她的心情。"
这倒是实话。
被戳中软肋的高傲魔术师一噎,马上想到未婚妻不知被灌了什么迷魂汤,特地在临行前谆谆教导了他半天的惨痛经历,于是梗着脖子犹豫的在“继续”和“停止”这两种选择中徘徊了半天,最终哼哼唧唧的挤出一句“那是当然”,便捏着鼻子沉着一张脸不再说话。
只要一看到索拉小姐,御主就会下意识的柔软起来,收起浑身的尖刺,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她,什么脾气都没有了。这样的场景看多了,Lancer觉得倒也挺有意思的。
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
Lancer是有过妻子的,也见识过部下提到家的那些蠢样,她非常自然的把自己代入男性的身份,并且觉得男人爱护妻子是理所当然的事。
“哼,爱因兹贝伦现在已经堕落到就剩下些藏头露尾的鼠辈了吗!”
肯尼斯难掩失望。
出于魔术师的骄傲,赌上性命与尊严,堂堂正正的自正门发出邀战,结果却完全被置之不理。这样令人唾弃的家族也配成为御三家?
可想而知,肯尼斯的怒火有多么高昂。
紧随其后的Lancer完全没有感应到敌人的气息,屋子里空空荡荡的。就算她索敌能力再不优秀,也不可能连Berserker那样不懂遮掩的狂暴魔力都感受不到,这分明有古怪。
“竟敢不战而逃,爱因兹贝伦简直是魔术师的耻辱。”
谁都知道昨晚这里用来监视的使魔们全部被“来访者”清理一空,那之后肯定曾爆发过一场激战,事态如何无人知晓,结果最后竟然悄无声息地就平息了下去,然后按耐不住的肯尼斯今天自己找上了门来。
“是谁在这里大呼小叫,净说些愚蠢至极的东西,白白的惹人发笑。”
金发的少女身形诡谲,自柔软的唇瓣中吐露出辛辣的言辞,与之相反的,是她脸上无辜又甜美的笑容。
她冷酷的说:
“摧毁他们。”
在场的英灵感应到了敌方的气息,将彼此锁定。
同样的金发碧眸,相似的面部轮廓。
视线相交的那一瞬间,两个人心中不约而同的浮现出惊讶的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
我卖的cp安利都有毒,也就是说说而已,千万别真的吃了(深沉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第七十三章
“请。”
Lancer立刻被点燃了斗志,她收敛起微妙的神色,颇具风度地颔首,周身立即涌起魔力的洪流。
不知怎的,莫德雷德心中莫名涌起一股奇妙的感觉。
在蒸腾的气流过后,枪之骑士身上赫然出现了魔力编织的白银铠甲。骑士沉着的握着无形的武器,威风凛凛的站在御主身前。
在她的胸甲前方,镌刻着极为眼熟的简约花纹,在光滑的盔甲表面折射出冰冷无暇的光芒。
在生前,叛逆骑士之所以能够险些颠覆不列颠,除了他夹裹着恨意的决心,大部分自然应该归功于他拥有的敏锐触觉以及高超的政治手腕。
那花纹曾出现在亚瑟王的身上,有着极为特殊的含义,作为王的死敌,莫德雷德足够了解那个男人,他当然能够轻而易举的辨认出它。
不列颠的红龙。
赤龙的后裔。
潘德拉贡家族的荣耀。
如果说人有相似是非常正常的事,但是如果对方身上出现了决定性的证据,那就不仅仅只是巧合了。
莫德雷德有些惊讶,他这时候才不紧不慢的仔细打量起她来。
毫无疑问,这是一名少女。
金色的发,清澄的瞳,带有过去气质的,纯正凛冽的斗气。
既然能够占据枪之骑士的宝座,并且在死后升格成为英灵,说明她在生前一定不会是籍籍无名之辈,甚至可以说是——身经百战的勇士。
莫德雷德根本无需花费那几秒去回顾一番过往,就能确认在自己之前的时代到底有无这样的一位少女骑士。
答案毫无疑问,是否定的。
她恐怕出生在莫德雷德死后的时代。
赤龙的后裔总是光辉灿烂的,莫德雷德毫不怀疑这点。
就如同亚瑟王,就如同格莱蒂斯。
莫德雷德是王姐摩根仿照亚瑟王制作出来的人造人,为了践踏那个被他称呼为“父亲”的男人的伟业、自对方手中夺取王位,他有着与王相同的容貌与体格。
于是,也就可以说,如果亚瑟王与女儿格莱蒂斯眉目间有五分相似,就等于莫德雷德与她有五分相似。
除去那双宛如碧玉般华贵的眼瞳,莫德雷德看着她的脸庞,几乎可以想象出自己的妹妹——自那个可恨的男人手中继承了王位的不列颠之主、也是他发誓会守护一生的存在——格莱蒂斯长大后的模样。
时至今日,只要一想到那对母女,骑士仍旧能感到胸腔内传来的悔恨与疼痛。
莫德雷德举起了手中的剑,精准的格挡住了来自对方的攻击。
即便可以确认她是不列颠的王族,与潘德拉贡有着血缘关系存在,但那又如何?这一切虽然足以令其他的事都显得无关紧要起来,可是,她有着怎样的过往,怎样的人生,都与莫德雷德无关。
——他只要确认她不是格莱蒂斯就好了。
在敌人攻入爱因兹贝伦时,卫宫切嗣当即命久宇舞弥护送爱丽斯菲尔先走一步,尽力避开战场。如今丢失了Servant的夫妻二人也只能被动的迎接攻击,正面硬抗太不智,他们绝不能施行毫无战略可言的轻率举措。
在爱丽斯菲尔撤退后,卫宫切嗣选择继续隐于暗处,想方设法接近那个入侵者,伺机寻找破绽杀了她,抢回Berserker。
其实在失去亚瑟王之后,他的身体的确感到轻松不少,当时为了将Berserker的能力提升到极致,变做最锋锐的武器,最强大的英灵,卫宫切嗣为此付出了不菲的代价。
首当其冲的,当然就是那个职介所需要消耗的庞大魔力。越是想要令舍弃理智的狂战士活动自如,就越是对供给魔力的Master要求严苛。
对于魔力不足的魔术师而言,Berserker乃是难以背负的沉重负荷。
卫宫切嗣作为魔术师的资质并不十分优秀,就连家传的魔术刻印在匆忙之下也只移植了一半,所以他本人的魔力相较而言并不十分充足,更别提想要从容自如的驱使那样的从者了。
以往三届的圣杯战争,召唤了狂战士的参展者们无一例外,全是因为魔力难以持续供应,在战斗后期被从者抽干魔力而死。
竟然敢选中Berserker下手,那女孩该是怎样的怪物啊。
就以卫宫切嗣推测出的结果来看,入侵的那个女孩大约是使用了令咒压制,才能让亚瑟王恢复神智。
此时的卫宫切嗣失去了最强力的武器,又面临严峻的形势,现在即便是抢夺他人的Servant也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寄希望于妻子就算正面遭遇了亚瑟王,她体内的剑鞘也能够在对方的攻击下率先起到作用,不至于轻易的丧命。
这样棘手的突发状况是卫宫切嗣根本未能料想到的,本来召唤狂战士就已经是意料外的事情,比起其他职介的从者来,他更喜欢擅长暗中行动、绝不会轻易暴露自己存在的Caster和Assassin啊。更让他没想到还是——战斗才刚刚展开就被敌人夺去了杀手锏。
男人原先设想的应战措施全部被迫作废,他现在也只能继续走一步看一步,想法设法的从他人手中夺取Servant为己所用。
动作娴熟的组装好武器,卫宫切嗣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所有对妻子前途未卜的担忧和其他的柔软情绪都摒弃,恢复“魔术师杀手”该有的样子。
大概是卫宫切嗣太过关注夺走了Berserker的魔术师,以至于没能及时发现结界被破除以后,有另外一对主从正趁虚而入,自正面突袭。
紧接着,他认出了那个人。
名为肯尼斯·埃尔梅罗·阿其波卢德的男人,任职于时钟塔、担任降灵科讲师的天才魔术师,此次圣杯战争的参战者之一。
他带领着自己召唤的英灵堂而皇之的来到了爱因兹贝伦,以期能够用魔术师的方式一决高下。
“糟了。”
若是Berserker这个道具还在手中,卫宫切嗣现在根本不必缩手缩脚。造成这个局面的始作俑者正在快速地逼近他,他却根本无法去了结她。
层层逼近的危机感迫使男人露出了凝重的表情,他不知道敌人此时是不是已经联手,卫宫切嗣谨慎习惯了,不敢轻易去赌这是场巧合的几率。
爱因兹贝伦今天难免要有一场恶战,到时候他恐怕很难全身而退。
一旦战斗起来,英灵爆发的魔力洪流一定会引来更多的参战者。
爱因兹贝伦城堡这个几十年都未必有人造访的偏僻之地,却在今日莫名其妙的就变成了圣杯战争爆发的开幕式以及上演大混战的舞台。
卫宫切嗣透过摄像机镜头发现敌方的两名英灵已经在大门前打了起来,正当他想要继续观测下去的时候,那名被他评价为“怪物”的少女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将投注于敌人身上的视线偏移,堪称突兀的侧过头来,对着位于大厅隐蔽之处的机械设备露出微笑,她几乎是一字一顿的比出“找到你了”的口型。
切嗣悚然一惊。
于是他还没来得及收集更多情报,以及亚瑟王如今的战斗状态,就被迫中断了这样的行为,趁着那两方人马对峙的当口,迅速悄无声息的撤退,去与妻子会合。
现在的情况太过复杂多变,已经不适合靠他仅有的枪炮来取胜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第七十四章
“爱因兹贝伦已经没落了。”
高傲的魔术师冷眼望着空无一人的城堡,发出一声不知是失望还是惋惜的哼笑,语带轻蔑。
Lancer正带着他的命令,与不知名的英灵战在一处。而他去追击爱因兹贝伦魔术师的路途上,却还有个阻碍。
“比起不战而退的爱因兹贝伦,胆敢正面挑衅魔术师的你——小姑娘,我不得不夸赞你无谋的勇气。”
肯尼斯几乎要感知不到面前少女身上流动的魔力,以她的年纪来看,若无意外,这代表着她身体内的魔术回路质量尤其低下。
在这场超乎常理的战斗中,混杂其中的参战者们自然也或多或少的受过魔术的熏陶,但是面前这个无知无畏的女人,她对于魔道的态度中没有丝毫应有的尊重与敬畏。很显然并不是出身于魔道名门。
这种毫无才能可言的杂碎竟也敢口出狂言!
“我说你很愚蠢。”
沙条爱歌根本不在意他,她只是用漠然的眼神扫视过对方,仿佛肯尼斯就如路边的顽石,或是蚍蜉撼树的蝼蚁一般不值一提。
少女的态度就好像吃饭喝水那样理所当然。
“可笑至极!我要让你知道死的滋味!”
受到极端侮辱的肯尼斯自然无法容忍少女这种行为,内心蓬勃而起的杀意根本无法遏止,他决定要给予她重创,令她不得不正视魔术,为自己的狂妄之言感到恐惧。
即便对方瞧上去只是个正值妙龄的少女,可在这神圣的战场上,她的挑衅已经严重侮辱了魔术师的尊严与荣誉,为此他一样会痛下杀手。
所谓魔术师,正是能够人为地重现神秘与奇迹的高贵之人。而肯尼斯更可以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有着可以被称之为“天才”的卓越才能。自出生以来,便一直以出身魔术名门而自豪的男人,是绝对无法忍受这样不知所谓的挑衅存在的。
以英灵交战带来的枪剑碰撞的清脆鸣响作为背景,魔术师刻薄的脸上浮出一个充满了怜悯的笑,他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眼神,伴随着他的怒火,极致的杀意猛地在空气中迸发。
“死?”
沙条爱歌歪了歪头,似乎在思考这个字句所代表的含义,随即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那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身为自出生起便看尽了世间的一切、对森罗万象了如指掌、并且现今已从地狱尽头爬回的亡灵,少女当然对那个名词不会陌生,也没有丝毫应有的恐惧神色。她甚至还在这样饱含恶意的注视中,轻柔的微笑了起来。
“你出场的机会到了哦。”
没有再施舍给魔术师一丝一毫的注意力,仅仅只是留下这样一句令人费解的话,少女便迈着轻快的步伐,旁若无人的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了。
跟随在她身边的英灵凭借着征伐多年的战斗经验,及时的从枪兵的武器之下抽身而退,阻拦在了肯尼斯面前。
“啧。”
莫德雷德不知道沙条爱歌又要搞什么事,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当即露出相当不耐烦的脸。陈述事实一般的说道:“啊啊,真是抱歉,我家这位Master可是个性格扭曲又非常任性的恶女,为了不让她祸害更多的人,我就暂且听从她的话阻止你们吧。”
如果真的将面前这男人放过去,以沙条爱歌的性格,他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怒火滔天的肯尼斯还未开口,就听到逐渐远去的沙条爱歌停下了脚步。
少女回过头来,稚嫩的脸庞上那抹堪比朝阳的笑意仍旧不曾褪去,近乎透明的浅色瞳孔里却浮现出了令人心惊的风暴。
她语气淡淡的问:
“你在说谁?”
“除了你以外,这里还有第二个女人吗?”
迅速赶到御主身边,防备着敌人发难的Lancer感觉自己膝盖中了一箭。
阿尔托利亚眸光之中有所颤动,每个时代的战斗装束风格都不尽相同,而青年构筑出的魔力铠甲过于接近她的时代。他如今所持有的那柄武器曾经保管在她的武器库当中,那是代表着王位继承的宝剑。
Lancer曾无数次亲身前往各个时代,从未曾听说有哪个时空的不列颠幸免于难,潘德拉贡之名得以传承。
所以眼前这人的身份便值得深思了。
披坚执锐的骑士王身经百战,她确信自己对他的武斗技法毫不相熟,他并非效忠于自己麾下或是曾有幸一战的战士。
莫德雷德毫不迟疑地回答令原本正要离开的沙条爱歌改变了主意,反正那几个人是无论如何都逃不掉的,她根本不必着急,多看看别人的笑话不也是很好的娱乐吗。
在此之前,还是先收拾这个胆大包天的从者比较重要。
“看来你是真的忘了谁才是掌控了你的人。”
自原路返回的沙条爱歌摇了摇头,看着从者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不懂事的孩子。那样居高临下的慈爱眼神叫莫德雷德危险的眯起了眼,唇角上扬的弧度显得很有些微妙的轻佻:“少恶心了,那绝不会是你。”
少女抬起手臂,好似品尝到了什么值得回味的醇酿一般,脸上浮现起堪称温柔的笑意,语气异常愉快,眼眸深处却分明是冰冷的,好似凝结着一层千年不化的寒冰:“决定了,我现在就要在这里,将你杀死。”
感受到了自她身上传来的微妙杀意,莫德雷德露出了“理当如此”的笑,毫无畏惧的回视她燃烧着愤怒的双瞳。
此身已为亡灵,又有何事惧之。
名为莫德雷德的男人本就不是什么瞻前顾后的软弱之人,身陷这场以性命作为赌注的争夺战,他早就做好了轰轰烈烈大闹一场就退场的准备。
不过若能在那之前将这女人一并带入地狱,也不枉费再来这世上走一遭。那一定会是精彩至极的战事,莫德雷德的确会非常高兴就是了。
少女本该无孔不入的魔术,给周遭带来了威力惊人的深深鸿沟,此时此刻,却在从者密不透风的剑锋下被结结实实的拦截。
也对。
他有着与沙条爱歌定下的契约,她的魔力无时无刻不在流向他的身体,使他拥有近乎无限的庞大后盾。
“漂亮的技法。”莫德雷德轻佻的吹了声口哨,语带玩味:“可惜这种程度却还不够。”
望着他轻浮又邪气的脸,沙条爱歌再一次沉下了脸,连假笑着敷衍这种表情都懒得做,只有萦绕在她身边的杀气是最令人毛骨悚然的存在。
她当然对从者的那番话不满。
“那些形容词是多余的,你该死!”
被无视的彻彻底底的肯尼斯脸上的青筋隐忍的抽动着,他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对主从为何一言不和就互怼,但这场景显然对己方有利:“你在做什么?Lancer!我允许你解放宝具,取下他们的人头!”
Lancer显然也对这样不按套路出牌的发展感到惊奇,她听到御主的命令正要开口时,直感A却在此时不合时宜的发挥了它应有的作用,致使脑海里一瞬间拉响了警钟。
Lancer顿感不妙。
阿尔托利娅这项近乎预判未来的保有技能,只在对方有所行动的瞬间才会进行判断,根本无法对于对手的战术进行预读。
——必须立即采取对策。
已经无数次在战斗中凭借着这一助力反击成功的骑士王动了,她没有遵从御主的吩咐,也没有解放宝具。枪之骑士有着非同寻常的固执,并且从来就不是那么死板听话的人。于是阿尔托利娅毫不犹豫的顺从着自己下意识的判断,转瞬间来到肯尼斯身前,一把抄起对方就往远处冲。
Lancer确信这是对现在的自己而言最适合的行动。
“!!!”
猝不及防的魔术师一脸狼狈,正当他打算破口大骂时,视线里却出现了堪称凶恶的惊人一幕,将他惊得瞠目结舌,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冲击,顾不得被扛起来颠簸的身体,更别提吩咐从者继续战斗这种小事了。
不过是短短的一瞬。
魔术师话音未落,以沙条爱歌本人作为中心,四周霎那间卷起了堪称恐怖的魔力漩涡。
惊天动地的洪流在一瞬间爆发开来,化作风暴席地而起,恶狠狠的碰撞到莫德雷德放出的魔力。
涛天怒浪推动了凝固的空气,以摧枯拉朽的姿态肆虐咆哮着,扫荡着眼前触之可及的一切,仿佛下一秒就能撕裂天地。宛如白日绽放的花火在眼前擦过,爱因兹贝伦高耸的建筑首当其冲,在这无法阻挡的攻势下瞬间倾斜倒塌。
生存在那周边的生物理所当然的全部无法幸免,接二连三的被这不知名的力量残酷的扯碎,失控般的化为乌有,犹如脆弱无依的花朵一般被庞大的魔力碾压化作烟尘。眼前立刻出现了史前巨坑一样的荒芜之地,被浓尘迷雾包裹着,突兀的坐落到了爱因兹贝伦茂密的森林中。
山崩地裂一般的刹那巨变过后,代表着被践踏的悲鸣声这才姗姗来迟。魔力冲击所产生的余波还在持续回荡着,Lancer保护着御主近乎疯狂的夺路狂奔,试图抵达安全地点,身后是龙卷风一般瞬息万变不断蔓延的战场。
周遭的景色似乎在那一瞬间变了色,全部退化定格为黑白,肯尼斯被震慑住的思维开始凝滞,恍惚能够看到末日一般的残酷景象。
肯尼斯沉默了,久久无法回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视野中出现的这一幕。
这两个家伙在搞什么啊!一言不合就内讧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且这样的战斗力显然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范畴吧,她是怪物吗?是怪物吧!
“现在就剩下我们了,沙条爱歌,继续未完的战斗吧。”
莫德雷德轻瞥一眼Lancer与肯尼斯离去的方向便不再在意。他与沙条爱歌缔结下契约,有她身后的圣杯所储存的魔力做供应,与其他投影到现世的英灵本就不可同日而语。不过,能够有能耐在这魔女手中逃出升天,这个不列颠王族倒是有些超出他的意料了。
哼,也算是没辱没赤龙的血脉。
战斗的余波还在持续,强光充斥着视网膜,胸中喷薄而出的恶意从未停缓攻势,莫德雷德纵声大笑,声音里带着放肆的笑意。
“我可不会纵容你。”
叛逆骑士最擅长寻找敌人的破绽予以致命一击,令他们再也无能为力反抗。
与此同时,用以探察情报的使魔被尽数绞杀的前一刻,魔术师们不约而同的目睹了震撼人心的景象。
“……骗人……的吧?”
眼睁睁的看着伴随着震天的轰鸣,爱因兹贝伦之森逐渐被夷为平地。呼啸的劲风逐渐在耳畔消失,待到尘埃落定,爱丽斯菲尔才惊醒似的发出呢喃一般的声音,对这样的事实抱有强烈的质疑。
作者有话要说:
闪闪惹人爱,我爱打闪闪!
玛德果然不管什么时候我的画风都一样简单粗暴。爱歌怼闪闪什么的我最喜欢了(划掉)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第七十五章
“你跟我来。”
感受到了熟悉的轻盈感,格妮薇尔将手探向了骑士的手腕。
“殿……”
兰斯洛特立刻僵直了脊背,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纤长的手指搭上自己的手腕牢牢握住,此时此刻的他显得极为被动,茫然地眼底倒映出这一幕,似乎还没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用紧张,它不会伤害你。”
格妮薇尔被骑士笨拙的反应激起了笑意:“感受它的存在,兰斯洛特。”
是风。
从手臂处流转过来的,是沁人心脾的清爽。
听到这句话,兰斯洛特当即敏感地意识到了什么,他的目光极为讶异,快速又短暂地在格妮薇尔身上停留了一瞬。
而格妮薇尔并未察觉到这有何不对。
也是多年养成的习惯使然,作为骑士,兰斯洛特的职责只是挥动手中的这柄剑,时刻警惕着一切外来的危机而已。他并不会长时间的直视格妮薇尔的双眼,因为那只会毫无保留的暴露出他的想法,而这,恰恰是他最害怕的事情。于是他时时刻刻的警告着自己,采取了在一个又一个平凡的日子里,在那个人的身后保持着最镇定的姿态,用最无异样的眼神偷偷的瞧着王后的背影这样的方式,悄无声息而又贪婪不已的注视着她而已,那无数个一秒钟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瑰宝。
是的,过去的那十年里他一直将这份羞于启齿的妄念隐藏的很好。而今后,也必定会一直这样保持下去。
风轻柔的在骑士劲瘦的身体外侧穿梭着,逐渐扩大了活动的范围,它撒娇似的蹭着对方的脸颊,在他的皮肤上起舞,柔和的隔绝了来自外界的一切阻力,带来温柔的凉意。
兰斯洛特感觉到身体在逐渐变轻,羽毛一样顺着它们行动的轨迹而去。
他似乎成为了风的一部分。
或许那不仅仅是风。
这样的速度……
脚下的钢铁之森风驰电掣一般在眼前急速掠过,取而代之的则是逐渐清晰的高耸古木。
兰斯洛特的目光再一次掠过前方,映入格妮薇尔的身影,仍旧只是一秒,可这已经足够他将这景象印进心底。他注意到她柔软的黑发纹丝未乱,无形的风将她呵护的很好。
格妮薇尔突然停了下来,那些风依旧乖巧的聚集在她身边,使她能够立足于空中,遥遥的眺望着被烟尘与疾风笼罩的冬之森。
那冲天的庞大魔力令她暂时停下了脚步,心中浮现出了淡淡的惊讶,可为它驻足的又何止格妮薇尔一人。
“看来我们错过了什么。”
兰斯洛特沉着的说:“有人开战了,殿下。能够产生这样惊人的魔力冲击,恐怕对方并不是泛泛之辈。”
“走吧。”格妮薇尔无意识的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但这同时也激起了她强烈的好胜心,“那都无所谓,不管他籍籍无名,还是千古流传,都会是我们的手下败将,我们可是最强的主从啊,你说对吗,Saber?”
“是,Master。”
“对了,回去的时候还要去给樱买外带的关东煮呢,真好啊,那孩子越来越会撒娇了。”
“她很关心您。”
“不,应该说她很关心我们才对哦,Saber。”
二人的身影经过短暂的停留之后,再一次急速向前掠去。
格妮薇尔作为间桐家的家主夫人、也是此次圣杯战争的参赛者——召唤了最强剑之座英灵的御主,代表丈夫正式踏入了战场。
阿尔托利娅远远站定,颇为忌惮的注视着那对相性差到一言不合就开打的主从,闹什么呢?还能不能愉快的抢夺圣杯了?说好的英灵间的互相厮杀呢?御主自己跟从者撕起来了算怎么回事?
她心头涌起无处着力一般的深深无奈。
烟尘弥漫。
肯尼斯呆滞了半天,这时似乎才反应过来,努力抑制着被呛到的冲动,竭尽全力保持着不复存在的优雅姿态(毕竟早就在他被从者拦腰抄起来拔腿就跑的那一刻破坏殆尽了)命令:“放下我,Lancer。”
阿尔托利娅默默地低头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说:“闹呢?是不是傻?这破地儿哪来的位置放下你啊?”
眼前是被摧残的坑坑洼洼的焦土,无数树木的残肢断臂横陈挺尸,几乎无处下脚,若是将御主放下,那么有敌来袭的时候,她还不知道能不能再次及时的将他从这堆破烂里捞出来跑路呢。
一切尽在不言中。
于是Lancer没搭理闹情绪的御主,仍旧按照自己的想法,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脸严肃的单手持枪,单手捞御主,辛苦得不行。
肯尼斯狠狠的磨牙,快要气疯了,脸都开始呈现扭曲的线条。
毕竟现在这样的状况完全超出他的预期,或者说,完全背道而驰。
在魔术师原本的设想中,圣杯战争本该是魔术师们赌上尊严的高贵对决,谁知道却有那么多出身底下毫无尊严的阴沟老鼠混入了这场足以令参赛者载入史册的战争中,导致了他如今颜面荡然无存的结果。
不可饶恕!
竟敢如此践踏一位天才魔术师,他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卫宫切嗣趁机成功的找到爱丽斯菲尔与久宇舞弥,迅速的结束了几句简短的交流,便护送着妻子匆匆闪躲着往外突破,谨慎的防备着一切有可能的袭击。他冷静地思考着根据地被毁,接下来要去哪里安营扎寨的问题。小圣杯失去了强有力的护身王牌,魔术师杀手这下子根本无法心无旁骛的投入到暗杀活动当中进去。
讲道理,这跟想好的不一样啊!
说好的黑漆漆很听话,是最好用的剑呢?说好的小圣杯才是驱使着从者的御主呢?说好的……
一言难尽,真是一言难尽啊。
作者有话要说:
被官方打脸的我感受到了新欢旧爱的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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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废狗IOS日常求大腿啊喷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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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第七十六章
Saber与Caster一同奔赴命定的地方,坦然迎接那个会互相厮杀的未来,相比之下,间桐雁夜几乎是坐立不安的呆在家中,在幼小的女儿面前勉强维持着身为父亲的稳重,他是坚强的大人,可不能反过来被女儿安慰啊。除却因为魔道继承一事不惜为此与家中翻脸一走就是数年以外,雁夜一直都是个负责任的人,在妻女面前尤其如此。
虽然知道身经百战的Saber很强,一定会保护好格妮薇尔,而她自己本身的能力也极为出类拔萃,有她以Master的身份作为伪装,暗中成为Saber的战力辅助后,这二人即便遇上极为强大的对手,最终也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摆脱困局。可是,这些事情并不是告诉自己不用担心就一定能达成的。
于是他时时刻刻紧紧盯着格妮留在家中的水晶球,随时做好救援的准备。
虽然格妮薇尔并非人类,也远比自己强大的多,可她是经过短暂的相处以后,实打实的经过彼此认可的家人。将家人置身于危险的境地而不顾,自己却被牢牢的保护在安稳的后方,间桐雁夜当然知道这一权衡之策无疑是最佳的战略,但他还是第一次这样痛恨自己没有魔术师的才能。他的魔术回路几近于无,虽然这一年来也跟着学习了不少有关于这方面的知识,可要以那种程度的浅薄魔术用来应付圣杯战争?
别开玩笑了,间桐雁夜对此根本就不抱希望。哪怕他蹲在家里构筑的法阵汲取魔力,能够勉强维持着体内的魔力运转,Saber的耗魔问题对于他来说也是超乎寻常的负荷。
间桐雁夜不得不接受现实,让格妮薇尔接手这个问题。
阿尔托利斯也是一样的想法。
甚至更为恐慌。
失去的滋味太过苦涩,乃是蚀骨之痛,阿尔托利斯绝不会想要体验第二次。
间桐樱下意识的摒住呼吸,抬手抚上心脏所在的位置。
水晶球中浮现出某对主从的身影时,她能明显的感觉到格莱蒂斯的心情变化。
那是莫德雷德。
他有着与他们的父亲一样的外貌体格。
他心怀愧疚,陪伴她,照顾她,爱护她,保护她。
而她尊敬他,喜欢他,憎恨他,厌恶他,怀念他。
他们是至亲之人,同时也互为仇敌。
在他付出性命作为代价时,那过去的种种都已烟消云散。
间桐樱闭上眼,将意识沉入思维深处。
“之前还没来得及问,姐姐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呢?”
“樱啊……”格莱蒂斯的声音轻轻地飘来:“现在只有你能帮助我。”
她究竟为什么会来到这里,那还要从亚瑟王的诞生开始说起。
在遥远的过去,世界曾经充满魔法。
那时魔力的浓度高到脆弱的灵长类光是呼吸就会死掉,而已经达到饱和状态的神秘却在大幅缩减,加速消退。
诸神离开大地,退居云端;人类开始发展,探索世界。
“行星会依著在地表活动的生命而改变物理法则。过去还满溢神秘和魔力的时代,因你们人类成为最大势力而迎来终结,逐渐衰退。过去有著人格的自然成为单纯的自然现象。大气中的乙太也消散了。”①
即是说,神代会完全结束。
不列颠是神代的残余,是等同于神代心脏的圣地,这个岛屿虽然还残留着神秘,但是由于魔力的衰退也越来越虚弱,它的土地开始变得荒芜贫瘠便是铁证。
可是换言之,只要它存在着的一天,神代就无法终结,灵长类便永远无法独立于神明进行自我统治,他们的文明理所当然的会止步不前。
法则作出了论断:神代的消亡是不可避免的。
魔龙伏提庚出卖国家的那一天,不列颠岛开始四分五裂,为外族所践踏。
亚瑟王正是为此而生。
本身是人,加以红龙因子改造而人为制造的极具潜力的王。
他自诞生以来的使命就只有一个。
——支撑国家。
在拔出那柄剑时,阿尔托利斯看到了太多太多,那其中甚至包括了自己的终结之日。
可是那些并不足以令他感到恐惧,亚瑟王抱着觉悟开始不停地战斗,驱逐异族。他只想要不列颠和平的死去,而非悲哀的终结在战火燃烧中,在那之外的一切诅咒都将由自己来背负。
他的确做到了。
亚瑟王的死亡是对神秘的最后一击,因为他本就是立于神代与幻想的终末的王。在那之后,世界的规则会改写,不列颠会灭亡,而属于神灵的时代也该戛然而止,被迫随之终结,而非慢慢的自然消散。换言之,灵长类的时代正从此时开启新的篇章。
然而随着格莱蒂斯的出生,红龙血脉却出乎意料的延续了下去,这一点即便是看尽世间万象的梦魇都未曾料到。
简单来说,神代的终结不可避免,所以梅林对此保持缄默。在那石缝之中,他看到了亚瑟王的覆灭,不列颠再次崛起的繁荣,以及,格莱蒂斯的未来。
身为游离于历史之外的观测者,梅林根本无法想象事情会演变成另外一幅模样。
或许他可以看透未来,却无法理解人类那颗复杂的心。
所以亚瑟王心甘情愿的迎接死亡,格莱蒂斯主动背负起一个国家,成为了不列颠下一任王。
这与他原本认为的想法可以说是背道而驰。
经由潘德拉贡一族兢兢业业的抗争,不列颠如今不可谓不强大。可是这弊端却也显而易见,神代本该顺应时势衰亡,而它却延续了下去。因为神代没有彻底消退,无法根本走向彻底的人类文明,神代生物对人类的威胁,终于化作诅咒流淌在那血液中。
迄今为止,法则已经被改写,这个星球已经不需要神来守护了。只要王朝越是强盛的传承下去,这诅咒便会越强。
历史无法更改,死人不能复活,奇迹绝不存在。
格莱蒂斯的状况一日日严重下去,连摩根都束手无策,无人可与世界抗争。
不列颠女王得知此事后,倒是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应该说,她对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早早就有了预感,也只好笑叹:“我们这一家也不知是欠了谁的。”
“怎么会这样?这不就是说……”间桐樱欲言又止,不忍心将既定的未来说出口。
“不列颠必须在我手中毁灭。”
格莱蒂斯早已能够平静地注视着那个终局。
“而我,会死。”
她想在死期临近时,再见一次父母。
这就是她的愿望。
作者有话要说:
①出自《阿瓦隆之庭》
FGO最近和FZ联动,闪闪对韦伯立的FLAG终于还回来了hhh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第七十七章
时间仿佛凝固了。
莫德雷德的笑容中似乎夹杂着狂气,浓重的血腥味令人畏惧。
沙条爱歌似乎终于意识到二人的战斗根本是在做无用功,只会无故的浪费魔力,她马上一脸无趣的径自走掉了。
莫德雷德倒并不觉得意外,这个年纪的少女都很善变,沙条爱歌尤其如此。
她并没有什么战斗技巧,也并不具备战斗意识,现在她唯一的凭依——不过就是那将她死而复生的圣杯罢了。
这一点,莫德雷德再清楚不过了。
如果说生前的沙条爱歌还能够拥有无限的可能性,那么死后的她,终究也只不过……是个死人。
格妮薇尔甫一来到这里,就撞见了匆匆忙忙离开的爱丽斯菲尔,这位来自爱因兹贝伦的人造人身上有着冰雪的气息,慌乱的眼神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瞬间强行镇定下来,她僵硬的身体充满了防备和隐藏的极深的不安。
糟糕了,她的千里眼魔术怎么可能会没有感觉到入侵者?站在那女人身后的是身负盔甲的英灵,乃是曾建立过无数丰功伟绩、为人敬仰传颂的英雄。即便是身经百战的久宇舞弥也无法战胜,而爱丽斯菲尔本人除了在出生的九年中所学习掌握的魔术以外,没有任何的战斗措施和手段。
爱丽斯菲尔身边的久宇舞弥错开一步,将对方挡在身后,她表情冷酷的举起枪,将之对准格妮薇尔。
“卫宫夫人,你这是要去哪里?”
无人回答格妮薇尔的问题。
双方僵持不动,这空旷的森林中竟然呈现出一片诡异的宁静。
“女士,我若是你,便不会开枪。”
爱丽斯菲尔曾经在丈夫卫宫切嗣那里见过他所收集的情报,知道格妮薇尔来自英国的时钟塔,并且嫁入了间桐家,更在那之后协助间桐雁夜夺取了家主之位。在仓库街一战时,Lancer与Saber的御主都未曾露面,但是间桐雁夜只是个将魔术荒废多年的普通人而已,他未必有那个能力令英灵现世。如此看来,恐怕正如他们所料,格妮薇尔就是Saber真正的御主。
这位召唤了最强剑之座英灵的女性,身材纤细高挑,眉目姝丽,望之温和可亲。一身简约的白衣红裙,却有着与柔弱外表不相应的胆色,敢于踏足战场。
而她正是依仗着有Saber才有恃无恐。
冷静下来,爱丽斯菲尔。
在失去Berserker的现在,不宜与敌人正面相抗。
无人知道卫宫切嗣才是御主,除了那晚的始作俑者之外,更不会有人知道Berserker已被夺走,对方恐怕是因为令咒,或是因为她是小圣杯而来。
卫宫切嗣一路沿着妻子撤退的方向而来,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在失去从者时,曾预演过这条路线,就在这时,他突然察觉到前方传来熟悉的压迫感。
魔术师杀手没有踌躇,不如说,越到紧要关头,他越是冷静。男人将自己隐藏起来,悄悄将枪支对准对面的Master,暗中支援着爱丽斯菲尔。他的神经极度紧绷,一刻不停的寻找着敌人的破绽。
恰恰在这时,死神正在悄无声息的降临。
“杀了他!”
“哟,你们好啊,参赛者。”
就在敌对双方伺机而动的时刻,不远处传来了第三方插足的讯号,那是一道不能不称之为爽朗的声音。
莫德雷德无法抱有与格妮薇尔相同的困惑,他恐怕是最明白父亲为何要响应召唤的那个人了。他虽然憎恨着亚瑟王,可那并不代表能另有他人玷污他的荣光。
沙条爱歌的命令他并没有反抗,只是沉默而迅疾的执行了。
其实人类之躯并非无法战胜英灵,不过是如今的卫宫切嗣没能达到那个高度,所以做到而已。
格妮薇尔面沉如水,面对着这一突发状况,视野内出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有危险而不悦的情绪在她眼中一闪而过。
也许是心慈手软吧,或许也能说一声天真,更可以被斥责愚蠢。格妮薇尔并不是想要卫宫切嗣的命,只是想要他手上的令咒,让他退出战场罢了。
但是直面这一幕的格妮薇尔,最终明白了自己的错误。
怀抱着天真的想法是无法夺取圣杯的。
兰斯洛特急切的上前一步,如临大敌一般将格妮薇尔护在身后,闪耀着光辉的圣剑逐渐在他手中成型。
如同呓语一般,格妮薇尔声音低沉、眼神冰冷的开口:“先等等,见机行事。”
此时此刻的她就好像被分割成两个不同的个体,一个是多年操劳的王后,被背叛而疯狂的魔女,在提醒她这是赢得圣杯最好的方法,理应对此视而不见;而另一个则是身为母亲的女人,在告诉她这是何等残酷的悲愿,格妮薇尔的一生已经足够悲惨,但这世界仍然需要无谋的热血。
“——切嗣!!!”
丈夫被杀的痛苦与绝望一瞬间侵袭上爱丽斯菲尔的心头,她近乎疯狂的跑到卫宫切嗣身边,颤抖着双手碰触对方,入目所及的是炼狱一般的景象,这令她跪在地上悲恸的惨叫起来。
不,这不对。
这个名为卫宫切嗣的男人发誓要拯救世界,他怎么可能便这样轻易地倒下!
爱丽斯菲尔豁然回首望着莫德雷德,身体里迸发出强烈的憎恨,总是温柔明快的眼神被染上诅咒与怨恨。
久宇舞弥果断的将格妮薇尔弃之不顾,转而对着沙条爱歌开了枪。
可那子弹根本无法近身便被击落,久宇舞弥像是丝毫不受影响一样,接连发射。
“Saber,去帮助她们!”
格妮薇尔下定了决心,她终究还是不愿以这样的方式坐享其成。
她回想起自己生前曾拥有的愿望,想要令国家繁荣,想要拯救人民于水火中,想要抵达那理想的彼岸——那又何尝不是天真而又愚蠢,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唯有那一腔热血是绝对不可以背叛的东西。
“呀,这不是被我亲手送上火刑架烧死的王后殿下吗?你终于决定在死后找我复仇了?”
被格妮薇尔吸引了注意,莫德雷德终于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做好再次面对她的准备。他将目光投注而来,说出口的话语似乎意味深长,有无尽未竟之意。
“你竟然还敢出现!”
兰斯洛特似乎是被这句话刺激到,他终于忍无可忍,发出来自灵魂深处的低吼,眼眸底处似乎染上了来自无尽深渊的憎恨。
“Saber,你认识他?”
格妮薇尔轻柔而略带不解的嗓音适时插入这场剑拔弩张的对话,最大程度的缓解了兰斯洛特的紧张感,令他稍微冷静了下来。
“……不,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你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格妮薇尔表情凝重的提醒他,注视着莫德雷德的眼神勇敢而无畏,虽然往事都已过去,知道自己死亡的真相格妮薇尔并未曾真正的怨恨着叛逆骑士,可她并不想与再次相会的他叙旧:“不管怎样,不要让别的事影响你的剑!Saber你是最强的!去为我夺取胜利!”
充满了光辉的骑士啊,英勇而无畏,本应奔波在战场上,以英雄的姿态与敌人尽情厮杀,用剑实现自己的理想。
为何要一个接一个的踏入这可悲的永恒。
“请将胜利献给我!”
熟悉的声音。
高贵又轻灵,温柔又优雅,宛如纯净透明的水晶,闪耀着通透圆润的光泽,那样鲜活的响彻耳际。
一路顺着魔力波动追赶上来的Lancer耳中涌入这道堪称美丽的嗓音,不由自主的便停下脚步,僵硬又胆怯的驻足在原地。
那堪称坚毅的眼神实在再美丽不过了。
被保护着的王后与守护在她身后的骑士,彷佛又与生前重合了一般。
莫德雷德觉得这一幕真是刺眼极了,他的脸上带了些嘲弄与恼怒,像是野兽一般充满了危险。
“现在就连唯一认可你的人都不愿再承认你了呢。莫德雷德,这可是你自己的选择。”
“闭嘴,沙条爱歌。”
他语气沉沉。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爱着切嗣的,信我,就像我爱着闪闪一样爱。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第七十八章
她的脸色冷淡逼人。
那位颜色无双的女性薄唇紧抿,认真地瞧着发出恸哭的人造人,像是对这世界感到愤怒,过于美丽的眉目间也因此凝聚起淡淡的阴霾。
什么啊,到头来还是老样子。
一点都没有变化。
温柔又勇敢,乐观而坚强,对待不公之事、无辜之人绝对无法置之不理。
尚在闺阁时便想着要对那个战乱的世界发起抗争,成为王后时更是发誓要与丈夫一起创造出和平的时代,一直平等的注视着所有人,愿意接纳他,赞赏他,肯定他作为骑士的价值,坦率地告诉他无法将他视做儿子……好像从她身上从来都无法汲取到丑恶,总是散发出光辉的格妮薇尔,不列颠的王后。
那个男人的妻子,格莱蒂斯的母亲。
明明应当将他驱逐,却又残酷的对他散播着希望。
是这样的一个女人啊。
作为一个母亲来说,她实在过于出色了。
这让从魔女手中诞生的莫德雷德无法移开视线,忍不住心生亲近,讴歌世界的美好。
“莫德雷德!!!”
“——这不是某条丧家之犬吗?”
莫德雷德只是轻轻瞥了她一眼,便收回复杂的神色,不再去看。脑海中纷杂的思绪也只是一闪而过,他的心中不由对自己发出高昂的嘲笑。
还在期望什么啊你?做下来那样不可饶恕的恶事,竟还敢奢求原谅?别妄想了,莫德雷德。
你是悖逆之人,背叛的骑士,早已坠入地狱,无法触碰光明。
不过无所谓——如今神明已然降下天罚。
“无能之人啊!若想取得圣杯,还需踏过我身!若想复仇,随时奉陪!不过你可要小心你的御主,她会继你之后死在这里——”
厚重的铠甲伴随着腾升的滚滚气流重新凝聚而来,莫德雷德露出了嚣张肆意的大笑,汹涌的灾厄聚于剑身,令之化为邪恶扭曲的魔剑。
兰斯洛特对握于手中的黄金圣剑灌输起魔力,逐渐溢出如同湖水一般的美丽光芒,发出令天地震动的鸣响:“——痴心妄想!”
曾屈居于圆桌末席的叛逆骑士有着与王相同的体格,战斗的身姿如同疾风一般,笑容里夹杂着叫人惊惧的狂气,毫无畏惧迎上了昔日的第一骑士劈来的剑端。
那光辉的圣剑挟裹着磅礴的憎恨,气势汹汹的朝着他当头而下。
白银的骑士对最初的同僚刀剑相向,彼此心怀厌愤,毫不留情的斩杀,试图将对方压垮。
战斗激起的风浪再一次席卷了这片森林,除了给这一方天地不可磨灭的伤痕以外,还留下了铮铮杀意。
原本被某人吸引去全部注意力的Lancer满脸震惊之色,而此时因为这场战斗,她终于发现了有哪里……好像不太对劲?
肯尼斯通过契约的联系命令Lancer不可轻举妄动,这对于他而言,是个不战而胜的好时机。爱因兹贝伦家的魔术师似乎不堪一击,Saber与不知名的英灵缠斗在一起,那么——
阿尔托莉雅满头问号,试图理清楚这混乱的情况。
战斗中的一方有着熟悉的面貌,毫无疑问正是她昔日的友人,圆桌的首席,理想的骑士,那柄光辉灿烂的圣剑不可能欺骗她的眼睛。
而另一方包裹着白银盔甲的男人是之前有过短暂交锋的英灵,与她有着同样的金发碧眼,格外相似的容貌,被称作“莫德雷德”。
Lancer冷静了下来,分出一部分心神去注意那位御主,但是不管怎么看,她都与那个人……过分相像了。
所以——兰斯洛特的御主是“格妮薇尔”?另一方则是因为王姐的阴谋而诞生的错误、她的儿子?
……不,这不对。
生前的亚瑟王见过莫德雷德取下头盔后的模样,乃是继承了阿尔托莉雅血统、仿照她的模样制造的武器。
她无数次回应召唤,又无数次回到那被定格的剑栏之丘,对那最后一战不可不说是刻骨铭心。
对于那个不被承认的儿子,颠覆不列颠的叛逆骑士,阿尔托莉雅也同样不会认错。
“哎呀,都说了——我很讨厌别人这么不礼貌。”
沙条爱歌似乎是很无奈地叹了口气,以她的身量面貌说出这种话总有种难言的诡异感:“你不乖哦。”
久宇舞弥置若罔闻,不停的闪躲在树木之后,仍旧在近乎疯狂的攻击她,端出一副平静到近乎冷酷的神色,眼底毫无波动。
此次圣杯战争的七位参赛者,格妮薇尔都已经知悉,莫德雷德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违规召唤?
格妮薇尔分神关注了一下小姑娘那边的战况,久宇舞弥似乎还不能令那个“恶人”束手就擒,而她身上的子弹照这个频率发射下去,将会很快耗尽。
爱丽斯菲尔小心翼翼的握了握丈夫冰冷的双手,然后她站了起来,宛如钻石一般美丽的红瞳闪烁着强烈的憎恨,像个真正的战士一般使出了自己仅有的攻击手段。
身为御主的小姑娘微微歪着头,同样在看着格妮薇尔,即便被夹击也仍旧是游刃有余的样子,一点都瞧不出对从者下达命令时那副如同野兽一般心狠手辣的模样。
金发的少女一副天真稚弱的模样,笑得柔软又灿烂。那双蓝瞳毫无保留地直视着她,带着纯然的好奇,不含任何恶意。
匪夷所思。
格妮薇尔因为她的外貌联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却又因为她的性格和手段而心生警惕。
“一见面就打架,男人们就是这样无趣,你说对吧?”
沙条爱歌率先开口,打破僵局。
那边的久宇舞弥一把将枪支扔掉,拉开了某个物体的保险栓,将它投掷了过来。
格妮薇尔:……等等,现在的人类解决争端的方式都这么可怕吗?
“Saber!”
莫德雷德干脆地从战场中抽身而退,兰斯洛特一时不察,飞快的跨越障碍来到御主身边,爆炸声紧随其后,令他心跳差点骤然停止。
作者有话要说:
热烈庆祝FA开播!我贞我莫我闺女真是又帅又可爱!疯狂打CALL!
……完了,我旧莫变成格妮第一吹了(不是)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第七十九章
兰斯洛特抱着御主躲过了爆炸的余波,他此时此刻似乎已经遗忘了怀中的女性早已死去,乃是英灵之身,而这样的物理性冲击根本无法伤及她分毫。
他只是条件反射而已。
那是常年养成的习惯,已经刻入骨髓,深入灵魂。
他沉下脸,一向温和谦逊的脸上出现了薄怒,眼瞳里缓缓渗入漆黑的狂暴。
刚才那短短一刻,让骑士无法遏制的联想起过去。
在遥远的生前,有那样一个曾令无数人心驰神往的国度——它名为“大不列颠”——归根究底还是全赖某位高贵贤圣的王横空出世,于危难中凭借着一己之力,结束了战争,终止了硝烟。
他照亮了整个时代,建造起和平的国度。
无数勇士纷纷涌入卡美洛特,自愿侍奉他,向他效忠。
后来,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政治需要,或是彼此双方都心怀爱意——王向苏格兰的公主求亲了。公主带来了巨大的圆桌,那张代表着“平等”和“团结”的圆桌在王的手中发挥了更好的功效,使他高贵的理念更加声名卓著。
骑士们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在圆桌上议论国内事务。虽然他们也会因为政见相合或相左而形成一些派系,但只有在圆桌上才没有地位差异和君臣之别,每个人都被允许自由发言。
那是多么、多么美好的时代啊。
自古英雄配美人,王与王后的结合,本就是令人发自内心感到欣悦的事情。任谁都无法指责他们不相配,而且所有人都能清楚的看到,那二人一直都在努力的支撑着国家,想要将欢声笑语带给民众,想要创造更美好的未来。
虽然不列颠的土地越发贫瘠,虽然战火硝烟仍旧存在,可是有许多人都在笑着,大家都在心怀希望,抱有憧憬和期待,渴望着用自己的双手去缔造远离悲泣的时代。
那样的日子一定不会遥远。
兰斯洛特受到了王的指派,奉命去守候他那位总是先为他人着想、不愿多关注她自己哪怕一下的妻子,守卫着她的安危,成为她的剑,为她而战。在他陪伴在她身边的一日日里,看着她拼尽全力也要追逐理想的模样,骑士内心的思想也在悄无声息的发生转变。
想要令她露出笑容,想要为她完成心愿。
等到意识的时候,已经无法将目光移开,也不可能移开。
这不应存在的龌龊念头若是宣之于口的话,会辱没她的尊严,抹黑她的名誉——那就不让她知道好了。
直到最后,她都只会记得兰斯洛特是她最忠诚的剑,除此之外,什么都不需要,什么都没有。
……原本,这样的时光是可以持续下去的。
可是,不知何时,不列颠出现了转变。
光辉的骑士斥责了王的天真,发出令人无可指摘的言辞。
王和王后的关系更是因为刻意的阴谋,所以出现了难以修补的裂痕。
一直以来都存在着的、潜伏在阴暗之处的私心,终于还是迸发,圆桌开始分崩离析,互相仇视。叛逆的骑士露出毒牙,向着至高无上的王座发起挑战。
王的统治受到了动摇。
啊啊啊,王又做错了什么呢?
不,他当然没有做错什么,也许唯一的错误就是这已经不是属于我们的时代了吧。
在那之后,因为兰斯洛特可耻的妄念,卑鄙的无能,连累了一位品格高贵的女性,致使她迎来了惨烈的下场,像初雪一般融化在阳光底下,这是怎样可悲的事情啊。
见证着光辉之人凋零的那一刻,连那历经百战的灵魂都要为之战栗。
骑士的高尚,英雄的荣耀。
——在他身上根本不值一提。
因为兰斯洛特是个连无辜的女人都无法救助的男人啊。
眼睁睁的看着发誓守护的某人背负着莫须有的罪名,蒙受冤屈时仍不忘维护他身为骑士的荣光,独自在炼狱中死去——那时他所有的努力都无济于事。
前一刻还是活生生的女人,在短短几秒钟后,便化作了一具焦黑的尸体。那样的事实化作无形的压力,扼紧了他的咽喉,令他窒息。
无能至极,竟还有脸苟活下去。
险些崩溃的兰斯洛特为这样的自己感到愤怒,可是不行……不能就这样轻易死去。
身为骑士的男人答应了格妮薇尔一定要看顾好她的女儿,不令那女孩步上她的前路。这仿佛就是兰斯洛特存活下去的唯一意义了。
他必须要用性命去实践诺言,这是他必须偿还的罪责。
那天灼烧扭曲的火焰至今仍旧历历在目。
怎能不憎恨,怎能不怨怼。
“……呵,这可真是令人感到惊讶。”
等到烟尘散去,爱因兹贝伦的二位已经实现了暂时性的撤退。莫德雷德不知是在说那爆破的手段,还是在说这由圣杯引起的奇迹。
“Saber。”
熟悉的声音险而又险的将他从理智滑坡的边缘拉回,兰斯洛特首先做的便是将格妮薇尔放置到安全的地方,他勉强自己露出笑容:“抱歉,吓到您了。”
“你有点奇怪。”
格妮薇尔说道,她对待别人的事情总是非同一般的敏锐,尤其是这位曾捍卫她十年之久的骑士。
他是完美的骑士道化身,无可指摘的光辉骑士,可是刚才他身上迸发出来的厌憎绝不是错觉,那阴冷的气势即便是格妮薇尔也感到毛骨悚然。
似乎是没想到会被这样说,兰斯洛特沉默了一会,这才继续笑了起来。如同往常一般,如同生前一般,驱散了身上所有的阴霾,既温柔又明朗,豪爽而自信:“遇到了令人困扰的强敌,我也不得不认真起来了啊,还请您不必忧心。”
——杀意。
被那杀气隔空锁定,身为“御主”的格妮薇尔蓦然将目光投注到对面,看着莫德雷德毫不掩饰的笑容,不明白他为什么来到这里,到底想要做什么。
看来那孩子是真的憎恨她。
……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她的表情没有发生变化,甚至是堪称平静又漠然的将视线移回,继续充满担忧的看着兰斯洛特。
“我会将胜利奉献给您。”
说完这句话的同时,Saber便如同一阵旋风般的刮了出去。
被留在原地的格妮薇尔一脸冷酷,简直无言以对。
自咽喉深处发出了愤怒的嘶吼以及冰冷的讥嘲,曾经并肩作战的二人,就像是要将生前所有的遗憾与悔恨、痛苦和怒火传递给对方一般,尽数发泄在了这场战斗中。
沙条爱歌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就像是在看正在上演的好戏。
爱因兹贝伦的地脉早就开始涌动,有数位英灵的气息朝向此地聚集,他们大多散落各处,默默地注视着这场跨越时空的胶着之战。
突然,莫德雷德狡猾的甩开了兰斯洛特步步紧逼的纠缠,冲向格妮薇尔,他的剑几乎就要直刺而来,汹涌的剑气即将割裂格妮薇尔的脸颊,却又在空中硬生生的偏离了轨道。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就在格妮薇尔迅速的思考着对策时,她的眼前出现了纤细的少女身姿。
枪剑碰撞时,发出了清脆的鸣响,这位突然出现的英灵横□□来,格挡住那可称得上是偷袭的一剑,接着又毫无畏惧的乘胜追击,帮助格妮薇尔击退了敌人。
金砂般的发丝闪耀着光辉,全身包裹着白银铠甲,手持无形兵器的枪之骑士就那样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她的眼瞳里不可自制的染上冰冷的气息,如同霜雪一般难以撼动。
“偷袭?”
少女在具现出概念武装的一秒内召唤了自己的坐骑,此时此刻的她正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语气里含着彻骨的轻蔑,刚才枪兵还将这位强大的劲敌视为可以一战的对手,可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肯尼斯突然真的很想把偷盗自己圣遗物的可耻小偷弄死,再将之后那个得到圆桌碎片的自己给掐死。
亚瑟王的确非常强大,对于陆地作战也是有着显而易见的优势,可现在这是树木根植的森林!放眼望去全是阻碍物,骑着马不是很奇怪吗!她这个一旦战斗就要骑着马的奇怪BUFF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啊?又不是Rider!!
如果他的未婚妻索拉知道了他的想法,肯定会再次怀疑他的智商吧。
到底是谁给他的错觉,令他认为在森林中行军和冲锋,就一定会比在平原中砍杀敌人差?
“嗯……”隐藏在森林中的某处,此次圣杯战争中真正的Rider显然更加怀疑人生,他陷入了某种苦恼的思索之中,韦伯听到了从者的疑问之后顿时一脸抽搐:“如果她是Rider,那我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m为了让掉进坑的大佬不打我,所以来更新了(喂)
第80章 第八十章
第八十章
“到我这里来。”
身着白银铠甲的Lancer坐在马上,对着Saber的御主伸出手,倾身注视着对方的时候,原本被愤怒点燃的眼瞳奇异的柔和下来。
透过头顶的枝桠散落的阳光笼罩着她,落在发顶那轻巧细致的王冠闪耀着光芒。
格妮薇尔几乎没有迟疑,对着她露出温柔的笑。
两只手交叠的那一刻,Lancer问道:
“不怕我对你不利?”
“为什么要怕?”
少女骑士的脸上缓缓浮现出舒心又愉快的笑容,但是她口中仍旧说道:“你要对敌人有点戒心啊,Saber会哭的。”
“他不会的。”格妮薇尔回答,用眼神示意兰斯洛特稍安勿躁,她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笑意,和堪称恶劣的愉悦:“你们不是旧识吗?”
阿尔托莉雅哑然。
她无法反驳这句话,也的确是出于担心的目的才邀请她,但是……Lancer同样的也在思考着,这位有着与她过去的妻子相同样貌的女性,究竟是谁?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Lancer!”
肯尼斯通过连接彼此的魔力契约沉声问道,顾不得刻薄的言辞,他不得不承认有点看不懂自己这个从者。
身为亡国的骑士王,这个名为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的少女降临于世,心心念念的愿望就是想要时光倒流,拯救故国。
是的,大不列颠的常胜之王乃是一名少女。
初次见证到这样的事实,即便是高傲如肯尼斯这般的魔术师都要吃惊。
古往今来,亚瑟王都是无数人赞美憧憬的对象,高贵神圣的圆桌骑士,值得崇敬的凛冬之王。
虽然魔术师都是些已经脱离了普通人类范畴、以冷酷无情作为代言词的恶人,可是那位近乎是世纪最伟大的魔术师梅林,以及被他辅佐着的高贵亚瑟王,对他们而言还是非常耳熟能详的存在。
更别提,大不列颠就是如今的英国前身了。
肯尼斯·艾尔梅洛伊·阿其波卢德就来自英国的时钟塔,虽然他对国家没什么概念,但是——身负着残酷的命运,有着想要拯救祖国的悲愿——作为少女的骑士王,肯尼斯对于她的观感一直以来都很复杂。
原本冷酷的魔术师是想要将从者当作使魔一类的存在,但是她与自己未婚妻的相处出乎预料的和谐,甚至是在不知不觉间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索拉灿烂的笑容显而易见的越来越多,这也使得肯尼斯的态度不知不觉中也稍微软化了起来。
可她现在却救了敌人的主君!这骑士与公主的一幕简直眼瞎啊!
“我没有给你救助敌方的指令。”
就夺胜的关键而言,还是坐等渔翁之利最好。可是肯尼斯是个多高傲的魔术师啊,他对于自己的实力有着非同一般的自信,简直可以堪称是自负般的存在着。
将格妮薇尔拉上马背后,阿尔托莉雅还不忘提醒她一句。
“抓紧我。”
再次向着敌人发起冲锋时,她的答案才姗姗来迟,声音里透着爽快的笑意。
“将间桐家争取到这边来,不也是很好的助力吗——”
气质凛然的少女目光中闪动着跃跃欲试,名马东·斯塔利恩载着至高无上的荣耀,踏着矫健的步伐,发出嘶声鸣叫。
现在,这是她的战场!
要将背后偷袭的卑鄙之人斩于马下!
“嗯,这可真令人惊讶——”男人的嘴角边噙着笑意,碧色的眼瞳直直的透过Lancer的肩头刺向她,见她并不闪躲,反而勇敢的直视着自己,莫德雷德低沉的语气里甚至带了点蛊惑。“你想杀了我吗?”
格妮薇尔没有说话。
她已经摸不清楚这个人的本意。
“那个男人应该告诉你了吧?”叛逆的骑士姿态轻松的说道:“是我将你处以极刑,任由你被火焚烧,而不是亚瑟王。”
“我还掳走过格莱蒂斯,我的妹妹,你的女儿,还记得吗?”
“你是想杀了我的吧。”
莫德雷德才不会告诉她自己乃是仿制品,人造人,并非姐弟乱伦的产物呢,那对他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身为叛逆的骑士,他莫德雷德天生就是为了背叛亚瑟王而存在的啊。
“如果你想杀我,我随时恭候。”
格妮薇尔的眼瞳颤了颤,终于难掩震惊地看着他。
这庞大的信息量透过耳膜存在心中,阿尔托莉雅觉得难以理解的皱起了眉毛,但这并不能阻挡她战斗的决心。
莫德雷德迎着那逐渐尖锐的杀气,露出属于战士的从容微笑。
直到现在,阿尔托莉雅才真正的窥到他手中那柄剑的模样——铭刻着华美的图纹,散发出高贵的气息,乃是无可比拟的宝剑。
阿尔托莉雅的宝库里也曾收藏过这样的剑,虽然样式不尽相同,不知那究竟是仿造品,抑或是赝品——但她绝不怯战!
她的目光里充斥着逼人的尖锐,未曾显露出真实模样的圣枪凝聚起了无尽的光辉。
“我允许你,解放宝具。”
不知出于何种心情,肯尼斯看着那二人一马,这样缓缓的开口,以御主的身份下达了命令。
可惜天不从人愿。
——不知从何处涌来了无尽的狂气,充满了来自战场的血腥气息,夹杂着恐怖的怒火,残酷的死亡,以及暴力的毁灭。
散乱黯淡的金发遮挡住眼瞳内的狂乱,似乎是被什么刺激到一样,黑骑士举起被迫染黑的圣剑,同样向着莫德雷德冲了过来。
“这可真是令人惊讶的发展。”
沙条爱歌愉快的笑了起来,只是看到亚瑟王一眼,少女就已经明白——他已经彻底疯狂了。
永远无法达成愿望,亲手舍弃掉了圣杯。
他应该疯狂。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上章砸的我晕头晕脑的,好多评论和地雷……都不好意思不更新(。
致无悔的时光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第八十一章
莫德雷德举起了宝具,向着它输送起魔力。
迸发的魔力洪流使得青年金砂般的额发恣意飞扬,也将他眸底的深色映衬的虚幻起来。
这柄被他抢夺的灿然辉耀的王剑,其规格绝不下于誓约胜利之剑,乃是象征着王位继承的剑,收藏在亚瑟王的宝库里,在保管着它与那权杖的王后逝去后,本应传承给不列颠的下一任君主——格莱蒂斯·潘德拉贡的宝物。
叛逆的骑士一想到这件事就觉得无法容忍。
格莱蒂斯还那样小,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却被迫在年仅十岁的时候,就不得不像他们那个父亲学习,担负起一个国家,一个注定毁灭的国家。
这固然是由于亚瑟王的任性,还更是因为莫德雷德所犯下的错误。
是他亲手杀死信重自己的女性、格莱的母亲,害得妹妹度过缺失的童年,这是身为哥哥的他永远无法弥补的罪责。
被Saber、Lancer连同Berserker包围的男人露出了悍然无畏的笑,若是被不知情的人看到,恐怕一定会猜测他到底做了怎样天怒人怨的事情吧。
宛如能够卷起波涛的剑气化作低吟的风,透着刺骨的冰冷,无数星星点点的微光向着圣剑飘来,剑身上凝结起灿烂却又黯淡的光芒。
莫德雷德解放了宝具的真名。
“——————Clarent Blood Arthur!!!”
与此同时,另外两道光也到达了他的眼前,来自Saber与Berserker全力解放的宝具。
凝聚了无数憧憬的英雄们,于此进行了欢畅的决斗。
阿尔托利斯目光沉沉,再见到诅咒之子的那一刻,他的双眼再次被迫蒙上憎恨,沙条爱歌的出现更是令他感到愤怒。
于是不顾及间桐雁夜的阻拦,黑骑士踏足了这里。
……很好,很好。
一个是叛逆的骑士,一个是疯狂的魔女。
今日都将必须在他手下死亡。
胸腔内每时每刻都在传递着失去所爱的疼痛,顺应着呼吸流动到四肢百骸,阿尔托利斯一次又一次的踏入战场,不就为了那唯一的目标吗?
亚瑟王与世界达成了契约,只要他得到圣杯、许下愿望,在那愿望结束之后,便会在死后成为英灵,迎来无尽的时光。
他早已经跌落深渊,彻底疯狂。
得到了开战的信号,阿尔托莉雅传信给御主让他暂时避开自己宝具的攻击范围,而后身下的东·斯塔利恩忽地奔跑起来,就像是面前有着无尽的阶梯一般,马蹄踏上虚空,它载着身为骑士的龙与陌生的少女前往了太阳的彼端。
一步又一步,越来越快速的腾空而上。
前方是数不尽的荣耀,无穷的辉煌,身为大名鼎鼎的骑士王坐骑的名马不知疲倦的直冲而去。
格妮薇尔看着越来越接近的骄阳与苍穹,以及那仿佛要燃尽世间万物的灼热,震惊的瞪圆了眼睛。
被十三道束缚拘束的圣枪蕴含着极强的力量,作为系住星辰的岚之锚,歌颂着遥远永恒的星辰之光,闪烁着就连烈日都要为之震撼的无暇光辉。
“别怕,抓紧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云层之上,身为骑士的少女安慰了她一句,她的嗓音一如既往的纯净,带着凛冽的冬日气息,然而格妮薇尔依旧一脸懵逼,您这是一言不合就上天啊!
无比璀璨又无比神圣的光芒在天空中凝聚,蓦地划过天空,降下肆虐的光束。
震人心扉的汹涌之光轻快的跳动着,夹裹着无尽的轰鸣,璀璨的光芒就这样轻轻地落下。
匪夷所思,骇人听闻。
那好似穷尽毕生都难以得见的光芒——
是太阳吗?
是月亮吗?
无穷无尽的光华,毫无止境的白芒,无与伦比的辉煌。
耀眼又夺目,被繁星点亮。
遏制了呼吸,制止了异动。
无论是人类,亦或者英灵,地上的人不约而同地心怀赞叹与敬仰,仰望起了青空。
创造了无尽传说的英雄们被奇迹带来,因为圣杯而相遇在这里。
毫无顾忌的交战,献上彼此的尊敬。
格妮薇尔直面那似乎能够涤荡一切污浊的光芒,像是承受不住那震撼一样,颤抖着闭上眼睛,落下了泪水。
至高至远的圣枪,即便被限制住本来的力量,也仍旧能够闪耀于终焉。
仔细端详着那道徐徐绽放的光,Rider极轻、又极重地叹了口气,豪爽可靠的男人最终收起了自己难以置信的惊愕表情,畅快的大笑起来。
这样的一幕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于令人欣喜的事情了。
名字传扬了整个世界的英雄,伊斯坎达尔拎起自己正在望着天空发傻的Master,同样乘驾着自己的爱马,坦然的奔往战场的中心。
比起那光芒落下的磅礴,他的速度似乎过于缓慢了,比刹那更短的时间好像在被无限延长。
然后,在那热烈如火的骄阳落下的同时,伊斯坎达尔终于展开了自己的结界,将地上的所有人毫发无损的全部席卷了进去。
——王之军势。
乃是Rider伊斯坎达尔的真正王牌,他的最终宝具。
灼热的沙土扑面而来,数万人的军团现于人前,带着雷霆怒吼一般的气势,安静地肃立于奔腾的大地上。
原本他也没料到会这样快的就将自己的底牌亮出,不得不说,那个Lancer真是个了不得的家伙。
真是,有趣极了。
这世界上正是因为有着无数令人向往、叫人心潮澎湃的事物,才更有去征服的价值啊!
去见证世界的尽头,听那无尽之海的波涛,巨大的渴望一直在胸膛中燃烧,除了疾病与命运,无人可以阻挡他的理想。
用自己的双脚去丈量土地,达成更加宏大的理想,直至到达那梦寐以求的终点。
作者有话要说:
好多地雷,被吓到了……无以为报,更新奉上。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第八十二章
纯白的名马在宛如轰炸一般可怕的光芒消失后,轻轻地落在了地上,原本全是敌人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
阿尔托莉雅皱紧了眉毛,巡视着这片被魔力所击的焦土。
“是固有结界。”
格妮薇尔跳下马,辨识出空气中遍布的魔力轨迹,感到很有趣似的,微笑了起来:“不知是谁,出于何种目的,救了他们。”
神圣的骑士王解除了魔力武装,陪伴着她度过无数时光的伙伴也随之消失在眼前。
“你是想连同Saber一起杀掉吗?”
听到对方声音里不带任何感情,平铺直叙的问题,阿尔托莉雅轻轻点头,这样显而易见的事实根本不需要狡辩,于是她坦然相对,直言道:“是的。既然御主已经允许我释放宝具,若能将波及范围内的英灵一并除去,也是很好的。”
“看来你为了圣杯,倒真是全力以赴。”格妮薇尔没有生气,反倒笑了起来:“那么,你有着怎样的愿望?”
“想要时光倒流。”
Lancer没有迟疑,说出了自己的心愿。
这样无比熟悉的一句话再次出现在耳边,带给格妮薇尔的却是截然相反的心情。
“为什么呢?”
“因为要拯救故国,改变不列颠在我手中毁灭的命运。”
“那么——”格妮薇尔轻轻点头:“你也应该知道,不列颠是无法避免毁灭的。”
“你……”阿尔托莉雅吃惊至极的望着她,眼神复杂,这件事即便是在生前,也只有她与梅林知道。
在拔出剑的那一天,亚瑟王看到了未来以及自己的末日。因为宇宙已经在向灵长类靠拢,逐渐演变为人类统治的自然时代,所以作为神秘最后的心脏,不列颠绝无存活下去的可能性。
Lancer脑海里再一次响起了敌人的话。
那个被称作“莫德雷德”的男性从者,脱口而出的狂妄言辞。
“难道他说的……”
“是真的。”对方肯定了她的猜想,“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我是格妮薇尔·卡米利亚德·潘德拉贡,苏格兰的公主,大不列颠的王后,很高兴见到您,异世界的骑士王。”
“你……”
“我只爱过亚瑟王,也曾发誓要与他共建美好的国度。可惜,我只是个毫无才能的平庸之人,直到生命的终结都没能达成我们的理想……”
格妮薇尔叹了口气。
在某个世界线中,同样嫁给了亚瑟王的少女蒙受了非人的折磨,她如今却仍能够坦然笑对,似乎并不后悔自己曾成为大不列颠的王后,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乌发蓝瞳的女性有着太过熟悉的容貌,温柔的眼神令她瞬间回忆起了过去。
“……”
阿尔托莉雅望着她沉默了下去。
身为少女的亚瑟王对妻子有所亏欠,虽然发誓要作为男人爱着她一生,可那根本不够,她无法带给她作为女人的幸福,任性的摧毁了她的一生。
可是异世界的格妮薇尔如愿嫁给了身为男人的王,还共同孕育了继任者,结果却落得了更加惨烈的下场。
根本无法评判,到底是哪一边更加不幸。
这样的事实震慑到白银骑士,胸膛中猛地被愤怒充盈,阿尔托莉雅望着对方温柔如初的笑脸,点了点头,毅然断言道:“我明白了。既然如此,我会帮你杀掉他。”
无法对屠杀无辜的恶行置之不理。
格妮薇尔没有料到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有些吃惊:“……您这样真的好吗?我们可是素不相识。”
“已经互通姓名,又怎能算得上萍水相逢。”
二人对视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那么我也必须要向您致以崇高的敬意,要繁盛还是毁灭都随你①,我的王。难得相处的这样愉快……但真是可惜,那个圣杯却是绝对不能让给你的东西呢。”
阿尔托莉雅张了张口,想问你有着怎样的愿望,结果最后却是叹了口气,什么都没有说。
落入王之军势中,那三位英灵恍若不知一般,彼此相视一眼,再次混战在一处,地上滚落的不知是何人的鲜血。
似乎不到分出胜负,不到杀死敌人的地步,便决不罢休。
那个男人最擅长背叛。
透明色瞳孔的少女露出泛着黑气的甜蜜笑容。
现在就来说说她所经历的过去吧。
少女拥有着极为特殊的魔术回路,自出生起,便堪称异常的连接着根源。可以说是全知全能了,她能看到一切,世界在她眼中是透明的,并且毫无意义。
因为知道和了解是不同的,她知道这个是什么,应该怎么做,但她无法明白为什么会这么做。就好像人类经历了在不同场合、不同情形下所发生的事,会对外界环境的刺激产生相应的感情,形成心理以及生理上的各种变化——但沙条爱歌不同,她只能从万事万物中得出各种符合常识的结论,以此作出某种“应对”,而不是依靠自身的想法来进行判断和反应。
无法理解。不能分辨。感知不到。
她的生理上没有任何缺陷,只是在人格构造上出了点问题。
对待世间万物都持有相同的态度,伦理和魔术对沙条爱歌来说没有任何区别,根本意识不到差距,她就像是具有认知障碍的患者,几乎丧失了所有作为人类理应天生具备的能力。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完全纯白的少女。
极致的纯白,绝对的纯白,纯粹到意识不到自我。不理解感情,感受不到触动,因而不会好奇,不会具备需求,也从来不会产生任何情绪。
她就像个孩童一样残酷,并非是因为一无所知,而恰恰是因为她知道、但不了解世界。
被这副身躯承载着的根源,被全能所禁锢着的少女,无法对这个世界产生感情,或是被喜怒哀乐所触动。杀人与除草在她心里没有任何分别。
只因为那是理所当然存在着的、都能够轻易达成的东西。
但是,这样本该一直蔓延下去的时光,终于在某一日有所变化。
那一日,名为沙条爱歌少女“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在圣杯战争举行的前夕,获得令咒的少女在家中举行了降临仪式。随后,借助了圣杯的奇迹跨越时空而来、在死后成为被驱使的工具、无人可及的英雄来到了她的面前——那是只属于“沙条爱歌”的Servant。
在那一瞬间,沙条爱歌猛地听到了胸腔里传来一声剧烈的跳动。她感觉到身体里血液流动的速度在增长,周围的景物一瞬间褪去所有色彩,只有某人是唯一的真实。
以“心跳”作为轴心,世界开始了转动。
于是连接着根源的少女不由自主的去搜寻这触动所代表的含义,她所具备的常识纷沓而至,全部诉说着同一个结论,突如其来的将她淹没。
这种感觉真新鲜,真令人高兴。
啊啊,那一定是“未知”。
于是少女生平第一次遵循了内心,将“千里眼”关闭,从此以后的每一天都充斥着未知,都会对未来的世界产生莫名的期待。
在那个命定之日,沙条爱歌如约邂逅了光芒万丈的英雄,他就像一束天光,突如其来的照亮了她的生涯。
少女就此陷入了疯狂的恋爱。
沙条爱歌看到了未来,得知了名为爱情的魔法,结果在那一天真正来临时才发现某个人——不同她交流,不与她靠近,不会劝说她,绝不听从她,甚至无视她。
总是一脸冷淡,沉默又执着的拒人于千里之外,拒绝御主提议的骑士眼中空无一物,孤身一人战斗着,虽说完全不符合王子殿下的定位,但依旧强大而可靠。
沙条爱歌原本对此抱有强烈的兴趣,可是渐渐的,她的想法也发生了转变。即便她拥有再怎样浓厚的爱意,也不会长时间对独角戏抱有兴致。只要是作为少女而生,都不会甘心在爱慕之人眼中无法留下任何痕迹。
“我妻子会不高兴的。”
于是面对着御主的疑惑,那天的Saber语气冷漠的这样说。
高贵的骑士王只想得到圣杯,不列颠有了继承人,没有在自己手中覆灭,而是延续了下去……可妻子的死法强烈的刺激了他。
胸腔内每时每刻都在传递着失去所爱的疼痛,顺应着呼吸流动到四肢百骸,阿尔托利斯一次又一次的踏入战场,不就为了那唯一的目标吗?
他再不敢轻易又随意的承诺什么。
他说要保护妻子,可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他说要守着格莱蒂斯长大,结果仍旧任性的食了言,将国家托付给她。
与他沾边的女性,无一例外,全部身染不幸。
在那之后,沙条爱歌做了一个梦,那是通过魔力契约通道流过来的从者的记忆碎片。
她见到了一个传奇国王跌落深渊的终焉。
完全沉浸在失去妻子的悲痛之中,独自抚育女儿的可悲之人,等到继承人成长到能够独当一面,男人执意离开王座,与挑起争端的私生子相互搏杀——少女从未听过他如此温柔又悲痛的声音,她终于清楚地意识到,原来这个男人,是一个王。
看着妻子一路跌跌撞撞的成长,最终成为担得起所有赞誉的王后,与她孕育了孩子,共同治理着国家,最后却仍旧拯救不了妻子,拯救不了女儿的……可悲的王。
一切都那么清晰,无数人来到卡美洛,又在最后离去。
冗长而又压抑。
透过彼此的契约传递过来无比炽热的爱意,温柔又缱绻,严肃又真挚,沉重到沙条爱歌被这样激烈的感情所震慑,灵魂都要为之战栗,她终于体验到自己从未触碰过的感情,究竟是个什么性质的构成。
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要以疼痛作为代价。
作者有话要说:
①家教梗!耶!
懵逼,一堆地雷轰炸是要我日更到秃啊,哽咽。
emmmmm被自己的勤奋感动哭,也许有第三更……也许。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第八十三章
所有关于亚瑟王的有迹可循的文献记载上都说,王后与骑士背叛了王,可沙条爱歌看到的事实却并非如此。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
无人能够知晓。
“你很在意绫香呢。”
对面的少女状似不经意的说。
阿尔托里斯进食的动作顿了顿,低低的“嗯”了一声,少女未曾听过他如此低落的嗓音:“与她相谈,我明白了一件事。”
纱条爱歌一怔过后,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像极了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她用毫无异样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轻快地说:“原来是这样啊,Saber。”
额前的发遮住了她透明色的眼眸,既天真又冰冷。
到底是世界重要,还是愿望更加重要?为了达成愿望,他要摧毁许多人赖以生存的家园吗?
亚瑟王的心中展开了极为激烈的拉锯战。
妻子的笑容时时浮现在他眼前,提醒着他的无能,至今为止,他都能清晰的回忆起她被阴谋所害的模样。
那个既温柔又明朗,极易害羞的美丽姑娘,终于褪去骄傲的外壳,对他敞开了心扉的格妮薇尔。对阿尔托利斯来说是世界上无人能及、无法取代的存在,她愿意排除艰难险阻站在他身边,帮助他,协助他,陪伴他,想要同他一起抵达世界的终点,理想的尽头。
他们彼此心怀爱意,本该一同走向死亡,永远幸福下去。
可又是什么时候,事情发生了转变呢?
阿尔托利斯不想要这样的未来,于是他必须去改变,他想要取得圣杯,唤醒奇迹,令妻子重回人间。
可是那需要献祭无数人去填充的圣杯,真的有得到的必要吗?
为什么?
根源之女无法理解他的所作所为。
或者说,这并不符合她一直以来依靠常识得到的判断。
最强的御主,加上最出色的从者,毫无疑问的决定了圣杯的归属。
因为失去妻子而感到痛苦,因为自己无能而导致惨剧,想要夺取圣杯,令时光倒流,让死者复生。
这等悲愿想要实现,只需要让人理崩坏,法则毁灭,世界便能重生。
是的,你没有听错。
想要时光倒流,就必须要将人理覆灭,再令其重新诞生。
圣杯恰恰就是能带来奇迹的宝物。
只要还想实现愿望,就必须要得到它。
沙条爱歌看到了那个男人在妻子死后究竟是有多么的疯狂,那时有年幼的女儿维系着他仅剩的理智,可是在他彻底从王座离开后,他就已经只剩下毁灭一切的欲望。
少女原本以为,这样的男人是绝对不会放弃圣杯的。
可她未曾想到事情急转直下,走向另一个方向。在距离达成愿望仅有一步之遥时,那个男人竟然弑杀御主,拒绝圣杯,彻底放弃那愿望。
难道圣杯就这样不值一提?还是他的情感中本来就充满了欺骗?
一直以来,对于情绪的感知都非常懵懂的沙条爱歌完全不明白,她理解不了男人不符合常理的复杂思想。
沙条爱歌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根本不能理解复杂的人类思维,她对于自我的意识比初生的婴儿还要更加——
也许,她比起自己被背叛,更加无法原谅他的举动。
“圣杯和你,都是疯狂的。”
阿尔托利斯语气淡淡的这样说了一句,额前垂落的璀璨金发遮挡了他的眼眸,无人能够看到他到底有着怎样的复杂心情。
所以比起妻子,还是世界更加重要……?
愤怒。
震惊理所当然的转换成了愤怒。
她甚至来不及惊讶自己拥有了这样的情绪,便察觉到那柄光辉的圣剑从自己的骨肉中抽离。
无数强烈的光芒自身后袭来,是Saber发动了宝具。
“此为、拯救世界之战——”阿尔托利斯闭上了眼睛,不知是否有滚烫的泪水滑过他的脸颊,他的声音颤抖着,选择作为世界的守护者,强迫自己亲手放弃所有希望:“Excalibur!!!”
身为骑士的英雄解放了宝具的真名,美丽的光辉在他身前铺设开来。
然后沙条爱歌终于明白。
经过那场梦,她体会到各式各样的情绪,也因此而产生自我,成为了真正的自己,所以当然会愤怒会憎恨会疯狂。
身躯被毁坏,心脏被刺穿,没有存活的可能性,毫无拖延生命的方式,沙条爱歌倒了下去,意识就此中断。
御主的尸体被弃置于大圣杯内部,却没料到世界同他开了个恶意的玩笑,纯粹极致的魔女也因此得以“复生”。
阿尔托利斯自那之后,又重新奔波在各式各样的战场中——
虽然这个世界的圣杯充满扭曲,收藏着极致的恶,但不代表其他平行世界没有清澄无暇的圣杯。
在得到它之前,只需要寻找,一直寻找下去就好了。
亚瑟王这样想,近乎执拗的踏入一次次战斗中,怀抱着妄想。然而他却在一次又一次战斗中,逐渐迈入疯狂。
每次看到胜利的曙光之后,迎来的却都是更深的绝望。
想要让时光倒流、令死者复生——
那是要干涉时间与空间,将万物献祭,迎来人理和秩序的崩坏,才能重现的奇迹。
要“超自然地”实现愿望,必然需要修改因果,最可怕的后果就是法则崩坏。
哪怕破坏人理,以世界作为代价,也未必能够成功。
换言之,那根本就是无法达成的神迹。
阿尔托利斯在无数场圣杯战争中得知了这样的真相,身躯化作光芒的他再一次回到了剑栏,终于悲恸的不能不已。
他无法救助妻子。
毫无希望。
这样残酷的面貌以猝不及防的姿态来到他面前,终于彻底明白这一事实的骑士王,生性正直而高洁的骑士王,终于坠入了深渊,陷入了绝望。
他痛恨自己的无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直以来都在维持岌岌可微的理智,是因为他还怀抱着希望。而如今,常胜之王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哀嚎。
泣血般的癫狂。
可他在绝望中仍旧在寻求希望,麻木的等待曙光,企图拯救某人。
对妻子的思念,一直支撑着他。
“阿尔托利斯,我的王啊——”
乌发蓝瞳的少女自云端走来,不顾他满身血污,不看周遭横陈的尸体,自顾自的依偎进他怀中。
“我一直、一直都在等待着你。”
格妮薇尔发出温柔的质问:
“那里很冷,只有我一个人,为什么不肯来陪伴我呢?”
久未开口的声音中带着嘶哑,阿尔托利斯抬起颤抖的手,轻轻触碰着“妻子”的头发,痛苦袭卷了他的思想和理智。
“再稍微……稍微等我一下,好不好。”
“为什么呢?你不想见到我吗?”
“我当然想早些见到你,可现在还不行。”
“乖一点,等着我好吗?我的小公主。”
“虽然很寂寞,但既然你这样说了,那就只能原谅你的任性了,我的王,我与您同在。”
“……好姑娘。”
妻子的幻象在他肩头破碎,男人清亮的眼瞳里逐渐渗入浑浊,带着湿润。
漆黑的暗纹攀爬上他的眼角眉梢,光辉的圣剑被黑暗的灾厄侵袭。
这个名为阿尔托利斯·潘德拉贡的男人终于、彻底的陷入了疯狂的牢笼,而出现在这里的格妮薇尔正是他梦寐以求、迫切需要抓紧的唯一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
被雷淹没不知所措,三更回报你们的热情,谢谢大家。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第八十四章
“哎呀,这可真是难办了。”
耿直如Rider根本没想到,明明已经落入他的领域,那三个家伙仍旧在不管不顾的战斗着。
还真是被无视了个彻底。
“那么,Archer你怎么看?有没有考虑好我上次的提议,永久有效哦。”
“杂种问大王我吗?”
金色的英灵知道他指的是归于他麾下那件事,顿时发出冷嘲,“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究竟在做着怎样不切实际的美梦啊!”
“……真可惜。你的性格可真是糟糕,措辞也太野蛮了。”
拥有着粗犷外表的征服王一脸苦恼的挠了挠下巴,倒是并没有真的生气。
韦伯默默的移开视线,见证到那惊天一枪的震撼还未从心中褪去。
所谓英雄,就是这样的存在吗……
此时此刻的他还未曾真正的成长,尽管已经在那数不尽的传说里、无穷的力量中见识到了自己的渺小,但是那能够肩负重担的男人仍还沉睡在他心底。
亚历山大大帝转眼看到了正在努力减弱存在感的Assassin们,略带惊讶的挑了挑眉。
那密密麻麻的数量几乎要撑满视野,黑白分明的存在着。
Assassin与Archer的那场压倒性的战斗,若不是情报有误,就是其中有诈。
“哟,路灯王,这是怎么回事?”
“……哼,时臣吗?”
来自乌鲁克的暴君不屑于解释什么,即便是谈到御主的时候,口吻也依旧张狂而又傲慢,没有给予一丝一毫尊重的意思。
那个魔术师的胆子的确大的很,行事恭敬,自诩臣子,却在以臣下的名义犯上。
因为是英雄,所以理应尊敬,因为是王者,所以要低下头颅,因为是从者,所以无法献上忠诚,而是毫无顾忌的利用。
真是个能够一眼看穿的,无趣而乏味的男人。
征服王也没有指望能从桀骜的路灯王那里得到答案,他笑了起来,伸直双臂,发出了几乎能够震天动地的吼声。
“——来看看吧,我无双的军队!”
振奋起来的勇士们咆哮着,豪迈的驰骋在这片梦中的风景中,淹没了可怜的Assassin们。
“哦?”
Archer略带兴味的笑了起来,血色的眼瞳中亮起残酷的光。
左边是Archer和Rider,右边是三人混战。
沙条爱歌转过头来,瞧了一眼他们,像是失去了兴趣一般毫不在意。
正是这一眼吸引了英雄王的注意,他将目光投注过来,无法遏制的厌恶缓缓出现在他眼中。
她的身上有令人厌恶的气息,眼睛里尽是对这世界的漠视并加以蹂.躏,乃是名副其实的魔女。
吉尔伽美什无法抑制地想起了某个恣意妄为的女神,那种极致残酷的信息同样在沙条爱歌身上流露。
“这是何等的闹剧啊!”
感觉被恶意的忽视糊了一脸的路灯王,这个名为“吉尔伽美什”的男人,任性而又单方面的做出了决断。
他打开了宝库,金色的涟漪在他身边铺展开来,杀气腾腾的各式武器对准了少女。
轰鸣声毫不迟疑地传来。
沙条爱歌没有想到会有人这样不按牌理出牌。
如果是基于魔力的攻击,沙条爱歌有那个自信不会被伤到,即便那都是货真价实的宝具。可她早已死去,这副身躯自诞生以来所承载着的根源之力也已经失去了效力。这种夹杂着物理性、堪称浪费的行为……
莫德雷德突然觉得体内的魔力波动有点奇怪,也听到了身后的破空声和Rider发出的疑问,一下子就了解到了现状。
他不爽的轻啧一声,净爱添乱的麻烦家伙,在这里还要找事,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尽管嫌弃的不行,莫德雷德还是拼着被捅了两剑的代价,回到了沙条爱歌身边。
“喂,你在对别人的master做些什么啊?不知道只有我能杀死她吗?”
莫德雷德举起剑直直的指着对面的暴君,这举动激起了他的怒火。
战斗被迫中止,漆黑的气息逐渐从阿尔托利斯身上褪去,狂气的眼神缓缓平和下来,来到格妮薇尔身边以后,他的狂化程度有着非常明显的变化。
他充满厌憎的看着他们。
“唔,看来是旁人无法插手的战斗啊……为什么偏偏要在我的结界里打架呢?”
讲道理,他才应该是那个属于战斗中心的主角吧。
Rider无奈的想。
“喂,沙条爱歌,不想再死一次的话,就赶紧给我滚过来!”
莫德雷德神色凝重,一瞬不瞬的盯住敌人。
“这可不是你能对付的强敌!”
“不知死活的蝼蚁啊,尽情娱乐我吧!”全能全知的王露出了残酷至极的笑,血色的眼眸泛起了兴味的光。“不过是具尸体,竟还妄图重返人间?死人就该有死人的模样!”
那攻击实在太过密集,莫德雷德用自己的剑一一击开它们,但仍旧逐渐捉襟见肘,挡在她面前的从者很快就被刀枪剑戟贯穿了身躯。
“开……玩笑的吧?”
那些宝具逐渐化作金色的沙粒散去,莫德雷德倒了下去,他的伤口中争先恐后的流出鲜红的血液。
“……莫、莫德雷德?”
这不是沙条爱歌第一次面对生死,甚至她本就已经死了。可是声音里竟然有着她自己都理解不了的颤抖。
哭?
不,沙条爱歌从未哭泣过。
她自出生起,便能轻易得到一切。哪怕是杀死亲人,在距离得到圣杯只剩一步之遥时,被Saber从背后贯穿身躯,也从未软弱片刻。
她就是这样丧心病狂到与哭泣绝缘的女人。
沙条爱歌是不会哭泣的,她只是很困惑而已。总是映不入任何东西的眼神终于对眼前这一幕有所动容,她的眼眸在颤动。有什么东西终于透过那层层叠叠的屏障,触动她的心。
为什么啊?
不是在讨厌她的吗?
骑士这种东西真是搞不懂,完全弄不明白啊!
伊斯坎达尔皱着眉头看着这可以说是单方面屠杀的一幕,主动消除了自己的固有结界。
“喂,路灯王你……”
“那是什么可笑的称呼!杂种!”
吉尔伽美什正在此时取出了Ea,早已对这以战争之名实行的闹剧感到厌倦,这对规格外主从的行事风格实在令他厌恶。
战斗续行及时发挥了作用,莫德雷德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可是在临死前拼命也要贯穿父王身躯的叛逆骑士啊,虽然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功绩,但他怎么可能就这样简单的死去!
莫德雷德迅速的解放了宝具的真名,暂时借着那道魔力冲击将吉尔伽美什击退,然后拎着沙条爱歌离开了这里,回到柳洞寺。
“无能的败犬啊!竟敢夹着尾巴跑掉!本王绝不宽恕你的罪孽!!”吉尔伽美什的眼瞳里燃起高傲的怒火。
“……你不是最擅长背叛的骑士吗?”
沙条爱歌并不明白为什么会受到保护,她明明就没有叫他。
“真蠢。……你自己不是也说了吗?我是一名骑士。”
莫德雷德不改嘴贱本色,看着少女不可置信的表情,却只觉得好笑,于是他肆无忌惮的嘲笑起她来。
汹涌的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出,胸膛里满怀着恶意的讥嘲,自地狱中爬出的英灵如此开口。
“你想让我袖手旁观吗?怎么可能让你再死一次啊,你死了,我不也就回英灵座了吗……仅仅只是因为这样的理由而已。”
还有没完成的事情,还没能让那个女人亲手杀了自己。
“闭嘴。”
沙条爱歌不在乎别人的死活,她总是任性妄为,让别人无力反抗。从来都无法解读他人的真心,因为她无法理解,感受不到,但是——这次似乎有什么不同。
“你想死吗!”
“别傻了,沙条爱歌。”莫德雷德一直笑着:“我早已死去。”
少女抿紧了嘴唇看着他。
“……这可令人感到惊讶。”他说,“你,在为我感到悲伤吗……”
胸膛中涌动的情绪究竟是什么?
沙条爱歌并不能很好的明白。
她可是最纯粹的恶啊。
这酸涩的,叫人感到发闷的感觉是什么东西。
不明白,完全不明白。
少女的眼神里充满了迷茫。
男人抬起头来,用沾染了鲜血与泥沙的手掌轻轻地按住了她的头。
“你这算什么表情?原来行恶的魔女竟也有如此天真的时候啊……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
“你这模样可真是恶心,快收起来吧。”
曾因憎恨走入歧途,又在不经意间被某个人拉回轨道的叛逆骑士回想起了过去。
“再怎么说,我也仍旧是个骑士啊!怎么能够让女士蒙羞。”
因为是骑士,所以无法对御主的恶行坐视不理,因为践踏过骑士道,做过无可挽回的错事,所以想再次以光辉的骑士自居。
这世界上的事哪里来的那么多为什么,不过是想去做,愿意做,或者必须做,所以就去做了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双更,也可能三更……可能。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第八十五章
莫德雷德一直按着她的脑袋:“别说话,沙条爱歌……唉,你这样子真是让人感到害怕,害怕你究竟在酝酿着怎样的阴谋。”
叛逆的骑士并不期望能获取原谅,他直到现在也只是希望能赎清罪责而已,虽然那可能是永远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沙条爱歌一把打掉他的爪子,表情冷漠地看着他,浅色的眸底氤氲着他人看不懂的光:“将死之人也配说教?”
这样才对嘛,这才是那个极恶的魔女。
莫德雷德似乎放松了许多,他闭上了眼睛,靠着墙壁,任由身躯滑下。
“喂,沙条爱歌,你不是说绝对不会把我和亚瑟王认错吗?”
“这点自信我当然有。”
“那么沙条爱歌,好好叫一次我的名字吧。”
“……莫德雷德。”
“嗯。”
“莫德雷德。”
“在。”
“莫德雷德!”少女抬高了声音。
“是?”
“叛逆的骑士啊,你想要再一次背叛主君吗!?”
莫德雷德惊讶的凝视着表情愤怒的女孩,这样怎样去看她,他才终于意识到她看上去与他的妹妹格莱蒂斯差不多大。
“这可是相当严重的指责啊,Master。”
“想死没那么容易。”
她的魔术回路是前所未有的异常,自出生开始就连接着根源。可那已经是生前的事情了,死人是什么都办不到的。
莫德雷德发出低笑。
“沙条爱歌,哈哈哈哈哈,我有些喜欢你了。”
被这句话冲击着心脏,少女苍白的脸庞竟然沾染上了绯色。
“过来一点。”
少女以自己都无法明白的心情,轻轻的低下了头。
她看着这样的从者,感到非常的迷茫。
莫德雷德再度抬起手来,用仅剩不多力气揉乱了她的头发。他的身体已经非常虚弱,马上就要消失了,尽管如此,他仍旧在笑着。
“这是谢礼。”
没能亲眼看到那位女性获得解脱,没能亲手得到制裁,这让骑士稍微有些遗憾。而且直到现在也仍旧没有憎恨过他,那到底是怎样纯善又愚蠢的女人啊,真是不可思议——
莫德雷德竟然觉得,她就一直这样下去也是很好很好的。
虽然结识了极致纯粹的恶女,一开始相处的也并不愉快,然而又多了一个看到他本身的人,这让莫德雷德有些喜欢这个世界了。
格妮薇尔因为他是骑士而看着他,格莱蒂斯因为他是哥哥而看着他,只有沙条爱歌因为他是莫德雷德而看着他。
这三位女性构筑了莫德雷德整个世界,让他明白了被温柔相待的感觉,被美好包裹的滋味。
他的出生从未被任何人期待,憧憬的父亲不曾承认过他的存在,给予他生命的母亲也没有正眼看过他,生前认可他的女人因为他而死,这让他与唯一的妹妹之间隔了无法跨越的界限。
他爱着这个世界,他恨过这个世界。
这个残酷而又美好的世界啊……
莫德雷德只要一闭上眼,心中就会再次浮现出大不列颠苍蓝色的旗帜,每一次在那飘扬的旗帜下沐浴着鲜血奔波的荣耀。
自从他开始踏足战场的那一刻起,就只是单纯的开始为了亚瑟王而挥剑,想要得到父亲的认可而努力着,想要成为理想的骑士也并不是为了多么崇高的缘由。
这一点莫德雷德当然清楚。甚至,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去锤炼自己的。
莫德雷德作为人造人而诞生于世,摩根只想让他看到憎恨,然而世界反馈给他的却是截然相反的光辉。
这样的莫德雷德是非常纯粹的造物,他的心中原本没有国家的概念,只是——
只是那对夫妻啊,那对不知如何去评判的夫妻……
一个为了并非自己生长之地的不列颠而拼尽全力的去付出,一个为了拯救国家,也同样的放弃了自己。
于是他理所当然的,慢慢的从那令人费解的举动中,学会了去爱护那个国家。
那是一段充满了幸福的光辉岁月,后来啊,事情不知怎的就发生了变化。
父亲不愿承认他,并且否定了他的一切。
于是骑士开始憎恨王,连带着也憎恨着夺取了王的爱,却对此视而不见的王后。
这世界究竟是能多可笑,谁也不知道。
只有一直漠视的女人对坠入深渊的自己伸出了手,一片黑暗的世界中只有那唯一的光芒,看到她你总能轻而易举地联想到日光鲜花,那一系列美好的东西。
愚蠢的女人。
竟然阴差阳错的因为自己的出现……认为这场婚姻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人造人的身躯与普通人类当然不同。
莫德雷德的出生违背自然,摩根又急切的企图将他打磨成致命的利器,只是方便利用的工具罢了,谁会在意工具的磨损呢?于是他的体型成长的尤为迅速,也因此更短命。
于是误会就这样理所当然的产生了。
外在的容貌表明了他“真实”的年纪,如果真的按照他的外表往回推算,格妮薇尔根本不必费心细想,便自然会轻而易举的得出一个令她痛彻心扉的结果。
亚瑟王与王姐有私情,乃是她亲眼所见,却没想到他们的孩子都已经这么大了,甚至比她维持的婚姻年岁更长。
原来被蒙蔽了整整十年。
——莫德雷德当然知道她的所思所想,于是更加毫不留情的嘲笑起她来。
这样的女人——
仅仅只是这种程度的女人而已啊。
竟敢狂妄到说出那种话来!
那就这样一直一直,怀抱着这样的错误想法惩罚自己偿还罪孽吧!
你为了这里豁出性命赌上一切,可是他却背叛了你们的誓言啊。
莫德雷德既愤恨又愉悦,也对于心向着她靠近而感到恐慌,他太想得到重视了,于是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憎恨与贪婪。
“啊啊……这真是、何等的……”
何等的畅快啊!
出生的确是最美好的事物了,他见过许多美好与丑恶,也做下了许多恶事,结果竟还能够像一个真正的骑士那样死去。
莫德雷德已然再无遗憾。
他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身躯化作无数灿烂的光点,轻轻的消失在了空气中。
沙条爱歌终于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场所,圣杯的基座悄然无声。
迷惑在她心中浮现,她无法抑制的想到了之前的莫德雷德在爱因兹贝伦时,问过她的问题。
“你追逐那个女人的目的是什么?”
他目露质疑,似乎充满防备。
“你还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呢,这个世界的圣杯与我的世界不同,是需要载体才能降世的。”
沙条爱歌那样答道,这个世界真有趣,人造人竟也能具备人格。
“她就是能够连接圣杯的钥匙。”
“……”
“至于为什么要抢夺,那当然是为了实现魔术师穷尽一生也要追寻根源的梦想啊。”
所谓“根源”,正是魔术师们苦苦追逐的崇高理想,为了探索万物之理,而向着不属于人类的领域进发的证明。
“你会有这么好心?”莫德雷德拧紧了眉毛,脸色非常难看:“不,这其中一定有古怪。”
于是她便露出乖巧可爱的笑:“莫德雷德,你说出这样的话就叫人很伤心了。”
她的灵魂被阴阳交割,乃是自地狱爬出的亡灵,硬是要执着的留在世间。
“好,那就假设你说的是真的,那一定是根源有古怪。”
“你这样,我可是会生气的。”
“让你生气总比让你高兴好,你一高兴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买单。”
沙条爱歌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会这样清醒的认识,于是她笑了起来,赞赏一般地透露了更多信息。
“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啊?被这个世界的圣杯感知,从而跨越时空——当然是因为打开了根源——打开根源,这个世界就会毁灭。”
你堵上希望拯救的世界,就由我来亲手覆灭,掐断生机吧。
“你这家伙……毁灭了一个世界吗!?”
他的脸庞蒙上了一层阴影,被愤怒所充斥着,眼瞳冷的像极了无穷无尽的冰原,仿佛千年不化,亘古不变。
沙条爱歌感到好笑,便笑了出来。她举起手,日光穿过云层透过树枝,在她周遭投下模糊的光影,令人瞧不清她脸上无动于衷的漠然。
“你是因为她人造人的身份而起了共鸣吧?”
“……什么?”
“你跟那个男人还真是不一样啊。”
明明践踏着骑士道,走过短暂而激烈的一生,却又出乎意料的正直,竟还以光辉的骑士自居,无法对世界坐视不理。
意识到这一点,沙条爱歌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从这一点来说,他们又有些相像了。
口口声声说着不会保护她的人却为了她而死,这个世界不是有点可笑吗!?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哇,竟然25万字了……我真是能扯。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第八十六章
这第二次彼此试探依旧草草收场,以某人的负伤告终。不知参赛者们都收集了怎样的情报,一行人保持着迷之沉默,直到回到了家中。
这个已经成为魔术工房的宅院位于远离闹市的地方,是非常幽静的传统日式庭院,格妮薇尔走在路上,回想起莫德雷德的模样,只觉得荒谬。
生前注定无法自由,谁知死后都要被人驱使。
走到门口时,她终于还是忍不住询问:“你究竟……为什么要杀死你的儿子?”
格妮薇尔一回头便撞上了他的视线,这让她感到有些奇怪,也更加不能明白他这举动所代表的含义。
若是已经另有所爱,为什么还要时时刻刻的看着她。
其实那场婚姻并不能被斥责为错误,王与王后共同努力的时光绝不是虚假,但是……或许其中只是充满了隐瞒与欺骗吧。
她在生前其实也猜测过,是否是因为王同王姐的私情不被世情所容的缘故,所以才借由政治联姻的名头把她当作傻瓜一样愚弄。
可他非但不承认身为摩根之子的莫德雷德,那之后更是将他亲手杀死,反而是格莱蒂斯成为了不列颠的继任者。
这太奇怪了,究竟到底是为什么啊?
“他不是我的儿子,而是摩根的阴谋。”
阿托利斯的神情一点点沉了下去,尽量平静的说,时至今日,他都无法对王姐的诡计释怀。
亚瑟王可以不计较她的野心,也可以不计较她对自己的算计,可为什么要剥夺格妮薇尔的生命,将她的人生彻底葬送,连同他的幸福都要一并夺走?
伟大的王又何需欺骗她这已死之人,格妮薇尔的眼神中充满了茫然,过去的种种在她心中浮现,摩根的嘲笑她从未在意过,只有那一夜中……只有那颠覆了她整个世界的夜晚,王对着王姐伸出手,却向她投来了愤恨目光的场景仍旧在时时刺痛她的心脏。
“为什么不来问问我呢?”
间桐樱打开门,微笑着看他们。
那笑容并非软糯又依赖,快乐又可爱,不属于间桐樱。
明明比谁都要更加爱着对方,比谁都更能理解彼此的理想,却迎来了那样惨烈的结局。
这是何等的荒唐啊。
“你……”格妮薇尔总觉得面前的少女整个人身上都充满了迷雾一般的违和感,她有点困惑的皱起眉,眼神下意识的凌厉起来:“不是樱吧?”
“您还真是敏锐呢。”
“间桐樱”笑了起来,似乎很是开心。
在那一瞬间,她的乌发褪去暗色,转为极致的灿金,眼瞳的色泽则变成与格妮薇尔更加相似的颜色。
间桐樱的身体上显现出了既陌生又熟悉的少女容貌。
格妮薇尔神色震动,眼眶泛红,慢慢的瞪大了眼睛,她像是怕惊扰到了什么一样,压抑着自己心中汹涌的感情,隐忍着,害怕自己心中浮现出的那个答案出了错,她好半晌才颤抖着声音,去确认她的身份:“你、你是……”
“我是格莱蒂斯,很高兴与您相会,母亲。”
泪水猛地夺眶而出,格妮薇尔失态的捂住了嘴巴,极度喜悦的笑容在脸上绽放开来,她整个人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格莱,你是我的格莱……”
“是的,是的,是我。我是您的女儿,您的格莱蒂斯。”
少女,格莱蒂斯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将她带回了家中:“您会责怪我没有第一时间来见您吗?”
格妮薇尔摇头,视野稍一模糊,她便忍不住将泪珠眨落,听到这句话,她也只知道拼命的摇头,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可是她的格莱蒂斯啊,她在死前唯一的希望,至今都念念不忘的女儿,亏欠了太久的女儿,她怎么舍得责怪她。
格妮薇尔紧紧地盯着女儿,眉目间尽是属于母亲的温柔慈爱。
脸上绽放了暖意融融的笑,格莱蒂斯拥抱住了眼前这个泣不成声的女人,她哭起来的样子一点也没有平日里的稳重和优雅,却仍旧好看的惊人。
这是她的母亲啊。
不列颠的女王依偎在她的怀中,感到了自记事以来就再也未曾有过的、难得的安心和温暖。
她所缺失已久的爱意,终于在此刻重回她的怀抱。
长久的思念终于决堤,化作泪水宣泄而出。
原本以为再也无法得见的人,如今却出现在了眼前,还有比这更令人感激上苍的存在吗?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你来到这个时代——你既非英灵,也未死去。”
等到格妮薇尔收拾好情绪,她便迫不及待的道出心中的担忧。
“圣杯选中了我,我选中了樱。”
格莱蒂斯微笑着,与母亲格外相似的眼瞳里闪耀着华美的光:“我会慢慢的说给您听的。”
这件事还需要从冬木市的第三次圣杯战争说起,因为爱因兹贝伦的违规召唤,使本应清澄无瑕的圣杯容纳了此世全部的恶,沾染上了扭曲的因果,成为了绝对无法实现愿望的极恶之杯。
那被改变的圣杯经过长久的酝酿,逐渐拥有了自己的意识,萌发出了想要出生的愿望。
为此它一直在等待着,寻找着合适的时机。
那时机很快就到来了。
异世界的沙条爱歌在死前连通了根源,通过自己的身躯作为引导,将那极致的魔力引入,整个世界因此而崩溃。她的所作所为,以及心中强烈的恶意被安哥拉·曼纽所知,然后以她的“重生”为代价,自己的“出生”作为交换条件,他们达成了协议,沙条爱歌也因此被迁移到这个世界。
但是根源之女从不顾及他人的想法,践踏着别人的一切,极恶的魔女复生后,便完全把圣杯抛到了脑后去。只要她不愿意,只要她不想听,它的声音便很难传递到她那里。
这被根源眷顾着的天选之材,哪怕是死后,还是一样的可怕。
安哥拉·曼纽感觉心好累,也好怕根源之女天天发疯,他决定还是去找个更靠谱的来帮助他达成目标。
这个人便是获得了冠位魔术师相助的格莱蒂斯。
“事情便是这样了。原本我想靠自己去达成他的那个目的……啊,您别误会。我不是想用那个去维持不列颠。”虽然不列颠注定毁灭,每个骑士都不得善终,但格莱蒂斯并非是想要借助圣杯的理想去对抗世界,她只是想要唤醒奇迹而已。
“因为还有些别的事情不得不告诉您,所以我想现在也没有隐瞒您的必要了——”
“我要让圣杯降临。”
作者有话要说:
看秃的程度再决定双更还是三更……
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第八十七章
我愚蠢的父王啊——
格莱蒂斯满怀着同情和怜悯,她觉得自己才是大不列颠的智商担当,破除局面小能手。
八点档的剧情早就已经陪着小樱看够了,所以赶紧给我解除误会吧。
“唉,父王真是不知该让人怎样评价。”
连话都不知道怎么好好讲,真是活该被丢下啊。
“格莱蒂斯陛下,没想到您也会来到这里。”
“老师,你就不必这样多礼了吧。”
昔日的圆桌第一骑士摇了摇头,将客厅留给了需要空间来冷静的格妮薇尔:“不,我担当不起您这样的赞誉。”
“您教导我剑术,又一直护卫着我的安全,怎么一直不愿承认这个称呼呢。”
格莱蒂斯一想到这个人的死脑筋,就想叹气。
“请您别误会,不愿承认什么的实在太过傲慢了,我只是……没有那个资格而已。”
是啊,他哪里来的那个资格。
兰斯洛特枉为她母亲的剑,非但没能保护她,不令她难过委屈,反倒致使她被他的利刃伤到,平白无故的断送了一生。
后来他去到格莱蒂斯身边,效忠她,辅助她,陪同她,教导她,也仍旧心怀自厌,那强烈的感情时刻提醒着他的无能。
若这便是赎罪,那未免也太过轻松了。
尽管摩根同样跟在格莱蒂斯身边这样多年,辅佐她直到她长大,兰斯洛特也依旧没有对那魔女有过好脸色。
独自坐在客厅里的格妮薇尔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了极为可怕的事情,一直一直夹杂着茫然,就像是孩子初次面对广博而陌生的世界一样无措。
“您的生命中从未充斥过欺骗,父亲当年迎娶您是出自真心。”
“父亲爱着您,这是无法被抹消的事实。”
“兄长……不,莫德雷德他是摩根的工具,仿造父王制造出的人造人。莫德雷德有着与父亲相同的容貌与体格,即便是亲生父子,也不会过分相像到这种地步吧。”
这样的真相……再一次颠覆了她的世界。
格妮薇尔低下头,只觉得世界真是将她愚弄的彻彻底底。
她知道她的王就站在那里看着她,一直看着她。
可她又能说些什么呢?
一切都太迟了。
“格妮,喝点水吧。”间桐雁夜打破了这沉默的魔障,在她对面坐下:“想要说点什么吗?”
“……我,我已经无缘面见我的王。”
在长久的沉默以后,她终于开口,声音里充满了迷茫,表情里全是彷徨。
“我憎恨他,认为自己受到欺骗。”
“到头来,他什么都没有做错……是我害了他。”
眼前这位眉目姝丽的女性,笑容里总是充满了千帆过尽的平静,在间桐雁夜经历过的短暂生涯里,可以说从未见过比对方更美丽更坚强的女性。
在被命运肆虐的悲惨境遇下,还仍旧能够微笑,甚至能在岁月的滚轮里重拾爱意,悉心的照顾着间桐樱,细心的注意到所有人的喜好。
间桐雁夜很难说如果自己不是心有所属,他会不会就此沉浸在这样美好的时光里。
“我差点害他踏入这可悲的永恒,他是最好的王啊,应该平平静静的生活下去,而不是为了我一直持续着战斗。”
“你是想说,都是你的错吗?你是想说害你的凶手、酝酿的阴谋完全无误吗?”
“雁夜,我不是这个意思……”
“格妮薇尔你得明白,想要救助妻子,想要爱护妻子,都是一个男人本能的选择。那又怎能说是你的错呢?”间桐雁夜露出明朗而开怀的笑:“我们是朋友,是家人,难道你会认为你落难时,我不会对你伸出援手吗?”
“……你当然不会。”
这个男人温柔的过分,内心柔软的一塌糊涂。
愿意对着爱慕之人的女儿伸出援手,为之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的人,又怎么会看着别人受苦而无动于衷啊。
“你还真是一个笨蛋呢。”
格妮薇尔下意识的将颊边散乱的发别到耳后,以掩饰情绪:“雁夜是在担心我吗?”
“嗯,我总觉得你是那种表面平静,但是不仔细看着就会做出无可挽回的傻事来的类型。”
“……我为什么要被一个笨蛋这么说啊?真是的。”
“所以说,格妮你也是个笨蛋啊。看到他的时候,仍旧觉得心痛吗?”
格妮薇尔摆弄着抱枕,沉默着不说话。
间桐雁夜暗暗摇头,决定放大招:“看到他的时候……仍旧感到心动吗?”
格妮薇尔猛地抬眸看向他,心中惊了一惊。
“这种心情我很了解,格妮你不是告诉过我吗——不要被憎恨蒙蔽双眼,现在我希望你也能明白,爱一个人不是过错。”间桐雁夜看到她这样,反而放心又欣慰的笑了起来:“看来我猜对了,哪怕仍旧误会着的时候,你也早就已经不在意那件事,不再恨着他了,或者说,那份恨意敌不过你心中的爱意。”
男人语气笃定的说:
“你爱着他,格妮薇尔,你仍旧爱着他。”
这份延绵至今的爱意宛如一个诅咒,一个令人窒息却又万般美丽的魔障,牢牢的束缚着格妮薇尔。
至今为止,她的心中仍旧填充着甜蜜的爱意,翻滚着温柔的情绪。
“无论亚瑟王的传说如何变动,即使你们真的再也不能相见——那份爱却是真实存在着的。”
温柔而又甜美,扭曲而又疼痛,纠结缠绕着彼此,永远都无法分离。
格妮薇尔无言地点头,她无法反驳。
“雁夜真是温柔呢。你说的对,我仍旧爱着他——可那又有什么用呢?我只能成为亲手葬送他的侩子手,告诫他赶紧去死。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跟我一样成为永恒的幻想,永远无法消失,被困于一方之地,不停的战斗下去……这样的事情到底有什么意义啊?”
“……你感到愧疚吗?”
这一句话已经涵盖了所有。
只有活着才有未来,只有活着才有一切。人一旦死去,就什么都失去了。
格妮薇尔低垂下眼睫,语气轻柔又缓慢,似乎带着无法用语言去表达的悲凉:“雁夜,他是王,是我的王啊。我曾发誓对他效忠,要辅助他开创一个和平的时代,不列颠是我的第二个国家。可是现在的我除了这份浅薄无知的爱,也已经给不了他什么帮助了。你瞧啊,雁夜,还有比我更糟糕更不称职的王后吗?它甚至廉价到——”
“你可以住口了格妮薇尔!”间桐雁夜扶着额头,隐忍的叹了口气,他脸色凝重的提高了声音打断她的话。
间桐雁夜已经注意到了,虽然格妮薇尔看着很通透很坚强,什么都明白,但是她却是很容易走偏的类型。因为觉得自己非常平凡,所以要非常努力才能够成就自己,如果有哪里出现偏差,那一定是自己不够努力的错。
有些事情现在不由他来说是不行的,亚瑟王面对她时已经因为太过在意而无法很好的表达自己了,兰斯洛特也只会用行动描述他的决心,所以雁夜觉得自己是最好的人选。
他猛地站了起来,着重强调着:“我一直都想说,到底什么时候你才可以看到你自己呢?一直以来,你都一直看着国家,看着王,看着骑士,看着子民,甚至看着樱,看着我们……你知道吗?你有一颗知道怎样去爱人却唯独不知道去爱自己的心!这样的生存状态是错误的!”
从未被他这样反驳过的少女有点发呆。格妮薇尔感到难以理解,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告诉她要自私一点。她依靠着自己理想的方式一步步走到现在,并不觉得有哪里需要去改正。
“那雁夜不也是一样吗?你对于自己的事情从来都不上心,总是以我们为先,如果这是错误的话,你不是也做错了吗!”
间桐雁夜语塞。
结果就变成互相指责关心自身太少了吗……
格妮薇尔摇了摇头。
其实她也明白,他们生存的时代不同,看过的风景不一致,彼此的观点是很难达成统一的。他与她的思考模式不同,理所当然的无法相互理解。
一个人太过投入某些事物无法抽身,也许那真的是很愚蠢的行径,可格妮薇尔不打算更改,也更加不会去后悔。
那个生活实在是非常充实又充满光辉的历程。
她曾经背负着责任,追逐过理想,那是格妮薇尔绝对不能任性的身份和生涯。
“谢谢你的关心,雁夜。”
间桐雁夜深深地叹了口气:“这样他反而更加不会放弃哦?你为什么不愿意用圣杯唤醒奇迹呢?为什么不愿令亚瑟王重回人间呢。”
“我……”
格妮薇尔徒劳的张了张嘴,她从未思考过这个可能性。
因为她早已死去,生与死的界限这样分明,又要怎样去破除啊。
“雁夜你……”
“去吧。”间桐雁夜的笑容中暗藏着鼓励,饱含着祝福:“去告诉他,你还爱着他,去告诉他,你还在思念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还有三更。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第八十八章
“过来,格妮薇尔,到我身边来。”
阿尔托利斯对着妻子伸出了手,格妮薇尔看着丈夫熟悉的脸庞,心中满是酸涩,她紧紧咬住嘴唇,终于鼓起勇气朝着他跑了过去,步伐急促的投入了他的怀抱。
这是一个多么熟悉而又生疏的动作啊,迟到了不知多少时光。
“你终于回到了我身边。”
男人紧紧的拥抱着她,一直以来都像是在与时间赛跑的追逐终于可以放下,胸膛中那一直翻涌着的激烈风暴也真的完全停止,化为轻柔和缓的风。
“我爱着您胜过我自己,可是已经太迟了。”她喃喃着,又重复了一遍:“已经太迟了。”
紧紧相拥着的现在,格妮薇尔才发现自己究竟是有多么眷恋他的怀抱。她几乎不敢回忆起没有他的那漫长的一个个白天黑夜,她究竟是怎样度过的。
“直到现在,你还是这样啊。”身为丈夫的男人抱住了自己的傻姑娘,表情里充满了怀念的味道,“成婚那时我就在想,明明小时候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怎么现在变成了这样严谨自律的模样,不知被什么牢牢的束缚住了手脚。”
“是因为战争吗?是因为国家吗?是因为失去了亲人吗?但是,不管是什么原因,一定要让她露出笑容,一定要她轻松快乐的活着,一定要让她幸福——我这样对自己说,也想这样做。”
从来都不知道还有过这样一段,格妮薇尔注视着他:“……我听着亚瑟王的传说长大,一直在想那应该是怎样的人啊,独自支撑起国家,给人们带来希望,如果能够去到他身边的话,一定要奉他为王,为他而战。”
他的眼底缓缓浮现出欢喜的神色,像是至高的惊喜砸中了他,令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雀跃:“嫁给我,你幸福吗?”
“……我很幸福,真的,非常非常的幸福啊。”
是的,哪怕认为自己早已被背叛,格妮薇尔却从未后悔过成为大不列颠的王后。起码、最起码……她所为之付出过的一切、她所对此产生的感情绝不会是虚假。
阿尔托利斯在她耳边发出了满足的低笑,“我的王后殿下,这已经是对我最好的褒奖了。”
“一直以来,你都在承受着什么啊?对不起,是我的错……如、如果我没有爱上你,如果我能够不那么平庸,如果我能够早一点发现王姐的阴谋,如果我没有疏远你……”
“这样的假设会让我不开心哦,格妮。”阿尔托利斯握起她的手掌,放在唇边亲吻,眼瞳里闪烁着灿烂的光芒:“你什么错都没有,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格妮薇尔闭了闭眼,逼迫着自己不要沉溺于这样的快乐时光中。亚瑟王与世界达成了契约,只要他得到圣杯、许下愿望,在那愿望结束之后,便会在死后成为英灵,迎来无尽的时光。
“我原以为你早已长眠于永恒。现在你的时光定格在了剑栏……如果不捧起圣杯,便不会死去,对吗?”
她尽量平静的说:“但如果你放弃圣杯,就会马上死亡。”
阿尔托利斯看着格妮薇尔,笑意一点点的在他脸上舒展,他温柔的抚摸着妻子的头发:“所以,你仍是要赶我去死吗?你想逼着我去死吗?”
“如果我死去,就再也无法见到你了。”
“我不要。”
格妮薇尔沉默着,迟疑着,面对着他陡然锐利起来的眸光,最终还是略带沉重和释然的摇了摇头。
如果现在她还要对他的选择视而不见,那该是多么无知而傲慢的残忍举动啊。
于是她也只好无奈又凄凉的苦笑:“我的王啊,一直以来都让您承受您不该承受的,我已经……无颜再面见您。是我的错啊,让您变成这副模样。您是最高贵,最受人尊崇的王啊,您可是我的王啊!”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场笑话。
她所有的怨恨在那谎言背后都是不应存在的。
——那么。
生活在那憎恨中的亚瑟王又是怎样的心情呢?
“你为什么会说出这样话呢?格妮薇尔。”亚瑟王笑了起来,纯粹又明亮,像是色泽鲜艳的油画,就那样映入她的心底:“如果你再这样说的话,我就要生气了。……按照你的逻辑来看,若你不是作为我的王后,也会有幸福的生活,绝不会死在那场烈火中。”
格妮薇尔为他的假设感到心痛:“不是那样的,幸福是因人而异的,哪怕仍旧误会着您的时候,我也未曾后悔曾经身为您的王后,大不列颠的王后。”
“还痛吗?”男人叹息般地说道:“让你一个人面临着那种绝境,真的很抱歉。”
“那不是你的错。”她似乎觉得这句话实在太过耳熟,终于再一次露出了笑容:“阿尔,你也重新回到了我身边。”
“是的,你就在我身边,我也在你身边。所以我们就不要彼此责怪自己了,好吗?”
“……好、好!”她大声的应答,非常努力的点头,声音里夹杂了淡淡的喜悦:“我爱您,一直爱着您,这份爱意从未停止,从未改变。”
“那么,为什么还要哭泣呢?格妮薇尔。”
女人落下了滚烫的泪水,她的憎恨终于烟消云散,她的爱意在此重新安放。
格妮薇尔忍不住投入他的怀抱,伏在他身前哭泣,像是要将这百年来的所有委屈全部发泄,像是要连同他的份一起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一直到现在,这个男人都还在背负着一切,未曾怨恨过她的无情。
“世界为什么要这样跟你作对?”
“傻姑娘,你忘记了吗?我们一直在延续不列颠的性命啊,为此,早已经站在了世界的对立面。”男人充满爱怜的亲吻着妻子的额发,一直以来的伤痛与绝望终于得到了平复,巨大的幸福击中了他。
他叹息般的低笑:
“所以啊,不必自责。我们没有输给任何人,只是输给了全世界而已。”
格妮薇尔抛却了所有的矜持,像个孩子一样失声痛哭,她知道,在这个男人的怀里,她永远都可以尽情地成为自己。
永远。
“……我想与您一起,携手缔造荣耀。”
她哽咽着,断断续续的,将自己的心意传达。
于是阿尔托利斯再一次笑了起来。
“亲爱的王后殿下,这是我的荣幸,感谢您对我的信赖。”
在缔结婚姻的那一刻,如此祈愿的两个人达成了共识,也的确在那十年中愉快的分享苦难。
现如今,这对夫妻终于跨越时空,踏过死亡,因为圣杯所带来的奇迹而再次相会。
命运的轨迹终于重回应有的轨道。
就如同那一个个白昼与深夜,妻子的眼里永远只盛得下他。
“阿尔。”
他轻轻的应了一声,声音清澈有力,奔腾着喜悦:“我在。”
格妮薇尔闭着眼睛,躺在他怀中,胸膛中流淌着极为柔软的情绪。
“感觉好像做梦一样。”
“我并不希望这是梦。”
“我也一样。”
于是阿尔托利斯微微一笑,探过头吻了吻她的嘴唇,磨蹭着她的唇瓣,在她身上留下自己的气息:“现在有真实感了吗?”
“……你这个人、你这个人!”
果不其然,被羞耻包裹的妻子马上睁开眼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怎么什么时候都这么厚脸皮啊!”
格妮薇尔心好累。
格妮薇尔简直无话可说。
……别太过分了啊!!
男人发出低沉的轻笑,胸膛微微颤动着,眼瞳深处尽是满足的光芒。
“能够见到你……真的很好。”
这才应当是圣杯所赋予的奇迹。
真是一点都没变,她想。
正直又高洁,总是在拯救他人,带来希望的、伟大的骑士王。
格妮薇尔环住他的腰身,将泪意隐藏。
心中的爱意从未冷却。
就这样一直任性下去吧,就此沉浸在温柔的梦乡之中。
遗忘掉生与死的差距,忽略时间空间的距离。
无论有多么巨大的疼痛与不安,都在彼此的相拥中彻底解放。
只有作为夫妻的二人,陪伴着彼此。
“您不必如此。”
她叹息一声,回想起过去的种种美好。
“我就在这里,就在您的身边。”
望着妻子湿漉漉的眼眸,男人轻轻的吻了上去,舔舐着她的泪水,安抚着她的不安。
“我美丽的王后殿下,您一直在我心中,从未远离。”
阿尔托利斯抱紧了她,将脑袋埋在她的肩窝里,牢牢不放。胸膛中不断翻涌着的癫狂终于逐渐消退,巨大的满足充实了他的身心。
“格莱那孩子……总觉得有些担心她。”
“也是因为我的任性,将不列颠丢给她背负。”
初为人父、却又痛失所爱的男人做出了无法判断对错的决定。
“我们这一家,也不知是欠了谁的。”
“所以说都是世界的错吧。”
似乎是对于这个说法感到有趣,他不禁笑了起来,明明是夜晚,空气里却满是阳光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
我真要秃了,嗝。
哼,阿初不死于秃头!!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第八十九章
间桐樱望着那扇门,“妈妈……”
“没事的。樱,去休息吧。”
雁夜将手伸给她,等待着她自己跟过来,结果间桐樱把嘴一撇,眼眶泛红,有满心的委屈要说。
“妈妈被抢走了,我很难过。”
她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脚尖,听到父亲温柔的安慰:
“没有那回事哦,不是那样的,樱。她很爱你,而且会一直爱你的。”
“……真的吗?”
间桐樱迟疑的看过来。
间桐雁夜知道樱这孩子的心思实在太过细腻,虽然总是表现出活泼的样子,但内心深处仍旧又敏感又没有安全感,不看着是不行的。
“是的,相信爸爸好吗?”男人干脆蹲下来,直视着她的双眸,以平等的身份去耐心的同她交流,“我有骗过你哪怕一次吗?”
女孩摇了摇头。
哪怕知道回到冬木一定会身陷险境,他也执意要跟回来,自愿被绑缚一生。
“所以这次爸爸也仍旧不会骗你的。”间桐雁夜笑着揉了揉女儿的脑袋,满心满眼都是疼爱。“人这一生总会面临无数苦难和挫折,相遇和别离,但是只要心还在一起,就会永远在一起。她本就不属于这个时代,能够与我们相遇,并且结下羁绊,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了。”
“……”
“别再担心啦,那是只属于她、别人根本无法带来,也无法涉足的幸福啊。”
“……所以妈妈开心就好啦。”
间桐樱长长的叹了口气,表情非常认真。
“您是想这样说吧。”
间桐雁夜点了点头,弯下腰把她抱起来,“那我们去洗漱休息好吗?”
她点了点头,趴在他肩头闷闷地问:
“爸爸觉得幸福吗?”
“我吗?”男人听到这个问题,毫无迟疑的说道:“我已经不能说是幸福,而是非常的幸福了。见到你毫发无伤的时候,真的特别感激上苍……不,应该说感谢格妮薇尔吧。谢谢她来到你身边,爱护你,教导你,陪伴你。”
“我喜欢爸爸,也喜欢妈妈。”
“哈哈哈傻瓜樱,爸爸也喜欢你啊,而且一定会保护你。”
“那saber呢?saber觉得幸福吗?”
间桐樱从父亲的肩膀旁边探出头,看向正在把桌椅摆放回原位的兰斯洛特,对上他含着温柔笑意的目光。
“小小姐,我只是剑而已。能够见证到那二位重拾那遗落的时光,我就非常、非常的幸福了。”
“可是……Saber,你也是喜欢着妈妈的吧?”
“是的。”
这的确是事实,兰斯洛特没有什么好辩驳的,更不想去否认。
“即使是这样也要送上祝福吗?”
女孩的眼瞳里浮现出不含杂质的懵懂,以及纯然的好奇和困惑,大人的世界对她来说似乎还有些复杂,让她无法理解。
他点了点头,释然又解脱的笑容在他脸庞上绽放,仿佛是昔日的圆桌第一骑士的荣光又再次在他身上显现,曾戎马一生的骑士平静的说:“那并非是送上祝福,而是为此感到高兴。”
胸膛中满溢的情绪究竟是什么呢?
是爱慕,是尊敬。
是欣慰,是快乐。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这就是命运所带来的奇迹啊。
哪怕跨越时空,生死两别,那对夫妻也依旧能够于此相会,消除隔阂,重归于好。
这是多么令人感到欣喜的事情啊,叫人由衷的心生激动。
他曾犯过无可挽回的错误,为此一直心怀愧疚,感到痛苦,但如今,看到她幸福的笑容,也许这情绪终于能从他心中消褪。
“来,格妮薇尔,吃这个,是我亲手做的,你会喜欢的料理。”
男人的身姿实在太过耀眼,表情也实在太理所当然,似乎用筷子将食物夹到她碗里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举动了。
“唔……不用照顾我了,你自己也吃啊。”
格妮薇尔在众目睽睽之下,感到了大写的尴尬。
眼见丈夫不为所动,她瞪了他一眼,勉勉强强的吃了一口碗里他夹过来的食物,然后又像警告又像强调似的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阿托利斯!”
这毕竟不是只有连个人相处的时候,私底下怎样相处都好,这么多年格妮薇尔还是无法适应在别人的眼前表现出彼此的爱意。
“我喜欢看你吃饭的样子,就让我多看看吧。”
男人也是见好就收,他坐在妻子旁边,笑眯眯的这样说,双手托着下巴,偏过头看着她的侧脸,湖水一般的眼瞳里闪耀着温柔的光华。
“……”
这个人果然是故意的。
他怎么就这么小心眼啊,非要别人按照他的心意来不可。
格妮薇尔只好更加努力的扒饭,这个男人还是这样可怕,总是搞的她措手不及,无法招架他的热情。
不过……并不讨厌啊。
因为格妮薇尔爱着阿托利斯,一直一直,从未更改。
沉默,沉默。
间桐樱一直保持着高品质的迷之沉默,面无表情的往嘴巴里塞着饭菜,一边努力的试图用目光杀死亚瑟王。
她从来没有见过妈妈这样高兴过,能让妈妈露出这样子的表情果然就只有这个男人了吗……可恶!
讨厌的男人!不管怎么样都是超讨厌!
间桐雁夜则是感觉自己快要被闪瞎了。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啊?单身狗的内心发出了惨烈的哀嚎,他突然觉得自己劝格妮薇尔的那番谈话,完全就是个错误嘛!
夫妻二人在用餐完毕后,收拾起了碗筷,进到厨房清洗。
“我来吧,我已经学会如何操作了。”
格妮薇尔拧开水龙头,下意识地对正在认真洗刷碗具的丈夫露出了笑,充满了怀念的味道。
“我记得有一次我为你下厨,做了一桌子蔬菜。”
“那次真是吓到我了,你明明知道我怕极了你对我的不理不睬,而且我吃饭时无肉不欢的嘛。”
阿托利斯像是撒娇的抱怨着,稍微侧过身子低下头蹭了蹭妻子的脸颊,而后露出心满意足的笑。
“结果你还是一点不剩的吃下去了。”
“因为是我亲爱的王后殿下的手艺啊,吃不完不是太浪费了吗?而且,并不想将你给我的东西让给别人。”
“……谁会对那种蔬菜有兴趣啊。”
“我啊。”他说的一脸理所当然,“反正我不管,那是成婚后你第一次亲自为我下厨,以前从来都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
“……我、我知道啦!我会克服怕火的毛病,以后经常给你做的。”
男人的眼神立刻有了明显的变化,碧色的眼瞳中充斥着满满的温柔和宠溺。
格妮薇尔有些无法直视他眼底闪耀的光芒,只好微微偏过头去掩饰自己的难为情。
“不行。”
“欸?为什么?”
没想到他会果断地拒绝,格妮薇尔有些懵逼。
“因为不舍得让你劳累啊,所以这项任务就交给我来办好啦。”
格妮薇尔仰头与他对视着,下意识的扬起了嘴角,柔软的声音里满满的都是欢喜,带着笑意。
“好。”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第90章 第九十章
第九十章
午后,灿金色的阳光温柔的洒落在庭院内,攀爬上墙头的藤蔓生机勃勃的舒展着身躯,耳边传来竹筒敲击石头的清脆声响,细碎的流水顺着竹节起舞,像是奏响了一支歌谣,格妮薇尔坐在回廊边上,身边摊开了一堆书页已经泛黄的书籍。
“……还真是被蒙骗了个彻底啊,真不愧是冷酷的魔术师们。”
一颗毛绒绒的脑袋伸了过来,它的主人眼巴巴的瞧着她,眼底的柔软一点一点变的分明,隐约浮动着的欢喜的神色。
“格妮,你在做什么?”
“在研究间桐家的令咒系统。”
格妮薇尔屈指弹了下他的额头,睨着他假装很痛的表情。
阿托利斯见她不为所动,照旧只是嘴角含笑的瞧着他,于是发自内心的叹了口气:“不得了,尊贵的王后居然开始嫌弃她的王。”
笑意瞬间绽满了整个脸庞,格妮薇尔轻轻哼笑了一声。
“不嫌弃你才奇怪吧。”
威名远播的亚瑟王悲惨的哀嚎了一声,这真是个简单粗暴却格外有效的暴击啊。于是他一脸郁卒的呈大字型躺到她身边的木质回廊上,眯眼瞧着她被阳光笼罩的身影。
……真好啊,还能继续看到这样的她。
“怎么突然想到研究令咒?”
“我一直都对圣杯系统很感兴趣啊,间桐家以前构筑大圣杯时的资料保存的还算不错,有机会就顺着摸索一下,想瞧瞧能不能按照资料将令咒复制出来。不过现在倒是非常意外的得知了很有意思的事情。”格妮薇尔说着不由发出了感慨:“人类的智慧真是无穷无尽啊……”
“是啊,否则也不会被世界眷顾。”
正是因为弱小,所以才更加渴望强大;因为身怀欲望,所以才要拼命的前进;如果奇迹不存在,就人为的创造奇迹。
“不过这只是个骗局而已。大圣杯储存着的庞大魔力,再加上小圣杯中容纳着的战败英灵的力量,便能令它降临,打开通往根源的路。说什么能实现任何奇迹的万能之釜,如果真是那样,这七对主从的战斗充满了太多变数,谁知道那奇迹最后会落入谁的手中,这根本就不符合魔术师一贯的作风……原来这才是圣杯战争的真正目的。”
不过现在说些已经没有意义了,因为真正的奇迹已经降临在她身边。
正巧,阿托利斯也是这样想的。
格妮薇尔抬眼瞧了瞧漂浮在空中的水晶球,里面的三骑英灵正相对而坐:“我看那边在开王之宴呢,你不去?”
“不去。”
“……拒绝的可真干脆。”
“我只喜欢跟我的王后殿下呆在一起,而且格妮你知道格莱蒂斯说过什么吗?”
“什么?”格妮薇尔来了兴致,她对女儿的了解实在太过稀少,如今相见以后怎样都觉得相处不够,但是如果她频繁出现,那相应的对樱的身体也会造成负担。
不过她也并不觉得遗憾就是了。
“你倒是说啊。”
阿托利斯在妻子的瞪视里,清了清嗓子,用带有磁性的嗓音重复起女儿的话。
“王道?我没有那种东西。把那种事局限在一条道路上不是太狭隘又傲慢了吗?若说有,我的道便是治世之道,治国之道,而非王之道。”
“着眼于「王」这一层次的人,最终也就只能止步于「王」罢了。”
格妮薇尔听完了以后,首先皱起了眉毛,困惑在她脸上浮现。
她总觉得似乎有哪里奇怪。
“……唔,我也听过兰斯洛特说过一些格莱蒂斯的事情。”昔日曾辅佐着王操劳政事十年之久的不列颠王后敏锐地指出:“她似乎将自己与国家剥离,冷眼看着它运作,却又不允许他人染指。简直就像个吝啬鬼看守着遗产一样的看守着国家吗?”
“……哦?你这样形容倒也没错。”阿托利斯倍感心虚的低咳两声,这是他这个做父亲的缺失和不当。
格妮薇尔睨他一眼。
“不过我仍旧为我的国王陛下感到骄傲。”
阿托利斯感到挫败和低落,小声抱怨了起来:“为什么我就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待遇啊……”
“什么?”
“哎呀,没什么哦。”
“欸,阿尔。”格妮薇尔也不去管他的自言自语,转过头来将双手撑在丈夫身边的地板上,倾身问他,见他闭着眼睛一副因为郁闷过度已经入睡的模样,便伸手去推他:“如果把你留在这个时代,你觉得怎么样?”
阿托利斯睁开一只眼睛,定定的看了她居高临下的模样几秒,突然伸手一把将她揽到怀里。
“好啊,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就没有任何意见。”
“……喂!”格妮薇尔猝不及防就被压进了他的胸膛,顿时恨不得掐死他:“你怎么还是这么喜欢突然袭击啊!给我好好听人说话啊混蛋王!”
他悄悄翘起了嘴角,带着点得意的咕哝着,声音中泛起细微的愉悦,“那也没见你躲开啊。”
在男人面前,她的警惕与防备一直为零。
阿托利斯非常清楚。
“……”
格妮薇尔竟无言以对。
她要是能躲开,敏捷肯定是A而不是C!
于是格妮薇尔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扯了扯,所以说这种人就不能惯!一惯就要上天!
“我明明就有回答你的问题啊……很疼啊,王后殿下。”
“是哦。”格妮薇尔翻了个不优雅的白眼,又捏住他的耳朵拽了拽:“那还真是抱歉了,我的王。”
阿托利斯温柔的抬手掰开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格妮薇尔直起上半身,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阿托利斯你这家伙够了没!正跟你说正事呢!”
男人盯了她一会,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笑得稍微有些恶劣。
“不够。”
怎么能够呢?自从那样的别离过去,已经不知过了多少年,历经了多少战斗,踏过多少世界,才能再次相见。
若不紧紧的盯着她,如果再一次溜走了怎么办?
他就那样直直地看着她,就如同久远的曾经那般,照旧是在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内心摊开来给妻子看。
“……”
于是他在对方板着脸,狼狈的快要撑不住移开视线的时候,才略带戏谑的挑了挑眉,再次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结结实实的在她嘴唇上亲了一口。
“!!!”
这样被一击即中,等到反应过来,格妮薇尔整个人都快熟了,她右手握成拳搁在嘴边,试图掩盖自己发红的脸颊。
她都多少年没有遭过这个了,可怕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日服47选1简直是在考验厨力,国服的我抱紧并不存在的师匠瑟瑟发抖。
天呐,在写这章的时候,室友一直在吃榴莲千层,总觉得文里面都是榴莲的香味……绝望。
永不丢失的剑鞘
第91章 第九十一章
第九十一章
“您确定要同我一起去买食材?”
“我不能去吗?”
“那倒不是……”格妮薇尔心想,你这种类型的男人一旦出现在生鲜市场,简直会引起灾难般的围观。
“你自己都这么说了,还需要再考虑什么啊,我总要保护好你啊。”
阿托利斯非常自然的接过她手上准备用来放置食材的筐,顺便在她脸上印上一个颊吻,这让他有更实在的拥有她的感觉,于是非常愉快的假装没有看到妻子羞恼的目光。
“……”
他笑的非常灿烂,像是拥有了全世界的傻瓜一样,非常的珍惜着眼前的一切。
“我的王后,我们走吧。”
“……真是败给你了,那我的王,我们就去买菜吧。”
曾经身为王的男人神态轻松,牵起了妻子的手,与她一起慢慢的行走在夕阳的余晖中。
“格妮,我想吃肉,不想吃蔬菜。”
“不可以,适当吃蔬菜有益身心健康。”
“欸?怎么可以这样。”
“所以说不能任性啊你。”
“那好吧……”
他勉勉强强的答应了下来。
售卖食材的地方离家里并不远,就在附近,两个人慢慢踱步过去,也不过才过去十分钟而已。
“樱喜欢甜食,西式甜点都能吃,但对于西餐不太能应付,雁夜和兰斯洛特什么都不挑,那晚上就做……乌冬面吧?怎么样?”
“……格妮真是照顾他们啊。”
“好歹也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给彼此添了不少麻烦,虽然大家都不在意,不过吃饭这种细节问题还是要注意的啊。”
“不行,还是好生气。”
“你生的什么气?”
“我嫉妒啊。”他煞有其事的点头,“超嫉妒的!”
格妮薇尔望着他一本正经的表情沉默了下去,最终扭过头,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算了,别理他,越理他他就越是得瑟。
“那就买点年糕,猪肉,烧酒,香菇,青椒,胡萝卜,海苔……”格妮薇尔一个个数过来,从货架上把自己要的东西放进购物车,徒留某人跟在身后郁闷。
一直到结账时,他还是保持着那副低落的模样,看的格妮薇尔又好气又好笑。
“你当自己今年几岁啊?”
这个话题一挑起来,格妮薇尔就忍不住在心里算了一下。
自从亚瑟王在十五岁时拔出那柄剑,他的时间就被定格,征战十年有余,然后她嫁给他,共度了十年时光,那时候按年岁来算,他已经三十五岁了。在她死后,他又养育了格莱蒂斯差不多十年。
“……咦,没想到我年轻的王你现在已经四十五岁了啊。”
阿托利斯一呆,看着她的眼神里不由得便透出了一点茫然和吃惊。
格妮薇尔瞧着他那副傻掉了的样子,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强忍着笑意把手伸向他:“回家吧,我不再年轻的王?”
金发碧瞳的男人当即又笑了起来,走到她面前握住妻子递过来的手。
“啊,这可真是吓到我了……突然开始计算我的年龄什么的。”
“没办法嘛,谁让你是不老不死的亚瑟王呢?可是被时间眷顾的王啊,您的年纪可并非是不变动的哦。”格妮薇尔的唇边不由泛起一抹恶劣的笑弧,与他戏弄她的时候如出一辙。
遭到现世报的阿托利斯只好苦笑着投降。
“你可真是……”
太记仇了。
格妮薇尔斜睨了他一眼,男人立刻明智地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金发碧瞳的丈夫有着俊逸的外表,乌发蓝瞳的妻子拥有美丽的容颜,彼此相视的时候总会有难言的默契流露在空气中。
这对夫妻瞧上去无比的相配。
沙条爱歌看着他们迎面走来,脸上不由露出微笑。
“姐姐,这个送给你。”
眼前堪称突兀的冒出一支纯白的花,沙条爱歌的心中浮现出奇怪的情绪,根源之女并不能精准的形容出那究竟是什么,于是浅色的眸底不由得出现点点迷茫。
她顺着握着那花的手往下看去,一个陌生的女孩映入她的眼底。
见到沙条爱歌看到了自己,女孩立刻笑弯了圆滚滚的眼睛,融合了天真懵懂的神采,似乎觉得很高兴似的。
“这是我最喜欢的花,希望你也能喜欢。”
于是她将那支花往沙条爱歌面前凑了凑,充满期待的看着这个漂亮的小姐姐。
金发蓝瞳的少女身着翠色的洋装,仿佛是天使降临一般,架设着人间与天堂的桥梁,全身都充满了柔和的光辉。
“你很好看。”
孩子的母亲就站在不远处,用暗含鼓励的笑容注视着自己的女儿。
“你就收下吧。”
一眼瞧到这几乎是僵持住的场景,格妮薇尔走了过来。
于是沙条爱歌接过那花,她知道这时候似乎应当道谢,便说了一声:“谢谢。”
“这可真是讽刺,沙条爱歌也有被人善意相待的一天。”
告别了那对母女后,阿托利斯的表情立刻就变得格外冰冷,心中满是防备的杀意。
“你是莫德雷德的御主吧。”
格妮薇尔握住了丈夫的手,她之前从女儿那里了解到“沙条爱歌”的相关事迹,不得不感慨这还真的是个货真价实的魔女。
竟然不惜毁灭世界,跨越时空。
以一个人类来说,实在显得太过可怕。
……不过,神秘会吸引神秘,拥有着能够连接根源的魔术回路,她也注定不会平凡。
沙条爱歌似乎觉得很新奇似地,仔细打量着那朵花。垂落的金发挡住了她浅色的眼眸,遮盖了她的眼神。
这是在她生前从未体验过的经历。
“我有事要与你相谈。”
根源之女的注意力终于从纯白的花瓣上移开,像是没看到男人警告似的眼神,将目光投注到格妮薇尔身上。
“找我?”
“当然是找你啊。”被根源眷顾的金发少女笑了起来,仍旧是那副活泼又可爱的模样,一点都瞧不出她刚才展露出的迷茫。
她语气平淡的说:“莫德雷德已经死了。”
沙条爱歌眼睁睁的看着从者为保护她而死,那号称万能许愿机的圣杯不愿再理会她,不管她怎样高呼或者威胁,回应给她的都是一片鸦雀无声。
“多么愚蠢的死相。”
沙条爱歌困惑的皱起眉头,这样总结道:“这种时候都是要为他复仇的吧。”
“所以?”
“所以,我希望能杀掉那个Archer。”
她说起杀谁的时候总是这样轻描淡写,似乎谁的生命都无法在她心中留下任何痕迹。
“他生前的愿望是想要得到承认,拥抱爱意,至于死后的愿望也只不过是被你亲手杀死而已。他就只是这样一个无趣的男人。”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会帮助你呢?”
沙条爱歌看着她,轻笑了起来:“他是杀死你的凶手,如今却被他人杀害,难道你就不觉得遗憾吗……我看到过你的过去,这世界上如你一般的存在真的很少。”
根源之女其实难以理解她在不了解真相的时候,无法接受骑士是王私生子身份的情况下,还仍旧能够做出的“承认”举动,但这并不代表她不了解她是个怎样的人。
身为不列颠王后的她啊,是一个非常喜欢骑士,尊敬正视着他们的付出,并且绝对无法接受他们被荣耀所弃的女人。
“现在我以御主的身份,主君的地位,请你同我结盟,协助我,帮助我,为我的骑士复仇。”
经过漫长的时间,生与死的界限,被背叛与被保护的结果,使沙条爱歌直到现在才终于明白,原来一直以来根源就像个诅咒,让她看透这个世界,游离在外,却又无法真正看到这世界的一切。
温柔在她身边,残酷将她环绕。
真是堪称奇迹般的不可思议,因为少女真正意义上的感知到了这个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天呐天呐苍银要出drama和ost!四舍五入就是动画了(并不是)仿佛在梦里!
修仙加更。
第92章 第九十二章
第九十二章
吃完晚餐,间桐宅再一次召开了家庭会议,围着那方案几在周边的沙发上坐下。
“计划就暂时命名为猎杀Archer大作战吧?”
“……我没有意见。”
间桐雁夜真心给这女孩跪了,他长这么大,除了间桐脏砚那个不知活了几百年的怪物外,还真就从来没见过这么凶残的人。
沙条爱歌同样被邀请进入这座宅院,几个人甚至还相当和平的坐在一起吃了顿饭。此时少女的笑容又天真又柔软,一如往常般的快乐无忧,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那时候,听到对方的邀请,她便直直的盯着格妮薇尔看了一会,才开口说,“你还真不怕啊。”
也算是恶名昭彰的根源之女根本就不明白人类的想法,但即便是按照她获得的常识来看,也应该是觉得不可思议的。
“这算是热情好客吗?”
“不,这只是出于同盟的需求而已。”格妮薇尔平静的回答她,“即便你来者不善,在我的领域里,你也绝不会赢。”
此时此刻的她,似乎又重新变成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不列颠王后,对自己和丈夫有着极度强烈的自信,认为那荣光的彼岸正在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沙条爱歌不置可否,却也无法反驳她的话。
自从这副躯体断绝生机,连接向根源的通道便被关闭。哪怕能因为圣杯所给予的复生而再次打开,那也仅仅只是借助它的力量与之有了极为脆弱的联系。
沙条爱歌的身体里只有一条魔术回路,却拥有着极佳的魔术资质,她的魔力储藏也是他人难以想象的磅礴,这是极为罕见的情况。可这唯一的一条回路也有着明显的短板,普通魔术师的模拟神经像是线与点的连接,一个点可以延伸许多条线,可她的完全不同。
这唯一的回路便是“核心”,而“核心”一旦截断就无法再次衔接,没有延续的可能性。更别说,魔术的根本性质正是将生命力转变而来,沙条爱歌已经死去,早已无法依靠自身生成魔力。
与其说是生来便连通根源,反倒不如说“沙条爱歌”是被根源选中的容器。
那无穷无尽的魔力是否也不甘心沉寂?
古往今来,无数魔术师妄图打开根源,可是除了沙条爱歌,谁曾成功过?
根源一旦出现,世界便会迎来毁灭——这代价实在太大。
想也知道抑制力绝不容许这种事发生。
“现在来整理一下情报吧。”
格妮薇尔盯了一眼身边的水晶球里倒映出的景象,目标人物大半夜的还要出去在街上浪一圈,这样的从者应当让他的御主相当头痛吧。
“Archer的真名是吉尔伽美什。”
有着间桐樱外貌的少女微笑了起来,安哥拉·曼纽虽不算全知全能,但……谁会防备地脉中流动的魔力啊?
起码远坂时臣就不会。
“太过唯我独尊,又自称从古至今只有一个朋友,这样的王说难猜也并不算难猜。”
“是吗,古巴比伦的暴君,亲手终结神明统治时代的英雄王,如此一来,他那叫人讨厌的性格也便说的通了。”
兰斯洛特将洗好的水果分盘装好,放到茶几上。“他的那个攻击方式也只能算是胡乱挥霍财富,真是太乱来了。”
“但是一般人很难抵挡吧?”格莱蒂斯有点好奇的盯着那些从未见过的水果看,格妮薇尔将它往她面前推了推,她便抬头回了母亲一个微笑:“老师,如果是你,能有几成把握能在那种密集的攻击里存活下来?”
兰斯洛特表情极为凝重的思忖着,最后承认:“如果不发动宝具就很难说,即便是我也不能保证能将他的武器全部击落。”
他也曾设想过,如果自己当时处于莫德雷德的境遇里,究竟要依靠什么办法才能在不间断的武器射击里得到喘息的空间,以至于攻击到他。
全部击落当然也能算是一个办法,可是——
“假设他的武器不仅能在他身后出现,更是能够出现在敌方身边……那么就绝对无法凭借一己之力将他杀死。”
“我明白了,那就别让他有机会那样做。”格妮薇尔的唇角边绽开一抹笑,带着点恶劣:“如果将他扯入我的结界呢?”
“殿下您是说……”
“谁让他是个王呢。”她继续面不改色地说:“即使他有对界宝具,想要聚集魔力发动攻击也需要一段时间,哪怕这中间只有一秒,在那一秒之内,我的结界就会最大程度的压制他。”
那有着对王特攻的心象风景,是连丈夫的狂化状态都能够压制的存在。
对于权力极高的上位者会实施极端压制,越是支配着一切、达成无上伟业的王,所受到的限制就越是庞大,敌人若为平民,非但毫无用处,反而更能让他们在此地发挥出超越自身的力量。
“这等强敌绝不能留。”
“雁夜,Saber的魔力供应就由我来供应可以吗?”
间桐雁夜点了点头,他当然没有意见,对于自己在魔术上究竟有几分本事他自己是非常清楚的。
“Archer把自己的单独行动发挥到了极致,他极少会呆在远坂家,却也不太涉足闹市区。”
“英灵必须掩人耳目,不能过份引起注意,这是圣杯战争必须遵守的潜藏规则,魔术师们都明白,恐怕也叮嘱过他。人群聚集的地方要灵体化,反而麻烦。”
“那么这就是机会。”
“在他日常出行频繁的地段选一处魔力相对充足的地脉当作战场,我需要不伤及人类的聚灵。”
“暂定的计划便是布置聚灵阵,或者先一步贮存足够多的魔力,在他出现时打开结界,接着——”格妮薇尔抬起头来,与女儿相视一笑:“不能给他任何机会发射武器,取出宝具。”
“我需要你们以最快的速度解放宝具。”
会议便到此为止。
己方人马各就各位,有条不紊的迅速制定战略,收集情报,补充魔力,耐心的等候目标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下载晋江APP才发现好多营养液啊,谢谢小仙女们投喂,但是我拒绝生发剂的设定。
最近有点累,不会多更了,容宝宝缓缓……
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第九十三章
“感谢您的援助。”
这位高贵美丽的人造人就如同冬之森内世代的魔术师一样,选择了屈服于自身的才能限制,向现实低头。
丈夫的理想和信念、追求第三法的抱负……根本无法比较究竟是哪个更加重要。
不,或者说,这两者之间是同等重要的存在。
想要世界和平,不再出现纷争;想要使灵魂物质化,不老不死。
都是为了达成救济全人类的宏愿——
只要完成第三法,便可完成爱因兹贝伦传承千年的夙愿。
爱丽斯菲尔自诞生以来,便传承了冬之圣女的记忆和人格,也明白千年之前的魔术师们究竟都有着怎样伟大的梦想,更加理解对方献祭自己的原因。
可是,她敏锐的发现爱因兹贝伦如今已经偏离了最初的轨道,几近疯狂的在追逐着第三法的道路上奔跑,却遗忘了那只是救济世界的一种方式,而非最终目标。
但是没关系,只要卫宫切嗣还在,世界就一定会张开怀抱迎接他的理想。
同样为人夫、为人父的男人远坂时臣听了她的所求,点了点头,没有流露出嘲笑的意思。
“我会尽我所能。”
魔术师矜持的话语里,蕴含了极度的自信。
比起抵达根源,寻求根源,这是非常理想化、同时也绝对无法实现的愿望。
他非常清楚。
“爱因兹贝伦的这个女人……”
竟然愚蠢到主动投敌,提出这样天真的交换,言峰绮礼无法理解她的想法。
像是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一样,远坂时臣给出了回答:“既然同为御三家,在失去从者和御主的爱因兹贝伦看来,与其相信被来自时钟塔的外人掌控的间桐家,不如来寻求远坂的合作。”
他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出自于爱因兹贝伦的授意,还是爱丽斯菲尔个人的意愿,但可以肯定的是,胜利的天平从一开始便倒向了远坂家。
能够承载英灵之力、使圣杯降临的人造人,是以冬之圣女作为原型制造出的小圣杯,人造人或许有许多个,但小圣杯一定只有那最为特殊的一个。
以自身作为筹码,那个愿望作为条件,两家达成了短暂的同盟。
“只是那女孩究竟是什么人?”
想到那个拥有着强大力量、简直不像是魔术师的少女,远坂时臣百思不得其解。
在她身上很明显能够看出不属于“人类”的特质,那感觉实在过于突出,以至于令人触目惊心。
派去爱因兹贝伦之森的使魔全部被那魔力洪流绞杀,所以他也无法得知究竟出了什么事。但是爱丽斯菲尔坚定的认为对方抢夺了她的从者,残忍地杀害了她的丈夫。
远坂时臣有心询问Archer,但冷酷无情无理取闹的从者并不想理会他。
“格妮,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一定要小心。”
几乎是每天都要被丈夫叮嘱这么一句,格妮薇尔并没有觉得不耐烦,反倒是被这句话牵引回过去的时光中。
出征时的王一到临行前,每每都要这样嘱咐妻子,也不顾身后就是千军万马,就那样坦然的将自己的担忧显露。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格妮薇尔才被当作是他的弱点一样,被敌人毫不犹豫的除去。
但是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她踮起脚,双手环住丈夫的脖颈,将头轻轻靠到男人的肩膀上。
“我会注意的,不用担心。”
阿托利斯便叹了口气,牢牢地拥抱住她。
“你不相信我吗?”
“我总觉得……”男人这样说道:“如果我不看着你,就像是随时会失去你一样。”
格妮薇尔愣了愣,趴在他肩头慢慢的笑了起来,“你呀,还真是我所认识的亚瑟王呢。不过我伟大的王啊,原来你也有今天,自从你失去剑鞘,我也同样的在担心着你啊。”
他那永不丢失的剑鞘可是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
阿托利斯不满的哼了一声,又听到妻子在自己耳边说:“已经没事啦,我就在你身边,现在你也一直在保护我……而且现在没有人能够伤害到我,我有足够的能力可以保护自己。”
“话虽如此,但是猎杀Archer的事情就交由我们处理吧。”
“所以说,阿托利斯……我的王啊,你是不是忘记了你自己的身份?你在我的结界里会受到同样的压制哦。”格妮薇尔毫不客气的敲了敲他的额头,“而且你的宝具想要发动是需要时间的。”
那把救世的星之圣剑,曾在太古时期打败过巨神,随着时代的变化,被湖中仙女交托到了骑士王的手中。因其性质未变,为了不使世界遭受磨难,因此被施加了十三条束缚。
在格妮薇尔的结界中,因为它的持有人是个王,于是相应的也会被压制一些威力,不管是剑本身的力量,还是那被强加于身的约束。但被削弱,不代表不存在。别的不提,只说要满足那十三道约束的大半解放条件,就像是在圆桌会议开始前要点名一样,还是需要时间的嘛。
总之是充满了各种槽点。
“唉。”
“如果,我是说如果,兰斯洛特那时候没能将Archer杀掉,他还留有余力呢?”她越说越快,眼睛里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昔日的不列颠王后总是利用着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去为国家谋取利益。此时此刻,那种思想又开始不知不觉的在她脑海中占据上风。
“所以我王就是最好的人选,先隐藏在附近,在他发动攻击之前,利用这时间差补刀啦,防止情况有变。”
“好,都听你的,王后殿下。”
金发男人年轻的脸上充满了温柔,宛如碧玉般华贵的眼瞳流转起淡淡的波涛,重新燃起了生机。亚瑟王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望着妻子的目光中流露出了深深地眷恋和暖意,从他的咽喉中逸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
“我啊,想要救助一位少女。”
“一直以来,她都在逼迫着自己,压抑着自己,压榨着自己。认为自己没有才能,不努力就配不上王——她这样一心一意的守护着王的理想,将不懂人心的王带回人间。”
“于是她的王也想回报她的爱意,想要她得到幸福,想要她拥抱快乐。”
“这就是王的私心。”
他弯下腰,将手递向妻子,凝视着她。
那是一张明明是在笑着,却又宛如在哭泣的脸。
“公主殿下,我是您的剑,您的盾,请尽情的驱使我吧。”
对方眼圈微红,却又要强忍住内心的情绪。
格妮薇尔轻咳两声平缓心情,她挑起眉毛睥睨般的盯了他一眼,故作在挑剔着什么一样慢悠悠打量着,随后傲慢的抬起下巴,摆出异常矜持的姿态,将手搭上他的掌心:“感谢您的效忠,时间会检验骑士的忠诚,那时我自然也会给予您真诚。”
脸上不合适宜的流露出疑惑,他一本正经的问道:
“不给我一个亲吻吗?”
格妮薇尔完全不想再继续配合下去,于是瞪了他一眼:“胆大包天的骑士哟,向主君索吻可是大不敬之罪!”
阿托利斯一脸“真拿你没办法”的苦恼表情,忍不住笑意,他握住她的手,扣住妻子的腰身,低下了头去。
“那就只能以下犯上啦!”
“……阿托利斯!!!”
作者有话要说:
然后就开始补魔(咦)
不不不,我是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一直在撒狗粮,预见自己会掉粉,你们要相信我是无辜的(正经)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第九十四章
又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好天气,吉尔伽美什照旧把御主撇在家中,自己出门溜达,寻找乐趣,他已经受够了魔术师苦行僧一般的无趣。
经过这段时日以来的漫步,最古之王早已经熟悉了冬木市的大小街道,也没人能够阻止弓兵这任意妄为的行动。
忽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令人疑惑的声音,几乎是指名道姓般的传达到了他的耳畔。
“王啊……”
那是仿若来自天外的一声呼唤,悠远而又宁静,具备至美的高贵,透着生动的笑意。
性格糟糕的金色英灵不由得停下脚步,猩红的眼瞳泛起犀利的冷光。
“有趣。”犹如刀锋一般的眼神扫视着前方,自我的暴君泰然自若的立足于原地,他的声音轻缓而又危险,却又透出深不可测的愉快。
“滚出来吧,杂种,叫本王久等的罪过你可担待不起!”
以弓兵的感知力竟然完全察觉不到敌人的方位,这可真是令人惊讶——虽然同为被什么屏障切断了联系,可那并非是气息遮断的隐匿技能。
那声音里的笑意似乎更加凝实了,盯视着吉尔伽美什王的存在,笔直的朝着他奔来。
“——王啊,请于此世长眠!”
伴随着这句话的尾音落下,空气霎那间便像是沸腾了一般,致使周遭的景色剧烈的扭曲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虚幻的泡影,逐渐消失于天地之间。
盛大的火烧云幕布似的铺展开来,涌动着仿佛能够烧尽一切的火焰,苍穹之上盘旋着巨大的圆桌,一笔一划,书写了数不尽的光辉事迹,镌刻着英雄们崇高的姓名,如同烟花一般绚烂多姿,也正如烟花一般转瞬凋零。
经由格妮薇尔之手带回大不列颠的圆桌,代表着高贵的理念,见证了它最初的诞生,连系了骑士们闯过的生涯,付诸了忠诚与信念,为了创造和平的未来,共同并肩作战过的时光。
哪怕在理想破裂的终末,哪怕在离去之后,也无人后悔曾围坐在这里。
——这是圆桌骑士的荣耀,也是王与王后的荣光。
这片地域的真正主人抬起头来,笑容缓缓在她脸上盛放,美丽的眼瞳里仿佛闪耀着星辰之光。
她仪态端方的站在那里,飞旋的白云将她托起。
整个世界都被这稀世魔女的力量所支配,她本是受人爱戴的一国王后,亦曾是他国的公主,与身为国王的丈夫处于平等的地位,共同治理着国家,最后却遭受背叛,受尽屈辱而死。
“……”见到敌人的真身,即便是坐拥四海的万象之王吉尔伽美什,也有一瞬间的失语。
他见过这个女人,也不可能错认她。
声称是来自时钟塔的魔术师,一直以Saber御主的身份活跃在现世,不惜踏入战场,也要伸张正义的无谋之人,结果却同样是个英灵吗!
“好极了,你这胆大包天的魔术师,竟然将所有人蒙骗,玩弄在股掌之间!竟然胆敢愚弄本王!”
深感尊严被冒犯,地位被侮辱,英雄王扯开一抹残酷至极的笑,冰冷的目光定格在格妮薇尔脸上,决定要让这女人亲眼见识到王的威严。
转眼又瞧见了另一位金发蓝瞳的少女,金色英灵的脸上顿时浮现出怒不可遏的表情,他的周身涌起了魔力的洪流,无数闪闪发光的金色漩涡浮现在他身后。
“你那饲养的恶犬足够凶悍,可惜——萤火之烛竟也敢妄想与日月同辉?心比天高的蝼蚁!这真是最好的娱乐!”
在王之财宝出现时,弓兵感到自己似乎受到了某种概念性的压制,体内的魔力被当头落下的巨大压力狠狠的碾压,爆发出难言的痛苦。就连宝具发射的速度都受到影响,达到了堪称恐怖的迟缓。若不是作为英灵,灵体的强度超乎寻常,恐怕也有可能就此被挤压成团。
“这可真是一场无聊的闹剧啊!何等可笑!”
无边的愤怒涌入眼底,黄金的英灵咬牙切齿,想要取出乖离剑,开辟出新的世界,粉碎这覆盖的阴霾。
金发的少女迎了上去,直面那飞驰而来的武器。
沙条爱歌闲庭漫步一般,踏过那密集的攻击,伸手拔出没入自己身体里的宝具,冰冷的金属与骨肉贴合的声音太过微妙,也足够熟悉。她已死去,这些伤口当然无法愈合,更无法消失。
“吉尔、伽美什——!!”
就在黄金之王被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时,随之而来的,则是一前一后的两道迅疾光芒。
那分别是Saber与Berserker全力解放的宝具。
自湖面溢出的魔力闪耀着蓝色的水光,清澄而又强大,挟裹着主人一往无前的信念,化作疾风,变成光芒,直直的冲向敌人。
它的速度过□□猛了,乃至于连解放的真名都显得珊珊来迟。
“——Aroundight Overload!”
不可欺压弱小,不与精灵交战,不为私欲而战,为了荣誉而战,为了生存而战,为了世界而战——!
几乎正是前后脚的差距,由剑端而起,凝聚着的无尽光辉瞬间照亮了天空,与前一道光芒失之交臂,却又再一次闯入了众人的视野。
时机已经成熟了。
无论是生前,还是现在,亚瑟王一直都在圆桌骑士们的陪同下战斗着。
现在出现在王的眼前的景色,正是他为之奋斗一生的卡美洛特,他的国家。经由圣杯所带来的奇迹,他再一次见到了妻子,也同样见证到了印刻在彼此心间的荣耀。
高高悬挂着的那面巨大的圆桌,他的名字位居首位,正是至高的功勋,无穷的伟业,永恒的理想。
“——Excalibur!!!!!”
凛冬之王蓦地发出怒吼,挥动了手中举起的圣剑,宛如从天而降的万丈光芒就此咆哮着落下。
那道光实在太过璀璨,似乎无穷无尽,劈开了天地,剥离了一切,吞没了所有,照亮了世界,耀眼的连苍穹都要为之震撼,叫夕阳都化作背景。
在炫目的光芒过后,一切都结束了。
沙条爱歌缓缓站了起来,眼神锋锐无匹,滔天的杀意在她心中缓缓淡去。
“我赢了。”
再一次被贯穿心脏的少女如是说,“我就知道,我不会输。”
沙条爱歌歪头看着自己正逐渐沙化的指尖,脸上露出纯然的笑意,原来这就是已死之躯的极限了啊。
心中涌动的情绪是什么?
是高兴啊。
她现在终于要前往死人的国度了。
一直以来,所有东西在少女心中都是平等的,杀人灭口与料理鱼肉有什么差别吗?
没有。
在沙条爱歌认知里就是如此,或者说,她根本就意识不到在这世间万物之中,还能有什么不同之处。
但是现在不同了,她想。
她能意识到阳光的温暖,花草的芬芳,草木的清香。
这是她第一次作为“沙条爱歌”这个存在本身感受到的世界,即使付出了惨烈至极的代价。因为少女行走在这世间,本该永远无从得知这世界的美好。
她有着灿烂的金发,清澄的眼瞳,阳光轻柔地拥抱住她,将她带走,沙条爱歌就此消失在卡美洛特的平原上。
格妮薇尔看着看着,眉心又渐渐拢了起来,她突然叹了口气。
手中的圣剑重新化为无形,消失在了空气中,阿托利斯强忍着压力所带来的痛苦,走到妻子身边,与她一同眺望着名为卡美洛特的城邦。
幸好格妮薇尔在去见他之前,特地为他改造过一部分结界的构成,只要不过份动用魔力,他就可以完好无损的停留着。
“我们回家去吧,我的英雄,我的王。”
“好,我们回家。”
沙条爱歌匆匆来去,似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有那支已经呈现衰败之态的花遗落在桌子上。
格妮薇尔控制着魔力,令它缓缓舒展开花瓣,重新盛放开来。
你这不是得到了吗?莫德雷德。
一直期待的事物,终究还是在你死后,拥抱住了你。
——只看着你的人。
——不会忽视你的人。
——回应了你的付出的人。
阿托利斯坐到妻子身边,目光从那支花上一掠而过,自顾自的瞧着她沉静的脸庞,“格妮真是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心软。”
“心软吗……”格妮薇尔下意识的就笑了起来,无论曾经有着怎样的恩怨纠葛,过去的都过去了。她摇了摇头:“我可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啊,阿尔。”
男人只是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作为回应。
他的妻子他最为了解,严于律己,又嘴硬心软,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磨刀霍霍向闪闪,王姐卫星上天了。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第九十五章
“哎呀,怎么啦?一回来就见到你又在愁眉苦脸的。”
打败了弓兵回到家,格妮薇尔一把将女儿塞到怀里,顺带揉了揉间桐樱圆润的脸蛋。
间桐雁夜站在一边默默的想,樱这哪里能算得上愁眉苦脸啊,她完全已经可以步入苦大仇深的范畴了。
“妈!妈!”
女孩气恼的鼓起脸,却遭到了对方毫不留情的捏脸对待,看着母亲笑嘻嘻的表情,她顿时觉得浑身的力气都泄了劲。
“特地守着门,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啊?”
格妮薇尔弯腰抱起她,温柔的拍了拍女儿的脊背,她的口中哼起了久远的歌谣,是间桐樱以及格莱蒂斯既熟悉又陌生的曲调。
间桐樱缩在她怀里,默默地摇了摇头。看到对方毫发无伤的时候,已经松了口气。
“真的很抱歉,妈妈,我帮不到您什么……”
一直以来,间桐樱都无法为她提供相应的魔力,也无法与对方并肩作战,她太幼小也太弱小了,所以都是对方在保护自己,爱护自己,教导自己。
……就很气。
如果能够强大起来,就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孤身一人踏入战场了。
“怎么会呢?樱可是我重要的珍宝啊。”
爱怜的戳了戳女儿的额头,把快要气成河豚的间桐樱戳的仰倒,格妮薇尔这才严肃了神色,轻轻的对她说:“你这样妄自菲薄,我可是会生气的哦。”
间桐樱抿起了嘴巴,重重地点头。而后她便看到,对方弯起眉眼高兴的笑了起来。
她在笑。
妈妈在笑着啊,樱意识到这一事实,有点迟钝的想。
早已不再是少女的格妮薇尔欢悦的笑声流淌在空气里,间桐樱真的从来没有见过她笑的这般开怀,像是从灵魂深处散发出的愉快,灿烂又明朗,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爽朗了。
女人下意识的回头看向丈夫,对上他一直注视着自己的视线,笑容顿时更加温柔起来。
“那么,樱,能将你母亲放心的交给我照顾吗?”
阿托利斯走上前去,单膝跪在那母女俩面前,以平等的姿态注视着女孩,极其认真的对她说:“虽然之前的我作为父亲和丈夫都很糟糕,但我向你保证,以后绝不会犯下那样的错误。”
他的表情坦然又诚恳,宛如海湾一般的眼瞳里满满的都是真心。
“我会永远保护她,爱护她,珍惜她。”
“请相信我。”
什么啊……
这也太犯规了吧!?
是真的被重视着,是真的被尊重着。
间桐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就这样怔在原地,慢慢地红了眼圈。
明明、明明就知道的,完全没有必要征求自己的意见啊,那是妈妈的幸福,她哪里会真的想去干涉,想去破坏啊?
不可能的。
想要让妈妈获得幸福,这是间桐樱最大的心愿。
少女第一次正视着男人的脸庞,她似乎透过他这个心平气和的模样,见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王。
是么,原来如此啊。
想起了这两人经历过的种种,间桐樱突然恍然,这两个人是绝对无法被拆分的,她终于如此确信。
因为他们彼此心怀爱意,而且都将对方看得比自己还要更加重要。
这到底是从哪里跑出来的笨蛋啊?
“那你要说到做到喔。”
她报以同样的认真,如此回应。既然是妈妈的选择,那么就没有反对的必要了。
“我相信你,亚瑟王。”
阿托利斯忍俊不禁,笑了起来:“感谢您的信赖。”
格妮薇尔正在一边温柔的注视着他们,眼瞳宛如深蓝的苍穹,像是揉进了细碎的星光,徐徐绽放着美丽的光华。
间桐雁夜和兰斯洛特也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安静的等待着,见证着这一幕。
“妈妈都有别的家人了……唉,真没办法,虽然很难过,不过为了妈妈着想,我会努力克服的!”
间桐樱叹了口气,小大人似的摆出苦恼的表情。
她说着,白了某个大名鼎鼎的亚瑟王一眼,又对着那男人做了个鬼脸。
“我们樱为什么这么可爱啊?”
她一本正经的回答:“因为我是妈妈的女儿嘛!”
格妮薇尔笑得乐不可支。
“怎么样?我女儿可爱吧?”
换上了睡衣后,格妮薇尔还是忍不住笑意,带着点得意的对着丈夫炫耀。
“她当然很可爱啦,你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嘛。”
格妮薇尔听到他这个回答,顿时白了他一眼,根本就对丈夫的厚脸皮无言以对。
“樱可还没答应呢。”
“她都已经认可我啦,改口也是迟早的事情嘛。”
脸上盛满笑意,阿托利斯从背后抱住了她:“你这是什么表情啊?对我没有信心吗?嗯?”
格妮薇尔懒得搭理他。
“今天不准撒娇,不准卖萌,不准做出让人苦恼的事情。”
“欸?怎么可以这样?好过份!”
格妮薇尔向后抬手,精准地掐住他的脸颊,一脸冷酷:“没错,我就是这么无情,赶紧走开啦你。”
“这张床就这么大,你让我走到哪里去啊?”
她伸出食指戳着他的额头,试图把男人推远,“我的王,那可就不是我该操心的事咯。”
阿托利斯不置可否,不为所动,依旧抱着妻子。
这让格妮薇尔感到有些奇怪。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有啦,我在听,不敢有片刻分心……留在我身边,格妮薇尔。”他喃喃地说,把毛绒绒的脑袋埋入她的肩颈中:“一直一直。”
格妮薇尔的心中升起淡淡的喜悦和悲伤,复杂极了。
“又在说什么傻话呢?我啊,不是……一直都在你身边吗?”
生前到死后,从未远离。
能够长久占据彼此目光的人,也就只有彼此而已啊。
格妮薇尔从丈夫的怀里挣脱出来,弯下腰,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颊,脸上绽开浓郁的笑意:“阿托利斯,它在跳动。”
她握住他的手,将那只手压在自己的胸前。
阿托利斯透过胸腔感受到了心脏的跃动,一下又一下,平稳的跃动着,流淌着浓郁的力量。
是加速的心跳,是满载的爱意,是涌动的魔力。
正如同生前一样,从未改变。
她的眼中只有自己。
放弃一切,舍弃爱好,全心全意的帮助丈夫,投入到那共同的理想里,被他的一举一动牵引,只会对他袒露出真正的自己。
这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阿托利斯终于切实的再次拥有了某人,他舔舐着妻子的脖颈,在对方光裸的脊背上印下亲吻。
在格妮薇尔试图反对时,他却抬起头来,露出了委屈的眼神。
“你会一直在我身边,这可是你说的。”
“……好,我说的,我承认。”
但是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啊!!
不,算了……反正他一直都这么可怕,完全招架不住啊,她自暴自弃的这样想。
再一次在丈夫的目光中败下阵来,格妮薇尔只好红着脸迎合着他的任性,她的身体微微颤栗着,苍蓝色的眼瞳里浮现出了动人的水色。
“你为什么总是喜欢看着我啊……”
男人爱怜又欢喜的含着她的手指,颇具侵略性的亲吻着妻子。
“不要看我!”
柔和又温暖的声音颤动着,紧紧的抱住丈夫,格妮薇尔窝在他怀里,泄愤似的咬住他的锁骨。
“竟然不让丈夫看他的妻子,天底下还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吗?”
“……总之不准看啦!!!”
作者有话要说:
在基友的鼓励(……)之下,悄悄的放上来。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第九十六章
弓兵已经退场,那边Lancer也像是非常有默契似的怼上了Rider。
怀着莫名好笑的心情,格妮薇尔在那之后找到了对方的位置,拜访了来自时钟塔的肯尼斯。
“我刚才还在想,你也应该找上门来了。”
Caster与Lancer相视一眼,同时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
魔术师下意识的拧起了眉毛,脸上浮现出“可疑”的表情,这冲淡了他身上的冷漠和警惕。
作为从未遭遇过挫折,一直被掌声包围的天才,肯尼斯很少会在什么人面前隐藏情绪,此时他更是对于自己心中的质疑不加掩饰。
“爱因兹贝伦已经投靠了远坂,竟与那种堕落的门庭混迹一处……所谓初始的御三家如今也不过如此。”
双方的眼神碰撞到一处,时钟塔的十二君主之一,居于色位的高等魔术师冷嗤一声。或许当初的御三家的确携手完成了后世无法复制和比拟的伟业,构筑了圣杯系统,使奇迹有机会降临,然而,那三家经历这漫长的时间,已经遗忘掉最初的高贵,抛弃了魔术师的尊严。为了夺取圣杯,不惜踏入卑劣,坠入凡尘俗世,远离可贵的风度,简直令人不齿。
“卡米利亚德女士,你敢于直面战场的勇气值得赞赏。”
魔术师们也有属于魔术师自己的战斗方式,像是爱因兹贝伦那样背离高贵门庭的举动,是肯尼斯最为不耻的。
这句称赞实在意味深长。
笑容缓缓在格妮薇尔脸上盛放,她的眼瞳里仿佛闪耀着星辰之光。
竟然特意撇除了间桐家遗留的名字,看来此刻映入他眼帘的魔术师只有“卡米利亚德”,而非“玛奇里”。
直面那惊人的美貌,肯尼斯下意识的垂落目光,皱起眉头摆出耐心倾听的姿态。
“看来您也明白,我既不会逃,也不会躲。那就让我期待一下,究竟有何种可笑的理由,促使你做出这样的决定,甚至不惜特地拜访我的魔术工房?”
“我要Lancer退场。”
格妮薇尔直言不讳:“取得圣杯。”
“这就是你的打算?如果仅此而已,那可真叫人失望!Rider虽强……哼,他的Master根本不足为虑。”听到最后,他又忍不住开始嘴贱,冷嘲起来:“难道你已经遗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听说卡米利亚德已经久不出世,虽然时钟塔内部仍保留着相应的记录,但也已经是名存实亡的家族了。”
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不知出于何种目的,身为魔术协会总部的时钟塔中一直都设有这个分类,储藏着从古至今极为出众的魔术家族的相关资料。
卡米利亚德也是其中之一。
世界各国管理神秘的组织大大小小,抛开一向不轻易与外人公开交流的中华,没有加入协会、地理位置也较为偏僻的极东之地,中东的魔术基盘,以神秘作为构成的魔术协会大致分为三类,坐落在英国的魔术最高学府时钟塔,位于埃及、同时在纪元前就存在着、专攻炼金术的阿特拉斯院,盘踞在北欧、似乎在研究着人体改造与神代魔术的复合协会——彷徨海。
这三大派系自从时钟塔成为本部后,便因为理念不同,早就减少了来往。
背离了主流的彷徨海成员突然有一日来到时钟塔,带来了神代的魔术,她在那里公开教授课程,与魔术师们探讨交流,也许是因为她的出现太过神秘,离开时反倒光明正大起来,最后竟然以讹传讹,极东之地的情报上就显示变成了她来自时钟塔,然而她实际上是那个协会原型“移动石柩”组织的一员。
信奉着“神代的魔术至高无上,西历后则如同儿戏般”此等保守理念的组织,会没落也是理所当然的。
除了尼禄·卡欧斯以外,肯尼斯也是没想到会在这场圣杯战争中见到这个满是谜团的神秘魔术师,而且她还嫁入玛奇里,成为了那个没落家族的家主夫人。
玛奇里宣称水土相克,因此近几代没能出现有才能的魔术师,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这个渐渐失去魔术回路,完全衰落下去的家族缺乏后继者,本应毫无未来可言。
可令人惊讶的是,上一代家主做主过继了远坂家的次女,一直游离在外的那个男人在父亲死后,回来抢夺了家族,甚至还迎娶了这样的一个女人。
肯尼斯见过那个平凡至极的男人,所以根本无法理解拥有卓越才能的“卡米利亚德”为什么会甘愿与“玛奇里”缔结婚约,这根本无法培育出资质上佳的后代。
格妮薇尔依旧回以平静的微笑,并不为对方可以说是刻薄的冒犯、无礼的评价而羞恼成怒。
“Lancer可是亚瑟王,拥有着可以堪称是凝聚毕生光辉的宝具,十分令人棘手,我没有必胜的把握。”
“……比起龟缩不出的远坂时臣,我反倒觉得你才是真正的强敌。”
“您又何尝不是呢?”
魔术师哼笑了一声,他自出生起便收获了太多的赞誉,但对方这句话仍旧是极佳的赞赏。肯尼斯也不是笨蛋,会轻易被这冲昏头脑,他一直以来都觉得对方的身边充满了违和。
无论是突兀的出现方式,那神秘的身份,还是代表了玛奇里参战,召唤出Saber,又抢夺了Berserker。
肯尼斯或许在人际关系上有所欠缺,但他具备着对政治非常敏锐的感知,否则他又怎能在年纪轻轻时,荣登时钟塔十二君主的宝座。
“之前我就觉得非常奇怪,那个组织的人会出现在时钟塔,甚至分享了来自神代的魔术——”
魔术师是既自我又排他的种类,固执又冷酷,这几乎可以被称作是跨时代的存在绝无被主动公开的可能,“你……不是人类吧?”
这猜测几乎是脱口而出,眼前的迷雾终于被拨开,霎时令一切都豁然开朗。
诚然,正如她所说,Lancer是劲敌。
可是她能来到这里本身就很奇怪,为什么只针对Lancer,却偏偏不去防备,不去提及至今未曾露面的Caster?
“您真是位敏锐的魔术师。”格妮薇尔赞叹一般的道出了自己的身份:“如您所见,我就是本次圣杯战争中降临的Caster,真名是格妮薇尔·卡米利亚德·潘德拉贡。”
“……”
原本肯尼斯的那猜想只是灵光乍现的产物,他一直都在暗中怀疑对方的身份,只是因为那可以称之为直觉的东西,并无实际的证据,所以总是差那临门一脚而已。但是,肯尼斯更没想到她会自报真名。
这个姓氏再加上这个名字,很难让魔术师不多想,他失语片刻,下意识的看了眼Lancer。
“正如您所想,我是亚瑟王的妻子,大不列颠的王后。”
“——————————————?!”
肯尼斯有一瞬间在怀疑自己的耳朵,他觉得有一道天雷在自己耳边炸响,直接把他的三观毁灭殆尽。
等、等一下!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亚瑟王都变成个女孩了,为什么还会有王后啊!??
可怕,可怕。
这实在太可怕了,简直糟糕透顶!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未婚妻索拉很危险啊。
“Lancer,你……”
魔术师哽住了。
骑士王像是知道他想问什么一样,正面回答了御主,对着格妮薇尔点了点头:“我的确是结过婚,以男性的身份迎娶她作为妻子。”
“……”
“那么,我是否有这个荣幸,与您一战?”
格妮薇尔对着她发出邀约。
“……Lancer,你——”
魔术师的未婚妻走入正厅,平静的开口:
“不,肯尼斯,就像你期待着与另一位魔术师进行堂堂正正的对决一样,这场战斗,也是我们无法阻止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恢复日更。
有小天使说要写长评,反正长评要加更,索性就今天加更好了。
第97章 第九十七章
第九十七章
“还是觉得这个世界好神奇,明明是两个时空的王与王后,却能像如今这样站在一起,展开了最终的对决。”
“这就是圣杯的意义所在吧。”
阿尔托莉雅凝视着对方,那张鲜活的面容,柔软的微笑,优雅的姿态,她生前时已经难以见到。
记忆中的妻子有过高兴的模样吗?
有的。
格妮薇尔拥有过无忧无虑的笑容,但那似乎已经太过模糊,阿尔托莉雅只能记得她的眼瞳里总是充满忧伤,面色里透着疲惫,这是她作为丈夫的缺失。
因为一己之私,因为政治需要,便对一名少女的幸福视而不见,近乎欺骗性的与她缔结了婚姻,只能在新婚之夜充满愧疚的坦白,只能用盛大的婚礼弥补一切,拜托她为自己的女性身份打圆场,与自己共同制造一场弥天谎言。
王后才是那场婚姻里最无辜的受害者,亚瑟王甚至连累她名誉受损,以至于颠沛流离,最终只得在修道院里度过余生。
那是多么傲慢的行为啊。
阿尔托莉雅时时刻刻为这样的事情感到煎熬和愧疚。
“没能实现对你的承诺,我很抱歉。”
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格妮薇尔轻笑着摇了摇头:“不,我已经很感谢你了。莫德雷德已经用他的死偿还了一切。”
“……抱歉,格妮薇尔。”虽然询问对方的私事令阿尔托莉雅感觉有些不自在,但她仍是问了:“其实我稍微有些在意,那个莫德雷德所说的,他的妹妹,你的女儿?”
那个时候,叛逆的骑士确实说了——他杀死了格妮薇尔,还夺走了王后的女儿。
“没想到你还记得啊……”
格妮薇尔感到有些吃惊,而后又继续从容的微笑,湛蓝的眼瞳里渗入了再柔软不过的星光:“她叫做格莱蒂斯,是不列颠的下一任王。”
“……”
也就是说,她是那个世界的亚瑟王和格妮薇尔的女儿?
阿尔托莉雅的心情有些复杂。
真是不可思议。
原来,亚瑟王也会拥有自己真正的亲生孩子啊。
“你……难道说你……”格妮薇尔似乎理解到了她内心的声音,疑惑的问:“你是想见她吗?”
“……欸?”
阿尔托莉雅还没反应过来,就一脸懵逼的被格妮薇尔拐回了她的魔术工房,她的家。
“格莱蒂斯是我的骄傲喔。”
身上的少女气息霎时褪的一干二净,身为母亲的格妮薇尔脸上浮现出的是非常温柔沉稳的模样。
在那里,阿尔托莉雅见到了“自己的女儿”。
她缓缓地开口,神情复杂难辨,不知是高兴多一些,还是悲伤更多一些。
“你就是格莱蒂斯。”
“是的,很高兴见到您,异世界的父王。”
金发蓝瞳的少女笃定的开口,她似乎有着天赐的容貌,容姿端丽,出落的纯洁又优雅,高贵又大气,她的金发与自己的如出一辙,眼瞳也与她母亲极为相似。
父、父王……?!
被这个称呼当头砸晕的阿尔托莉雅以手握拳,挡在嘴边,轻咳了两声,以掩饰澎湃的心潮。
金发碧眼的少女有着一副端正秀丽的好相貌,眉目间总是萦绕着凛然的杀伐之气,显得格外耀眼夺目。
这份冷凝突然被这称呼冲散,令她情不自禁地微笑,目光中流露出难得的柔软。
“我也很高兴见到你。”
斜侧里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手的主人揽住了格妮薇尔,同时也挡住了她的视线。
“——好了,我的小公主和小小公主,叙旧就到此为止吧。”
阿托利斯非常生气。
金发碧眼的青年满脸敌意,徐徐展开的笑容却是闪闪发亮,既爽朗又凛冽,说话的口吻也是异常的温和:“亚瑟王?”
同样的金发碧瞳,相似的面部轮廓,阿尔托莉雅见到他时,看到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下意识的戒备起来。
“你——”
阿托利斯眼神冷淡,声音里透露出几分威严,护着妻子的模样不容任何人侵犯。
“抱歉,但我的妻子和女儿就不劳你费心了。”
他的姿态实在太过理所当然,格妮薇尔抬起头来,凝视着丈夫充满气闷的表情,不由自主的便发出了可疑的笑声。
感受到臂弯里传来了颤抖的异动,阿托利斯低下头来,不满的瞪了妻子一眼。
“格妮,你是故意的吧?”
“噗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阿、阿尔,你实在是太……要不要这样啊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下,妻子干脆趴在他肩头放声大笑了起来。
虽然格妮薇尔的确是故意的,但是她也是没想到事情会发生变化,格莱蒂斯会这么配合她。
实在太有意思了,阿托利斯这充满醋意的表情,格妮薇尔都多少年没见过他露出这样一副蠢样子了啊。
阿托利斯不满的重重哼了一声:“你以为这是谁的错啊?嗯?”
“……噗咳咳……”格妮薇尔已经笑得停不下来,没办法给他顺毛摸了。她的眼瞳里闪耀着美丽的光泽,看上去十万分的愉悦。
兰斯洛特下意识的扶住额头,额前的长发遮盖住了他不忍直视的无奈表情。
这是怎样惨烈又诡异的情况啊……
竟然把那一位直接带回家中,不得不说,殿下真是越来越可怕了。
阿尔托莉雅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到格妮薇尔身上,眼瞳里凝着征询似的困惑。
格妮薇尔恍若未知,似乎对这诡异的气氛毫无所觉,只是笑着点了点头,承认了丈夫的说法。
“介绍一下,阿尔托莉雅,这位就是我真正的丈夫。”
Lancer这才勉强的点头,视线里似乎充满了嫌弃。
她自认自己从来都不是多么崇高的王,但也不会眼看着女士落难而毫无作为,而且那个莫德雷德都能出生……
不,还是别去想了,这是别人的家务事。
“看来你很幸福。”阿尔托莉雅点了点头,唇角边绽开小小的笑纹,坦然地送上了祝福,由衷的感到欣慰:“希望你能一直幸福,这样我也会感到开心。”
虽然并不是同一个人,但“格妮薇尔”能够幸福这一事实,已经能够令阿尔托莉雅感到非常高兴。是的,只有这件事,令她由衷的欣慰。
她曾在婚礼时,发誓一定要作为男人爱着妻子,带给对方幸福,却没能做到。
不论世事如何变迁,那誓言依旧不会褪色。
现在看到这位异世界的王后幸福的模样,过去的遗憾似乎也稍稍有点被填充,这样就够了。
被她的私心牵连一生的格妮薇尔,被强硬的摧毁了一切,致使她最终落得了那般下场——阿尔托莉雅自认拥有无法推卸的罪责。
但是,起码……在某一个世界里,她能够真正的被幸福包围,毫无顾忌的坦然开怀,那已经很好很好了。
“是的,我非常的幸福。”
格妮薇尔的笑容温暖又灿烂,是发自内心的感情。
“——那么。”
“也该同彼此告别了。”
二人相视一笑,继续未完成的约战,奏响华美的乐章。
格妮薇尔展开了自己的固有结界,她要凭借着一己之力,杀死她。
“你可真是……”阿尔托莉雅顿了顿,凝望着盘旋于苍穹之上的圆桌,轻笑着说:“让我感到惊讶。”
“真是过誉了,亚瑟王。”
高贵凛然的骑士王乘驾着白马,再一次举起了闪耀着光辉的圣枪。
“格妮薇尔,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正合我意啊,阿尔托莉雅。”
作者有话要说:
搞事搞事搞事!
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第九十八章
“解除婚约吧,肯尼斯。”
“等、等一下?”
与从者魔力契约就此断掉,索拉觉得自己心里空落落的,似乎失去了什么,却又似乎得到了什么。
既轻松又疲惫,这么多年以来的浑浑噩噩好像都随风而去了。
“难道说你是因为……”
天啊不详的预感成真了!
索拉点点头,她确实不喜欢肯尼斯,但也不想利用他来摆脱家族。
她已经下定了决心,想尝试着依靠自己,去寻找目标,去实现人生价值。
那不是能通过联姻,通过嫁人生子能够得到的。
“我……”好像被这个回答当头棒喝,遭受了巨大的打击,金发男人似乎在抓狂,脸色也逐渐渗入了几分颓然和苍白,索拉从未见过肯尼斯有过如此狼狈不堪的模样。
荣耀于他而言似乎是与生俱来,理所当然的存在着,他拥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是与自己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生。
无论是魔术资质,还是继承人的地位。
他从未遭遇过挫折。
“我会等你回心转意。”
——?!
这出乎意料的回答,让索拉感到非常困惑。
为什么啊?
如果仅仅只是为了联姻,时钟塔内比她更加优秀的女人数不胜数。肯尼斯本人也是极为优秀的君主,想要同他缔结婚姻的家族也绝不会少。
“你……”
“可、可是,Lancer是有妻子的——算了不提她,总之不管你喜欢Lancer还是谁!我都会等你回心转意!”
“……???”
索拉眼神复杂,又好气又好笑,果然这个男人就是个蠢货吧。
Lancer她究竟是什么时候……!
算了还是别想了越想越生气!啊啊啊啊啊Lancer这家伙居然敢!!!
肯尼斯的脸色异常精彩,他似乎是误解了索拉的眼神,不情不愿地开口了:
“你别想让我就这样轻易的放弃。”
“……”
看来这男人真是个傻的。
“索拉,我……我一直都爱着你,也希望能够娶你为妻,埃尔梅罗夫人的宝座只会是你的。”
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几许窘迫,肯尼斯从未在人前这样剖白过心迹。
他鼓起勇气这样说,也只不过是不想失去未婚妻而已。
“我知道你喜欢蔷薇,不喜欢玫瑰,你渴望功成名就,你排斥低人一等,我全都知道。”
索拉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副模样。
“所以,我会等你。”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东西,却被这个一直在被她排斥的男人尽收眼底。
那么就更加不能卑鄙的利用他的情谊了。
索拉曾被人爱过,这个事实已经足够温暖人心了。
“谢谢你,肯尼斯。”
她露出了非常温柔的笑。
真的非常感谢,这个男人一直包容她的任性,爱着这样无能的女人。
*
兰斯洛特抽出剑,非常干脆的捅入了自己的胸膛。
“你这、你这愚钝的骑士!”
这一幕吓到了格妮薇尔,她极为震惊的跑到他面前,却只能手足无措地看着他。
“你这死脑筋的骑士!想要让圣杯降临,又何须牺牲你?”
“不,这是最好的方式,也是最快的方式。”
既温柔又爽朗,充满了光辉的骑士,以灿烂的笑容如此回应。
“生前,我未能尽到一个骑士的职责,您总不能在死后,还要剥夺我的权利吧?”
“……”
原来他仍旧这样在意那件事。
格妮薇尔眼瞳里燃烧着的火焰缓缓熄灭,那致命的愤怒从她心中褪去。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这笨蛋一般的骑士啊。
“——我,尊重你的选择。”
“感谢您的理解,您真的是一点都没变呢,殿下。”
崇高的英雄笑的异常开怀,像是终于从什么束缚中解放,那般温柔又耀眼。
格妮薇尔神色极为复杂,她下意识的问:
“那么,你到底有什么愿望?”
能够让光辉的骑士踏入永恒,在死后都要一直战斗下去——那究竟是怎样可悲的愿望啊。
“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王后殿下。”兰斯洛特笑容不改:“能够再次见到您真的非常开心,这已经可以说是堪称奇迹的再会了。”
“让您看到我这副模样真是非常抱歉……”他抬起手来,似乎想要触碰什么,却又猛然惊觉这是逾越之举:“请您一定要幸福下去,这是我这无能骑士唯一的请求。”
圆桌的首席骑士按住自己的心脏,恭敬的弯下腰,向着效忠之人致以崇高的礼赞。
“我愿成为您的剑,为您而战,为您而死。”
他的身体化作无数晶莹闪亮的灵子,漂浮而去,四散开来,如同初雪一般消融,只有逐渐虚幻缥缈的爽朗笑声还停留在这片空气里。
他说:
“那已经是我最大的心愿了。”
格妮薇尔安静的凝视着骑士消失的方向,久久无言。
“这算什么啊……?自顾自的离去,连告别都这样匆忙。”
“但也不能说他是失格的骑士呢,格妮。”
“……嗯,他一直都是这样,恪尽职守,舍生忘死。”
阿托利斯温柔的拥抱住妻子,抚摸着她柔顺的黑发,无声的安慰着她。
生前的所有遗憾,似乎都借由此次相会弥补了。
*
六位从者填充了空缺,圣杯已然降临。
“圣杯已经降世了。”
爱丽斯菲尔的身躯被剥落,显露出圣杯的本体来。
间桐樱走进那静静悬浮的圣杯。
冷静的看着几乎漫溢的恶意,寄居在少女体内的不列颠女王许下了愿望。
——“出生吧,圣杯。”
——“回归你原本的形态。”
不知从何处吹来了气流,温柔的包裹住少女,她的金发散落开来。
圣杯聆听了少女的心愿,缓慢的自半空中降落,漂浮到她高举的手中,闪现出清澄无瑕的光辉。
凝聚了六名英灵的魂魄之力,足以打开根源的圣杯——是令魔术师癫狂的存在。
可是格莱蒂斯可不是为了用来将它连通根源的。
世界睁开了眼睛,安静的凝视着这里,看着这不应出现的异端。
安哥拉·曼纽。
格莱蒂斯平静地迎上了对方莫名兴奋的眼神:
“作为约定的附加条件,来到我身边吧,圣杯——奉我为王,为我效忠。”
“……你想要我成为你的骑士?”
他的语气古怪又惊讶,带着十足十的震惊。
“没错,我可不是那样忘恩负义的人啊——你本该拥有自由的一生,却被利用的体无完肤。”
“要不要成为我的骑士呢?”
格莱蒂斯耐心地等待着他的回答,她并不觉得自己会听到否定的答案。
她的脸上布满了笃定的笑意。
此世之恶似乎看到了意气风发的不列颠之王,以一己之力、幼女之身支撑起整个国家的女王。
啊啊啊终于等到了——
温暖的光芒,美好的救赎。
“好。”
以少女之身称王,今后也将一直以这样的身份走下去,格莱蒂斯露出了无声的笑。
间桐樱闭上了眼睛,格莱蒂斯虚幻的身躯从她的身体内浮现,她笑着拥抱这个女孩。
“你要走了吗?”
“是的。替我陪伴妈妈,谢谢你,好女孩。”
“我答应你。”
间桐樱极为郑重地点头。
格莱蒂斯的身形越发透明,她转而拉过安哥拉曼纽的手:“欢迎去往我的时代,骑士。”
恢复清澄之姿的圣杯在少女身后浮现,它的力量打开了通往彼方的门扉。
那道门散发出柔和的光晕,格莱蒂斯眼里含笑,与父母对视着,彼此颔首示意,随后擦肩而过。
不列颠的第一任女王再不回首,微笑着跨越那道门,回到了自己的时代。
我会继承你们的贯彻一生的理念,愿你们能够一直幸福下去——作为真正的人类。
我最最重要的家人。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三更完结,长评写不写都无所谓啦,不会再有加更了哈哈哈哈哈。
第99章 第九十九章
第九十九章
格莱蒂斯睁开了眼睛,看到熟悉又陌生的寝宫,竟然有一瞬间的恍惚。
已经全部都结束了啊。
她回想起母亲温柔的模样,含泪的眼瞳专注的凝视着自己,骄傲又祝福的对着自己微笑。
足够了。
格莱蒂斯失落又欣慰地想,她握住自己的手,脸上隐隐闪过几分痛色。
缺失的童年似乎被弥补了,母亲就如同自己从他人口中拼凑出来的那样温柔,甚至比那还要更好。
能够亲眼见到她,知道她会生活得很好,这样就可以了。
那个笨蛋父王一定会继续陪伴她,爱护她的。
那一切美好的如同梦中。
空旷的寝宫冷冷清清,没有烟火气息,又是新的一天,新的开始。
格莱蒂斯穿戴好正装,复又盯着自己的那顶王冠笑了起来,她是卡美洛特的王,大不列颠之主,亚瑟王的继承人,格妮薇尔的女儿。
她是格莱蒂斯·潘德拉贡,这片地域的主人。
这个国家的女王。
格莱蒂斯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抱着剑靠着廊柱熟睡的骑士。
年轻的女王皱起眉,解下自己的斗篷,轻轻披到兄长的身上,牢牢地裹紧他。
高文被这动静猛地惊醒,见到她站在自己面前,顿时松了口气。
“太好了,陛下,你终于醒来了!若不是见到了梅林的幻影,我还以为……”
“我没事的,高文,你怎么不回去睡?”
“您这副模样,我怎能放心得下?而且也不能让其他人来打扰您啊!”
高文把那件披风又重新裹回少女身上,仔细地给她系好带子。
格莱蒂斯看着兄长的金发,沉默了一会,突然说:
“高文,我做了个美丽的梦。”
“见到了想见的人了吗?”
“是的。”她点点头,“我很高兴。”
高文的眼神柔和极了,他主动走上前去,拥抱住了自己的妹妹,以一个兄长的身份,而非一个骑士。
“那真是太好了,我真为你感到开心,我的好姑娘。”
格莱蒂斯微笑起来,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我的国家怎么样?
出乎意料,比想象中的还要更加令人向往。
欢迎来到我的时代,安哥拉·曼纽,大不列颠的骑士。
*
间桐樱慢慢的长大,努力的学习知识,扩充自己的眼界,修习魔术,走上魔道。
在雁夜的陪同下,她选择了和凛一起就读时钟塔,继续钻研着魔术。
经由圣杯的奇迹,原本只能天人永隔的夫妻二人得以偷渡那短暂的时光。
以人类之身,相伴着生活了一辈子。
“……真是的,我都已经不是小姑娘了。”
苍穹之下,格妮薇尔手足无措的捧着花,眼睁睁的看着他将彩色的气球递过来。
她觉得非常窘迫,浑身都不自在。
“为什么还要这样哄着我啊?”
“因为你仍旧还是我的小公主啊,格妮薇尔。”
阿托利斯看着格妮薇尔握住拴住气球的绳子,而后单膝跪下,从正装的口袋里变出了一个方形的盒子:“请嫁给我。”
“——欸、欸!?”
格妮薇尔下意识的瞪圆了眼睛,满脸震惊的看着他,明显已经傻掉了。
被打开的方形盒子中,一枚钻戒正闪耀着光芒。
以蓟花作为主体,星辰作为点缀。
满载着爱意的表达。
“公主殿下,感谢您一直以来的包容。从初次见面时,您的温柔高贵就一直印刻在我心底,我爱着您,请赐予我一个爱护您的机会。”
金发碧瞳的男人温柔而又坚定地凝视着她,阳光落入他的眼底,闪耀着湖水一般的光华。
“一直以来,我都想要一位少女露出真正的笑容,不必过于逼迫自己去承担那样的重责,我想让她享受轻松的生活,我原以为我做到了。”
“过去的我实在太过愚蠢,没能带给您真正的快乐——但今后的我,一定会加倍努力。”
“我会奉上我全部的爱,我想要拥有您的未来,与您一起创造更多美好的回忆。”
“阿托利斯,你都在说些什么啊……”格妮薇尔再也忍不住泪水,边哭边笑。
她的笑容正是男人梦寐以求的事物。
“嫁给我,让我守护您。”
阿托利斯跪在原地,用那双碧绿的眼瞳一动不动的凝视着她,固执的说。
“我的回答是——好。”格妮薇尔只能拼命地点头:“我愿意嫁给您,与您一起分享苦难和喜悦。”
金发青年终于露出了鲜有的轻松欢欣的神情,他的面部线条柔软了下来,犹如湖水般通透的眸内泛起了细细碎碎的光。
阿托利斯牵起妻子的手,一边给她戴上戒指一边说:“那可不行,如果还要让你体验苦难,我不是太无能了吗?”
格妮薇尔哭笑不得。
身为丈夫的男人忍不住在妻子的指尖落下亲吻,温柔的不可思议。
她松开气球,也扔掉鲜花,奋不顾身的投入了男人的怀抱,巨大的幸福也在同时拥抱住了格妮薇尔。
“为什么会突然想到求婚啊……”
阿托利斯摩挲着妻子的乌发,亲昵的蹭着她的脸颊,“因为那时候没能亲自跟你求婚,我一回想起来,就觉得很遗憾。”
生前她嫁了过来,并非是心怀爱意,只是出于政治需要。
后来他们相爱,阿托利斯便觉得当初的举动实在太欠考虑。
“但是你给了我一场盛大的婚礼。”
“那个根本不够啊。”他理所当然的说,“我的小公主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理应拥有最好的对待。”
“已经……足够了。”
格妮薇尔主动又大胆的抬起头,狠狠的吻住了他柔软的嘴唇,汲取对方心中全部的爱意。
他们热情的拥吻,在天主温柔的凝视中,见证了彼此的感情。
成群的白鸽飞过广场,身后的喷泉争相盛放,手中的气球漫天飞舞,鲜花掉落到了地面上,可是已经没有人会在意了。
阳光温柔地洒落,白云悠悠的滑过,清风奏响了欢歌,彷佛就连世界都在为此感到欣悦。
“我爱你,阿托利斯,我爱着你。”
“这是我的荣幸,而且必须要回报给你同等的爱——我爱你,格妮薇尔。”
他们彼此相伴,共同走过了无数国家,见到了久违的景色。
这个世界,无论哪里都非常美丽,美好的令人心生向往。
“阿托利斯,你这张照片好蠢啊。”
夫妻二人并肩坐在一处,欣赏着旅途中拍摄下的照片,每一处的景色都有着彼此的身影。
“那你已经嫌弃你愚蠢的王了吗?”
“怎么会呢?”
格妮薇尔笑得乐不可支,依偎在他胸膛里,与他交换了一个亲吻,露出最安心的微笑。
他们会以人类的身份度过一生,直到白发苍苍,直到被死亡拥抱。
这已经是非常美好的时光了。
第100章 第一百章
第一百章
“我们樱啊……长成了大美人呢。”
“可是在我眼中,妈妈才一直都是最美的。”
“傻瓜。”格妮薇尔絮絮叨叨,虚虚的合拢着手掌,“这个就交给你啦。”
间桐樱点点头,从她的掌心里取出那枚钻戒。
时隔多年,它仍旧未被时光打磨出痕迹,依然闪耀着柔和又纯粹的光,见证着他们的相爱。
“我时常在想,他是不是在报复我的无情,所以才会走得这样快啊?”
“没有那回事啊,妈妈真是个笨蛋……他只是比较任性,先一步离去,在那里等待着你而已。”
于是格妮薇尔发出一声轻笑,干净如昔的眼瞳里由衷的充满了期待,似乎连心中尖锐的疼痛都有所缓解:“那我可不能让我的王久等,那个人啊……他会抱怨的。”
间桐樱的泪水夺眶而出,大颗大颗的滑下脸庞,她却仍旧笑着点了点头。
“樱真是温柔啊……”格妮薇尔有些费力地抬起手,间桐樱见状乖巧的低下头来,她动作轻柔的拭去女儿的眼泪,顺便替她理了理凌乱的鬓发,注视着对方的目光异常柔和而又包容:“要照顾好自己哦,雁夜那里也就拜托你啦。”
“我会的。”
格妮薇尔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她度过了非常平静的人生,再也没有品尝过孤独的味道,心中只有满满的幸福在回响。
“我愿与您一起,共同缔造荣耀……”
已然迟暮的女人再一次念起了这句话,语气里充满了柔和的笑意。
像是在品味着什么值得珍惜的事物那般,格妮薇尔笑起来的时候无比恬静温婉,既高贵又典雅,有一种特别独特的美。
能够生而为人,能够与他相遇,能够相伴一生,真是太好了。
“……她走了吗?”
门外的间桐雁夜将凝望着樱花的目光投注到樱的身上,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似乎怕惊扰了什么一般。
“嗯,妈妈走的很安详。”
阵阵轻风吹拂而过,庭院内那些在枝头绽放着的樱花簌簌而落,檐角的风铃似乎也在应和着什么一般,发出了动听的轻响。
“是吗……那就很好了。”
间桐樱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走到他的身边。
“啊、对了——葬礼也要操办一下。”
像是想到了什么,间桐雁夜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似感叹,又似怀念:“哎呀,真没想到,那个人也会死啊……”
那样温柔的人,喜欢恶作剧的格妮薇尔,竟然就真的这样离开了。
感觉好像在做梦一样。
“爸爸。”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哦,樱。”
皱纹攀爬上眼角眉梢,已然苍老的男人满眼慈爱,凝视着长大成人的女儿。
他固执地说:
“我不会再去英国了,这里可是我们的家啊。”
原本格妮薇尔购买的房子,被她改造成了坚固的魔术工房,原本只是短暂的居所,却没想到成为了长久的归处。
“……”间桐樱忍着泪水,艰难的开口:“我明白了。”
“时钟塔的生活会辛苦吗?”
“不会,学生们都很有趣,也很可爱,每天都会有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拿来烦我。”
“对,对。你可是被格妮夸赞过资质的魔术师呢。”
间桐雁夜连连点头。
拥有着等同于奇迹的资质,年纪轻轻就取得了显著的成就,和他这种人完全不一样。
“如果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吧,爸爸。”
间桐樱搀扶着他跨过门槛,与父亲一同凝视着某人的遗体。
“樱你啊……”间桐雁夜失笑,他摇了摇头,走到床边,瞧着格妮薇尔平静的遗容:“我并不难过。”
能够邂逅彼此,成为家人,互相扶持,已经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奇迹了。
间桐雁夜并不奢求什么。
“正好相反,我非常的幸福啊。”
圣杯战争已经结束,在意的人都没有被剥夺欢笑的权利。
葵很幸福,凛很幸福,格妮和樱也都很幸福,那么间桐雁夜就足够幸福了。
大家都很开心,他也就可以安心啦。
这已经是间桐雁夜的全部心愿了,过了这么多年,他却仍旧还是这个渺小又可笑的模样。普通又平凡,根本不值一提。
正如格妮薇尔所说的那样,他是个绝对无法成为英雄的男人。
*
阿托利斯睁开了眼睛,致命伤给他带来了极度的虚弱。阳光灿烂的有些晃眼,他努力表达着自己的意愿:
“——贝狄威尔,将我的圣剑投入湖中吧。”
“……王!请您三思!”
将圣剑费力地举起,交付到骑士手中,仅仅只是这样简单的举动,阿托利斯却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你要阻止我与王后相见吗?”
以玩笑般的口吻露出略带黑气的笑,生命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被死神从身躯内夺去,阿托利斯的视野内逐渐被黑暗所侵袭。
原本能够容纳进无数风景的瞳眸,现如今已经映照不进任何物体了。
“王……”
贝狄威尔对此感到心痛。
为什么天主非要剥夺王作为人类的幸福啊?那样残忍的夺去王后殿下,又这样令他的人生充满悲凉!
“没关系的,去吧。按照我说的做,穿过这片森林,将它归还——”
男人闭上了眼睛,似乎再一次听到了妻子的笑声,以及与她一起共同度过的美好时光。
“阿托利斯,我的王啊……”
……这是梦吗?
等到骑士去而复返,陷入浅眠中的阿托利斯又一次惊醒。
“你有好好的完成你的使命,贝狄威尔。”
“放心吧,有格莱蒂斯在。这个国家会生存的好好的,那样的未来,我已经在梦中见到了……”
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温柔地洒落,笼罩着男人。
“也不知道格妮她会不会怪我的任性,直到最后,也没能让她在我怀中老去。”
但是这一次有好好的告别,所以应该已经没关系了。
阿托利斯所求的也不过只是这样而已。
他再次见到了妻子,拥抱住了她,战胜病痛和苦难,不叫她被任何人夺走,真正与她携手共度了一生。
化解了绝望和痛苦,迎来了希望和幸福。
亚瑟王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目光中流露出了深深地眷恋和暖意,从他的咽喉中逸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
“稍微,有些累了啊……”
碧玉般华贵的瞳仁逐渐失去了生机和光泽,常胜之王就此陷入了长眠。
戎马一生的骑士王,已然平静的睡去了。
这一次延续的梦境中会有她吗?
*
做了一个太过漫长的美梦。
英灵座上的格妮薇尔似是感知到了什么,困惑又安静的睁开了双眼。
他已经……去往了阿瓦隆吧,他追逐了一生的理想乡。
如此一来,就可以安心了。
周遭的风景总是一成不变,凝固着永恒的时光。格妮薇尔心念一动,将之换成了卡美洛特。
她步入某个庭院,慢慢的走近,瞧着花园里无数美丽的蓟花次第盛放,不约而同的释放着自己的芬芳。
——这是有别于宫廷的、真正养育着王长大的“家”。
他带她来到这里,接纳她成为家人。
为什么那个时候没有意识到呢?为什么还会被轻而易举的蒙蔽呢?
他的爱绝不会是虚假。
这样的事实让格妮薇尔感到非常温暖。
那捧喷泉再次出现在了格妮薇尔的面前,阿托利斯曾经抱着她,踏上水面,开怀大笑。
他们坐在水面上,相拥而吻,眼中只有彼此,携手度过了无数的美好时光。
一起追逐理想,一起缔造荣耀。
格妮薇尔如今也可以踏上水面而不落入水中,甚至能够跳完整支舞,可这里只有她自己了。
她脚步轻盈地在水面上旋转,宽大的裙摆在空中飞扬,漾出最好看的弧度,舞出最动听的旋律。
水珠穿透格妮薇尔的身体落入水池中,泛起温柔的涟漪,显得格外晶莹剔透。
这支被丈夫称赞过的舞蹈,如今只有自己能够感知到。
格妮薇尔停下舞步,俯视着自己的倒影,慢慢地坐到了水面上。她凝视着透明的水珠,回想起过去的时光,不由微笑了起来。
已经为人母的女人掬起一捧水,怀抱着轻松快乐的心情,随手将它们挥洒,那些水珠顿时化作漫天花雨,纷纷扬扬的落下。
她站起来,踏过潺潺流水,沐浴着花香,告别璀璨的星光。
眼前是无尽的花海,格妮薇尔跳入那虚浮的幻象中,刻下永远的阵法,收拢了意识,安然的闭上眼睛。
她的愿望已经达成了。
一定会在睡梦中再次相见的吧。
格妮薇尔如此期待着。
神圣的福音似乎再一次布满大地,格妮薇尔伴着那温柔壮丽的声音,嘴角边绽开微笑,就此沉沉睡去。
梦里,似乎充斥着无上的荣耀,至高的荣光。
不知从何处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悠远而又美好,澄澈而又有力,温暖的令人落泪。
“来这里,格妮薇尔,我的王后殿下,快到我身边来——”
“——好的,我的王。”
作者有话要说:
致光辉的英雄,愿您永不凋零。
致我爱的型月,谢谢以及再见。
写于2015
终于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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